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珠瞬间回神:哦。俯身退了出去。
赞清瞥两人一眼,也恭身退了出去。
赞清站在大殿外,皱眉微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戏珠、明珠两人从不以他的举动马首是瞻,比如刚才避退的事,也没有让他带头,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赞清看眼周围退出来的人,心思沉重,不是他非争皇宫首席大太监的位置,而是按照惯例,即便是皇后娘娘身边贴身的宫女太监,也会依照惯例对他客气三分,看来明珠、戏珠总来没有想过了……真以为他不会在帝后两人之间下绊子,还是觉得下了也没用?
赞清深吸一口气,不禁有些不悦,只因他现在还真不敢,可不代表他不能给戏珠、明珠一些麻烦!
……
夜深月高,千微殿的牌匾早已换回了原来的样子,正殿的门廊上除了照明的烛火都熄着,端木蔷薇从正殿搬入了偏殿,一座独属于她的四合小院。
岳悦铺好床看眼主子,主子最近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但今日远远的见过皇后娘娘后,不知怎么了,看似心情有些不好:“主子,夜深了,该休息了。”
端木蔷薇点点头,任悦儿扶着她上床,她以前怎么会觉得皇后之位只是一个称呼,以前的影视剧中的女子可以甘心平凡、无欲无求,等着皇上祈求般的爱呢!
真的置身其中,才知道即便只是宫殿的不同,你的待遇也会不同,你拿到的一针一线也会不一样。
任谁见了封后大典,见了皇后今日的排场,见了主位对于整个后宫的意义,有几人能把自己的‘平凡’‘不起眼’看成是自己想要的结果的。
在她一个接受过各种教育的人看来,她们这些人以后自认过的再如意,也只是皇后养在自家后院精心栽培的花花草草罢了,即便到了妃位,也顶多是长的好看些观赏性强一些罢了。
历史上的后宫中不乏能与皇后抗衡的宠妃、姬妾,可到头来争的也是至高的后位。
福寿门八扇齐开,单正门一扇的分量就需要十六人齐推,更别提八扇大门为一人而开,身在这样的环境中,即便没有皇上,也让人忍不住蠢蠢欲动的想在最好的年华,做到一定的位置,免于被人随意安置的命运。
端木蔷薇躺在床上,闭上眼,让自己冷静,她心浮了,不敬便容易生是非,她吃了太多这样哭,她一定要冷静,评估自己的斤两,做合理的努力,一宫主位太远,不如就先想办从六品升为五品吧……
凤梧宫共有三大殿,前殿逢年节、中秋皇后带领众嫔妃接待国之命妇太君,中殿平日初一十五皇后在此见后宫嫔妃。若不是这两个日子,除非皇后抽检,一般只要在中殿外磕头便可。
凤梧殿忙碌了起来,一盆盆水、一件件衣服、一套套首饰、一盒盒胭脂、一件件珠宝,被送进去,在被挑选后又快速退出来,归案记挡。
戏珠点点头,示意为娘娘梳头配钗的宫人们可以下去了。
戏珠接过新调的豆蔻颜色,把因为等待娘娘起床放置时间过长已经微显凝固的汁液去掉,把太早,还未粘稠不好上色的捡出来,挑了刚刚好的三个颜色让皇后娘娘选。
端木徳淑随便指了一个,昨晚睡的有些累,好似还吹了一些风,腰有些不舒服。
品易蹲下身,接过蔻色,为娘娘浸手。
戏珠上前,顺着娘娘的腰,轻声道:“娘娘还不舒服吗,要不让她们再等等,奴婢先让太医给您看看。”
“哪有那么多事,不过是吹了些风。”又不是第一次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戏珠起身,挥挥手,让整理衣裙的人收拾快些,嘱咐吉梧去请医女过来:“总是要先看看。”
端木徳淑闻言脸色顿时难看:“看什么看!又不是伤筋动骨!”另一只手猛然拍在桌子上,震的镜子都颤了颤,喊完深吸一口气又觉得无理取闹,低着头看指甲上的颜色,结果越看越烦:“行了,涂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不耐烦的抽回手,起身向外走去。
品易完全回不过神来,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手里拿着小刷子不知所措的看向戏珠,中指只上了一半的色,怎么办?
