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昨天晚上游乃海熬夜写出来的两场戏,拍了十八个小时只拍完了一场,上午那场决定重拍之后,从晚上七点二十开始一直耗到凌晨,把所有人都给折磨的头蒙眼花,仍未能达到理想的状态。
在过去,徐容一直对电影行业抱有极高的期待,可是这阵子以来,尤其是今天的拍摄经历,让他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大多数同行的水平差强人意,哪怕过去广大媒体、网友宣扬的一级演员连提鞋都不配的香港演员,也是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妙书斋
从他不多的电影拍摄经验来看,电影之所以能拍的好看,归根结底在于导演的水平,他们知道自己要什么,每个演员又能给自己提供什么,通过越来越先进的后期技术、特效,给观众上映一场场视觉盛宴。
如果以纯粹的表演技术含量而论,电影表演明显要弱于舞台表演的,舞台演出时,一旦演出正式开始,导演尽管仍可以调动幕布、灯光、音响对演出的效果施加影响,但已经很难再影响演员的呈现效果,相反,其他方方面面反而要跟着演员走,也就意味着,舞台表演时每个演员都有成为“导演”的可能。
回到酒店,上了楼,正在走廊里走着,徐容突然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呻吟,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他的脚步未停,一年到头,他有一半的时间都是住在酒店,对于此类情形,早已经见怪不怪。
剧组不是没有女人,但除了演员之外,工作人员几乎就成都是男人,为数不多的女性工作人员,一个个都深谙自保之道,女演员生活作风前卫,导演、纸片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看有没有自己的机会,但若是工作人员搞的乌烟瘴气,被开除的风险直线上升。
只不过走着走着,到了一个明显是声源的房间门口,他忽地顿住了脚步,瞥了一眼房门,无语地摇了摇头。
回了房间,他看向身后的王亚芹,问道:“高雲翔的女朋友来探班了?”
“没听说。”王亚芹把开工箱放在了衣柜旁,接过了徐容脱下的羽绒服挂上了,“不过,我这几天发现他和一个女演员走的很近。”
“这家伙真是”
徐容笑着感慨了一句,高雲翔没脑子,而且爱挑事儿,恐怕孙洪雷、李洸洁心里多多少少有点瞧不上他,但是这种人又不可或缺,若是没有当年尉迟敬德那句“且在外勇士八百余人,今悉入宫,控弦被甲,事势已就,王何得辞!”铺就的台阶,史官修饰起玄武门之变来,恐怕就要多费一番力气了。
王亚芹挂完了衣服,将水烧上,一边往卧室的方向走,一边道:“黄弈前天才离组,现在说不定对面哪栋楼里狗仔正架着设备偷拍呢,一点警惕心也没有,我看啊,早晚有一天,他非得栽在女人身上不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徐容见王亚芹拿着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脏袜子,道:“你放那吧,早点回去休息,回头我洗。”
“不碍事,一会儿就洗好啦。”王亚芹笑了一下,拒绝了她的提议,“你应该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徐容看着王亚芹出门,无声地叹了口气,王亚芹在身边,很多事情几乎都不用他自己动手,但慢慢的,也养成了一些不太好的习惯,比如他看过的书、用过的东西,总是习惯随手乱丢乱放,王亚芹在身边的时候,会依据他平时的习惯放在原来的位置,从不抱怨半句,可是回了家,小张同学压根不惯他的毛病,年纪轻轻就已经被他逼的学会了絮叨。
但是他又不能不让王亚芹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王亚芹一旦实施了行动,如果他强行阻止,只会让她心里胡思乱想,没法好好的投入到工作当中,乃至于做起其他事情来也会变得畏首畏尾。
冬日的天气愈发寒冷,第二天一早,徐容洗漱之后,拉开窗帘,望着窗外一片枯黄,不由皱起了眉头。
按照设想,《毒战》的拍摄会跨越大半个中国,从天津经河北转战云南,而后奔赴广州后最终再回到云南,而天津的外景基调则是“漫天的大雪飞舞,天地一片冷寂。”而非眼下天地之间一片肃杀之色。
剧组可以等,但是他作为资方代表,却不能让剧组漫无目的等,几十号人加各种设备的费用,每天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十天,内景戏拍完之后,如果十天内还不下雪,他就得要求游乃海和韦佳辉沟通改剧本了。
到了片场没大会儿,徐容刚化完妆,就见文永珊提着个手提袋走了过来,道:“徐哥,早。”
“早。”
徐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大衣下短裙配长靴,露出一大截白皙的大腿,问道:“穿这么少,不冷吗?”
文永珊指了指脖子上的玉白色围脖,道:“还好,昨天我去逛街买了两条围脖,对了,还给你带了一条,喏,给伱带来啦。”
徐容诧异地接过文永珊递过来的手提袋,扫了眼手提袋上的古驰标志,道:“谢谢,正想着买一条呢,结果你就给送来了。”
“哈哈,徐哥你真会说话。”
文永珊眯缝着眼,道:“徐老师,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有什么便捷的提升演戏的方法嘛?”
“便捷?”
