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一看就知道昨晚上家里进人了。对方摔了一跤的印记,还有墙上那泥脚印,无不证明又有人半夜造访了。
金印都想给家里养条狗了。
但养狗吧,家里有儿媳妇需要安静的环境,养狗不成。
金印啥话也没说,吃饭的时候突然就提出说,“等雨停了,咱是不是请人把隔间墙打起来呀。老大和老三要结婚,这结婚了就分出去单过了,要在一个院子里混着也不行。你们一人一院,我们跟老四过。老四那边的房舍就不够。我想着给老四那边前面盖门厅房,中间靠着外墙的再盖一排厦房,给双泉留一间,再留一间厨房就够了。”
谁再想翻墙都不可能了,是用厦房把人隔开。能翻墙,能翻整个厦房吗?
后面是住家户,前面的门厅房一般是长辈住和待客的地方,厦房是厨房和住小辈的地方。双泉没出嫁,偶尔回家,有她一间房就行。以后添孩子再说以后的话。
金印就是这么计划的。
而且,隔间墙可以用土墙,买些砖瓦盖下来,百十块钱的事。
杨淑慧就应承,“盖!盖了好。”都安心。
说着,就不停的斜眼看小儿子,觉得这是儿子又跟外面的人胡来了。
四爷:“…………是王根生,我没应承。”
这些王八羔子又干啥了?
“偷牛。”
杨淑慧的脸都白了,这玩意的罪名大了。
四爷也在想这个事呢,这些人是劝不回来的,得罪了这些人吧,背后给你胡捣乱,还得防着他们。本来在供销社有时候会有一些临时的装卸工这些活,干一次给多少钱,也可以叫这些人挣一些,长期固定下来,一个月挣个十来块,差不多是能的。要是以后跟着车跑,一月怎么不拿二十来块钱。
可这些人看不上这个钱,叫干了一次活,箱子里的糖少了二斤,点心少了半箱子,这肯定就不行。
按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这些人外面的草也吃,窝边的草也吃,这哪有不出事的?
正想着等雨停了,怎么把这事给处理了呢,结果王根生被人给告了。
他们没能把牛给偷的卖了,不得不还回去,可看着饲养场的老孙灌都灌醉了,又是酒又是肉的,花了一块多钱呢,这淋了半晚上的雨,不是白折腾了吗?
想了想很不划算,干脆就把饲养场的羊给偷了。他一伙子七个人,一人牵了两只羊,这就十四只了。
把羊一牵,直接往县城去。在县城附近的一个混子家里,把羊一杀,拉到省城卖羊肉去。
这个好弄的很,一人一个筐子,背着羊肉坐客车就能走的事,也不用找啥车来运。
本来这事就办的很笨,丢了那么大的财产,人家肯定报警。一报警,人家警察就上门,先看谁不在家。
不在家或是不知道去向的,肯定是有嫌疑的。
再加上这羊是叫唤的,牵羊走了一路,边走边拉羊粪蛋蛋,在雨天的夜里,谁出来放羊吗?
派出所天一亮接到报案,一半警力顺着羊粪的痕迹开车就撵,一半人把附近村子的混子都拜访一遍。四爷没叫人上家门,赶紧利索的上班去了,还从派出所门口过了过,证明他是个好人,啥都没干。
金印和金家两兄弟怕家里的痕迹叫人看出来,把墙用水冲了,墙外头的地,他们也去看了,把脚印之类的赶紧掩盖了,人家问你们爷仨下雨上地里干啥?金印就说,“老感觉墙歪了,这涝池地里盖房,操心的很。”
其实啥坏事也没干,但是名声坏的呀,一出啥事就怕人家民警上门。
出个混子,人心里虚的不行。
说实话,笨贼没见识,觉得一个个了不得,其实这案子很好破!顺着痕迹查到县郊一混子家里,这家伙无父无母,是个光棍。羊在他家杀的,他跟着去省城去了,家里没人。
那派出所就跟省城联系,电话打过去,叫在客运站等着就行。
可在半路上,这一伙子就扔下肉跑。
说是这一伙子带着肉上了车,就属于车上的异类。平时往省城去的,多半其实都是有公事的!这些人见识到底是多,比如说这筐子带着肉,血水顺着筐子流出来,车里流的到处都是。那么大的味道,当然就有人问呢:“老乡,这是哪个公社的呀?是公社叫往省城送的?还是自己往省城送的?”