戏珠哪有功夫管他,急忙跟了出去,娘娘这是不知道为什么又不痛快。
戏珠也不着急,她伺候娘娘多年,主子每个月不来个七八次,也有三四次,谁没有无缘无故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娘娘相对是好伺候的,总之,别惹她,顺着来,一会主子自己就想开了。
戏珠没敢上前凑趣,任娘娘一个人在正厅坐着对着地板发呆,闲了就收拾多宝格,让值岗的宫女站远一些,别碍了心情不好的主子的眼,有事忙了就走开一会,马上就会回来。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端木徳淑看看指甲上的颜色,声音不高不低:“品易。”伸出手。
身边伺候的人立即备水。
品易停下一直搅拌的豆蔻香脂,拿着手帕垫着接过娘娘的手,把未涂完的第二根指头为娘娘把色泽上平,弄好后,见娘娘没有伸出第三面指甲的意思,让人把染色的物品全都撤了出去,站在一旁,安静的站着。
端木徳淑看着自己的手指,昨晚出于见不得人的愧疚,放纵了一些,早上起来,反而更心烦了,就像今天干干净净的三面指甲和染了红色的两面,顿时觉得没趣,也怪恶心的:“什么时辰了?”
“沛妃娘娘已经带人在前殿等着了。”
端木徳淑抬起手。
品易扶起来。
“走吧……”
……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端木徳淑坐在高背繁凤大椅上,下面分类四排放着六十多张座椅茶几,高耸的十二根柱子上盘龙飞凤,两扇巨大的屏风的分裂两侧,一扇是八凤落凡漆器红木屏风图,有七人之高,十三个小朋友手拉手的长度。
此图耗时五年,并不是漆画需要反复打磨,而是漆画要求画师在红漆未干时一气呵成,绝不能落第二笔,绝没有第二次机会,这等工程并不能有一位画师完成,多位画师同时执笔有怕没又无缝衔接的美感,此画便是有有十三位名家漆器大师互相揣摩对方的笔法五年后,一气呵成的作品,堪称史上漆器之最,目前雁国再没有比凤梧殿更大的漆器珍藏。
另一扇是同高同宽的红色四时屏风图,同为红色打底,但却能八面同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红运四时屏风图,虽然不如对面的漆器珍贵,但也是世间为数不多的珍品。
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摆设,高大的宫殿,空旷肃穆的氛围,莫名的给人肃穆庄严之感!
“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恩典。”
“坐。”
“谢皇后娘娘赏赐。”众嫔妃姹紫嫣红的起身,依照品级宫室,慢慢的坐了椅子的一角,恭敬的垂着头没人答话。
‘老人’是故意的,为了就是给‘新人’下马威,后宫突然进来这么一群莺莺燕燕数量庞大的小东西,天天吵吵闹闹的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真以为你们自己多么了不起了,且,也不看看你们住的那些小地方,我们也是有带头人的,皇后娘娘回来了哪里有你们狗眼看人低的道理。
新人则是摸不清情况,又是第一次进入凤梧殿的三大主殿之一,单看高度,就很有压力了,心里的那丝优越感,和对一国之后小小的好奇,都小心翼翼的收着,还不敢过多放肆。
端木徳淑没有理会她们的小心思,一眼扫过去还没有看全家里新进的人,便看到钟玲拘谨的坐在座位上。不禁沉下脸:“本宫说过什么,你倒好都没有听进去是不是。”
“新人”被清冷明脆的声音震了一下,下意识的想抬头看看说话人的容貌。
钟玲急忙起身,知道娘娘不是真的生气,娘娘只是担心她不爱护自己的身体,而她只是想过来给娘娘请安:“娘娘,妾身该死,辜负了娘娘的嘱托,可妾身问过太医了,太医说妾身身体没有大碍,可以适当的出来走走,正巧皇后娘娘回宫,小殿下小公主也想娘娘了非要过来看看,妾身便依了,哪里知道娘娘还生妾身娘俩的气了……”最后一句说的颇为小声。
端木徳淑叹口气,毕竟也三个月了出来走走也好:“以后切不可逞强,湖馨苑距离凤梧宫多远,你走过来本宫也不放心,这样,以后让人备了轿子----先别推辞,等以后小皇子生下来,你就是想坐本宫也不给你机会。”
钟玲含蓄的笑笑:“妾身多谢娘娘恩赏。”
成恩候府二房嫡女赵双萤,今天刚好十六岁,因为祖父救过先帝,册封成恩候,表示先帝会记住赵家的恩情,也承认赵家对先帝的救助之恩。
当时封的多豪爽,后面忘的也多彻底,纯碎靠先帝恩赏上位的赵家,出了一个侯爷,出了一位郡主。
侯爷便是现在赵家大老爷,成恩候;郡主便是当朝皇后娘娘的生母,离县郡主。
