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行军的线路不能离开水源太远,王政大军这些天来一直沿着河流前进,路线大致呈一个波浪形。
而凛冬之时江河结冰,湖溪断流,中间凿冰取水等等又要耗费许多,加上顾及辎重车队等诸多因素,队伍的进速一慢再慢。
当行到了泰沂山脉最外围山峰时,张饶和潘璋结合队伍一些长者的说辞参照推断,此时已是正式进入了徐州琅琊国的地界。
若从临淄出发时算,这已是大军开拔的第二十三日了。
估算了一下进程,再看了看天色,王政审视适度,下达了扎营命令。
按照王政的要求,大军尽可能寻找了平坦的地方,开始各自放火烧林。
当然,放火烧出空地也是有讲究的,不然万一引发山林大火,把自己的一万人马烧进去,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随着地面烧成白灰,不仅踩上去坚硬了很多,铺上一层干草或者树枝、在上面垫了被褥后,入夜后睡上去也会暖和一些,不至于受潮。
简易的营盘就绪,更多的天军忙碌起来。
大队的天辅军们挑着木桶去一里多外的溪水中取水,还有专人伐木砍柴、平整营地搭建帐篷、巡查明火、烧水造饭……
作为一个穿越者,截至目前王政给与手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科普,便是严禁饮用生水。
多渴都不行,必须取水烧开。
就是靠类似这些从起兵时就规定的、很多人完全不理解的严苛规定(如无论敌我双方的尸体都必须立刻就地掩埋等)。
加上系统加持后的体质增强,自起事至今,他的队伍倒是免去了此世大部分其他军队常会苦恼的疾病之扰。
据说曹操赤壁之战的败因之一,也是因为北方兵在南方水土不服,曾出现大面积的yi情。
......
帐外一片忙碌,热火朝天。
帐内王政与一众将官则同时凝视着一张地图,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前方是郓亭?”
望了眼张饶,王政问道。
“禀将军,正是。”张饶恭恭敬敬地回答,同时一脸的感慨万千。
“郓亭正是我青州往徐州的必经之道,既见郓亭,东莞不远,琅琊亦已踏足于脚下了。”
“琅邪国县五十一,沭水出琅邪东莞西北山,这么看是这个方位没错。”于禁在旁也补充道:“据史载是郓亭正好东面临靠一处天然铁矿,昔日春秋鲁国正因此而建城。”
“此话当真?”
王政讶然抬头望向于禁,见对方思索了片刻,似在回忆,随后又肯定地点了点头,王政想了想道:
“既然如此,等会通传全军,咱们今夜稍作休息,明日先取郓亭,随后休整一日,等年后再再图琅琊。”
之前如此急不可待的出发,如今到了琅琊怎么又按兵不动了?
天军众将面面相觑,随后看着王政望向东面,登时恍然大悟。
也对啊,凛冬赶路已是让自家队伍勉为其难地撑了下来,若是再去攻城,确实不太适合。
何况天军起家起来虽然相比其他黄巾军在装备上没那么匮乏,但比起官军也一直是劣势方。
郓亭既然有铁矿,正好趁机开炉锻铁,把军队的装备提升一二。。
郓亭这样的小城半日可下,而天军粮食充足,边上又是沭水河流,水源也不缺。
他们完全可以在这处暂时休整一段时间,趁机练兵。再等冰融雪消,春暖花开之时展开攻势,似乎更为妥当。
“将士们确实要修整一段时日来恢复怨气。”徐方沉吟了会,道:“只是这样,难免就失去了攻其不备的优势。”
“攻郓亭如当日赵县一般。”王政胸有成竹地笑道:“只需不放走人,那琅琊的官军们也只是知道有一伙贼寇入境而已。”
“不错!”
潘璋附和道:“我大军不足月旬从临淄奔赴此地,凛冬道路难行,风雪弥漫,却也正好一路上掩盖了我大军行迹,短时间内确实能隐蔽我等的真实身份。”
王政颔首。
其实他还有个想法。
徐州原本势力自不消说,早被曹操屠戮地元气大伤,便是发觉,其实也是无碍。
而按照时日推算,曹操和吕布在濮阳如今也正斗的激烈,便是等上月旬也没什么要紧。
正好给出时间发酵,让他们彻底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自己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攻略徐州了。
这个时间节点上,堪称完美!
