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只有一只黑猫和一只仓鼠。
黑猫捏起一块窝窝头,看了两眼,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将它放在一旁:“还是没有鱼吃。”
李锦余趴在窗户上专心盯着外面,有些担忧:“今年春季旱得好奇怪。”
“哪里奇怪?”
“我们离开京城这么久了,至今都没有下过雨吧?”
青水郡算得上京城近郊水源丰富的郡县,渔业也很发达,可一路看来周围河湖水位下降十分严重。
连青水郡都这样,再往东北岂不是更严重?
“这有什么奇怪的,总会有大旱的时节。运气不好罢了。”
“可是这样今年的收成怎么办?”
黑猫本来想嘲笑一下李锦余操这么大的心没卵用,旋即想起来这只蠢仓鼠如今是正儿八经的大荻皇帝,操心的还真是他自己家的事。
它撇了撇嘴:“看那些水利工程,应该不至于。”
“我有点担心张大叔说的那个蝗灾。”李锦余忧心忡忡,“蝗灾好治吗?”
黑猫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再说那不是他的猜测么?”
“是猜测没错,可是我听了之后感觉心里一直有些不安。”胖胖的仓鼠从车窗跳下来,抱起一块窝头啃了一口,有些烦躁,“一种很难表述的感觉……就好像真的可能发生什么事一样。”
黑猫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直觉?”
“嗯。”
“你是不是最近太想霍采瑜了?”
“跟这个没关系!”李锦余的耳朵动了动,耳根泛起一丝嫣红。
虽然他确实很想念霍采瑜。
“如果不是你自己犯了相思病……”黑猫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语气有些酸溜溜的,“那可能就是预感吧。”
李锦余一直以为预感只是一个抽象词:“预感?”
“我也不清楚,不过你现在是荻朝的皇帝,汇聚着整份的紫薇帝气,和荻朝的国运息息相关。”黑猫摊了一下猫爪,“若有影响整个国运的大事发生,你有所预感也很正常。”
“蝗灾……能够影响国运吗?”
“我没见过蝗灾哪里知道。”
李锦余想了想:“那我们到了下一个城镇,找人打听打听。”
作为荻朝的“大粮仓”,连同青水郡在内的几个东北郡县世世代代都以耕种为生,老一辈们积累了太多的智慧和经验。
李锦余和黑猫变幻成的人形外形都不赖,老人家们很乐意传授他们的经验。
“蝗灾啊……那真得祈祷咱们碰不上了。万一起了蝗灾,今年一整年全都白费了。”
“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见过一次蝗灾,铺天盖地都是蝗虫,密密麻麻把天空都遮住了——它们啃起庄稼来速度可快,一眨眼功夫,一块地什么都没了。”
李锦余听得心头有些发凉:“抓不过来吗?”
“抓?”老人家把旱烟放下,摇摇头叹息一声,“那些蝗虫飞起来快,数量还多……便是一万个人也抓不过来。何况它们啃完这块地马上就会去下一块地,追不上的。”
“那当时的朝廷是怎么治的呢?”
“这哪里能治呢?”老人家苦笑一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蝗虫把我们的地啃得什么都不剩下。朝廷也不过是等蝗灾去了之后再买粮种给我们重新种罢了。”
李锦余听得心头沉甸甸的。
若他们打听的这几个老人说的没有偏差,那蝗灾过境寸草不生,对东北这片地方的农业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有没有预防蝗灾的法子?”
老人拿起旱烟迟疑了一会,回忆了半晌才道:“以前倒是有,只是这几年都没再做了。”
“什么法子?”
“五六年前,每逢这个时候,郡县都会专门聘人去处理野外的松土和野草。”老人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旱烟,叹息一声,“据说用了什么法子,能叫土里蝗虫卵死掉……只是这些年郡里的大人们都忙得很,无暇管这事了。”
说到最后,老人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讽刺。
李锦余:“……”
是了,景昌帝和叶丞相登基之后,朝野上下浊气熏天,这种需要专门拨银两、出人力干的事,怎么还会放在心上呢?
他低头和黑猫对视了一眼。
“如今摄政王当政,防止蝗灾的事情没有重新搞起来吗?”
老人摇了摇头:“这我们平头百姓哪里晓得呢?反正今年还是无人管。”
李锦余对老人道了谢,抱着黑猫回了马车。
一回马车,他立刻变回了仓鼠模样,节省着为数不多的灵力。
“怎样,还要去哪?”黑猫失去了人类臂弯,跳到马车车厢的靠垫上。
李锦余想了想:“我打算去这个县的县衙看看。”
“去县衙看什么?”
