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蛋倒是很习惯这样的场面,他走过去一把拎起那内侍监的领口:“三公主仁慈,给你说的机会你就赶紧说,否则等下就算你说了,皮肉之苦也免不了了。”
“三公主饶命,三公主饶了奴才吧……”那奴才是给吓坏了,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求三公主饶了奴才……”
“那就赶紧说来听听。”小毛蛋松开了手,嫌弃的拍了拍手上的灰。
“是有人给了奴才一些银子,让奴才这么做的。”那奴才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边哭边说:“那腊梅树底下,埋着的东西,都是她给奴才的。说只要事情办妥了,还会另有赏赐的。”
“为了这么一点点银子,你差点害死威殿下,牵累三公主,你真是好样的。”静夜气鼓鼓的说:“小安子,你还有良心吗?”
“他不是小安子。”腾芽微微扬眉:“他叫秋平。”
事情到这里,已经算是水落石出了。腾芽拧了眉头:“小毛蛋,好好看着他,别叫他死了。明日一早,带着他去皇极宫,话还是到父皇面前说清楚比较好。”
“是,公主。”小毛蛋拿着预先准备好的绵巾,塞进了秋平的口中。吩咐人将他捆了起来。
静夜和冰玉扶着腾芽回了厢房。
两个丫头脸上还有残存的戚戚之色。
腾芽一眼就看明白了,不禁笑了起来:“是不是吓着你们了?”
冰玉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公主别这么说,其实也不关您的事。是奴婢自己太胆小了。”
“也不是你胆小,只是你们不习惯这样我的罢了。”腾芽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温然道:“其实九岁的时候,我这双手就已经沾满了鲜血。到如今,还有什么不习惯的呢。”
“公主别这么说。”静夜推开了房门:“奴婢去给您倒杯热茶来。”
“不用了。”腾芽轻轻摇头:“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去歇着吧。明日一早,还要去皇极宫呢。”
“是。”静夜和冰玉相视一眼,慢慢的退出去。
宫里的生存之道,不外如是罢了。腾芽爬上了松软的床铺,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皇帝刚刚下朝,褚淑华和韦倚媃就来请安了。
话还没说几句,腾芽就带着那秋平赶了过来。
“三公主让我们过来了,是揪出了那个背后使坏的人吗?”韦倚媃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是。”腾芽行了礼对皇帝道:“父皇昨日来过芽儿的宫里,还在后花园说了些许话。晚些时候,芽儿就让内侍监去测量后院那些腊梅树的尺寸,谎称要把树移走,移栽别的树过来。那奴才还以为是父皇的意思,所以连夜就按耐不住了,去树下挖他埋藏的金银时,被小毛蛋领着人抓了个现行。请父皇过目。”
腾芽的话音落,小毛蛋就将那奴才和那袋子金银一并送上了殿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帝沉冷的目光,落在那奴才脸上。
“父皇容芽儿慢慢说。”腾芽走过去对那奴才道:“还不抬起头来让皇上看看。”
秋平颤抖的抬起头来,样子十分的不自然。“奴才……奴才该死……”
“此人叫秋平,内务局的档案上居然更命为小安子,来青鸾宫伺候不久。他原本是宓夫人宫里的粗使奴才。”腾芽说完这番话,转过头对秋平道:“你自己继续往下说。”
“奴才该死,奴才收了银子,奉命将为威殿下藏起来,希望能把事情推到三公主身上,让皇上迁怒三公主。”秋平的声音一直在颤抖:“奴才去内务府领东西的路上遇见了威殿下,趁人不备,奴才就诓威殿下去玩躲猫猫,拿了预先准备好的牛乳糕把威殿下藏在了御花园的假山石里面。等从内务局领了东西出来,奴才就把威殿下偷偷带到了更为偏僻的院落,那时候,所有人都在御花园里面找威殿下的下落,还没去别处搜查。可是奴才没想到,搜查的人越来越多,实在是不便再把威殿下带回青鸾宫,奴才只好灵机一动,摘了几多腊梅花,以此作为线索。”
“那最后威殿下怎么会出现在本宫的马车上?”褚淑华愤怒的瞪着他。
