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短短两天,道观中的杂草长得更加茂盛。
断壁残垣中,一派荒芜破败之相。
可能是因为东西太多,很多在小道士看来没有用的东西,并没有被带走,就这么被胡乱地堆放在了各个角落里。
跟着百里辛同时上山的,还有一群士兵。
看着士兵们忙忙碌碌寻找的背影,帝迦看向百里辛:“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有什么东西才对。”
帝迦:“找了半天,最后的线索还是来到了青连观。”
他走到头顶挂满了铃铛和符箓麻绳的墙边,用手试探着敲打墙壁,看看有没有隔层。
百里辛也抬头在书架上找着什么,自嘲一句:“你觉不觉得,我们也很像那四个被控制的提线士兵?”
“线索走到哪里,我们就找到哪里,指哪儿打哪儿。每次在我们没有线索的时候,又刚好有下一个线索出来。”
“就好像有人故意留给我们的一样。”
帝迦双眸幽暗,手指曲起来,指背轻轻敲击着墙壁。
几乎是同时,两人异口同声道:“过来看看这个。”
两人说完,同时愣住。
帝迦直接大步流星走到百里辛身后,“你有什么发现?”
百里辛掏出一本被压得皱巴巴的小册子,册子上赫然写着几个上古体大字:《御鬼术》
翻开里面的内容,这本册子详细描述了如何制造厉鬼,又如何让厉鬼听自己号令。
方法和李财主棺材上的做法一模一样。
百里辛看向帝迦,“你有什么发现。”
帝迦:“发现了一个隔层,里面有一幅画和一个日记本。”
百里辛先是打开了画卷。
里面是一套精致华美的院子,依山傍水。
这幅画极尽华美精致之风,甚至有点浮世绘的画风,烟雾袅袅地,透着一种靡靡风情。
画的角度是大门在下,向上一点点铺开的,一张画卷,几乎将整个宅子全都容纳在了里面。
宅子大门上,写着两个大字:“柳府”。
从宅门进去,忙碌的小厮丫鬟忙忙碌碌,身上穿的还是古清那会儿的衣服。
有的房间里是疗伤的病人,有的房间里是正在念书的读书人。
百里辛看向画卷的中央,这幅画的中心高光点,是一间书房。
书房中的年轻人口中手中拿着一本书,目光炯炯有神地地盯着书卷,在不远处,还有一名温婉的少女端着甜点站在远处,含情脉脉地望着男人。
在墙上,挂着一张仕女图,婀娜多姿的仕女目光看向的地方,也是正在认真看书的书生。
而在最遥远的角落里,两个神色可疑的男女正跪在泥坑里,脸上都是痛苦,似乎在受到什么惩罚。
在画卷的右上角提了几行小字,是一首故事。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落款是“青天道人”这四个字。
看到这幅画,帝迦冷笑一声。
“如果不知道这幅画的背景,乍一看还真的以为是什么举案齐眉的佳典。”
指尖隔着画卷戳了戳画里的书生,“如果这个书生就是仙姑和凤姑口里的书生,那就很有意思了。”
“是啊,”百里辛将画卷摊开放在桌子上,“这幅画里,很明显将这位书生作为了整幅画的中心点。他的位置是最中心的,别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他自己却神态自若的只是读书。”
“很有一种主人的气派。”
“这两个人,”百里辛伸出手指,在画卷上悬空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不远处凉亭里的男女,“应该是柳长风和他的夫人。”
“两个人本该是柳家的主人,却坐在较为偏远的凉亭里。”
“而这两个整幅画里唯一不和谐的人,”百里辛的指尖又落到了右上角画角落的那一对男女上,“看模样和装束,应该是李鸣远夫妇。”
“这种布画方式,让我不得不怀疑画这幅画的人,就是他,”指尖重新落到了中间的书生上,“一直只存在于别人故事中的书生。”
“看来画的主人真的很怀念在柳府的快活日子,还自恋地将自己塑造成了两袖清风的形象。”
帝迦:“有点鸠占鹊巢的那个意思了。”
看完画,百里辛又打开了帝迦从夹层里找到的日记本。
说是日记本,又不太恰当,真要说的话更像是一本自传。
主人公叫周渊,讲述了他年少时如何贫困潦倒又勤奋好学,又是如何在乡试中大放异彩。
他好像是一个完人,背负着全家人的希望和自身抱负,进京赶考。
却在途中偶遇风寒,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寄住在一户大户人家中。
接着,善良的他发现这户人家只有一名女儿,家主柳长风恳请青年留下,继承他的衣钵。又说柳小姐如何离不开他,他心中含着抱负,可又要不能不知恩图报。
他心中备受煎熬,最终决定要偿还恩情,留下来。
中间很大的篇幅,来描写了那家人如何喜欢他,宅子又是如何的大、如何的温馨、如何的气派和有钱。
