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哈口气都能起雾。
早间天气预报正在讲说今天阴有小雨。
天空阴蒙蒙的。
再加上此时京城仍处于在后世已逐渐被大众遗忘的雾霾空气质量中，叫人有点分不清白与黑。
街道上人们多少带点行色匆匆，面容严肃得紧。
此时此刻，某栋大厦里一个宽阔的厅里坐满了人，他们几乎都脱去了御寒的外套，或西装革履，或精致出众。
面色丝毫未被坏天气所影响。
气氛也透着一股子热切的味道。
甚或有些……摩拳擦掌的架势。
厅里分成了好几个区域，各区域居中位置有铭牌表明身份，可以清晰看到有：
中興、爱立信、诺基亚、大唐电信、博浪通讯、菊厂……
等等知名大企。
以及中移动、中联通、中电信三大运营商。
可以说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当然，都具备入场资格。
抛开国内厂商不谈，爱立信在通讯领域的实力确实很强，眼下这几年在国际上综合来说还是在第一梯队内的。
诺基亚……诺基亚当然具备入场资格，它家也是此次中移动4G通信组网集采测试的一员，只是表现并没有多出众，比不上菊厂。
其实纵观诺基亚这家公司的整体，它家最挣钱的业务理论上来说通讯业务。
这么说吧。
虽然上個月，即9月3日上午，微软宣布将以总计约71.7亿美元收购诺基亚手机业务及大批专利组合，诺基亚将向微软提供10年期非排他性专利授权等等。
诺基亚手机帝国的落幕已成定局。
但，在诺基亚将手机业务打包卖给微软，逐渐消失在舆论谈论中的后手机时代……具体来说在2019年，中移动公布关于5GNSA功能升级改造设备集采公告中，诺基亚有较多中标。
其中在MME(网络节点)设备招标上，诺基亚中标56套，高于中興的22套，当然与菊厂的219套相比差很远，而排在第二的是爱立信，有多达153套。
在SAE-GW(服务-公网网关)设备招标上，诺基亚中标60套，其它分别是菊厂369、爱立信231、中興21。
更具体的例子有：诺基亚在18年公布了它家对5G必要专利的收费标准是每设备3欧、
与中移动签订了价值10亿欧的框架协议，主要为中移动部署5G网络提供硬件及管理建议……
以及，诺基亚在5G技术电信网络设备供应商中以占有约10.5%的专利申请量稳居全球第二。
诺基亚和摩托罗拉两家手机行业的超级巨头在很多方面有相似之处，它们在大众眼里已经‘死去’，但死去的都只是手机业务。
在其它方面吃得满嘴流油。
公允的说，诺基亚在此次中移动集采测试中表现不出众，与它家手机帝国落幕有一定联系，千头万绪的，难免互相牵扯精力。
总之……这场‘被迫’举行的听证会在各方推动下，可以说是面面俱到。
各方代表早已在对应位置入座。
或有言笑晏晏。
与姗姗来迟的博浪通讯方代表钟正业、林鸿、立夏三个主要人物不苟言笑的步入场内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时此刻，那些主动报名参与听证会的民众们、受邀媒体记者们、‘不明来源’的吃瓜群众们倒是都略有收敛表情。
而几个主要参与方代表则仍然‘我行我素’，其中有跟钟正业相熟的人还主动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只是随意的寒暄，倒也没那么着急忙慌的阴阳怪气。
…………
移动方的代表李跃推了推身前的话筒，轻咳的声音透过音响设备传出：“好，都到齐了，开始吧。”
现场几乎是瞬间为之一静。
偶有轻声咳嗽声响起。
按照一般流程，这个时候应当会有‘热心参会民众’踊跃发言，来以急先锋的角色拉开帷幕。
但！
并没有。
李跃刚说完，爱立信的代表几乎没有犹豫，立马示意，然后发言：“请问贵方，成立于今年即2013年7月26日的博浪通讯，是否具备完全资质？”
“请问贵方，博浪通讯中途参与贵方4G通信组网集采测试是否符合常规程序！”
“请问贵方，博浪通讯在未知是否符合常规程序参与集采测试后，为何被准许中途更换产品解决方案！”
上来就是三连问。