“奴才把威殿下留在偏僻的院落里过了整晚,因为牛乳糕里下了药,所以威殿下睡熟了,一直没有吵闹。可是早起奴才去的时候,威殿下发了高热,奴才害怕的不行。偏偏太早了,也没有什么人经过,倒是个小太监打扫淑华马车的时候,不小心把车轮轴撞在石墩上,歪了一点。奴才假装好心帮他们看着车,让他们去拿工具,趁机把威殿下放在了马车的暗箱里。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不会发现是奴才所为,可是……”秋平连连叩头:“奴才是鬼迷心窍了,求皇上恕罪,饶了奴才吧……”
“他的话没有说完,其实是褚淑华提醒了芽儿一句,让芽儿回宫看看宫里有没有什么不妥。”腾芽继续往下说:“宫里的确没有留下威儿的东西,或者威儿留下的痕迹。却被芽儿发现后院的梅花树被人松了土。才过了冬天入了春,还不到松土的时候吧,所以就让人往下挖了挖,没想到居然挖出了金银。”
“想来是这奴才怕把这些东西放在自己房里不安全。也还来不及将这些东西送出宫外去。”褚淑华气鼓鼓的说:“究竟是谁给你的金银,让你做下这诛灭九族的恶事?还想要嫁祸给三公主!哼!真是胆子不小呢!可是,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你可还没说清楚呢!”
韦倚媃也是纳闷的不行,宓夫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从前她身边的人促使奴才,为什么现在要做这样的事情。
“说吧。”腾芽沉了口气。
秋平连忙道:“是二公主……二公主给了奴才好多金银,让奴才一定要嫁祸给三公主。还说事成之后,会再给奴才一笔银子,让奴才的家人一辈子也花不完……”
“腾珠?”褚淑华相当的惊讶:“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帝沉眸道:“事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了,朕会处理。”
“是,父皇。”腾芽恭敬的行礼:“芽儿只有一个请求,请父皇务必恩准。”
“你说吧。”皇帝凝眸看着她。
“这奴才固然罪大恶极,但求父皇念在威儿平安无事的份儿上,就宽恕了他的家人吧。”腾芽温和的垂下头去。
“自然。”皇帝点头:“他的错他自己扛着就是。”
“多谢父皇。”腾芽舒唇:“芽儿告退。”
“三公主……”褚淑华难免诧异,她就不好奇皇上会怎么对待腾珠吗?居然请求皇帝的事情,只是宽恕那奴才的家人,而非严惩腾珠。
腾芽朝褚淑华略微颔首,便自顾自的退了下去。
韦倚媃拧着眉头瞪着那秋平,语气几多艰涩:“你可知道威儿失踪、生病我有多痛心?你不就是要几个银子吗?你不如直接找我拿,我是宁可什么都付出去,也不想我的孩子有半点的不妥。”
秋平伏在地上,重重的朝韦嫔叩首:“奴才知罪,求韦嫔娘娘饶命……”
“押去天牢。”皇帝对德奂道:“别叫他自尽。”
“诺。”德奂连忙吩咐人将秋平带了下去。
“皇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那臣妾就先回恪荣宫了。”韦倚媃的眼底闪动着晶莹的光芒:“这时候威儿也快醒了,臣妾要照顾他服药。”
“好。”皇帝颔首:“朕得空去瞧他。”
“是。”韦倚媃行礼告退。
褚淑华则还留在原地没有动。
“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帝望了她一眼。
“臣妾无辜招灾,着实是心里难受。不过多亏了皇上英明,三公主又聪慧,将事情查清楚,还臣妾公道。只是……”褚淑华沉了口气,道:“腾珠那孩子,原本不是这样的性子。臣妾从前是宓夫人宫里的人,也是从腾珠小时候看着她长大的。这回是她用错了心思不假,可她毕竟是皇上的骨肉……”
“朕心里有数。”皇帝蹙眉蹙眉。
“是。”褚淑华恭敬的行了礼:“那臣妾也告退了。”
“太后身子如何?”皇帝少不得多问一句。
褚淑华听了这句话,顿时一脸喜色:“回皇上的话,开春了,天气逐渐转暖。太后的身子也硬朗多了。”
“都是你尽心照顾的功劳。”皇帝赞许了一句。
这话让褚淑华听的心里都热乎起来。“谢皇上赞许,这是臣妾的本分,臣妾会尽心照料太后的。”
又是行了礼,褚淑华一脸温暖的退了出去。
皇帝沉了口气,吩咐德奂道:“让冯额驸入宫,朕要见他。”
“是。”德奂连忙照办。
“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腾珠做的。”秦婉仪一脸的鄙夷之色:“她和芽儿的过节,都是哪一年的黄历了。再说,她不是也为冯子珏生下了孩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徐丽仪微微抬头,扫了腾芽一眼:“你怎么看?”