但好景不长,两个恶人烧掉房子。
那晚他喝的少,最后恢复了理智,趁着夜色逃跑了,但也烧到了脸。火焰刚好落到他的眉心,最后留下了一道显眼的朱砂红色疤痕,远远看去,仿若朱砂痣。
在逃亡的过程中,他被道观的人救下,因为脸当时被烧毁了,一名好心的游医还帮他修复了面容,面容也从那时候改变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科考时间早就过去。自知无言面对父老,他随后在道观里当了道士,眼神也因为修道开始缓缓发生变化,宛若新生后的他,经历了大起大落后参透了无情大道,从此一心只专心悟道。
故事到此结束。
自传的笔迹,和画卷右上角的字迹完全一致。
青天道人就是那个书生,那个大火后失踪的书生,就是青天道人。
眼神变得慈眉善目,眉心还点了朱砂痣,面容变化,下巴上续了胡须。
难怪凤姑和李财主他们都没认出来青天道人就是书生。
帝迦盯着字迹,沉声道:“你还记得白老板说过,有人给了他一个话本吧?”
百里辛:“记得,怎么了?”
帝迦:“我后来派人跟白老板要来了那个话本,话本上的字迹,和这本自传和画上的字迹一样。”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给白老板东西的人,就是这个青天道人了。”
“啧啧,”他又是讥笑一声,“这人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还挺自恋的。”
百里辛没有说话,目光却落在一处很细小的角落里,眼睛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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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
【连大佬都说他自恋的话,那他就是真自恋。】
【你们看到那幅画了吗?刚才给了个特效,看画的一瞬间我就看到了那个书生。辛神说得没错,如果不是知道前因后果,看到画的一瞬间,真的会以为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而且还在自传里把自己美化成忍辱负重的救世主,简直离谱。】
【不是,等等。如果说,青天道人就是书生,那他后来也来到了酆城。细思极恐啊,兄弟姐妹们。他给了白老板回春丹,让他恢复年轻,又给了他话本子。】
【白老板去李家唱戏的时候他也在,这太巧了吧?】
【凤姑和黑白狐狸害死李夫人,有没有可能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天呢,你这么说,还真的是……】
【但他杀李夫人的动机是什么?为了给柳家报仇?】
【还有一个问题,那他知道凤姑是柳长风的女儿吗?】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幕后推手,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了黑白狐狸的存在?那这三年里他不是有很多时间可以杀死黑白狐狸吗?却非要等到李财主死后才动手。】
【他好可怕啊。】
【靠,兄弟,别说了。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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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在讨论的时候,百里辛和帝迦也没闲着。
他们盯着画作和自传又看了几秒,帝迦开口:“他现在是修道之人,如果杀人会坏了道行。”
“就算是报复,也必须是借别的手才行。”
“从事情上来说,他给白老板吃回春丹,是帮助白老板恢复健康。他给白老板话本子,是帮他生意兴隆。这是两件大功德。”百里辛接着道,“所以就算三年前大夫人死了,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然后这三年里,他一直给李财主各种法宝,这是为了保护他,也是功德一件。”
“但这三年里,李财主‘害死’了很多家人,这些灾祸都应该背在李财主的身上。同时,李财主的行径终于惹怒了凤姑,逼得凤姑和黑白狐狸再次联手。”
“这么看的话,青天道人一直在用表面的功德,做着报复李家的行为。”