本来就做贼,人家一问这不害怕了吗?王根生心里就发毛,只说是,“私人的,往大厂里送的。”
说着,就给其他人使眼色。然后往车前面去,跟司机说:“师傅,停下车我们好解手。”
“等一下,前面就停。”
前面是个过火车的闸口,大多数会遇到过火车,车都得停一停的。
王根生当然是知道这个的,他就等着,终于停了,他们也不带筐子了,下了车,趁着没人注意,直接就扒着火车窜上去了。
等车上人发现,人都走远了。
这种事,没拿住人家的手,就不能说人家是贼偷。
王根生的堂哥王树生就偷偷说,“咱俩先回,回头牵扯不到咱身上。”
哥俩在一节车厢的上面,商量好了就跳下车,其他人也跟着下来。
其实这些人都不知道为啥要跑,为啥要扒火车。
王根生就说,“车上都是干公的,这些人眼睛贼的很,这一下车车站就有公安查,逮住了咋办?进城咱就跑不了。”
那倒是也不要紧!卖自家的羊咋了?
“我主要是担心金老四把咱给卖了!”王根生就说,“他怕丢了饭碗,不跟咱是一路人了!也是我太蠢了,昨儿找了他。我的意思是,咱先躲一躲,分开躲。不管是去亲戚家,还是去谁家,躲上三月半年的,回头谁敢说丢了羊的事跟咱有关。我回去就警告金老四去,你们以后都离他远些,放心,以前的事他不敢说,我肯定能拿捏住他。”
成嘛!跟着混的,有几个是真的特别有脑子的!都是被人哄一哄就敢往前冲的。
王根生一说,其他几个人就散了,农村这小路四通八达,哪里去不了?这个说去他姑家,那个说去他姨家,亲戚隔得远,一年半载不走动的,消息不通,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细。一会子就都散了。
王根生跟王树生两人又回到路上挡顺风车,赶到天黑又回来了。
一进公社就被摁住了,结果两人一个比一个冤枉。
王树生说,“我跟老孙喝完酒,肚子疼的很,根生跟我县上看大夫去了。我们走着去的,拦着一辆拉煤的车,结果这司机是外省的,听不懂话,又是半夜,把我们拉的朝省城去了。这天一亮,我俩一看不对,就赶紧要下车。我肚子疼的也好些了,就顺便搭车回来了。”
两人说的有板有眼的,再没其他证人,是不能证明就是他们干的。
又把人给放回去了。
转天那羊肉从省城也给送回来了,在公社门口卖呢,四爷还去买了四个羊腿,自家留俩个,给林家送一个,这周末要去三云县,给老丈人丈母娘再带一个。
王根生也排队买呢,还高声大气的跟人说,“这是哪个干的?牛气!敢偷出去杀了……不是一般人!”
等买了肉,又追上四爷,问说:“知道是谁干的不?”
四爷看了对方一眼,“不是你?”
王根生左右看看,“我只把牛弄出来了,你说这事弄不成,我就给还回去了。谁知道有人跟在后面捡了现成的!那些人,确实是不能在一块了,做事顾头不顾腚的,不定啥时候就扯进去了!还是你灵性,不掺和!放心,我以后也不掺和了。”
四爷笑了笑摆手就走,“我这挺沉的,先回了。”
嗯嗯嗯!你先回。
林雨桐都听愣了,“这人还真是……做贼的手段笨,但这性子是又奸又滑又狠。”
四爷就说,“从前的事不能翻,这次的事,东村也不会再追究了。羊找回来了,没有损失!也害怕这些人逮住机会就跟他们没完,所以到头来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跟此人,关系也就到这里了。”
对方知道不是一路人,肯定是不会再凑过来了。
跟原身关系好的另一个小伙伴,叫刘新发。这小子最近没在家,是四爷给介绍的,在省城棉纺厂那边的库房里搬货呢,棉花原材料这东西就是秋季入库了,需要人手。高城说是可以介绍人去,四爷就问了,王根生不乐意去,刘新发带着他家的五个兄弟都去了,干了一个月回来,一人能挣六十多块钱。
结果这一回来,本来三个玩的很好的人,好像闹啥别扭了,叫不到一个桌子上喝酒。
他来就跟四爷说,“咋了?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块耍呢,啥事过不去?”
刘新发是日子不好过,兄弟多,爹妈身体还不好,偷偷摸摸的,主要是弄庄稼糊弄肚子里。吃不饱,只要能弄到粮食的都是好法子。后来四爷一给介绍活,有正经来钱的道道,干啥要偷偷摸摸的,人家这不就挣钱去了吗?
可王根生不一样,这人骨子里就不正!
