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戛然而止,有什么微凉的物什贴近她的后背,她浑身不自觉的僵硬了起来。
屋子里只有三个人,除却她和躲进床榻之下的七太子,能给她递东西的,自然也只剩下鬼王本人了。
她忍不住满脸问号,他怎么会有这瓶药?
思索了好一会儿,她才蓦地想了起来,上次在幻境之中,为了对付那些赤足虫,她曾让他打开过她的储物镯拿鸡。
想必就是在那时,他看到了这黑瓷瓶,将瓷瓶顺手拿走了。
可他怎么知道黑瓷瓶里装的是什么?
难道他认识这瓷瓶里的药?
虞蒸蒸手脚无措的侧过头,慌张的解释道:“不是,你听我解释……”
容上:“嗯。”
虞蒸蒸:“……”
又来了又来了,他还不如直接说我不听,那样反倒让她觉得舒服点。
她死死咬住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直接把真相说出来?
那她岂不是白费心思将七太子骗过来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拿到解药了,若是这样和解药失之交臂,那她也太亏了。
七太子就在榻下藏着,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两人的谈吐举止,就算她现在想悄悄告诉他真相,让他配合她一下,都没有合适的机会。
虞蒸蒸咬紧牙关,侧过身看向他。
当她的眸光接触到他赤着的胸膛,她的神色微微一怔。
他身上只披了件外袍,腰间懒散的用一根玉带轻系,松松垮垮的坠在身上,引得如玉般冷白的大腿若隐若现。
有一行湿润从鼻间滑下,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捂,想说出口的话却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容上微微俯身,微凉的胸膛紧紧贴住她的脊背,他修长的手指捻住洁白的绢帕,动作温柔的擦拭着她的鼻间。
感受到他冰冷的指尖隔着一层绢布,轻轻摩挲在她的面上,虞蒸蒸绷直了脊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他手滑不小心摸到了她的脸。
他的薄唇就侧在她耳廓边,温声细语道:“你流鼻血了。”
虞蒸蒸吞咽一口唾液,强装镇定:“上火了。”
容上轻笑一声,唇瓣微微张合,噙住了她温白的耳垂,低声自语道:“那得灭火。”
酥麻感顺着耳廓往上窜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小腿竟莫名的发颤,险些没栽倒过去。
他这是灭火,还是火上浇油?
虞蒸蒸试图推开他,可她哪里推得动他,只能任由他肆意妄为。
他的掌心叩住温软,薄唇缓缓向下而去,像是被一只蚂蚁轻轻咬噬,酥麻中带着一丝轻痒。
虞蒸蒸能做的只有抓住他的臂弯,好站稳身子,不让自己狼狈的摔倒过去。
床榻下传来一声轻响,令容上的动作一顿,他缓缓眯起长眸,朝着床榻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把虞蒸蒸吓得魂都掉了,她不管不顾的用双掌叩住他的脸颊,将他的脑袋扳正过来:“其实,我喜欢你。”
容上:“……”
她神情专注的看着他,仿佛在用心告白:“这瓷瓶里装的是媚药,因为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得到你的心,这才会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法子。”
容上:“……”
虞蒸蒸往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眼泪从眼眶中缓缓流淌而下:“你相信我,我已经知道错了,往后我不会再犯傻……”
容上的指腹隔着绢布,抵在了她的唇瓣上,他轻轻嘘了一声:“这是媚药,对么?”
虞蒸蒸绷直了身子,僵硬着点了点头。
他嘴角在笑,动作不疾不徐的捻住瓷瓶里的药丸,慢吞吞的放入了齿间。
虞蒸蒸惊住了,她紧紧蹙起眉头,神色满是不解。
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稍微动点脑子,也能看出来这玩意儿不是媚药吧?
见他做出吞咽的动作,虞蒸蒸吓的小脸煞白:“不能吃——”
她的话音未落,他却已经当着她的面,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虞蒸蒸:“……”
她心中仍抱着一丝希望:“这药是不是被你掉包过,你在逗我玩对不对?”
七太子就在榻下潜伏,想必此刻已经看到了他吞药的举动,只要他承认自己掉包了药丸,七太子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比她聪明多了,怎么可能傻到真的将来路不明的药丸吞入腹中。
一定是他在骗她。
容上将隔在她唇上的绢布抽掉,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黑漆漆的眸光微暗:“信了么?”
感受到唇上真切的体温,她的腿脚有些无力,却是一时没站稳,朝后栽倒了过去。
他敢用手直接触碰她,便说明他早已经知晓这药丸不是媚药,而是可以令他丧失神力的药丸。
既然知晓,他还敢吃下这药丸?