“至于他为什么要报复,”帝迦目光深沉地落在书桌上,“可以看得出来,青天道人是个极度自恋的人,他的心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不管是从画卷还是文字上来看,其他人都是在配合他表演,都是他剧情的服务者。”
“他不是为了任何人报复李家,而是为了自己。如果不是李鸣远,他可以娶到柳小姐,坐拥这么大的产业,麻雀飞到枝头当凤凰。”
“但李财主打破了他的美梦,他要报复李财主,让所有的美好未来变成了幻梦一场。”
“但他又想给自己留个好名声,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这么看来,他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了凤姑就是柳小姐。也早就知道黑白狐狸的存在。”
“他不光报复了李财主夫妇俩,还间接折磨着凤姑和黑白狐狸。一个需要不得不遭受精神的折磨,一个三年没找到机会报仇。”
“黑白狐狸杀了李财主之后,青天道人的仇也算是终于报了。黑白狐狸背上了所有的杀孽,青天道人也就终于可以动手收复黑白狐狸了,这就是黑白狐狸先前说的,青天道人打算拿它做功德。”
“但,青天道人最后的确被黑白狐狸杀死了。”百里辛看向帝迦,“这结局就有些唏嘘了。这个结局是黑白狐狸亲口跟我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帝迦:“所以这青天道人机关算计,千算万算,没算到黑白狐狸早就功力大增,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百里辛:“但这也不能解释雨夜那个白影。”
“现在其他谜题都解开了,就只剩下这个了。”
百里辛眼神幽暗地盯着桌上的画。
先是李财主来到酆城,接着以李财主为中心,青天道长、凤姑、黑白狐狸,先后来到了酆城。
接着这几个人就开始在酆城这个地方,开始了一系列行动。
这简直就像是分李财主是个引子,其他人恰如其分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
不断提升自己,接着互相残杀。
简直跟养蛊一样。
把所有的毒虫放在一个罐子里,期间不断往里面投放其他毒虫,比如说那个雨夜趴在他们车前的恶鬼,再比如说要被刻意培养成恶鬼的李财主。
所有的毒虫都自相残杀,直到养出最毒的那一个来。
而当黑白狐狸变成双瞳邪仙的那一刻起,它应该就成为了最终最毒的那个蛊王。
但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把黑白狐狸在酆城这里养成邪仙,到底谁能从里面获益?
百里辛打开任务栏,【隐藏任务】这几个标志依旧在闪烁着浅淡的光芒。
帮助半仙杀了黑白狐狸?
百里辛的眼神蓦然暗沉下去。www.miaoshuzhai.net
如果真的如他猜得这样,那问题就麻烦了。
……
一个小时后,他们在镇子上的尽头找到了小道士。
小道士面前摆了一张桌子,旁边立着一个蓝布做的招牌。
简单粗暴的“算命”两个字写在了上面。
在小道士的身后,靠近墙壁的位置立着一个柜子,大大小小的小柜门上挂着铃铛,里面应该装着一些早就做好的符箓丹药之类的东西。
几天不见,小道士看起来成熟了不少。盘起来的头发上插着先前他们帮忙找到的发簪,他穿着蓝色道袍,正端端正正坐着,等着客人上门。
只是这个镇子上的人好像对这个小道士的年龄有什么质疑的,门可罗雀。
小道士百里聊赖地盯着面前的桌子,手藏在桌布下面一下一下地抠着木板。
他已经在这里摆摊两个小时了,一个找他算命的都没有。再看看旁边的算命的面前,却人满为患。
啊!好像开张啊!
忽然,一块银元落在了他的桌子上。
份量感极重的钱币砸在桌子上,立刻发出了好几声脆响。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师父果然没有骗自己!
生意这不就上门了吗?!
小道士倏然抬起头,双眼惊喜地看向来人,眼睛里星光闪闪的。
等看清来人,小道士眼中的星星更闪了。
他惊喜地叫了一声,“是你们?好巧啊。”
“不巧,”百里辛笑了笑,坐在小道士对面的椅子上,“我们是来专程找你的。”
“找我?”小道士歪了歪头,疑惑地看向百里辛,“找我有什么事情?”
“当时走得匆忙,也是想来看看你安顿下来没有,过得怎么样。”虽然是客套话,但百里辛这句话并不是假的,见小道士听后眼眶开始泛红,他赶紧继续道,“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你。”
小道士感动地捧着那一枚银元,“什么事情,你尽管开口。”
百里辛:“我想问一下你们青连观的修行方法,有没有和其他道观不太一样的地方?”
