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一旁整理花束的苏慎:“阿慎,银行同意贷款了是吗?”
苏慎的手顿了下,“嗯”。
他拎起暖水壶,给苏尔冲了包速食麦片,“高三功课就比较紧张,我这星期要开始住校。”
虽然她是被抢救过来的那个,但是苏慎的面色比她还苍白一些。
他可能是太紧张了。
“不要担心,你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苏尔安慰他。
苏慎垂着头。
他魂不守舍的拎起空了的暖水瓶出病房,迎面撞上人,肩头不由一痛,从昨天到今天,他滴水未进,这会儿头重脚轻,直接被撞倒在地。
逸扬帆面含笑意的拉他起来:“你没事吧。”
苏慎愣了下,躲开他的手,强撑着站了起来,“……没事。”
“我去了你家,家里没有人,邻居说你在这儿。”逸扬帆追了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尔听见了门外的说话声,唤着他:“阿慎,怎么了?”
苏慎慌张的看向苏尔:“我没事。”
逸扬帆朝病房里望过去,看到躺在病榻上容貌和苏慎相似的女生,不难推测出他们的关系。
苏慎脚步匆匆的拿来扫把打扫地面破碎的茶水瓶内胆,逸扬帆捉住了他的胳膊:“你为什么不跟我提?”
这是逸扬帆情绪最激烈的一次,如果苏慎抬头看看他,就会发现逸扬帆的眼眶都有些微红。
好在逸扬帆的质问并没有持续下去,一道人声打断了他的问话。
迹殊同拎着早点从电梯那儿过了来,他像是对逸扬帆的出现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把早点放到座椅那儿,径自走到逸扬帆跟前:“怎么着,红眼了还。”
“过来,我有话跟你说。”说话间,他把逸扬帆紧紧攥着苏慎胳膊的那只手扯了开,硬把他带去了楼道那儿。
楼梯走道静悄悄的。
逸扬帆面色僵硬的看着迹殊同,“你到底要说什么。”
对方抽了烟盒出来,抽出根烟吞云吐雾起来,“逸扬帆,蒋弦是不是找过你?”
逸扬帆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我猜也是。”迹殊同冷笑了下,“我说最近这段时间,怎么总让我陪着她。”
他抵着墙,面露嘲讽的看着逸扬帆:“到底是谁出的主意,够损的,动用关系扣着人家的贷款不给办,要是真出点意外,你这辈子良心过得去吗?”
逸扬帆面色不定的看向他,“……你和他说了?”
“呵。”逸扬帆轻蔑的笑起来,“我没你们那么闲,就是单纯看不过眼。你知不知道,前天,就过道那儿,来往的人那么多,他就行尸走肉一样的朝我跪着,求我借钱给他……逸扬帆,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拿捏着苏慎会去求你是不是,然后呢,你打算怎么着,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他背脊紧紧绷着,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声线隐隐颤抖,“是我先遇见他,是我把他带到你眼前。”
迹殊同怒极反笑:“所以呢?”
楼道的门外骤然响起碎片倾泻的声音,逸扬帆猛地推开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慎已经站在了门外。
刚才清扫了的暖水瓶碎片洒了一地,苏慎不知所措的站着。
“苏慎……”逸扬帆惊诧的看着他。
苏慎猛地后退一步,地上湿滑,整个身子直接委到了地上。
逸扬帆急切中带着关怀的询问:“你没事吧。”
苏慎仰起头,声线清冷:“滚。”
…………
苏慎右手整个手面被玻璃扎了个遍,经过处理包扎处理后的像个雪白的粽子。
他这样别说照顾苏尔,他能否照顾好自己都是个问题。
迹殊同安排护工照顾苏尔,把他从医院带到了自己家。
他已经收拾了房间,这会儿苏慎就像魂儿被人抽掉一样站在门口不动。
或许这时候苏慎才意识到,他已经把自己卖掉了,这一年内,他只是件商品。
他朝里面看了看,脚步退缩了下。
迹殊同在房间里环视一圈后,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你磨蹭什么,快点过来。”
可能他害怕的时候就是会站着不动。
但是这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反而更会激起别人的不满。
他走到迹殊同面前,低垂着头,声音不由得颤抖起来:“我手上有伤。”
“我知道。”迹殊同的声音带着逗趣,“不用你动手。”
苏慎闻言,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下,他朝后面退了一步,然后又退了一步。
迹殊同好笑的看着他:“你要是再退,可就到床上了。”
他想起暑假的时候苏慎拿餐盘砸自己,这会儿报复的机会来了。
他搬了把椅子过来,正对着苏慎坐着:“你倒是不做亏本的买卖,比起当时暑假我出的价,现在的价钱确实更划算对吧。”
“不过暑假的时候我是打算你陪我吃吃喝喝的就行了,现在可没这么便宜。”
苏慎被他几句话说得眼睛都红了起来。
除了那次在巷子口他见过苏慎红了眼睛,其余时候他大多都是头垂着一言不发,就跟个小雪人一样,看着冷冰冰的捂不化。
迹殊同打趣他:“你知道那事是怎么做的吗?”