“我倒是无所谓。”腾芽满不在乎的说:“她舒心的日子不安生的过,我能有什么办法。但是这件事情,若就是冲着我来的,倒也无妨。但是……”
“你想说什么?”徐丽仪不解的问。
“我总觉得这件事,像是撕开了冰山一角。原本已经寂静的深窟是看不见的。可被她这么一搅合,怕再翻滚起别的事情。
“不用担心。”秦婉仪的脸上洋溢起温暖的笑容:“我瞧着皇上现在宠爱你的样子,别人若是想害你也不容易。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吧,牵扯到威殿下,皇上仍然是相信你的。”
“是啊。”徐丽仪也禁不住点头。“皇上还肯去青鸾宫探望你。再者,那凌夫人故去也许久了,青鸾宫里一应的东西都不少,全都是给你一个人享用的。足见皇上是真的心疼你。”
“我也挺意外的。”腾芽不免蹙眉:“没想到父皇会这般信任我。”
“兴许……”秦婉仪有些不想往下说了。
“兴许什么?”腾芽却很想听。
“兴许当日韦逸霜冤枉你是害死苏贵妃的凶手,皇上才会这般愤怒。对你那样的不好,可能只是因为太在意苏贵妃的缘故。”秦婉仪少不得慨叹:“毕竟这么多年,后宫的妃嫔之中,也就只有苏贵妃能和皇上交心。你瞧瞧,这凌夫人一走,整个后宫凋零的都不成样子了。这两年,更是连一位新宠都没有添过。”
“是啊。”徐丽仪不由得叹气。“凌夫人这么一走,是真的把皇上的心都带走了。”
想起那一日,凌夫人不在了,皇帝那痛心疾首的哀鸣,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这种感觉很奇怪,徐丽仪也说不清楚,到底她是为皇帝感到悲伤,亦或者是为她自己。
腾芽抬起头,看见小毛蛋在门外:“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是,公主。”小毛蛋恭敬的走进来。“皇上传召冯额驸皇极宫觐见,说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冯额驸就出宫了。他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看。”
“看样子皇上是想让冯额驸好好管一管二公主。”秦婉仪有些嫌弃的说:“腾珠那丫头,从前也是看不出来有这么蠢,怎么现在日子舒坦了,她反而不安生了。”
“谁知道呢。”徐丽仪也觉得没趣:“都已经嫁出去了,还要在宫里作怪。皇上若不是念在她才给冯家生了个儿子,还不满半岁,估计也轻饶不了她。”
“行了,知道了,你先去吧。”腾芽对小毛蛋摆一摆手,才又转回了话题:“万幸是威儿没事,别的都无所谓。”
“可不是么!”秦婉仪连连点头:“左右这么多年,皇上膝下也就这么一个皇子。”
腾芽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起身:“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宫了。”
“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午膳了,不如留下和我们一起用些。”秦婉仪温和的对腾芽说:“左右你一个人回去吃着也是没滋味。”
“不了,不打扰你们姐妹俩边吃边说。”腾芽看见她们能和好如初,也觉得心里很舒服。
只是当初的事情,她到现在还是不怎么明白。秦婉仪好好的,为什么要害她和徐丽仪呢?