态度明确。
就是这么直截了当！
李跃脸色平静，语速缓慢吐字清晰的回答道：“博浪通讯曾向我方提交了资质证明文件，更具体的内容请参看我司曾经的公告内容。”
“博浪通讯参与我方4G通信组网集采测试依流程进行了公示，公示期间未收到反对意见。”
“通过集采测试，博浪通讯积极优化迭代了产品解决方案，故而申请更新方案进入测试，经我方审慎评估后给出了准予意见。”
说完，李跃看向爱立信方代表：“下一个问题。”
语气虽然平和没有锋芒，但表现出了强硬态度。
就只是针对提出问题进行口头回答，连更详细的解释都懒得多说，至于别的，那是一个字都懒得提。
“……”
爱立信方代表有点那个纠缠不休的样子，从各个角度质疑程序公平。
每个细节都被放大了。
如博浪通讯在测试现场享受到的友好配合待遇，这一点甚至连菊厂和中興方面都颇有微词。
同行是冤家，这话什么时代都通用。
已经走到这种公众听证会的地步，能在合理范围内踩一波竞争对手，换做谁都不会放过。
至今仍与博浪保持着良好合作关系的中興方都不会是例外。
随着‘战场’彻底拉开，各方全都下场，‘热心民众’也赶紧逮着机会展现一波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各个仪表堂堂，但眼下吵起来，跟菜市场没什么分别。
不过……
有意思的是，博浪方代表几乎没有发言。
在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听证会上，只有钟正业说了三句话，分别是：“我方暂无补充。”
“我方暂无补充。”
“谢谢。”
午前，11点48分，移动方代表李跃轻拍了下身前的话筒，清清嗓子，面无表情的说：“本次听证会第一场到此结束，未达成共识的争议暂且搁置，明天17日早上9点在本厅举行第二场，希望各方做好更全面的准备，提交更详实的佐证。”
说完望向全场：“谢谢各位。”
至此，第一场多方舌战移动方的口舌之争草草结束。
几乎没有达成任何共识。妙书斋
移动方虽然具备解释权，但既然都能被迫举行这样的听证会，也意味着解释权不完全管用了。
随着听证会结束，也轮到了吃瓜网友们开始谈论。
“我能说句实话吗？我踏马看不明白，真的，我甚至都搞不懂为什么会举行听证会，移动方的集采难道不该是移动说了算吗？又不是非公开招标。”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移动是国企，有配合解释公众质疑、配合公众监督的义务与责任，其中还涉及一个贪污的可能性……总之，内幕很复杂吧。”
晚风像云：“片面了，海外网络上的一些重点谈论中已经展示了原因；
这是高盛发起对博浪全方位的预谋针对，逻辑性、合理性不在考虑范围内，主要是扼制博浪在我国本土进军通讯设备供应行列，成功的话，博浪就无从谈起进入国际通讯市场了；
这只是其一，其余还有要打击博浪终端业务、泛互联网业务，这几天层出不穷的事端就是一部分，现在博浪也只是在表面上部分应对完了，更深层的危机还在；
总之，此次的事件，无关合理、逻辑、常规等层面，比如这第一场听证会看起来就是吵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在海外舆论上可不这样。”
机圈扛把子：“刚浏览了海外网络主要讨论，舆论已经被煽动了，哔哔西、欸哔西也已经下场报道了，引用了听证会现场画面，但配文跟他们一贯风格一样，乱的很；
从消息面上来看，部分地区已经开始有人抵制博浪，尽管他们可能连博浪是什么都不懂。”
久爱：“这场听证会有点意思，主角是移动与高盛撺掇、指使的各方，真正的核心交锋焦点博浪却成了看客，而我们这些无知的大众则基本都在夸夸其谈，有点意思。”
局势的发展的确与合理性毫无关系了。
甚至已经没人在意事实到底如何。
因为在这场游戏里，事实本身不过是可以被操弄的玩物，每一方的诉求都不太一样。
博浪之所以沦为看客，也完全是博浪有意为之。
没办法，温良至今都没有看透局势。
温良只知道，以高盛为首，居中牵线搭桥形成的利益综合体他们最终谋夺的是肢解博浪，但局势本身真看不懂。
