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河谷村驻地所的河谷巡查部长急匆匆赶来，赔笑着对宫本十二耳语了一番。
宫本十二脸色阴沉，听完之后扭头看向北原苍介，冷冷说道：“河谷巡查部长，找不到犯罪嫌疑人的说辞，你还是当面和北原行长说吧。”
听到宫本十二没打算给自己打圆场，这和警察本部的态度有些不同，河谷巡查部长顿时额头冒汗，蹑手蹑脚地走向北原苍介，连连鞠躬道歉。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巡查部长，奉命行事而已，哪里得罪得起一名大都市银行的支行长。
他本人也在东产有些业务，要不头上来了命令，他也不敢渎职啊。
“找不到犯罪嫌疑人？”北原苍介从未听到过这么荒谬的事情。
“这、这个......当时人太多了，事情结束后他们便散开了，实在是找不到人......”河谷巡查部长抹了下额头的汗水，“总不能把人全部给抓起来吧。”
“北原行长，我记得他们的脸，只要能带我去认人，我就可以一一指出来！”野原勇太顶着冰袋走出来。
怎么能让法不责众这种事情发生在这里！
“闹事的人不是村老便是那些家庭主妇的家人，我们这里也有家庭主妇们的备案。”山崎佳子捧着资料走了出来，她凑近北原苍介小声说道，“包庇那些人的还有河谷村长。”
她原来是在河谷村公所工作，后来被河谷浩二遣送回了小微支行，美其名曰重操旧业，实际上是不希望东产的人深入到他的地盘里。
“既然找不到人，那我们就根据资料一家一户上门指认好了。”北原苍介看向宫本十二，“宫本警部补觉得呢？”
“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暴徒，这是非常恶劣的社会事件，不管幕后有什么人撑腰，都要把他揪出来！”宫本十二立即表态。
他这么说了，河谷巡查部长只得陪着他们一起去找人。
河谷村不大，一行人浩浩荡荡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90年代的日本就和半岛一样，地方和大都市割裂的十分严重，农村与城市简直就像两个国家。
河谷村还保有明治时期的旧建筑，一些鸟居，神社破败，却颇有时代感，村中家家户户有亲眷关系，一些政府岗位也是由本村人担任。
而没有职务，但威信极高的村老们也能影响到这个村子的方方面面。
野原勇太不愧是东大出来的高材生，硬是一个又一个把人给认了出来，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没办法私了，一批村老干脆带着人护住闹事的人，与北原苍介和宫本十二等人对峙了起来。
北原苍介认得其中一部分人，就是当初在河谷浩二办公室里，意图和大淀建设一起坑东产钱的混蛋们。
这么一看，他算是明白了。
这个村里许多本地人都跟着大淀建设在做土石方生意，之前房市股市大热，他们投了不少钱进去，如今债台高筑，上一次和许永中闹掰，他肯定暗中指使了人在河谷村闹事。
家庭主妇就业的事情就成了导火索。
有村老庇佑，当地政府又是本地人，法不责众，无法无天起来，竟然连东产的钱都敢趁乱抢了！
“这事情，宫本警部补你怎么看？我们银行被打砸抢了，难道还不能惩戒这批人？”北原苍介冷笑。
宫本十二刚和一名警员交流，他走到北原苍介身边，低声说道：“肯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事情不好办啊，没有明确证据抓不了人，而且他们这边有大淀建设撑腰，逼急了，全部罢工，对河谷村以及中央区的土石方工程都会有巨大影响。”
“而且，河谷知事那边......”宫本十二咳嗽了下，这一位的地位太高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河谷知事就是出自河谷村，之前滨中太郎雇人杀掉井上彦的事情，就是他最后压了下去，还将屎盆子扣在了井上彦一家头上，可见他必然与大淀建设也有关联。
老爹那层同学关系根本不够看。
河谷知事，河谷知事，又特么是这个河谷知事！
北原苍介心里一阵火蹿起来，看向面前一群人，慢慢走了过去。
“嘿，您是大银行的行长，我们这些糟老头子，老太婆本来是没什么资格站在您面前说话的，但您这样污蔑人，我们就算是死，也得和您说说理啊。”为首的村老拄着拐杖，皮笑肉不笑，“这些孩子都是河谷村的苗子，我看着他们从小长大，可不是这样的人呢。我们河谷村，还得过河谷知事的点名表扬，是大阪中央区的模范村之一，嘿嘿，请问下，行长您的官儿大，还是河谷知事的大啊？”
“对啊，北原行长，您不能凭一个脑袋被打伤，可能意识不清楚的人说的话，就判定我们打砸抢银行吧？”金成旭混在人群里喊了一句，“总得给个证据吧？”
“是啊，是啊，有证据么？”
“你有什么东西证明我们抢了银行啊！”
“对啊，说不定是你们自己人监守自盗，栽赃给我们呢！”
“银行都是雨天收伞，晴天借伞的黑心鬼！现在钱丢了，还要栽赃给我们！”
群情激荡，有种反而要冲过来理论的趋势。
“太可恶了！”藤原纪香气得牙痒痒，竟然还有这么明目张胆颠倒黑白的人！
问题就是这个年代确实还没有完善的监控设备，银行内部也没什么防护手段，碰到这样一个村的无赖，还真不好处理。
90年代各个国家都有抢银行事件发生，而过了千禧年，法律制度和监控设施的完善，这种犯罪成本骤然拔高，就逐渐烟消云散了。
干缺德事上，大淀建设还真有点心得。
如果换做别人，确实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宫本十二打算先拉一批人回去录口供调查，总得给北原苍介一个交代，至于后续能进展到哪一步，只能看他的关系人脉了。
就在他正准备叫人抓人时，北原苍介忽然抄起地上一根粗壮的铁棍，气势汹汹走进了人堆里。
其中一个矮子男抬头看向来到自己面前的北原苍介，莫名感到一丝恐惧，朝后退了一步，害怕的问道：“你、你要干嘛......”