随着众将先后表态赞同,这个消息王政想让吴胜出去传便全军。
得知天军明日攻下前方小县即可休整一个月的消息后,整个营盘都被欢呼声震起。
先前路上吃了一肚子风雪而有的的怨言和怀疑,如今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
帐内的众人却还在继续讨论。
如何攻占琅琊。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徐州。
这种话题在目前的天军中,依旧由于禁这种既有韬略又有经验的人来发起。
而知道他未来成就地王政,也乐于如此。
“徐州,共有琅琊,彭城,东海,下邳,广陵五郡。”
于禁指着简易地图侃侃而谈:“琅琊在徐州的最北面,上面便是青州的齐郡和北海郡,齐郡是我等所来之处,不必多说。”
“北海,郡守目前是孔融,其人和徐州陶谦交好,曹操攻徐州时他兵弱将寡,不敢相助,但若是我等...”
说到这里,于禁顿了顿,望向王政,欲言又止。
“我等黄巾义军,自然不如曹操在孔北海这里有分量。”王政笑了笑,望向张饶:
“张校尉,记得你之前就是在北海呆过一段时日,孔融此人军略能力如何?军队战力又如何?”
“民事尚可,民望亦厚。”作为老对手的张饶倒是没有直接贬斥,只是轻松地道:“我等若攻北海,他登高一呼,军民一心或许还有些难啃,若是主动出击...嘿。”
“也要提放一二。”王政总结了句,又示意于禁继续。
“西面是泰山郡,也是如今曹操的势力范围。”于禁道:“不过他目前与吕布在濮阳争斗,便是胜了恐怕也会全力先收复兖州全境,其次是青州,先来徐州与我等为难的可能性不大。”
“濮阳曹操必败!”
王政斩钉截铁地道。
众人愣然,刚要发问,话都没出口,王政已戟指向天,于是齐齐哦了声,明白过来,也立刻深信不疑。
“那西面已是无虑了。”于禁面露喜色,曾经最嗤之以鼻的人如今也成了狂信徒般的存在。
“琅琊以东是大海,更是无妨。”
“大致地形就是如此,将军,依我之见,假设我们已经攻占了琅琊郡。”
于禁拿起一根木枝,点了点地图:
“西面,无需考虑,北面,齐郡无兵无将,元气大伤,北海守成有余,有限的官军兵力用来防范我等尚嫌不够,要出动出击,孔融无此胆略!”<spanstyle>谷</spanstyle>
“南面,则是东海和彭城两郡,彭城刚被曹操屠城过,恐怕陶谦便是重新归还此地,也轻易不敢调离士兵,以防不测。”
分析完了三个方向,于禁对琅琊郡的形势下了断论。
“未来一段时间内,我等若是攻下琅琊,只需提放东北面的北海孔融!”
言罢,他就望向王政,等对方发言。
分析形势可以由他于禁这个下属代劳,但是做出战略决定却只能是宣之于王政之口。
很显然,对如何攻琅琊乃至徐州,王政是早有计划的。
“攻下琅琊后,立刻马不停蹄,直取彭城!”
王政在徐州地图的最西面重重一点。
彭城,与雁门关,潼关,襄阳,汉中,山海关,并列中华自古以来六大雄关。
所谓“南国重镇,北门锁钥”。
有句话叫彭城之得失,辄关南北之盛衰。
这是古代中原东部的军事重镇,水陆交通要冲,可谓三州交接之处,兵家必争之地。
与临淄相同,彭城同样有十几米的高墙和宽阔的护城河。
与临淄不同的是,彭城这样的天下雄关,本身就已是极致的“易守难攻”!
徐州境内大部分为平原地带,但恰恰是在彭城周围,却被高山峻岭河流川息环抱起来。
这在一马平川的黄淮平原上便成了绝佳的防守堡垒。
当然,历史上彭城也曾多次被人攻破,在金身不破这块不如襄阳那么战绩彪炳。【妙】 【书】 【斋】 【妙书斋】
但值得一提的是,大部分的失败,恰恰是守城方主动出击所导致的城破。
比如昔年楚汉相,刘邦与项羽在此激战,刘邦便是主动出击...