苏慎摇了摇头,半晌又点了下。
“点头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他就跟个流|氓,一直追问他。
苏慎的头垂的越来越低。
迹殊同发现苏慎一开始还跟他点点头摇摇头的算是在向他反馈,但是后来他就跟块木头一样站着,拒绝跟他交流。
他走到苏慎跟前,这人慌乱的向后退了一步,得,直接摔在床上。
他刚想伸手把人拉起来,苏慎反而躲得更远。
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头蔓延开,迹殊同看着自己的手,为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感到震惊。
他略显慌乱的跑出去,许久都没有回来。
苏慎躺在陌生的床铺上,想到今天遭遇的一切,大口喘着气,平复心头的恐惧。
直到入夜,苏慎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门被推开,他戒备的看向门外,迹殊同端着饭菜放到了床头柜上。
“醒了?起来吃点东西。”
苏慎浑浑噩噩的起身,端起盛着米饭的碗,吃着吃着,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落了下来。
屋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在亮着,迹殊同起初没有看见他的眼泪,过了会儿,他听见“啪嗒”一声,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苏慎。妙书斋
“靠,你怎么哭了。”迹殊同慌乱的抽走他那只绷带手上端放着的碗,“是不是伤口疼了?”
苏慎摇头。
他这才想起应该是下午说的那些话。
迹殊同:“我那不是看你一直绷着,想让你发泄一下情绪,怪我,我嘴欠成不。”
苏慎的眼泪很有限,本来淌了两滴后就死命忍着,然而人在难过的时候唯独不能哄,越哄哭的越凶。
他头一回“哇”的一下大哭出声。
迹殊同本来还心疼着,被他的哭声逗得笑起来,“你怎么哭的跟个孩子一样。”
苏慎抽噎起来。
“好啦好啦,哥们哄哄你。”
…………
他受伤的那只手是不能沾水的。
在浴室小心换上衣服后躺在床上,苏慎隐隐有了睡意的时候,接着感到床一侧凹陷下去。
迹殊同带着困意的声音问他:“洗好澡了吗?”
苏慎心虚的“嗯”。
听着他的回答音不对劲,迹殊同凑到他的颈间嗅了下:“真的?”
苏慎沉默了。
接着感到一只手搭到了腰间,把他整个人很轻松的抱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苏慎又重新回到浴室,迹殊同打开花洒试了下水温,然后挑眉看着他:“你脱还是我帮你?”
