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无奈想着的扶乐终于没忍住，扭头打了个喷嚏，带着鼻音解释：“我对Feld1蛋白比较敏感。”
丸子头没听懂：“啊？”
吴朝瞬间get，震惊：“师兄你过敏？那师姐还说当初你经常喂猫？”还是准时准点高级猫粮，谁吃谁被抓去绝育的那种。
说话的功夫，小黄白已经四爪并用爬上扶乐的手，正试图趁其不备把脑袋往他袖子里怼。
“一直有在打脱敏，现在好很多了。”袖子的主人表示。妙书斋
扶乐的父亲宋安平就是轻度过敏，到了儿子这更上层楼。如果把过敏从1到10分级，前者是3，后者曾经在8的边缘跃跃欲试，堪比行走的猫咪探测器，方圆五米立刻喷嚏示警。
好在持续的脱敏治疗非常有效——虽然没能彻底根治。也因此扶母和扶婴都觉得他爱喵成痴，之前为了宋安平才不好意思开口。
特地养了只司芬克斯在家里给他“解馋”。
扶乐很难解释。
他不是喜欢猫——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只是因为……
他觉得自己辜负了一只猫的期待。
它求救过，可他决定得太迟了。
那也是他第一次明白父亲说过的话。
“你奶奶以前教我，不要做决定——尤其是和生命相关的时候。没有人能承担生命的重量，何况是别人的生命。”男人摘下眼镜，对他的儿子说。
然后他顿了顿，温柔又坚定地推翻自己母亲的观点，“但是不承担，又怎么知道会不会出现奇迹呢？”
男孩用力点头。
但承担生命离他还是太远了。
男人点到为止，“生命很重，拿起手术刀之前我也想了很久。阿婴不喜欢，我们乐乐要是喜欢，可以再多想想。”
他想得很清楚，也真的承担了自己的责任，以至于有几近飞蛾扑火的过头。
“卧槽！”
吴朝的大呼小叫把扶乐从回忆里拉出来。前者敬佩道，“师兄你对猫是真爱，”然而过敏不是开玩笑，“那你确实不能养——妹子你都带回去？”
正对后者露出“太惨了这么喜欢猫猫居然过敏”同情神色的丸子头：“啊，可以是可以，但可能养不下——我问问室友。”
说着低头捣鼓起手机。
她把瓶盖放下——刚刚还买了矿泉水，这会倒在瓶盖里喂小白猫，后者完全不在乎临时饲养人的离去，径自舔得津津有味。
扶乐把黄白从袖口撸下来放在它旁边，吴朝把手里的也提溜过去。
然后三只喵不约而同抛弃了瓶盖往扶乐手上蹭。
吴朝乐了：“师兄，上帝关了你一扇门，但给你开了个落地窗啊！”
手指翻飞打字的丸子头羡慕赞同。
扶乐：“……”
他按住三只喵的脑袋，余光发现叶时瑾在盯着猫崽看，小声问，“你想摸摸吗？还挺乖的。”
吴朝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师兄这位朋友是真的高冷，不插入他们的话题，看起来对猫也兴致缺缺。但好看的姑娘在哪都有特权，态度冷淡一点也无所谓：“妹子喜欢猫吗？真挺乖的。”
原本落在幼猫身上的目光移过来——吴朝这才发现，妹子并不是在看猫。如果精确地顺视线划条直线，准确来说，她是在看扶乐。
哦，是在看师兄啊。
毕竟别人看美人赏心悦目，美人看帅哥也十分赏心悦目。
扶乐本身的气质就够温和无害了，再加上爱猫属性，估计在妹子心里的好感度要爆表了叭。
虽然不够帅没师兄优秀没师兄性格好，但我也挺温柔的啊！吴朝想着，准备乖巧地滚去一边不做电灯泡。
然后他听到妹子淡淡说：“不用。”
吴朝：“……”
行叭。
“还没有长牙，不会咬人。”扶乐因为吴朝那句“妹子”干咳一声，也许是被今晚的心情影响，没忍住又推荐了一句。
他的眼睛在路灯下透出淡淡的琥珀色，带着点生理性的水光，看人的样子很真诚。
想起来了。
叶时瑾平静地想，对方用类似的眼神看过他。
……不是没有人用“愧疚”的眼神看过他。
可能还有同情。
幸运的人对不幸的人产生愧疚，无能为力者对更无能为力者产生愧疚。
他偶尔会注意到。
——扶乐的愧疚是特别的吗？
不重要。
他也不关心。
就是偶尔看到对方，会让人觉得……轻松。
就这样。
不用更近了。
所以最后叶时瑾还是没有去摸一摸幼猫们。丸子头和室友沟通后，后者之一表示最多接受一只毛孩子，前者不得不依依不舍地让吴朝接手了另两只。
三人交换了姓名和联系方式。又打了几个喷嚏的扶乐去最近的教学楼洗手。
抱着幼猫和叶时瑾一起等在外头的吴朝忍了忍，还是试图搭话：
“你是不是喜欢我师兄啊？”
刚才这妹子只冷淡地说了句“我姓叶”就无话了。
他咳嗽一声，不想显得八卦，欲盖弥彰道：“还准备介绍小学妹给师兄呢。”
叶姓美人根本没有看他，言简意赅：“不。”
“噢——？”吴朝以为她害羞，“我师兄很抢手的，是当年临八系草。”
不过还是怕对方误会，又补充，“可惜醉心学术，没人拿下。我进来的时候师兄去了M国交换，后来就毕业了。”遗憾叹气，“没能一睹师兄在校时的风采。”然后摊手，“据说那边教授也很喜欢师兄，不过因为我们专业敏感还是什么，没留师兄。”
还有传说师兄是医生世家，不过大家都只见过扶姐姐，一看就是个经商女强人，说起母亲也不像是从医的样子。
倒像是经商世家。
还是没有反应。
吴朝：“……”好叭。
那边，棕色风衣的青年从大厅出来，顺着台阶往下走，背后是夜色中的、窗明几净的教学楼。