那还可以理解,最起码那会汉军人多。
但最近一次彭城的告破,陶谦对曹操时也玩主动出击,主动放弃自家彭城得天独厚的地利优势,这就让当世和后世人都表示看不懂了。
彭城对于徐州的意义,就好比剑阁之于蜀川,襄阳之于荆州。
王政甚至已经想好了拿下后的守城人选,骑砍系统官方认证的天赋加上这等雄关地利,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兼得。
他就可以放心地在徐州内部整肃了。
而且彭城的意义不仅仅是军事上,经济上也同样重要。
徐州自古以来就是连接南北的交通要道,有“五省通衢”之称。
泗水、沂水等河流以及京杭大运河都流经这里,
商旅频繁,无论带来的税收还是经济获利,亦不是一般城池可比。
“所以,各位明白了咱们图谋徐州的重点了吗?”
王政详细介绍,于禁在旁补充,这般说了大半个时辰后,王政在地图上点了点琅琊郡,又点了点彭城,最后点了点天军如今所在郓亭的位置,方才施施然坐回了主位。
该说的都说了,王政觉得是时候考验一下自己的将领们了。
事实上,情报已经说明到这个地步,任何一个合格的指挥官,都能想出差不多的决策。而王政提拔的这些将领,除了吴胜等几个最初的发笑外,无论于禁潘璋还是张饶陈皎,或是正规军的都尉,或是一方首脑,军事素养高低不论,最起码都有。
“我等攻取琅琊后,先佯攻东海,围而不攻,吸引彭城官军前来救援。”
“一旦彭城的守军出来,立即将他们消灭,然后或强攻或假扮官军剿匪归来,骗开雄关大门。”徐方沉吟片刻,第一个开口:
“只要将彭城掌握在手里,咱们就可以不用担心西面的几方势力插手,转头从容收拾徐州剩余三郡!”
望着徐方一脸自信的表情,王政赞许地点了点头。
或许还有细节需要完善,但就整体而言,已经跟他所想的差不多了。
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
......
王政离开临淄近一个月了,这座城市却还是没有迎来新的统治者。
望族士绅们各家人才不少,在民生政务上倒还能应付,但是没有足够的军队,却让所有人都有些惶惶不安。
此时的颜府。
养气功夫甚佳的颜楚,对着手里的一堆竹简,难得地眉头紧皱。
这是天军离开临淄后,各家望族动用大量人力派去赵县调查后的汇总。
摆在一旁的,还有颜家自家力量独自调查的结果。
两份来自不同渠道的调查,显示出的王政生平经历、包括最后得出的结论完全一致。
那就是,王政祖上八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王政本人也是。一直到起兵之前,他甚至就没出过赵县境内!
至于对方当年参加青州黄巾作乱时的足迹,却是暂时尚未得知。
但在颜伏看来,那已经不重要了。
有的东西,是只有出身才能决定的!
但是,望着所有消息上的字迹,颜伏一脸的不可置信。
想起对方起事以来的种种表现,以及那神秘的几百骑兵队伍。颜楚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
说不通啊!
这时,颜楚正好走了进来。
“这情报是谁负责调查的?”
颜伏望向儿子,冷哼一声,突然问道。
“赵临。”
“哼。”颜伏一挥衣袖,气恼的道:“你当家这几年,这些人是越来越敷衍了啊。”
“老夫还没老眼昏花到看不准人的地步!真要是一个没出过县城的乡民,未曾游离四方,得名师教导,怎么可能培养出这副气度、眼界和做派?”
“难道你要告诉我,是对方当年在一群乱民到处乞食的时候所得?”
“还有,对方到底有没在当年那群黄巾贼的乱军中,目前都不知真假!”
“分明是没有用心查!”
“父亲息怒。”颜楚赶紧劝了几句,同时表态道:“我收到情报的时候也觉得很矛盾。但这情报,已经是他们反复核实过的,不可能有假啊。”
“不可能!”
颜伏断然否定了情报的真实性,不容置疑的道:“将这情报打回去!告诉他们,重新查!王政他们虽然离开了,但老夫有预感,这事还未必算完!他很有可能还会回临淄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一定要把这竖子的真正根脚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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