小道士:“修行方法?”
百里辛:“比如说,要积攒功德修行什么的?或者说怎么才能积攒功德。”
“哦,你是问这个啊,”小道士立刻明白过来,赶紧开口道,“我知道了你是什么意思了。”
“我感觉我们道观应该也没什么不同吧?”小道士想了想,“都是行善救人之类的,不过听说我们祖师爷十分嫉恶如仇,所以除了行善救人,还可以斩妖除魔来积攒功德。”
他说着,从桌布下面的小抽屉里掏出了一本薄薄的黄册子,“你看,我还刚好带来了呢。”
“这里面有功德,也有折损。”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你看,见人说句‘道友好’,就有一个功德。骂人就要折损十个功德。”
“你再看这里,传播道法一次,有10个功德,辱没道法者,就要折损100个功德。”
“总之有很多呢,”小道士将小册子递给百里辛,“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难道你也想加入我们道观?”
“说起来,我们道观前些年还一直盛行的,我是听老师父说的,那还是古清呢。那时候不仅香火旺盛,还信徒众多。”
“听说啊,每天来参礼的香客就能踏破门槛。”
“只是后来最大的那位祖宗,爱上了佛,很快没多久,整个古清就开始以佛为尊,我们这种小道观就渐渐没落。”
“大家来参拜的越来越少,最后就很少有人知道我们道观。为了维持生计和香火钱,我们道观的师兄弟们就只能下山来修行了。”
一边听小道士说着,百里辛一边翻开了小册子。
上面分门别类地列着各种功德和折损,一般同样的一件事情,做错的折损是做对获得功德十倍。
从小事开始,到最后的大事,获得的功德也越来越多。
百里辛一页一页翻着,帝迦也弯下身体,凑近了些,认真看着。
两人看得速度都极快,眼睛就这么一扫,接着就翻页了。
小道士甚至都觉得这两人只是随便扫了扫手指。
册子不厚,就小小的一本,一会儿就翻到了最后面一页。
【降妖除魔,捍卫正道,保住世间清气,乃极品大功德。】
【又,降妖除魔也分登等级。】
【其中,地缚灵等残念恶灵,为大功德,可奖功德1万点。】
【现形害人等恶灵,处之,为很大功德,功德2万点。】
【已犯杀戮恶灵者,处之,为极大功德,功德5万点。】
【杀戮众多且入魔者,处之,为特大功德,功德10万点。】
【最后,以杀戮修法为邪仙者,此等恶灵为天地所不容,乃是世间万恶之根本。此恶灵现世,世间终将生灵涂炭,灾祸难料。】
【处之,为超级极品功德,功德无量!□□登仙品,成就金身,飞升仙界!】
这些文字快速映入百里辛和帝迦的眼中。
一切,终于有了答案。
为什么要养恶灵,为什么酆城会总是不太平?
青连修士本来修的是信仰道,如果信仰一直存在,或许他就能按照仙姑当初所说的,修成正果。
但它却遭遇了突变。
先是古清的王让全国改信其他教,这对青连观的延展是毁灭性的,但更毁灭的还在后面。
之后又经历了历史更迭,在这场历史更迭中,新生代更信仰的是知识和力量。很多道观也渐渐荒废,其中也包括青连观。
如果是这样,单凭仅存的信徒们,不足以让青连修士完成飞升。
被供奉着的青连修士应该也看透这个现实,所以改成了用其他方式完成飞升。
那就是最后的这个“除魔卫道”。
恶灵,是被故意饲养出来的。
李财主、凤姑、青天道人、黑白狐狸,他们的出现恐怕都不是巧合。
而是有些人有心促成的。
他想起了先前在青天道人书房里看到的那幅画卷,在那幅画卷的小角落里,虽然很细小,但他看到了一个病人手里拿着一张画像。
画像被展开,正是白衣道人的形象。
他先前看到的时候只是觉得有些好奇,如果真要说两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有什么共同点,那么第一都是突然起火,第二,每次大火的时候,都出现了青连修士的画像。
二十年前柳家的那场大火,以及几天前道观里的大火,恶意一点想的话,甚至都有可能是青连修士种下的引子。
这只是他知道的两场火灾,如果真的是要养蛊,造出毒王,那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火灾?
