妙书斋>其它小说>旧时安笔录>第一章、於菟话
  人于世间,不过是蜉蝣一梦,姑且看过了四时光景。

  念姬抬起头看向天边的红霞归鸟,眼底浮起惘然,她环臂抱着自己,手在肩胛骨上轻轻地拍着。

  就在肩胛骨这个位置,同是这样的时刻,一把蝉翼薄刃划开了她的肌理筋骨,将她的名字在生死簿上抹去,转而刻在了妖界的命石上。

  但是,她还算不上是妖,不过是舍掉了人的躯体,魂魄还困在由舍弃掉的肌理筋骨刻画而成的稚女躯壳中,一次又一次地做着幻年时的蜉蝣梦,等待执念终了化妖,或是被执念所吞噬成妖。

  像她这样的异类随意行走在人间,非但不易化解执念,还会成为祸端,以驱逐妖邪魔鬼而名扬天下的古玩店——旧时安便收留了失去归处的她。作为交换,她在旧时安里打理账目,有时也会在驱逐妖邪魔鬼中搭把手。

  走在水玉磨成的石阶上,被青苔染了大半的石雕静静地守在杂草间,溪流流淌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念姬喜在闲暇的黄昏时打伞外出,不论寒暑晴雨,这便成了街角巷口里最熟悉的怪谈,但碍于旧时安的名号,谁都不敢问出口来,懂门道的泰半是在心底叹一句不老不死的。

  “阿念,今晚会起风,早些回来吃箸头春。”一道温和的男子声音传来,里头满是哄小孩子味道。声音传来的那一端,身着黑边白底飞鸟纹长衫的年轻男子提着几只鹌鹑站在石阶的尽头,深邃的眼中沉了许多和煦,仍旧是遮不住那一点淡然。

  “嗯,阿景,账本已经算好放在你的桌上了。”阿景,名字单字景,常人便称他为景先生,念姬只肯唤他为阿景。

  还记得初见阿景时,念姬便被他的容貌晃了神,他不像是妖,而像是从远境而来的神灵,浑身的气息清润得如同雪山之莲,面容似玉雕,温润而不失伟岸,眉宇间却是有遮掩不去的落寞。

  一同相处了几十年后,念姬还是不肯承认阿景是只是妖,因为他有着诛仙弑神的本领;但他常对念姬说他只是旧时安的一个侍从,守着旧时安,让已经离开了千百年的主家能有个归处,而关于主家的事,他只字不提。

  “不必如此幸苦,应当多笑,你还是个孩子。”阿景费力地控着手中的鹌鹑,衣角还是沾了点鸟粪,全然没有驱除妖邪魔鬼时的果决。

  念姬撇了一下嘴,道:“不过是披着孩童的皮囊,内里已是妖。”

  似白玉雕琢而成的小手从浅藕色的绉纱宽袖中滑出,她扬起手中握着的素色竹骨伞在鹌鹑头上拍过,鹌鹑便昏过去了。

  阿景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念姬没有要停留的意思,他便噤了声目送她。

  天刚黑,念姬就跌跌撞撞地回来了,她坐在廊间褪下鞋袜,方才不过是一时兴起在山林间撵兔子,脚底就磨破了血泡。她无数次地祈愿自己快些化妖,而不是现在这幅鬼样子,不长不灭听起来像神话般美好,实际上她还是和常人一般,无法免去病痛,亦无异能在身。

  阿景的眉头微皱,他没有说什么,打来清水为念姬清洗创口,再敷上伤药。

  此时,月色如银撒在庭院中,风过时卷起断枝碎叶隔断白银,枝头上开着的重瓣也被吹散,白色的花瓣像雪般飘向各处,静谧的山林间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啼兽鸣。

  突然,鸟群的惊叫声和扑棱声从山林间传来,其中还夹杂着走兽奔跑的声音,似有什么猛兽在漆黑的山林中追捕猎物。

  念姬已是见怪不怪了,她看向阿景,阿景的眼里浮起一点无可奈何。

  一只身长两尺有余的大白猫咧着嘴威风地跑到庭院中,它见了在院中随风移动的月影,便再也忍不住了,像寻常的狸奴般在庭院中扑腾,七条长长的尾巴在它身后显得十分累赘。

  这是只七尾猫妖,名为於菟,浑身白毛胜雪,无一根杂毛,若不仔细看,可真会把它当成是白色虎崽。它自从断了第八尾后,索性放弃修行,天天在市井坊间疯魔,还时不时地跑到旧时安里蹭些残羹冷炙。若不是它化形后的样子十分讨喜,又爱说些小道消息来解闷,阿景早就将它打出去了。

  闹够了后,於菟半伏在地上揣着两只前爪,一双鸳鸯眼里满是讨好,道:“小狸见过景先生、念儿小姐。”www.miaoshuzhai.net

  “何事?”阿景故意板起脸来。

  於菟就像是得了赦令般,跳到廊下的台阶上,仰头道:“小狸又听了点小道消息,若是觉得有趣,能不能赏点剩饭?”