赵双萤眨眨眼睛,对着表姐笑笑,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大表姐在她进宫这两月没有对她特殊照顾的不讲情面之情。妙书斋
端木徳淑看着她,反应淡淡,何况本来情分就淡。
她十三随后因为大哥和大表姐的婚事无疾而终后,两家就不怎么来往了。赵双萤那时候还是一个七岁的毛头丫头,她出嫁在外八年,有什么情分。
赵双萤歪着头偷偷的对表姐笑笑。
端木徳淑颔首,算是全了祖母的脸面:“桑儿进宫也有几日了,可有什么不习惯的。”
沛桑儿急忙起身。
赵双萤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表姐太托大了,当初有错的是大伯母跟她家有什么关系,何况她才是她的亲人,以后也会跟她站在一条线上,表姐不笼络自己,跟沛国公家的女儿说什么话。
徐知若趁沛妃说这话,抬头看了皇后娘娘一眼,心神一震又垂下头,好容貌,不愧是当年让京中一干子弟为止倾倒的端木大小姐,如今二十有三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徐知若心中苦笑,当年她不屑进宫,如今进来才发现,宫内的人何须她的不屑,恐怕当年皇上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是不是少她一个‘迂腐’之女,就如选秀时他也腾不出时间看她们一眼。
是她浅薄了。
可和一群正直年龄的小姑娘坐在一起,她也同样披着十几岁的皮囊,可还是融入不进去一般,微微的不自在。
端木徳淑听桑儿说完笑笑:“习惯就好,有什么用不惯心爱物跟内务府中,让他们去你家里取来,总要你开心了才好。”
沛桑儿多日离家,又遭皇上莫名其妙训斥,正是心里委屈的时候,见皇后娘娘突然这样说,莫名的有些想哭,她好委屈。
但当着这么多人,她已经闹了一次笑话,断不能让人看了第一次笑话,强忍下眼泪,恭敬的行礼:“多谢皇后娘娘惦记,妾身感激之至。”
端木徳淑见她这样,也不敢再强说什么:“嗯,坐吧,都是一家人不用客套虚礼。大家都试试宫里几年新酿的苦杏茶,口感还是不错的。”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端木徳淑趁着众人喝茶的空隙,目光大概扫所有女孩一眼。因为年纪小,多少能看出点每个人的小心思,好在也是心思,过几日懂事了也就稳当了。
只是目光落在从三品徐修仪身上时停了一下,徐家二房出身,即便这样那也是顶级书香之家了,端木徳淑点点头,这位修仪的做派在一众女孩中最稳,不愧是徐家出来的,教养和定力都值得肯定。
端木徳淑莫名想到徐子智那天的话,又放回到脑后。
目光从陆玉裳身上扫过,点点头,人比画像上要好看的多,重要的是,人也很安静,从进来到现在,眼神没有乱看,人也不见不自在,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后面的位置,一看便是一个能讲理的人。
至于赵双萤,她这位表的年龄有点远的表妹,看着也没有那么讨厌,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她的表姐,想受到点特殊的待遇,让下面的人羡慕羡慕,并不是什么大错,只是有些不懂事罢了。
总体来说这一届的秀女都看着挺不错,都不像有什么压不住性格的人,能压住,能在最初守规矩,就是不错。
剩下的,自然是等以后再说。
许素雅坐在徐修仪后面,霜叶殿现在虽然还没有主位,但如果不出意外,徐修仪若是有孕后便是霜叶殿的主位,她坐在徐修仪后面,无论是现在,还会以后都是如此了。
许素雅也有好奇心,即便她生在西北也听过不少皇后娘娘的消息,虽然不是秦可晨在京城听到的那些雪月之事,但也传奇惊心。
皇后娘娘曾在战乱时带领城中平民避难,曾经一人骗过路过边界的异国国军,还曾经拿起兵刃与战士一同作战,关于娘娘的传闻多是传闻,没有人传颂也没有得到过承认,反而不如端木蔷薇的名声响。
她想看看是怎样一位京中女子从闺阁千金,走到了今天封后的殊荣,更想知道,曾经不受宠的郡王爷如今登顶帝王位,她也曾人人嘲笑的远嫁女,成了如今的皇后,她可否觉得这一块切都是老天欠她的,可否迷失在突然得到的权利里。
许素雅抬头。
端木徳淑微微一笑。
许素雅顿时觉得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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