四爷也没瞒着,把事说了,“他说不是就不是,这事到这里就到头了。”
这不仅是说事到头了,也是说关系到头了。
刘新发就觉得,“这狗怂咋这么办事呀!”朋友之间,你就是惹祸了,你实话实说。朋友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给你说事咋办,给你建议。你这一瞒,老四还咋敢信你?回头帮你点小忙,结果你背后埋着个大雷能炸死人。这就把朋友给坑惨了。
男人之间疏远的方式就是,我不上你家串门,没大事绝对不登门,有酒局邀请总是推脱,便是家里有事叫帮忙,也表示忙着呢,没时间。
不吵不闹,反正就是来往的少了。
人家问王根生,说你们之前以前恨不能穿一条裤子,现在咋了?
王根生就说,“老四这人,特别没劲!结了婚,啥都听媳妇的。男人外面的事,啥都跟媳妇说。他媳妇彪的呀,回头给她爸再一说。她爸那人,有啥私情呢?我觉得还是离的远些好,以后就不是一路人了。”
然后王根生为了聚拢人气,不动摇他的江湖地位,就疯狂的编排四爷的种种,于是,四爷的江湖地位,岌岌可危。
这一点主要表现在,家里盖房子,那一伙子里几乎没人来!
杨淑慧恨不能阿弥陀佛!真的,没人乐意弄一群坏怂搁在家里,这些人一上门,正经的好人都不爱来了。
林雨桐也觉得,四爷这就算是彻底摆脱混子的名声了,对吧?咱跟过去彻底切割。
可是,事不是那么一回事。
育蓉出嫁的这天,高城家里用了厂里的大巴车,来接这边的亲戚来的。林家的亲戚本也不多,再加上本组一家去一个人,车上挤的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四爷也借了供销社的车,金印开着呢,叫林双朝带着几个林双朝的同事坐那辆车先走了。剩下的不就都在大巴上吗?
好家伙,驶出公社车就被拦住了。林双朝那辆是大吉普,没贴什么字,这种车没人敢拦。但这种贴着喜字的车,就有人拦呢。
吴秀珍就发现,“现在这治安……坏成这样了?”
可不就是怀成这样了吗?为啥严DA的,不就是不出重拳刹不住这样风气吗?
这一拦住,要烟要酒要糖,你要动派出所吧,人家说是大喜事热闹热闹怎么了?你要不动派出所,那就得出点血。
高城家为了这个婚事,都跑到农村拉女方亲戚了,哪里还有宽裕的?
一被拦住,一车的人都喊:“老四,你去看看去……”
就跟天下没四爷不认识的混混似得。
才说成了一个好人了呢?结果没人认呀!
杨淑慧就赶紧说,“你下去问问……只要叫咱先过去,怎么着都行呀?也不是你认识的人,千万别跟人家动粗。”
四爷动什么粗呀?他下去给人家递烟,“哪个村呀?以前没见过……”
这人接了烟,打量着看四爷:“你谁呀?”
“永和公社的,姓金……”
“四哥!”这小伙子立马把烟给掐了,“兄弟们知道您不在道上混了,但您放心,谁要不给您面子,兄弟花了谁。”
四爷:“………………”不是这个意思。
人家小伙子就低声道,“都说了,四哥最公道了,从不占咱们的血汗钱,特讲江湖规矩!不跟那谁一样把咱们当傻子。今儿真不知道您在,我这就走!”
说完,真就走了。妙书斋
车上这个一句那个一句的:“我就说嘛,谁不给老四面子?!”
吴秀珍意味深长的看桐桐,桐桐摸了摸鼻子,我能说点啥呢?
大喜的日子啥也别说了,安生的把育蓉送到,在人家单位举办了婚礼。吃的也是食堂的待客饭,但总的来说,这家人是尽其所能的把育蓉给娶回家了。
回程的时候,吴秀珍就说桐桐,“咱们县文史馆说不定会联系你,人家先跟你爸联系了,你爸说问你的意见……住到县城里,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离的远些才好。”
桐桐没应承,只说吴秀珍,“您就没我爸的觉悟高,您回去就该把路上这些见闻说给我爸听听,这也是政府部门的事。”
你爸早在开会的时候都提了,回来愁的很什么似得,“说是都是闲出来的毛病!集体的活,都开始怠懒不积极干活了,干多干少拿的基本是一样的,这些年轻人无所事事,自然就生出闲事来。”说着就低声道,“你爸说你的文章写的很好,得叫人又积极性还是啥……现在一天到晚的,也写文章呢!也不知道要写给谁的,晚上回来点灯熬油的人!人家一夸你,你是不知道你爸那个样子。”
林雨桐就打岔,“等我大姐一结婚,干脆把我奶奶接走,我奶的地还让我姑种着。”
谁说不是呢!