她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可若不是她,那些事情到底是谁做的。
从珍宝殿出来,她上了辇车,一路上都在思量宫里这些不省心的事,很快就到青鸾宫了。
“公主,您看,那不是韦嫔的辇车吗?”小毛蛋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停在宫门外的辇车是韦嫔的。
“她来咱们宫里做什么?”静夜纳闷的不行。
腾芽倒是很平静:“估计是来道谢的吧。”
“说的也是。”静夜点头:“三公主这么本事,一下子就把秋平给揪出来了。韦嫔来道谢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她从未来过咱们宫里,忽然见她来,还是挺意外的。”
“是啊。”腾芽稍微点了下头。
说话的功夫,她就来到了正殿。
冰玉奉了茶,韦倚媃正等着她回来。
“三公主。”
“韦嫔娘娘。”腾芽微微欠身。
“这是在你宫里,无需多礼。”韦倚媃温眸含笑,显得十分客气:“倒是我不请自来,还望三公主见谅。”
“韦嫔娘娘要照顾威儿,这时候过来,想必是有要紧的事情对么?”腾芽凝眸看着她。
“其实我知道,因为韦妃的关系,你心里一直不怎么喜欢我。即便算不得怨恨,但也是嫌恶至极。”韦倚媃转了转眼眸,笑的云淡风轻。“但其实我真的没想过要像韦妃那样,掌控者宫里的一切。实际上,若不是因为有了威儿,我真的想随着姐姐去了。”
“韦嫔娘娘不如还是说重点吧。”腾芽不想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听得多了,也只会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好,那我就不妨直说了。”韦倚媃的眼底,泛着清冷的光:“我若说,害死你母妃的人,其实根本就不是韦妃你信吗?或者这么说吧,害死你母妃的人,根本就不止韦妃一个,你信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腾芽的脸色不由得沉冷几分。
“我身边的婢子,是我姐姐安排的。她们多半只听我姐姐的话。我姐姐要的,是我怀上皇上的孩子,然后杀母留子。我知道她有这样的居心,可她毕竟是我姐姐。若不是到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害她。”韦倚媃凝眸看着腾芽,道:“纯好,纯好是跟了她多年的婢子,可她为了留下纯好在身边效力,害死了纯好的姐姐。当日她腹背受敌,也是因为纯好暗中操控的原因。”
“这和谁害了我母妃有什么关系?”腾芽还是听不明白。且韦嫔的这番话,让她很不舒服。“韦嫔娘娘既然已经来了,何必还要这样说话,就不能坦诚一点吗?”
“不是我想和你兜圈子,我只是在想,话要怎么说出来,才能让你相信我没有说谎。”韦倚媃对上腾芽的眸子,微微扬起下颌:“其实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韦妃一直听从太后的吩咐,亦或者说,是太后在她背后支招,助她一步一步的走上妃位,甚至贵妃之位。韦逸霜之所以能和你母妃抗衡,甚至斗垮你母妃,就因为太后在背后出了一份力。”
“可笑。”腾芽顿时就冷了脸:“消停的日子才过了几天,韦嫔就忘了韦妃的死以及韦家的教训吗?”
“正因为我没有忘,我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韦倚媃知道腾芽不会相信她的话,却也不恼。“可能三公主你看来,我只是故意在挑拨你和太后的关系,但其实真的不是。你只要认真的想一想你就会明白了。我若要挑拨,很多法子可以用的。没必要跑到你面前,直截了当把矛头指向太后。明知道你对太后那么孝顺,我说这番话,对我自己又什么好处?”