疯了,真是疯了。
她并未如想象中狼狈栽倒,他在她和地面接触之前,搂住了她的细腰。
虞蒸蒸凝望着他,她想不通。
她听到自己喃喃问道:“为什么?”
容上的大掌微拢,将她的脑袋按进怀中,他嘴角噙着浅笑,眸光却不带一丝温度:“你说,叫孤相信你。”
她还说,她喜欢他。
虞蒸蒸的身子在哆嗦,她怔怔的看着他,只觉得心脏在发颤。
他明知道她在撒谎,可还是因为她的一句话,选择相信她。
信任,她从未信任过任何人。
因为没有人值得信任,即便是并肩作战的同伴,也可能会为了活命,在下一秒钟拔刀相向。
即便是拥有血缘关系的血亲,也能为了利益,翻脸无情的痛下毒手。
又或者是夫妻之间,不也就是说背叛便背叛,曾经的两肋插刀都能变成插你两刀。
他经历的不比她少,也该懂这个道理才是。
可他还是吃下了那药丸。
虞蒸蒸感觉呼吸不畅,她看了一眼床榻,不断用手推搡着他:“快走,你快走……”
只要他离开此地,那七太子便交给她来吧。
就当做,他信任她的回报。
此刻的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
明明七太子的解药触手可得,可她却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容上并未离开,他抬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颊,从容不迫的走到榻边,将榻下已经昏迷的七太子拖拽了出来。
七太子满脸青紫,显然早已神志不清。
虞蒸蒸呆滞住,她指着七太子,磕磕巴巴的问道:“他,他这是怎么了?”
容上微微屈身,用两根手指捏住一只巴掌大的蜘蛛,拎到了她的面前:“上次在沙峪谷,孤顺手藏了一只。”
虞蒸蒸看见那赤背六眼蜘蛛圆滚滚的蛛身,吓得脸色煞白,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他……死了?”
这蜘蛛是衡芜仙君带到沙峪谷的,身上藏有剧毒,基本被咬伤一口,不到片刻就要魂归西天。
若是七太子死了,那她的解药可怎么办?
容上将蜘蛛收进了乾坤袋中,眸光有些冷淡:“怎么,不舍得他死?”
虞蒸蒸红了眼圈:“我中毒了,只有他手里有解药。”
这便算是在解释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了。
容上并不意外。
他早就知道她身上有毒,只是不清楚那毒是谁下的,直到傍晚在树上听到他们在茅房里的话,他便猜到了她是因为中毒才被人牵制。
他最近除了去南海杀过南海龙王,并未与其他人结仇。
再一结合这黑瓷瓶乃是龙族爱用的玩意,这躺在地上的男人是谁,就已然不言而喻了。
其实他并不在意此人是谁,他只想看她会不会按照此人的话,为了保全性命对他暗下毒手。
事实证明,她也会背叛他。
本来他想杀了她,可她却那样满目深情的看着他,用如此真诚的语气说,我喜欢你。
所以,深情也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可到底,他不是任人欺骗的神女。
她想要的,他都给她。
但在那之后,她也要付出代价。
容上走到她身旁,举起她带来的酒壶,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他摔碎了玉酒壶,拿着碎成一块块的瓷片,动作干脆的朝着掌心划去。
血液争先恐后的从伤口处冒出,他攥紧了手掌,那鲜血便顺着他的手腕蜿蜒淌下。
虞蒸蒸瞳色一紧:“你干什么?!”
他嘴角在笑,缓缓将手掌置在七太子的面上,黏稠的血液淌了七太子一脸,看起来血淋淋的,甚是骇人。
容上收起手掌,随手拿绢布擦拭两下:“蜘蛛是死的,他只是蹭上了它的毒液。”
虽然只是毒液渗入皮肤,若是不及时相救,这一晚上过去也得丧命。
他的血解不了毒,却可以帮七太子缓解,最起码不至于丢了性命。
容上垫着一层绢布,拎着七太子的脖领子,将他扔进了衣柜里。
虞蒸蒸怔愣的望着他,半晌也没有反应过来。
他将所有事都考虑到了,甚至连七太子会钻进床榻下,都预料的分毫不差。
她现在告诉他,她刚才都是演戏,他会相信吗?
她来不及思考答案,容上已经将她打横抱起,把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他的手掌微凉,骨骼分明的手指微微弯曲,从容的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滑下。
她听到他问:“你有多喜欢孤?”