“自从丞相派解散,霍采瑜应该已经把以前那些该有的东西都重新推起来了才对,为什么防止蝗灾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人管?是县衙里有人把该用在这一部分的银钱贪污了吗?”李锦余分析着,殷切地看向黑猫,“还有具体防止蝗灾的法子、效果……都得打探。”
黑猫眯了眯眼,对着李锦余期待的目光,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你看我干什么?”
“刚才我的灵力用得差不多了,所以……”
“想都别想,关我什么事?”黑猫毫不犹豫地拒绝。
“你也当了一阵子叶丞相,荻朝现在这个情况,怎么也不能说跟你没关系吧?”
黑猫失语,随后瞪着眼睛:“我为什么要管人类的死活?”
“这也是为了你啊。”李锦余难得聪明了一次,仔细分析道,“东北大粮仓的收成几乎能够影响整个荻朝的命脉——若是平常时候也就算了,如今霍采瑾还在打狡国呢!户部的收支已经很紧张了,倘若东北这里起了蝗灾,为了保证明年我们不会饿死,就不得不撤兵了。”
当初霍采瑜预计的攻打狡国要打一年,虽然后来的战报看进度要快很多,但异国作战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
哪怕对于荻朝来说,如此长线的战役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那又怎么样?”
“要是我们的军队撤兵,打不下狡国,日后北月关还得继续守着。”李锦余眨眨眼,“你还记得原著里守关的人是谁吗?”
黑猫:“……迟钟鸣现在是茂亲王。”
“所以更加责无旁贷。”
黑猫憋了憋气,很想硬邦邦地再甩一句“与我无关”,最终在李锦余了然的眼神中还是认了下来。
它狠狠瞪了李锦余一眼,转头纵身跳出了车窗。
……
等黑猫再回来,已经是深夜了。
李锦余变回仓鼠之后,作息也跟着回归到了仓鼠的习性,这个点一点都不困,精神炯炯地看着黑猫:“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有倒是有一点。”黑猫脸色不大好,浑身甩了甩,“不过跟贪污倒是没什么关系。”
“那为什么?”
“这里的县令是去年才上任的新人,看了前几年的县志,发现没有防治蝗虫也没出什么问题,便觉得防治蝗灾可以减缓频率,今年便砍掉了。”
李锦余有些无语:“怎么会这样,是谁给他封的官?”
黑猫呵呵一笑:“不是你们主持的那次科举招上来的吗?”
李锦余:“……”
当初招上来的那些新人本来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奈何丞相派散了之后,朝中岗位空缺,不得不提前把他们放上去。
霍采瑜已经足够谨慎,不太靠谱的人都没有安排重要的岗位,像外放县令这种完全是考验个人能力的职位、循规蹈矩也不会出大岔子的地方尤为合适。
没想到防治蝗灾这种问题竟然会被这个县令忽视。
李锦余心里狠狠记了这个县令一笔,打算回京之后跟霍采瑜告状。
不知道像这样的情况在这几个郡里多不多,李锦余没有时间一个个查探。
他想了想,慎重地道:“我打算给霍采瑜写封信。”妙书斋
黑猫愣了一下:“写信?”
“现在开始防治蝗灾应该还不算晚吧?我给霍采瑜写信,他来下令,来来回回时间也不会超过一个月。”李锦余心里盘算了一下,“完全来得及。”
黑猫向后仰了一下头,皱着眉:“你不怕他趁机找上门?”
“发了信我们立刻就走嘛,肯定来得及!”李锦余兴致勃勃地计划着,“再说我也不告诉他我们去源山。”
黑猫想了想,感觉可以,点了点头:“那可以。”
荻朝的大城小镇上都有驿站可以代写书信,官府还有专门的飞鸽传信渠道。
一般的书信要送回京城需要漫长的周折,官府渠道更靠谱一些。
李锦余和黑猫一起溜进了这个小镇的县衙驿站,找到了飞鸽传书的地方。
虽然他们不懂怎么走流程,但是……驿站的鸽子们懂。
鸽子们每日都看着驿官填写书信发往上级,对一套流程十分熟悉。
李锦余和鸽子们交流一番,达成愉快的协议,用一把小米换来了发信的流程安排。
听它们指点唯一的问题就是……太吵了。
“一只老鼠和一只猫为什么会相安无事的在一起?”
“老鼠尾巴好像没有这么短吧?”
“说不定是被猫咬断的。”
“呜噫,猫好可怕啊。”
“为什么猫不直接吃掉老鼠?”