腾芽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我方才提到纯好,是有缘故的。韦妃走了之后,纯好就留在我身边。她也是个苦命的婢子,和姐姐相依为命,到最后姐姐也没了。这两年,她在我身边,陪着我看顾威儿,也算是心如止水。后宫的事情,她也鲜少理会。但是她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了。当年,韦妃特别的信任她,作甚噩梦事情都不会瞒着她,唯独一件。那就是韦妃每逢初一十五,总要去斋心殿焚烧抄写的经书,且每次韦妃都会以各种理由,不让她跟着去。起先她以为只是巧合,可渐渐的,她发现太后也会去斋心殿。而那时候太后已经离宫了好些日子,在宫外清修。而斋心殿的法师却可以在宫内外走动……”
“你是说韦妃利用法师和皇祖母互通消息?”腾芽凝神看着。
“怎么?你不信吗?”韦倚媃疑惑的问。
“我信。”腾芽用力的点了下头:“我信韦妃和皇祖母或许有联络,但这恐怕也不能证明皇祖母有份害死我母妃吧?”
“的确不能。”韦倚媃饶是一笑:“但是事情发生了,最怕的就是倒过来想。为什么苏贵妃眼看着就要分娩了,宫里的人事却完全被韦妃操控在手里?你可别忘了,那时候韦妃只是个妃子,苏贵妃却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即便是皇上不在宫里,一个妃子就可以只手遮天的做出那么歹毒的事情?难道苏贵妃在皇后薨逝之后,统领六宫这么多年,手底下就没攒住几个能用得上的人吗?”
她这么一问,让腾芽有些懵。
那时候自己还小,也从来不会去想这方面的事情,以至于真的疏忽了一些事。
就算父皇宠爱韦妃,可母妃有孕,又是个皇子,再不济,也不可能被父皇嫌恶至此。连身边可以用的人,都用不成了……
“想来三公主心里是有疑惑的。”韦倚媃继续说道:“还有件事,我一直都很奇怪。徐丽仪和秦婉仪在望宫之中相互扶持,那么多年的姐妹情分,怎么忽然就翻了脸?且徐丽仪还险些送命,被关进了天牢。如果真的是秦婉仪害了她,秦婉仪现在又为何一定要和徐丽仪交好?她避开都来不及。而徐丽仪怎么就能轻易的原谅一个害了自己的姐妹?要知道,女人之间的仇恨,是很容易越积越深,却是难以化解的。除非两个人都觉出了彼此并没有相互伤害的心思。那这一切,是谁做的?”
“就算有人故意挑拨徐丽仪和秦婉仪不和,那和我皇祖母有什么关系?”腾芽十分不解:“她们和睦与否,又能改变什么?”
“当时皇上可是很宠爱徐丽仪的,难道你不记得了?”韦倚媃的眼神有些吓人,让腾芽不自觉的避开了与她的对视。
“那又如何?”腾芽依然不解。
“若我没有猜错,太后是想着自己掌控后宫才最实际。所以,好不容易除掉了那些能把持后宫的女人,她不会允许皇上再有新的内宠。”韦倚媃笑的有些沉冷:“我既然开口了,就不打算说一半留一半。三公主不如就当成个故事听一听罢。”
她稍微停顿,接着道:“韦妃以为借着太后的手除掉你母妃之后,就能操控整个后宫了。却不料太后这时候回宫了,回宫之后,便是要重掌凤权,直接从韦妃手里夺回权势。而这个时候,你帮了太后一个大忙。想必这也是太后宠爱的你原因之一,你能帮得上忙。”
看见腾芽眉心微蹙,韦倚媃轻轻摇头:“三公主别急,等我把话说完,你再反驳也来得及。”
她起身走到腾芽身边,笑容有些凝滞:“随后,太后切切实实的将整个后宫握在掌心,我姐姐也不是那么蠢的人。她自己一个人斗不过太后,就让我入宫。想借腹生子,巩固她在后宫的地位。偏偏是纯好和她生出异心,将她的打算告诉了我。而我无意中又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太后一直有安插暗线在姐姐身边。那婢子如今已经死了,做不了人证。但我这么想着,你说会不会你们身边都有太后的人?说回这件事情,你可还记得,我姐姐最后是怎么被推上风口浪尖,非死不可?那就是她’袭击’了太后。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我姐姐对皇上的心,你可能不明白,但我明白。她是真的深爱着皇上,因此她记恨皇上身边的每个女人。她最怕的,不光是没有恩宠,没有地位,她还会怕她心爱的人心里没有她。亦或者是她心爱的人记恨她。太后再不济,与皇上的关系再不和谐,她也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你说说看,韦妃有什么理由,在太后宫里行凶,还那么草率的留下了金簪子?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吧,那金簪子其实是纯好嫁祸给韦妃留下的。”
“等一下……”腾芽听着怎么那么乱。“纯好嫁祸韦妃留下了金簪子,也就是我发现的那支?”
