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身边有关颖这个八卦王,薛畅还是听说了一些江家的旧事。
据说江晗因痛失爱侣而自尽,江沉水成了孤儿。是江临力排众议,亲手把弟弟领回了江家,后来江沉水上大学,工作,乃至拜师……全都是江临一手包办。为了江沉水的前途,江临不惜得罪江家的耆老,为弟弟的利益据理力争。后来江家做手脚,把江晗的遗产全部收回,故意断了江沉水的生活费,江临得知后狂怒,以族长身份,跑去江家的万灵祠骂街……
那之后,他干脆自己拿出钱来贴补弟弟。他知道弟弟身份尴尬,所以特意请理事长魏军收弟弟为徒,这么一来,江家那些老东西就算再不忿,也要看魏军的面子,嘴上留德。
“两个人的妈妈斗了一辈子,为什么兄弟俩感情还能这么好?”薛畅问,“按理说,不是应该‘你妈妈把我爸爸抢走了,我恨死你’这样吗?”
关颖笑起来:“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江沉水。我见过,小时候见过几次。”
他停了停,才道:“那是个让人无法产生憎恨的男人。也是我见过的最真诚的人。”
咖啡厅的那一边,好容易安抚住一大一小,江沉水抹了抹汗:“哥哥,他还小,你就不能让着点吗?”
江临怒目而视:“七岁还小吗!”
江沉水不由苦笑。正这时手机响了,刚一接听,一个大嗓门的少年声音传出来:“师父,你怎么没在家?”
薛畅听得出,是魏长卿。
江沉水说:“我在外头,带着小舟吃蛋糕,你师伯也在。”
魏长卿嗓门更亮了:“是不是南京路新开的那家?我也去!”
江沉水笑道:“你过来吧。”
“师父,你先帮我要一块提拉米苏!他家是限量的,晚了就没有了!”
于是江沉水又叫服务生点了一块提拉米苏。
这时候,第二个电话进来,江沉水讲了两句,信号不好,他捂着手机出去了。
江临一边喝咖啡,一边没好气地看着旁边的顾荇舟,顾荇舟吃东西很磨蹭,一块布丁吃半天。
“快点吃!吃东西那么慢!”江临不由呵斥他,“你是小姑娘吗?”
男孩看了他一眼,小脸鼓起来,有点生气,但不理他。
服务生此刻送来了新的提拉米苏,男孩盯着它,他突然伸出勺子,想去碰那块蛋糕。
江临不悦,他皱了皱眉,伸手把蛋糕盘子往远处挪了挪:“这是长卿的。你吃你的。”妙书斋
顾荇舟看看他,小胳膊又伸长了些,还要继续够那盘提拉米苏。
江临有点火大,他敲了一下男孩的手:“听见没?不要碰人家的蛋糕!”
顾荇舟瞧了瞧他,洁净的黑眼睛里忽然泛起一丝狡黠,他把小身子往前窜了两窜,飞快抓起提拉米苏,狠狠咬了一口!
江临勃然大怒!
他跳起来,一把抓住顾荇舟后背的衣服,竟然把孩子给拎了起来!
“谁叫你吃人家的蛋糕?!谁让你吃的!吐出来!听见没有!给我吐出来!”
顾荇舟被他拎着,悬空在桌面上方,吓得一口将蛋糕呕了出来,不光刚才的提拉米苏,还有先前吃的中饭,哗啦啦吐了一桌!
男孩放声大哭。
江沉水听见哭声,慌忙跑回来,他大惊失色:“哥!你这是干什么!”
江临像扔球一样,用力将顾荇舟扔在沙发座上,他指着桌子大吼:“你看看他干的好事!”
几个侍者跑过来,又是清扫又是拖地又是搬走桌椅……江沉水不停向人家道歉,期间还伴随着顾荇舟震耳欲聋的哭声。
男孩哭得声嘶力竭,面红耳赤,他一面吐一面哭,脸上,身上,包括那件蓝色的罩衣,又是眼泪鼻涕又是呕吐物,全都弄脏了,活像个小叫花子。
薛畅不由捂住了脸。
“不堪的回忆。”他身边,江临咂咂嘴,“真是‘一吐为快’的交情。”
薛畅哭笑不得:“江队长,顾先生当时还那么小,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是一块蛋糕……”
“不过是一块蛋糕?”江临冷冷看了他一眼,“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没听说过吗?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别人的东西不要动,别人的生活不要去打搅!要不是因为他,我弟弟后来不会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更不会死!”
就在江临说出这句话时,场景忽然凝固住了。
就像谁按下了暂停键,咖啡厅的内部陷入一片停滞,每个人都维持着刚才那一秒的动作:男孩顾荇舟坐在沙发上仰脸大哭,江沉水赔笑给服务生道歉,两个服务生在擦桌子……门口,还有一个高壮的少年正飞奔进来。
薛畅耳畔听见赵柔嘉的细语:“阿畅,稳住江队长,我需要测量一下他最初魇化发生的深度。”
原来魇化的种子这时就埋下了!薛畅暗想,这初次的魇化也许只有.1%,微弱到连仪器都测量不出来……
然而恶果无论多么小,一旦播种,二十年后却能生生吞噬一个三级梦师。
想到这,薛畅顿时不敢动了,他觉得江临的那只手更加冰冷,冰冷入骨!
江临身上液化的伤口不知被什么给催动,汩汩流得更厉害!
……像翻滚的岩浆。
薛畅有点慌,他赶紧道:“江队长,别激动,这都是过去二十年的事了!”
江临缓缓转过脸来,望着他:“那又怎么样?混账顾荇舟!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江临的脸散发着诡异的青气,与此同时,凝固不动的咖啡厅里,忽然有个人动了起来。
是那个七岁的顾荇舟!