百里辛盯着面前的小道士,声音带上了压迫,“我问你,酆城附近、包括酆城,是不是经常会无缘无故起火?”
小道士被百里辛的表情吓到,他抿着唇认真想了想,“好像是有。我记得镇子里的黄老板就说过,他家里曾经着过火,他后来搬到的这里。”
“还有白老板,也是因为当时在古京好好的,忽然一场大火,烧死了戏班子里的人,他因此才辗转搬来了这里。”
“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忽然问这个问题。”百里辛的脸色越发凝重,小道士有些害怕地望着百里辛,“你脸色不太好看,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百里辛:“他们家里是不是都有青连修士的画像?”
小道士脸色微变,但还是摇了摇头:“啊,这。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没有亲自接待过这些人,但是应该没有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要这么问?”
百里辛沉默不语,但阴郁的眼眸已经说明了一切。
果然,既然是养蛊,那就是广撒网,将一切可能变坏成魔的人都凑到一起,不断发酵糅合,直到出现最坏的那个。
青连修士从最开始,就只是嘴上规劝黑白狐狸,但嘴上的规劝又怎么会有用的?
他一直在等,等待邪仙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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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
【辛神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我靠,不是我想的那样吧?细思极恐啊!】
【虽然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样子,但这,叫半仙?叫半魔还差不多吧?】
【辛神特意问火灾是不是挂着白衣道人的画像,那天道观起火的时候也有白衣道人的画像,而且刚才辛神看画像看到最后的时候,镜头特意给辛神视角了一个特写,画卷里好像也有个穿白衣服的画像。】
【我艹,着火的地方都有青连修士的画像?这太特么巧了吧?】
【这可不能叫巧合吧?】
【我靠我靠我靠,我就知道这个副本不能就这么结束。这他妈极限两级反转啊,原来是半仙在养蛊,为了能够通过杀妖飞升。可真是太难为他了。】
【呵,还半仙。我看他杀了那么多人,早就该入魔了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每一次烧火的时候,都做得很小心,而且早就找好了替身?比如说在柳家的时候,李财主和他夫人是纵火犯的替身。再比如说在道观的时候,是黑白狐狸当了替身。】
【所以他根本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因为别人都已经替他背锅了。】
【我艹,那这更阴险啊。害了你,还要你来帮我数钱,鬼都不如他狠啊,这竟然还是个半仙?他是怎么能把表情做到那么悲天悯人的?】
【可能就是因为他这么阴险,才只是个半仙呢?或许和他同期的那些大能,早就是成仙了,就留下他这么个吊车尾,所以他急了呢?】
【啧啧,你说的竟然很有道理。】
【这么一看,黑白狐狸完全被耍了啊。和黑白狐狸和青天道人相比,凤姑简直不要太完美。同样都是心怀仇恨,一个变得虚伪,一个变成了杀戮魔鬼,可凤姑不仅稳住了自己,还暗中救了那么多人。】
【是啊,这位才是活菩萨吧?不愧是我们女中豪杰,真长脸,咱就说棒!】
【咳咳,那个,男中豪杰也有的是啊,你看辛神和大佬不就是。】
【嗯嗯,他们都棒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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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辛深吸一口气,将书还给了小道士后,接着道:“多谢,书还你,还有一件事情。”
小道童见百里辛的表情恢复过来,才暗暗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呀?”
“青连修士,也就是你们画像里的那位白衣道人,给我托梦,”百里辛眼中露出一丝讥讽,“说他要除魔卫道,斩杀那只成为邪仙的黑白狐狸。说在你这里放了一件法宝,让我过来跟你取。”
小道士骤然从凳子上弹起来,眼睛瞪大大地,震惊地望着百里辛,诧异道:“原来天选之人就是你!”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百里辛摆了摆手,示意小道士坐下:“你一直在找我?”