扶乐的气质非常百搭，和兔女郎的合照其实并不十分违和。
但他还是更……适合出现在这些地方。
“如果有合适的女孩，可以介绍给他。”
吴朝听到边上的人这样说。
哈？
“他……很好。”
？？？
师兄你快来啊！听到了吗有人给你发好人卡！
抱着两只奶喵的吴朝内心波涛汹涌，脸上维持着快要抽搐的平静，决定不再提起这个话题，也不再说什么给扶乐介绍小师妹的话。
师兄弟二人又聊了几句最近导师和其他同门的动向，然后吴朝在宿舍楼下腾出一只手挥挥：“我回了，师兄有空组局啊！”
睹了眼叶时瑾，“妹子也再见！”
师兄都会被发好人卡，他受到了打击！
对此一无所知的扶乐告别吴朝，抬头看宿舍楼，感慨万千：“我当初住老宿舍，七楼。那时候没空调，夏天水压不够还会停水。”
然后过来探班的扶婴大手一挥，先装空调，后来又盖了新的宿舍楼，于是所有人开始猜是哪位富二代下凡读书造福苍生。
扶乐哭笑不得，深藏功与名。
“这一片是后来新建的。”他继续说，下意识挑轻松有趣的话题，“不过第一个夏天还是挺难熬，差点热到直接躺水槽里——据说有人这么干过。”
所以装空调后，有人特地谱曲一首歌颂那位不知名富二代。
“……那边是南操场。”
说完他自语，“这么晚还有人没收被子。”
边上的人一直没说话，扶乐完全不介意，“出太阳的时候大家会把被子晒到栏杆上，像那样。”
“……现在人不多，七八点的时候有很多人夜跑。”
也是巧遇搭讪，情侣约会的热门场地。
“说起来有一次我室友……”他拿指背蹭了下鼻子，过敏反应已经差不多退去，这是一个明显的忍笑表情，“咳、唔，他被女朋友甩了，怕被我们看见掉眼泪，偷偷跑到草坪上躺着哭。”
据说是觉得黑漆漆又能看见星星，很有感觉。
“结果被一对抱着走的情侣踩到脸……噗。”
扶乐想到张灏星说起这件事时的愤愤不平就想笑。
……毕竟为了着重表示那对情侣的残忍，后者特地把脸上的半个鞋印完好无损地带了回来——因祸得福，完全忘记了失恋的悲伤。
“——你说他是不是很倒霉？”
“嗯。”
回答的声音带着点笑意。
稀薄得像几乎散尽的烟草香。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爆珠最终还是融化了，所以有很淡、比起初更凉的薄荷味。
应该是幻觉。
他心里一动，自然地看过去。
是对方今天晚上第一次笑——说是笑，其实只稍微翘了点唇角。
……说起来，叶时瑾给他的感觉并不是冷淡，大概只是……累。
因为累，又厌倦，所以不想做表情，也没什么好做表情的。
扶乐对这种状态不陌生，扶婴连轴转、坐十几个小时飞机来回赶会议的时候也是这样。
但她眼里有光。
即使宋安平刚去世，扶母用烟酒麻醉自己的时候，眼里也不是这样的。
但他不想剖析别人，立刻把思绪扯回来：
“……这边本来有台阶可以出去，再外面我们以前叫七食堂，现在大部分取缔了。”
路尽头只有孤零零靠着水泥墙的垃圾桶。
“以前是黄泥地，现在地修了食堂也没了。”他吐槽，“本来还有网吧，校园网不行的时候可以去那里抢课。
“还有家特别好吃的烧烤，本来烤完就能拿到，现在搬到北边，送进来都该凉了。”
为学弟学妹感到痛心。
“——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扶乐突然严肃。
叶时瑾：“……”
有预感，但是……
他身边的青年已经助跑几步，直接蹿上了墙顶。
叶时瑾：“……”
对方用不那么“扶医生”的姿势蹲在墙上，像个十几岁的少年，还问：“怎么样？”
叶时瑾终于还是没忍住。
这次他弯了点眼睛，眼尾像轻轻扑棱了一下的蝶：“扶医生很熟练。”
扶乐摆摆手，谦虚：“都是初高中练出来的。”
虽然学校管得不严，请假不难，但大概是少年不可言说的中二病，就觉得□□比较香。
现在也算宝刀未老。
他跳下来，和叶时瑾一起往回走。
并肩走了一段，扶乐想起之前那个问题，踌躇半晌，还是问了：“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身边的人没有接话。
他没看对方，补充：“不想说也没事？呃、”认真措辞，“其实我不介意——”
还是没有接话。
继续改口，“不是，我……”
“扶医生。”
被打断了。
“嗯……？”
“你是不是和什么人都容易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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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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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庭，天狐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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