只见那孩子从沙发上爬起来,还挂着泪珠的小脸,露出绝对不属于孩童的邪恶微笑。
薛畅愕然望着七岁的顾荇舟,他看着男孩一直走到江临的面前,用充满恶意的尖细嗓子,小声说:“他讨厌你,你老是管着他,从小管到大,他都快三十了你还把他管得像个洋娃娃,他早就想摆脱你了!”
江临的眼睛瞪得那么大,他一把掐住顾荇舟的脖子!
小男孩自他手中发出咯咯尖笑,仿佛诅咒:“你知道他私底下管你叫什么?讨厌的族长!哈哈哈哈……”
薛畅的头皮都麻了!
这不是顾荇舟!不是他!薛畅在心里大叫,顾先生不会说出这么邪恶的话!
这是江临的臆想!
……难怪他没有妖魔化,原来他把妖魔化投射给了别人!
此刻,薛畅又听见赵柔嘉急促的声音:“魇化加剧了!阿畅,不能让伤口扩大!”
薛畅一惊,赶紧去掰江临的那只手:“别这样!江队长,这不是事实!顾先生不会这样说话!”
“这就是事实!”江临的脸扭曲不已,他一下子挣脱了薛畅那只手,竟用双手去掐男孩的脖子!
就在俩人的手分开的那一瞬,大片黑气弥漫上了江临的精神体!
他身上的液化部分迅速扩展,很快爬满了整个背部,就连肩头都被沾染了!
薛畅大惊失色!
“放开他!江队长!把手给我!江临!!”
薛畅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江临的手给掰开。
他也气得发抖:“你还要不要命了!为了一个无端的臆想……”
“无端的臆想?”江临死死盯着他,“这是臆想吗?他是不是抢了别人的蛋糕!是不是!我早就看出来了!顾荇舟从小处心积虑!他就是要挑唆阿水和我为敌!”
他又要挣脱薛畅的手,薛畅咬着牙,抓着他就是不放。
俩人争斗了一番,薛畅突然气急败坏道:“好!你不是要看事实吗!我今天就给你看看事实!”
江临一怔。
面前的场景倏地发生了变化,不在咖啡厅里,而是一个家居的环境。
客厅里,一个高大壮实的少年,怀里抱着一个男童。
男童是顾荇舟,他还在小声哭。
壮实的少年是魏长卿,他在哄顾荇舟。
“别哭了,你还吃了一块布丁呢,我一口蛋糕都没吃上,专程跑人家咖啡厅给人擦地板去了。”
男童趴在他怀里,抽抽噎噎道:“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魏长卿叹了口气,“可你别把家里的习惯带去外头呀。尤其我师伯那个人,性子又急,脸又黑,根本不听人解释……我见了他都怕,更别说你了。”
薛畅不由看了一眼身边的江临,那人眼帘垂了下来。
这时,江沉水系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碟蛋糕从厨房出来。
“当当当当!烤好了!来,尝尝我的手艺,是不是和那家店差不多!”
魏长卿把顾荇舟放在餐桌跟前的椅子里,自己又拉椅子坐下来,他笑道:“师父,你这嘴可够厉害,吃了一次,自己就能做出来!”
江沉水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那是!天下的甜点,只有我没吃过的!没有我做不出来的!”
他又看看顾荇舟,逗他道:“还在哭啊?”
顾荇舟趴在桌上,抽噎的声音更大了。
江沉水笑起来:“别哭了,吐也吐了,闹也闹了,刚才在店里没吃够,叔叔又烤了一个提拉米苏!”
他把一枚银匙放在顾荇舟面前,顾荇舟抬头看看魏长卿,少年将提拉米苏往男童跟前推了推:“给,你来第一口。”
顾荇舟拿过银匙,他探起身子,小心翼翼在提拉米苏上挖了一小勺放进嘴里。
江沉水紧张地看着他:“好吃吗?”
顾荇舟点了点头:“好吃。”
江沉水这才放下心来,魏长卿又道:“多吃点,我今天热量有点超标。”
男童得到允许,这才又挖了一勺蛋糕。
薛畅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你明白了吗?顾先生当时不是‘偷吃’魏大哥的蛋糕。这是他俩在家的习惯,魏大哥为了减少热量摄入,吃甜点的时候,都要顾先生帮他先吃几口。”
江临失神地望着薛畅。
“可是江队长你却认为,是顾先生从小品行不端,偷人家的东西吃——并不是的,他只是太年幼,不善表达。”薛畅说到这儿,有些难过,“他吃魏大哥的蛋糕,魏大哥并不在意,江前辈也不在乎,唯独你,其实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却火冒三丈,如此在意……一块蛋糕,一个七岁的孩童,仅此而已。江队长,你还不明白吗?问题不是出在顾先生身上……”
而是出在你自己身上。
这句话,薛畅没有说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江临终于问,“这后面发生的事,阿水没和我说过,你是从哪儿得知得如此详细?”
薛畅没吭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知道的,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过这件小事,按理说他也不可能知道这些。
然而在刚才情急之下,这些情景就自动从他的脑子里冲了出来。
薛畅低头摸了摸裤兜,那枚扳指还在。
……会不会是扳指告诉他的?
江临没有再问他,他不知何时,松开了掐住男孩脖子的手。
那个恶魔一样的小顾荇舟早就消失不见。
江临身上的液化肌肤,停止了扩张。薛畅回过神,他赶紧握住江临的手。
乳白色的光晕再次笼罩江临全身,那层黑气悄然退却。
江临看了看他,终于低声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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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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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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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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