“是你打伤的野原桑？”北原苍介刚才在认人环节里记住了他。
矮子男刚说一个词“不......”，就听到耳畔风声呼啸而至！
砰！
铁棍狠狠砸在他的脑袋上。
血花溅射开！
砰砰砰！！！
又是三下。
所有人都看呆了。
这特么是一个银行支行长？这真不是一个极道暴徒？
金成旭也愣住了，他接到许永中的命令，要尽量撺掇河谷村的人抵抗东产，给他们制造大量麻烦，最后等北原苍介忍受不住，再等他求上门后许永中出面解决。
他找准了这些漏洞，给东产来了一下狠的。
这些村民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在之前的股市负债累累，有些产业的也不太想还钱，当然不会接受北原苍介的还贷企划。
本着法不责众，没有证据的想法，他们就大胆做下了这种事。
银行行长如何，你总要和人讲道理，讲法律吧，你总不能......
北原苍介收手，将铁棍丢到一边。
“你个混蛋干了什么！”一名村老怒吼着走来。
“诶？我什么都没做啊。”北原苍介摊了摊手，看向他，从凶戾的表情换为人畜无害，“您在说什么呢？”
“你把人打成这样，你居然说，居然说什么都没做？！”那名村老气得想要用拐杖锤他，可看到北原苍介有重新捡起铁棍的冲动，连忙缩了缩身体，改了动作成用力捶地。
“嘿，您是河谷村的村老，我这个小小银行的支行长本来是没什么资格站在您面前说话的，但您这样污蔑人，我就算是死，也得和您说说理啊。”北原苍介模仿着他的语气，悠然说道，
然后又看了眼金成旭，
“村老，您不能凭一个脑袋被打伤，可能意识不清楚的人说的话，就判定是我打的吧？总要给个证据吧？”
宫本十二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噗~”藤原纪香觉得很过分，但又确实很解气，“是啊，是啊，有证据么？”
“你们太过分了！”有村民要冲过来，宫本十二立即招呼警员们上去抵挡。
这可不能让北原苍介在这里出事。
此时开着虎头奔的山田一马也赶到了，他后面跟着好几辆面包车，下来了一群面包人，哦不对，是改邪归正的北原人力株式会社职员。
“北原先生，您没事吧？”山田一马扫视了一下四周，看到倒在血泊里的不是北原苍介，长出了口气。
“没事。”北原苍介摆了摆手，推开几名警员，来到金成旭和那名村老跟前，收起了笑容，“明天，最迟明天，把那一千六百七十二万円还回来。哦对了，犯事的人记得自己去警察本部自首，不然后果自负。”
说完这些，北原苍介便和山田一马还有藤原纪香进了车。
有一堆面包人在场，村民们也不敢上去阻拦。
剩下的烂摊子交给宫本十二处理。
金成旭和那名村老的脸色变幻不定，还钱等于认罪，还要让他们自首，凭什么？
难道他觉得这么吓唬一下，他们就会怕了？开什么玩笑！
虎头奔内。
北原苍介面色阴沉，汽车一路疾驰回大阪中央区，了解了前因后果的山田一马低声问道：“北原先生，他们要是不还钱怎么办？后果自负是指......”
“嗯？管他们还不还钱啊，不是吧，山田君，你可是前Yakuza啊，你真打算和他们讲道理？”北原苍介愣了下，“以前你们怎么处理这种事？”
“呃......逐个击破吧，面对这种不还钱的无赖，我们会轮流在他家门口晃悠，帮他们接送小孩，看管妻子之类的......人总有弱点......”山田一马挠了挠头。
“说的对，人总有弱点！根据山崎桑给的资料，你们看下这些人的情况，硬气的打服他，软弱的恐吓成奸细......三天，给我处理好所有东西，对了，他们不是觉得没有监控就可以为所欲为嘛，那你们该怎么做......”北原苍介眼中一冷。
恶人还需恶人磨。
他养一群Yakuza，虽然部分漂白成了人力雇员，但是总有一批掉队跟不上学习进度，或者只适合做这一行的人。
这一批人他要求山田一马将他们培育的绝对忠诚，这倒是不难，Yakuza本来就有天生的忠诚性，加上给够钱，用来当马桶是没问题的。
“我明白了！”山田一马点头。
听着这些话的藤原纪香默然不语，出神看着窗外变暗的景色。
要变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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