周围的人群,因为刚才小道士的一声怒吼,纷纷向他投去好奇又关爱傻子的眼神。
小道士脸颊羞赧,赶紧重新坐下,拿着本书盖住侧脸,压低声音道:“前不久,我也收到了祖师爷的托梦。他告诉我将来会有个人过来给我要制胜法宝。还说此战凶多吉少,他很有可能自此灰飞烟灭,让我保重。我当时从梦里醒过来之后,还哭了好久呢。”
“那宝贝我生怕弄丢了,一直带在身边,等着,我这就给你去拿。”
小道士说完后站起身,悄悄走到摆在墙边的柜子处,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画卷。
将画卷塞进百里辛的手里,小道士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祖师爷还告诉我,将画卷给你,你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这幅画是我师父呕心沥血画的。”
“另外还有这个,”小道士将捏在另一个手里的盒子也塞进百里辛的怀里,“这个东西给你,虽然可能不如我的师父们做得好,但也是我的呕心力作,是我的一份心意,说不定有用到的时候!”
百里辛翻开匣子看了一眼,里面塞了一下子的黄符和道具啥的,还有一捧黄豆。
小道士怕百里辛不懂,解释道:“你可别小看了那捧黄豆,道家精通玄黄之术,那是用来撒豆成兵的。”
“你不会用可以给我祖师爷,他肯定会用。”
东西太满,百里辛一打开,就有符箓从里面钻出来,“……”
小兄弟,我撒豆成兵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百里辛没多说什么,只是将符箓塞回匣子里,临走前还给小道士扔下好几枚银元。
等百里辛和帝迦走远,身边的山羊胡道士拉下圆形小眼镜,啧啧两声,“看不出来啊,小家伙。”
“还以为你是只小白兔,没想到你是在扮猪吃老虎。”
那道士盯着小道士手中的银元,眼中都是艳羡,“我干好几天都没这么多钱,你可真行。真能忽悠,还呕心沥血,还故作神秘,还祖师爷。啧啧啧。”
“长江后浪推前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小道士赶紧将银元塞进口袋里,“我不是,我没有,我说得可都是真的啊!”
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你们误会我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直播间。
【骗术的最高境界,连自己都骗。】
【哈哈哈,神特么呕心沥血,刚才辛神打开匣子的时候我都看到了,黄符画得跟蚯蚓一样,简直没眼看啊,这能管用吗?】
【哈哈,我觉得管用,笑死对方,也是一种本事。】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画卷里是什么,好好奇啊。】
【我都五毛钱的,肯定又是白衣道人的画像!】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百里辛和帝迦回到家后,打开了画卷。
画卷上并没有太多东西,依旧是山水水墨,只是从雪山变成了道观。
这是一张道观的画像,在道观的上空,是一团巨大的白云,白云之上,白衣道人身穿白色优雅道袍,道袍飘逸,随风卷动,衣袂飘飘。
一派仙人之姿。
在白云下面的道观中,两旁对立站着十几个手持法宝的道人,看脸都是那张悲天悯人的脸庞。
而在道观前的院子里,矗立着五根龙柱,每根龙柱上都有一个锁链。
五根龙柱围成了一个圆圈,在龙柱的中间,锁链缠在一起,绑着一个铁笼子。
这就是青连修士口中的,决胜之战。
看来,青连修士是打算让自己把黑白狐狸引入这幅画里,然后靠这幅画的主场特权,在画中的世界杀了黑白狐狸。
百里辛想了一会儿,将画卷交给了帝迦,“你先把这幅画带得远远的,关于画中世界的规则,我还有点事情要请教一下仙姑。”
倒计时越来越近,帝迦也收起了最开始的玩世不恭。
他轻轻抚摸着百里辛的头发几下,声音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虽然你很强,”低下头,帝迦将自己的额头抵在百里辛的额头上,“但你别忘了,你还有我。”
“雄霸天下,到底是不如强强联手,对吧?”
百里辛轻笑,眼神中有星辰闪烁:“你说得对。”
等帝迦走远,百里辛才摊开仙姑的画卷,点燃了犀角香。
随着白色烟雾袅袅升起,一名婀娜的女人也随即出现在百里辛的面前。
那女人身形妖媚,极尽婉转,口中念念有词:“郎君啊~”
百里辛赶紧打断:“咳咳,是我。”
妖娆女人倏然停住动作,愣愣地望着百里辛,瞬间拉下脸,“怎么又是你?”
我是喜欢帅哥,但我只喜欢对我硬的起来的帅哥!
咳咳,柳长风除外。
百里辛:“就是有点小事想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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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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