在吉普上,四爷跟林双朝也说眼下这个事,“……今年五月,邓同志不就肯定了家庭联产的地位,前几天听广播,上面开会谈的还是农业生产责任制……可见上面已经下了决心了!”
有些省市先行,有些省市等正式文件呢,不敢先行。
正式文件在八二年一月一日在会下来,但这个时间段乃是酝酿的时间段。早走一步,不仅大家受益,关键是,这也是一笔政治资本呀。
四爷就说,“您也看了,治安就是如此。他们中有多少人是坏的很彻底的?我觉得很少,及其个别的是坏的很透彻的。那么,大部分其实都是接受的教育少,从众了。若是能绑定在一亩三分地上,不种地没的吃……还有多少人敢晃悠?”
林双朝明白了这个意思,这个女婿的意思是:可以在正式文件下来之前,提前走一步。
老丈人会不会提前走一步这个不知道,但他知道,丈母娘若是回去告状,老丈人该是不会太往心里去的。
要走了,老丈人还是隔着车窗叫了四爷:“……上面下文件了,省里也开会,关于治安,一再强调,要严厉打击……所以,从元月一号,专项行动就开始了……你得慎重些。宁肯暂时不作为,也不要惹眼……”
林雨桐恍然,八三年那一年打击的格外严厉,但其实就是从明年开始,一直在打击整治,但还是恶性案件不断,还是刹不住风气,这才下了重手了。也就是从两月之后开始,一直要到往后的五六年,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惹眼不行,随意的得罪人也不行,得防着人家不定什么时候就咬你一口。
这种事还真就不好说,有人觉得四爷这边有老丈人护着,把事往四爷身上推怎么办?一旦从严从快从重的处理,就不会给你那么多转圈的时间,确实得防着有人害人。
四爷回去就去找方所,说了啥谁也不知道。
不过转天,公社开会,要求各个单位派出人力配合派出所的工作,还给这种人员取了个名字,叫安全联防员。
四爷被供销社派去派出所,当安全联防员去了。整天胳膊上挂个袖章,晚上还参与巡逻,可认真了!这种巡逻是一个民警配好几个联防人员!
平时四爷不是在上班就是跟民警在一块,谁拉扯一下试试看?
这样子是能把问题解决了,但把桐桐心疼的够呛,夜里巡逻冷不冷呀?屋子里就开始升起炉子了,炕也已经烧起来了,结果四爷得去巡逻。
当然了,一周只那么一夜,从凌晨巡逻到早上五点,换班来的。
别小看这么个身份,这个身份代表是意义就不一样了。
王根生又热络的朝前凑:“盖房的时候我姨正跟我说了对象,给人家干活去了,也没顾上。”
四爷也不得罪他,顺便扔了一根烟过去就笑,“说好了?办事缺钱你说话,多的没有,二三十能给你挤出来。”
王根生摇头,“没成!我看上西村的李花花呢,啥时候跟兄弟一块去看看……”
“那可不成,我家那个看的紧,一不如意就跟我老丈人打电话……”说着连整包的烟都扔过去了,“婚事抓紧,别耽搁。你结了婚就知道了……”
王根生一接,笑的应着。
这一冬巡逻巡的,全公社再没有小偷小摸了。一冬只发生了三个案件,一件是兄弟分家正产打起来;一件是两口子打架,男人说女人偷人,女人不认,男人又说不出谁事奸夫,这就没法判;另一件是两亲家为了儿女打架,见了血了。
除此之外,天下太平。
年底了,治安大会上,局里严厉的批评这个批评那个,却表扬的永和公社。
四爷直接玩了一出:没有犯罪,杜绝犯罪,那自然就没有罪犯,没有罪犯,就不怕谁信口开河的去咬谁。
而后方所在治安形势严峻的形势下,从派出所给调局里了。他提出加强地方派出所的力量,缺少经费没有那么多编制,可以借调嘛!每个单位都有多余的人手,对吧?在特殊的时期,咱可以借调一部分人员来充实咱的力量。
这个得到的上面的批准,方所把四爷借调到派出所,在借调期间,工资在原单位,但是其他待遇都跟派出所的其他民警一样。
林双朝知道的时候拿着电话愣了半天,人家在那夸呢,“这个小金是个很有想法,也很有办法的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呀!”
挂了电话,林双朝第一次怀疑,给这个女婿那么多老关系的联系方式是否正确。
这是怎么操作的?不仅他受益了,连自己这人缘好像一下子都好起来了。现在隔三差五的都能接到老关系的电话,这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
之前还担心他因为之前的荒唐陷进去,现在嘛,呵呵!他能把想陷进去的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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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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