“是。”韦倚媃点头。
“那韦妃如果没有袭击皇祖母,纯好留下那簪子做什么?”腾芽眼底的疑惑不由得加深许多。
“其实当晚,纯好的目的是留下韦妃的金簪子,让太后知道韦妃来过。”韦倚媃的声音稍微轻了一些:“其实当晚,韦妃是去偷听皇上与太后的说话。韦妃进去的时候,皇上还没有离开福寿宫。皇上与凌夫人一走,她也马上就走了。而纯好则趁乱将那金簪子留在了福寿宫。她的本意,是希望太后知道韦妃来过,好向韦妃发难。可是居然那簪子成了指控韦妃是谋害太后的证据。这一点,你觉得除了太后本人,还有谁能做到?”www.miaoshuzhai.net
“后宫之中,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你可以用心,别人一样可以用心。”腾芽几乎有两年,没听过那么费脑子的事情了。骤然听了这么多,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韦嫔娘娘今天已经对我说了这许多人的许多心思,想必也是乏了。何况午时了,你不用陪着威儿用午膳吗?”
“还有几句话,我说完了自然会走。”韦倚媃握住了腾芽的手,迫使她看着自己。“我原本已经有心上人,我的志向不在这深宫之中。我是不服气我姐姐害我,所以才会去皇上面前揭发她……但让我还能活下来的,真的就只有威儿一个。权势也好,富贵也罢,我不在乎。我只是不想再被人当棋子,当玩物。这次二公主腾珠做的事,我猜与太后脱不了干系。三公主,你若是不想亲眼看见太后的真面目,或是,你不愿意相信害死你母妃真正的凶手就是太后,那么就赶紧去邻国吧。远远的离开这是非之地。我从前不争不斗,是因为我有威儿了,好好抚育她成人才是我的主人。可现下,我不再这么想了。谁要我孩儿的命,我一定加倍偿还。”
话说到这里,韦倚媃的眼底腾起了火光:“三公主,我之所以会来给你提醒,说这些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相信的话,就因为你是真的关心威儿。若不是你想出的法子替威儿退热,他恐怕已经活不下去了。为着这件事,我谢你,哪怕你疑心我,怀疑我动机不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的揣测。对,之所以说是揣测,因为我没有证据。但有一个人,她应该会知道一些事。你可以去见见她。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手里塞了一个纸团过来,韦倚媃用力的攥了攥腾芽的手:“好了,我是真的要回去陪威儿用午膳了。三公主,你不信我无妨,但你身边一定有对你存了异心的宫人。揪出这个人,对现在的你来说很重要。一个人,太有用,一旦没有用武之地,留在身边就是威胁。如果你真的相信了并找到真相,权势很可能又要再度沦丧。太后毕竟不年轻了,折腾不起几回。再有,你说说褚淑华为何升的那么快?太后需要一个人,为她分忧后宫的事情,可这人,一定不能是皇上宠爱的。”
放开了腾芽的手,韦倚媃愧笑:“难得这么好的天,却说了这样不好听的话。扫兴了。我先走了。”
腾芽愣愣的看着她转身而去,只觉得是一座巨大的冰山压了下来。她毫无反抗能力,就这么被压在了山下。
记得有那么一回,她和裕王殿下也因为什么事情怀疑到了皇祖母。可仅仅是怀疑,因为什么事情她都给忘了。但那种感觉,并不是没有,而是一早就已经出现过……
“三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冰玉进来的时候,看见腾芽脸色苍白的喘着粗气,吓得不行。“来人啊,快来人,赶紧去请御医过来!”
她的话音还没落,腾芽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咕咚一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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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真相难堪免费阅读.https://www.doucehua.x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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