她的呼吸滞缓,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喜欢,她不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他。
只是她之前从未在意过他的生死,甚至巴不得他早点去死,但如今她却总在不经意间惦念起他的安危。
或许是喜欢的。
可到底有多喜欢?她也不知道答案。
他似乎也根本不在意她的答案,他像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不紧不慢的褪下了她的衣衫。妙书斋
她想制止他,却听到他说:“孤要你的全部。”
她愣住了。
全部,她的全部?
他的动作停顿片刻,那冰冷的掌心,似乎也在停留间,沾染上一丝她的温度。
他给了她拒绝的时间,但她没有。
等到她再想反悔时,他已将她揉捏进骨血之间,用行动回绝了她。
汗水打湿了她的青丝,粘黏成一绺一绺,她想要哭喊,却被他堵住了声源。
待她没了力气叫喊,他的薄唇缓缓下移,寂静的宫殿内,隐约传来了淡淡的水泽声……
……
烛火还在燃烧,殿门外印上一个黑影。
那黑影停留在宫殿外,听着殿内若有若无的低吟,嘴角缓缓扬了起来。
天雾蒙蒙的亮了起来,容上神色慵懒的倚在床头,指尖轻轻缠绕着她的长发,细细的把玩在指间。
而虞蒸蒸还在沉睡,她一整晚都处在半昏半醒的状态,待到他意犹未尽的放过她,天边已然泛起了温柔的橘黄。
简单的抱着她沐浴清洗后,天就亮了。
他睡不着,看着她睡得如此香甜,心中却生出一丝不满。
容上扯开被褥,如玉般温白的肌肤露出,她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朝着他的方向送了送身子。
他微微俯身,眸光懒散的啜咬红缨,他看起来百无聊赖,似乎只是想找个物什消遣时间。
啜着啜着,他的眸光就变了。
容上随手滑过贝珠,见指腹湿润,便覆了上去。
正要有所动作,却听到房门外有人喊道:“王上,天帝邀众人去赏往生镜,您可起榻了?”
这是向逢的声音。
往生镜乃是天界的秘宝,只要让人照一照此镜,便可以清楚的看到此人过往发生的一切。
这个一切,包括本人自己不知道,但却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
容上懒懒眯起长眸,这东西被天帝藏得严实,怎么今日倒是有心思拿出来给他们把玩欣赏?
他望着她满身的红痕,不疾不徐的拢上衣袍,慢吞吞的应了一声:“你先去。”
向逢也没多说,只来通报一声,便听命离去了。
容上见她睡得像是死猪一样,抬手捏住了她的鼻子,她憋得小脸通红,本能的张开嘴想要呼吸。
他又堵住了她的唇。
虞蒸蒸活活被憋醒了过来。
她瞪大了眼睛,喘的像是刚跑完八百米长跑:“你,你想谋杀吗?”
容上轻瞥她一眼:“下去,伺候孤盥洗。”
虞蒸蒸:“……”
这踏马能是个人说出来的话吗?
她被揉搓了一晚上,不让她补觉也就罢了,还让她起来伺候他穿衣洗漱?
虞蒸蒸想要爆炸给他看,不管哪本书,男主在和女主发生过什么之后,翌日清晨都会温柔的给女主盖好被褥,而后亲自下厨炖些补血的药膳来。
就因为她不是女主,所以待遇就相差这么多是吗?
她不情不愿的别过头,他还能碰她,说明他的神力还未恢复。
既然没恢复,他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她现在可不再是曾经任人宰割的菜鸡,她如今已有金丹期的修为。
她就是不听他的,他能怎么样她?
事实证明,虞蒸蒸还是低估了容上的厚颜无耻。
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了那只巴掌大的死蜘蛛,用指尖拎到了她面前:“你看看它,这花纹好不好看?”
殿内响起响彻云霄的尖叫声,像是屠宰场里刚被捅了一刀的野猪。
虞蒸蒸屈服了。
她打来一盆水,神情倔强的扔在桌子上:“洗吧!”
容上从容不迫的坐到圆凳上,微微仰起下颌:“你来。”
虞蒸蒸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用手揉搓起他的面庞。
她的指尖十分用力,像是在搓猪皮一样。
容上懒懒的掀起眼皮:“这边角还未洗到。”
虞蒸蒸杀人的心都有了,她努力的压抑着自己想要扇他一巴掌的冲动,想起那只毛茸茸的大黑蜘蛛,她咬牙照做起来。
她用力的揉搓他的脸,恨不得将他的脸皮撕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她搓着搓着,竟真的将他的脸皮搓了下来。
虞蒸蒸吓得汗毛直竖,可好奇心却战胜了恐惧心,她用指尖掐住他下颚处的薄皮,小心翼翼的向上揭去。
紧接着,她看到了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容。
那张脸十分熟悉,毕竟是她曾经喜欢过七年的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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