他有些不自在的脱了衣服,受伤的手高高举着,迹殊同卷了毛巾擦拭他的身体,不知道看到什么,很恶劣的笑起来。
苏慎蜷缩了下,挡住他的视线,嘴巴紧紧抿着。
“你怕什么。”迹殊同故意做出不满的样子,“我老妈子一样伺候你,你知足吧。”
说着揉搓苏慎的那块毛巾有意加了力度,苏慎忍不住叫疼。
迹殊同恶趣味的听着他叫唤,苏慎感觉再被他这么搓下去,命都得搭在这儿,他朝前方躲,又被这人拽了回去。
“疼就对了,让你敢再骗我。”
可能是最近精神一直紧绷着,骤然松懈,苏慎从浴室出来后有点低烧。
迹殊同紧紧把他圈在怀里。
背后热烘烘的贴着一个人,苏慎恍惚中被放到了沙漠里。
“渴、水。”
他把苏慎抱起来喂水,苏慎呛了下,一阵一阵的咳嗽。
“我他妈的真是花钱买罪受。”迹殊同恶声恶气的给他喂水,“老子哪天也病一场,你他妈的要不这么伺候我,你他妈就不是人。”
他一连三句他妈的,可是手上动作却很轻柔。
……
苏尔的手术进行的并不成功。
苏慎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奶奶前几天回来了,这会儿回家做饭。
他坐在病床前望向苏尔,但是苏尔并没有看他,而是望着窗外。
这种静谧的氛围随着迹殊同的到来被打破,他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来病房探望苏尔,苏尔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
苏慎默默让出位置,让迹殊同坐下,他倒也不客气,坐到病床边,同苏尔聊天。
奶奶拎了饭回来,看苏慎站在病房门口,有点惊喜的样子:“慎慎,学校今天放假了?”
苏慎点头:“今天是周日。”
奶奶进了病房,看见迹殊同在陪苏尔说话,又默默的退了出来。
她叫上苏慎:“我们先吃。”
吃完饭,苏慎洗刷碗筷,骤然听见苏尔的病房里传来一声惊叫声。
他匆忙过去,就见苏尔面色难看的指着门,朝迹殊同喊道:“你走!”
迹殊同皱了下眉:“你冷静一点。”
苏尔气愤非常,看到了门外听见声响匆忙而来的苏慎,脸色瞬息间变了几变。
迹殊同并未逗留,转身离开,苏慎立马追了上去,质问他:“你和阿姐说了什么?”
他没有回答。
苏慎紧紧攥住他的胳膊:“你到底说了什么?”
“你觉得我说了什么?”迹殊同轻蔑的笑着,“你在怕什么?你怕我跟她说你把自己卖了就为了给她治病?”
苏慎面露难堪,手上仍紧紧拽着他。
迹殊同感到很讽刺,眼前这个人的紧张从来不是关于自己的。
他想起刚刚的对话。
苏尔说她努力治腿是为了他。
他残忍的打断苏尔的告白,“抱歉,我喜欢的是苏慎。”
她见过迹殊同对苏慎的温柔体贴。
但是她觉得:“你对他好,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吗?”
就连奶奶都这么觉得。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迹殊同回神,看着眼前的苏慎,像是怕他听不懂,故意放慢语气:“我和苏尔说,我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她,我说完了,你满意了?”
苏慎面色颓败,手终于撒开,后知后觉的向病房的方向跑过去。
迹殊同,他就是不在乎你,他在乎的只有苏尔,你还不明白?
他这一刻才察觉到逸扬帆为什么会那么做,他当时还觉得不能理解。
……
苏尔在病房里情绪崩溃,她疯了一样撕扯着玫瑰花,满地都是玫瑰花瓣。
奶奶在一旁把她拥进怀里,本来已经稳定下来的苏尔看见苏慎回来,秀美的脸上顿时滑过两滴眼泪:“不要过来!”
“阿姐。”苏慎难过的看着她。
“都是因为你,我才会残废!”苏尔第一次,拿看着仇人的目光看向他,说出话就像钢刀,直戳人心肺,“车祸的时候爸妈只护着你,为什么都不管我!”
“我们长得那么像,如果我身体健全,你有的我都会有!”
“……他们都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
“你说话啊!”
奶奶极力拉住苏尔,以免她碰到伤患处,却没有制止她说下去。
“……阿姐。”他怔怔看过去。
奶奶听到怀里绝望的哭声,语气急促朝苏慎说道:“慎慎,你先回家。”
……
苏慎魂不守舍的走出医院。
他觉得头好晕,昏昏沉沉的看着眼前的路。
迹殊同一直在医院外面等着,看见他失魂落魄的走出来,疾步走到了他跟前:“回去吧。”
苏慎挣开他。
“怎么,你想毁约了?”迹殊同再次按住他的肩膀,“你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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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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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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