“可能想养肥了再吃吧。”
“也可能是想等老鼠的尾巴长出来天天吃加餐——我记得有什么动物的尾巴就是断掉之后很快就能长出新的来。”
“喂,耗子,你的尾巴能再生吗?”
李锦余:“……”
黑猫:“……”
忍着“咕咕咕咕”的聒噪声,在驿站鸽子们的指引下,李锦余和黑猫找到了红泥官印,摊开宣纸准备写信。
本来只打算简单概要地给霍采瑜描述一下当前的状况,提醒霍采瑜尽快下令推行蝗虫防治的手段……但握着笔蘸了墨,李锦余却有些迟疑了。
他只留了那么几个字就悄无声息地失踪了,霍采瑜会不会担心他?
之前霍采瑜就很容易多想,他们才确定关系,他就跑掉了,哪怕有自己的缘由,霍采瑜能够理解接受吗?不会觉得他是不喜欢他才跑掉的吗?
一想到霍采瑜可能有的失落和悲伤,李锦余心口就有些压抑不住的难过。
霍采瑜应该是永远光芒四耀的。哪怕他不是皇帝,也该吸引整个世界的目光。
这样想着,李锦余下笔的时候便下意识带上了一些私人的话语。
黑猫趴在一旁,看着李锦余交代完正事之后还在继续写,有些好奇地扫了一眼。
然后黑猫翻了个白眼:“你这写的都是些什么酸话?”
李锦余脸色一红:“你管我!”
黑猫抖了一下,故作不屑地“呸”了一声。
一旁的鸽子跟着“咕咕咕”地八卦:“这看起来好像情书。”
“老鼠在给京城的母老鼠写信吗?”
“失落猫口还惦记着另一半,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本鸽落泪。”
“上一任县令好像也用我们给京城里的人写过这种肉麻的话呢,啧啧。”
李锦余:“……上一任县令是谁?”
公器私用、假公济私!
黑猫绕着李锦余的书信转了两圈,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道:“我也要写。”
李锦余诧异地看过来,想也不想就问:“你给迟钟鸣写吗?”
黑猫硬着头皮道:“怎么,不可以吗?”
在李锦余的心里,黑猫早就和迟钟鸣是一对儿了,当然没有任何意见:“你写吧。”
黑猫扯了一张新的宣纸,拿过笔,停在纸上,忽然抬头,在周围一圈鸽子头和仓鼠头的包围中,微微眯了一下眼。
李锦余盯着宣纸,好奇地催促:“快写呀。”
鸽子们也在一旁咕咕咕地八卦。
“猫也要写情书?”
“迟钟鸣好像是新封的亲王?”
“亲王不是公的吗,难道这猫是母的?”
“不对,我刚才看到猫铃铛了,应该也是公的。”
“呜噫,真是世风日下、猫心不古。”
黑猫:“……”
它咬了咬牙,猫爪握着的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地留下了几个大字——
“去死吧,混蛋!”
随后黑猫把笔丢在一旁:“写好了。”
李锦余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黑猫和迟钟鸣的情趣真是让他看不懂。
……
京城里,百官上朝的时候都有些战战兢兢。
这几日陛下突然告病,摄政王上朝的时候脸色都有些难看;反倒是之前闲云野鹤的亲王忽然频频进宫……
莫不是要变天?
可是摄政王和茂亲王也没有私下让他们站队……百官不由得更加谨慎,生怕在这种时候突然触到谁的霉头。
和百官想象的不同,霍采瑜和迟钟鸣在皇宫里商议的不是什么政变大事,而是一只猫和一个人的下落。
霍采瑜皱眉道:“还没找到吗?”
“没有。”迟钟鸣挠着头,有些颓废,“我的宝贝啊,你到底在哪里……”
“京城各大城门都问了么?”
“都问过了。但是我家宝贝是会法力的,骗过守卫应该没什么问题。”
提到这个,霍采瑜还是有些怀疑:“你说你那只猫能变成人形……真的不是喝醉了眼花?”
“当然不是!”迟钟鸣坚决地道,“我和我家宝贝老早就心心相印了!”
霍采瑜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那你睡过之后他还跑了?”
“我哪知道他这么害羞。”迟钟鸣抓了抓头发,叹口气,还有点委屈,“他把《龙阳秘经》藏在床底下,我还以为他在暗示我……”
霍采瑜眯了眯眼:“《龙阳秘经》?”
还没等他深入去想,忽然有人来报:“摄政王殿下,有加急报告。”
“加急?”霍采瑜稍稍严肃了些,伸手接过来,一边问,“边关的么?”