  念姬“嗤”一声笑了起来,道:“你这小兔儿真有趣。”

  “此菟非彼兔。”於菟龇着牙抗议,被阿景冷冷地扫了一眼后,吓得将头藏到七尾中。

  阿景抱起念姬,道:“就是一只兔儿,乖,该要用饭了。”

  於菟的喉间发出委屈的呜咽声,它可不敢反驳景先生,景先生能保下它的七尾,自然也能毁掉。

  阿景将念姬安置在小几旁的软垫上,转身到廊间收拾水盆等物,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道:“把脚都擦干净才许进来。”

  “得令,小狸这就把脚擦干净,不仅是脚,身上的毛也擦得干干净净。”於菟将浑身上下都清了几回,才跑到屋里跟念姬撒娇。

  阿景提来食盒,温吞地摆上饭食,一碟箸头春,一盆蒸干鱼腌菜,一碗水滚莼菜,还有雉切酱拌菰米饭。

  於菟扒在小几旁,鸳鸯眼中只有干鱼和箸头春的影子,它的口张得大大的,嘴角竟然流出了口津。

  念姬打趣道:“像个裹了猫皮儿的小顽童。”

  於菟甩了甩头,合上眼睛用力闻着饭食的香气,沉醉不已。

  它谄媚道:“要小狸来试毒吗?”

  阿景用一根乌木箸将於菟挑开,冷声道:“不必,在蒸煮饭食时,我已试过。”

  念姬低声笑了起来,这样的戏码每回都会上演,她道:“快讲故事,好处少不了你。”

  有了念姬撑腰,於菟也有了点底气,它叼着乌木箸跑到一旁,又取了个空茶杯放在身前,盘腿坐下。它收起油腔滑调,脸上露出认真,道:“诸位有礼了,前儿小狸在庙里遇见几个跑码头的书评先生,听了几件有意思的事儿,还请让小狸一一道来。”

  它顿了顿,拿着乌木箸在空茶杯上一敲,接着道:“前一阵子,咱不是讲过东边的七里铺中的一户穷人家的憨娃子不见了吗?这不,那憨娃子跟着商队回来了,还讨了一位胡姬做媳妇,憨娃子的父母都乐得合不拢嘴,至少不花一个子儿就白得了个儿媳。小狸也觉得这是好事,他们家吃盐可都是数着来吃的。”

  “不过,说起这胡姬就邪乎,她终日蒙面,平素只露出一双紫眸,村里的泼皮们都不敢去开罪她,凡是起了坏心的,当天晚上就会被巨蛇压身。诶哟,小狸以为只是御蛇术,便纳闷这点小事怎么会被书评先生说来说去,原来后头还有事儿。”

  “几个嘴碎的嚼着那胡姬是鬼上身,就到街上叫了几个秃奴来做法,结果那几个秃奴还未动身就被鬼吓着了。照小狸来看啊,不是那胡姬有鬼,就是那几个秃奴混吃。”

  “憨娃子的父母心里可是害怕,便将憨娃子支开,把胡姬送到了庙里,一个大和尚摇头道了声缘尽,胡姬就化作烟雾而去,匆忙赶到庙里的憨娃子当即化为干尸。诸位猜是怎么着?”

  “嘿嘿,快把耳朵凑近点。原来那胡姬是狐仙娘娘,注定与憨娃子有姻缘,而这憨娃子早就死透了,全靠狐仙娘娘从鬼差那儿买命,被这么一搅和,就什么都没了。憨娃子的父母悔不当初啊,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真是一对愚父母哟。”

  於菟学着叹惜的样子十分有趣,念姬想要笑,但又不敢笑,自古便有食不言语的规矩。

  阿景脸上浮起不悦,他扫了於菟一眼,於菟吓得手中的乌木箸都拿不稳,它赶忙扑到念姬的身后躲着。

  念姬悄悄伸手去拍了拍抖得像筛子一样的於菟,以示安慰。

  用过饭后,念姬端来剩下的雉切酱拌菰米饭,夹了几尾蒸干鱼,又添了点从牙缝里省出来的箸头春,道:“快吃,吃完后接着讲。”

  於菟顾不上说话,直接将毛绒绒的猫头搁在碗里,大嚼起来。

  念姬玩着於菟的七尾,对正在收拾碗筷的阿景道:“阿景,可否带上小兔儿到路上解闷?”

  “不可。”阿景的语气十分坚定,“它还有事儿。”

  於菟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阿景,它费力地咽下口中的饭食,委屈道:“出去玩儿又不带上小狸,跑腿的活儿都推给小狸。”

  阿景的目光在念姬和於菟身上停留了一阵,道:“兔儿若是离了这块福地,大概会被捉去剥皮制成海外传来的三味线,何况乡间还有只乱下桃花瘴的小妖等着你去镇压。”

  於菟被“剥皮”二字吓得站都站不稳了,四只爪儿一软,它就趴在地上了,但头还搁在碗中大嚼饭食。

  念姬只觉是阿景在吓唬於菟,一只七尾猫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捉去剥皮,但於菟就吃这一套。那桃花瘴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前几天她去买药时就听几个老妪在巷尾谈论着,但阿景推算出是棵长了百十年的桃花树生了灵,乱点鸳鸯谱。

  於菟吃完饭食后,又给念姬绘声绘色地讲了几段故事,直到瞌睡虫上身,念姬才肯睡去。小透明前来报道,玻璃心请轻拍。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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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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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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