这就不是常规斗争。
连事实本身都能被一定程度的忽略乃至操弄，还能谈什么对吧？
所以，温良只做出了一个方向安排：
‘尽可能让内部稳定不动摇，蛰伏、旁观、等待机会。’
因为反正对手方面的最终目标是肢解博浪，那么无论温良能否看透局势，只要确保不被肢解就是没败。
至于损失……
呵。
已经不知凡几了。
不算商誉这种东西，光是理顺包括橙子物流、热卖商城等各个方面，就在不断额外支出款项，几天下来已经超过了50亿。
这可不算是洒洒水了。
毕竟星海1青春版上市至今，在国内市场获得的净利润大概也就二百多亿，在海外市场的净利润还不到二百亿。
只能说，就目前而言，这场游戏对博浪造成的影响还谈不上伤筋动骨。
…………
从上周六12号晚上去过老苗家之后，这些天温良都没再去蹭饭。
甚至几乎没离开过下榻的四季酒店。
自上次邀请温良喝下午茶被婉拒后，张三石他们那边也没再有动静。
偶尔，温良会收到老苗头的秘书发过来的短信、彩信，内容各有不同，主要是告知一些重要信息。
老苗头毕竟是个讲究人，说尽可能不让温良被人以信息差糊弄，就一直有所努力。
遗憾的是，所有消息里面仍然没有任何痕迹表明有另一团体的存在。
可偏偏大家有心知肚明，在本总、老总这两方以及最大的中立方以外，仍存在另一个团体。
当然，这是不包括老平头及其附属团体的，严格来说这才是最大的，因为老平头可以轻易团结任何方面的人。
从广泛范围来说，老苗头、老李头、温良都是这个团体的。
尽管如此，温良仍然保持着最大的耐心，哪怕没事做也没去干秘书，趁着这个难得的阶段，温良研究着两个哲学问题。
什么是真正意义上与自己好好生活、
什么才是星辰大海？
两个问题他都研究不明白，第一个问题看起来很容易，答案也很简单，可实际上反复无常，不能一劳永逸。
至于第二个问题，温良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一个观点：“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
总而言之，时间走到17号9点时，中移动的听证会第二场再次如期进行。
昨天吵了半天的事端好似被集体遗忘了一般。
照例是李跃宣布开始。
然后爱立信方代表迫不及待跳了出来，直接提到：“请问贵方，根据集采测试综合评估结果，我司产品解决方案综合性能独居第一，为何贵方仅选择博浪通讯的解决方案转入试点环境部署？据贵方测试规则，尽管博浪通讯含报价在内的多维综合排名第一，但试点环境部署仍属测试范畴，不涉及正式交付附带的合同报价交割！”
“此外，贵方已宣布冻结所有试点基站项，暂时准入方案只有博浪通讯一家！”
这次爱立信方代表只提出了这一个质疑。
也是菊厂等一众厂商都不服气的地方。
博浪通讯的报价确实有性价比，这点大家都承认，但现在只是试点环境，理论上至少要进行三轮7×24压力测试才会考虑正式合作前磋商，这个环节大家也想试试啊。
现在移动方这么搞，有一种只集中采购博浪通讯一家产品解决方案的倾向。
这可不行！
再踏马友好的合作关系都没办法接受。
李跃没管在场那么多浮躁的心思，他如昨日那样，回答得很简单：“我方此次集采测试中，博浪通讯发现并指出了全场景部署方案实际执行中可能存在的各薄弱环节；
随后，博浪通讯以极快时间完成了软硬件解决方案的迭代与优化，同时还考虑了综合性能，较之前提高了19%；
截止日前，博浪通讯仍是此次集采测试中唯一一家向我方提交可行性解决方案的受测厂商。”
说完，李跃目光轻轻瞥一眼爱立信方代表，扭头望向全场：“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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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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