“是青水郡长峡县发来的。”
霍采瑜皱了皱眉拆开,只看了一眼,就蓦然睁大眼睛。
这个字迹他当然不会认错。
李锦余的字是他一手一笔带出来的,连李锦余写字时的心情他都能看得出来。
看这封信的笔迹,陛下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霍采瑜内心始终提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陛下只留了几个字就突然消失,他这几日差点把整个京城翻过来。
他最怕陛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吃了苦、受了难,他还一无所知。
一开头还是正事,待看到最后,霍采瑜脸上的表情愈发柔和。
——陛下竟然还会写这些给他……
想象着陛下红着脸在宣纸上犹犹豫豫修修改改的模样,霍采瑜忍不住笑了一声。
迟钟鸣在一旁看着霍采瑜的神色,有些嫉妒地问:“陛下发来的?”
“嗯。”
“写了什么?”
“提醒我注意防治蝗灾。”
迟钟鸣看霍采瑜脸上的柔情,还以为陛下写了什么情情爱爱,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接地气的事?
看他们摄政王脸上这春光明媚的样子……迟钟鸣暗地里“呸”了一口。
鬼才信!
霍采瑜没有解释,把手中的信小心折起来,递了另外一张给迟钟鸣:“你的。”
迟钟鸣愣了一下,脸上顿时泛起喜色:“是大胖给我的吗!”
他就知道他家大胖也记挂着他!
拆开信纸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大字——“去死吧,混蛋!”
迟钟鸣:“……”
霍采瑜站在一旁,目光一扫就看在眼里,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内心充满得意。
还是他家陛下好。
笑归笑,还是得办正事。
霍采瑜毫不犹豫地就把催促查证防治蝗灾的命令发了下去。
陛下对他百分百信任,从未有过桎梏,他对陛下亦如此。
迟钟鸣则抱着那封信,仔细分析:“这信是从青水郡长峡县发来的……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对大胖逗弄太过、让大胖恼羞成怒躲出去过。不过大胖每次都是在附近的美食酒楼吃吃喝喝,从没离开过京城。
这次怎么会跑这么远?
“陛下不会无缘无故离开京城,定然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霍采瑜走过来坐下,“原因可以不急分析,先看他们可能去哪里。”
“长峡县已经在青水郡的边缘,如果他们从京城出发一直往东北走……是要去哪?”
霍采瑜指尖在地图上轻轻点了点:“可以先去这边打探一下。”
迟钟鸣看了一眼,有些好奇:“龙安县?”
霍采瑜点点头。
这是他和陛下一同流落荒野时路过的地方,得了当地村子里不少善意。
他了解陛下的性子,若是陛下路过青水郡,定然要去那个村子探望一下那些好心的村民。
迟钟鸣跳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我过去。”
霍采瑜也跟着站起身:“我也去。”
“你不留在朝廷?”迟钟鸣有些意外,“没人管事不怕出乱子吗?”
霍采瑜轻轻挑了一下眉:“如今谁能出乱子?”
朝廷的不安定因素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经被他尽数拔除,再无后顾之忧。
何况哪怕真有人居心叵测,只要他和陛下回来,一切都能回到正轨。
迟钟鸣撇撇嘴:“那成,咱们准备准备就出发。”
霍采瑜回了寝宫,给汤圆又添了一把水,坐在案前,提起笔,棕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沉思。
他和迟钟鸣之间心照不宣地没有提。
但那个疑问依然存在于他的心中。
迟钟鸣的黑猫是妖精,和陛下混在一起一同离开了京城。
那他的陛下呢?
古有帝王为长生不择手段、鬼神妖魔尽数求尽。
但霍采瑜知道他的陛下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他没记错,最初他和陛下相识,陛下就曾经因为黑猫而惊吓地扑进他的怀里;
后来斩杀叶丞相后,陛下莫名其妙就养起了一只小黑猫。
霍采瑜目光微沉,手中羊毫笔尖在纸上轻轻勾了一个“叶”字。
迟钟鸣,叶丞相,黑猫。
他,陛下。
既然黑猫是妖精,那么幻化人形也不稀奇——迟钟鸣当初因为他斩杀叶丞相对他无比忿怨,却在看到陛下带回来的黑猫时转怒为喜。
——叶归乡就是黑猫?
霍采瑜停顿了片刻,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
那天他和陛下终于确定了关系,高高兴兴带着早膳回来,却发现陛下不见了踪影。
柔软的龙床上却多了一只汤圆。
汤圆……
霍采瑜又眯了眯眼,站起身走到汤圆的笼子旁边仔细观察起来。
因为要寻找陛下,当天那只仓鼠他没有仔细看就默认是汤圆了,但是如今看来……似乎那只和汤圆的毛色有些差别?,,网址m..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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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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