迎着徐容疑惑的目光,文永珊颇为期待地望着他,道:“对。”
她和徐容年龄相当,她相信,徐容一定有什么他人所不了解的方法,当然,她也做出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徐容好奇地打量着她,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就是林雪老师、林佳栋老师还有余诗曼姐姐他们都说你演的特别好,所以,所以.嘿嘿。”
徐容愣神了刹那,乍然笑了,道:“啊,没有没有,我其实也不懂,就是瞎演,可能就是瞎猫撞到死耗子了吧。”
他感觉文永珊简直异想天开,要说想红,只要思想上能想开了,捷径多的是,可是想演好戏,捷径不是说没有,但是真的不多,比如定制剧本,让编剧量身定制角色。
不过文永珊的话也让他终于意识到了当下业内同行的普遍思维,和各行各业一样,遇到事情,首先考虑捷径,其次才会考虑常规方法。
可是大多数人却是忘了,当年走了“终南捷径”的进士卢藏用,最终也落得个流放边陲的凄惨下场。
文永珊脸上的笑容依旧,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道:“徐哥你真是太谦虚啦,你先忙,回头再聊。”
“好的。”
文永珊没再跟徐容多聊,可是她也没再找不远处的余诗曼,而是自己坐在了一角,安静地望着片场。
经历了一夜的反思之后,杜其峰彻底明白过来,他不是王佳卫,也不能学王佳卫,在王佳卫执导的片场,要是有演员一条过,演员心里反而会咯噔一下,因为按照王佳卫的风格,后期制作时这条戏铁定会被剪掉。
而且他也不再让演员一遍一遍的尝试,而是一板一眼地给吴廷晔、叶旋等人示范。
不远处,正向游乃海请教的新人编剧陈维斌望着这一幕,只觉脸上发热,相比于对内地不甚了了的杜其峰等人,熟悉内地和香港两地风土人情的他只觉脸上发热。
杜其峰竟然当着中戏表演系主任、北电教授徐容的面教人怎么演戏?!
瞥见陈维斌呲牙咧嘴,白皙的脸蛋可见的涌上晕红,游乃海问道:“怎么啦,不舒服?”
昨天晚上看了剪出来的第二场戏的游乃海今天又跑了过来,他非要瞧瞧这场戏到底能拍成什么样。
陈维斌紧紧地抱着胳膊,冲着杜其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低声道:“你知道,徐老师在内地除了当演员还做什么吗?”
“这个还真不了解。”
“老师,学校的老师。”
游乃海稍显惊异的看向片场,只见徐容背着手,正兴致盎然地旁观着杜其峰对其他演员的说教、示范,道:“还真看不出来,他竟然还是个老师,对了,教演戏的?”
“对。”陈维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现在是中戏表演系系主任,北电表演系教授。”
游乃海恍然地“哦”了一声,不大在意问道:“中戏和北电,很厉害吗?”
陈维斌愕然地点着头,反问道:“你不知道?”
“那可是中国最顶尖的两个艺术类院校。”
游乃海缓缓转过头来,和陈维斌对视了一会儿,消化了这个消息的所代表的意义之后,不太确定地问道:“也就是说,在表演理论界,他在内地,很厉害?”
“岂止!”陈维斌理所当然地点着头,“内地的表演理论这些年其实根本没有任何进步,就是一个个小圈子在搞一些形而上学的东西,根本没法运用到实践,甚至也没有得到理论界的广泛认同,一直到徐老师前两年进入人艺后情况才发生了变化,他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表一些极具创新性和和实践意义理论和方法,现在很多搞理论研究的平时主要工作就是分析他的文章和演出混饭吃,我听内地几个从事教学工作的同学说,徐老师如果照着这个势头下去,不出十年,就会成为内地影视行业一个奇特的存在。”
“奇特的存在?”游乃海不解地瞧着他,“什么意思?”
“就是以后可能每一个学院派出身的演员、导演,大学的表演课程都得学他的理论。”
“我顶,也太猛了吧?”
游乃海爆了句粗口,迅速扭转视线再看向片场,仍见徐容背着手,正兴致盎然地旁观着杜其峰对其他演员的指导,只不过此时再看,胸中油然而生一股尬意。
班门弄斧?
布鼓雷门?
关公面前耍大刀?
等杜其峰指导一番完毕,走回监视器前,准备继续拍摄,却见游乃海脸色憋的通红,脚底下地毯也不知道咋回事掉了一块,问道:“你怎么啦?”
游乃海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知道,徐容是中戏表演系的系主任,还兼着北电表演系教授吗?”
杜其峰愣了下,而后默默地坐下了,他以前听刘燕名提起过徐容是老师,因为徐容经给新生致辞的视频在网上火过几天,但是因为价值观的不同,他根本没听下去,也没深入了解。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过徐容在学术的成就那么高,也就是说,自己刚才在全中国最顶尖的艺术院校表演系的系主任、教授面前教表演?
他轻咳了两声,看到游乃海脚下那块破了的地毯,强行止住了拿脚扣地的动作。
再一次NG之后,杜其峰没直接上去指导,而是看向了徐容,问道:“徐老师,要不麻烦你给指导指导?”
徐容想也没想地摇了摇头,笑着道:“我对他们的角色不太了解,还是导演来吧。”
徐容眼瞅着杜其峰的笑的有点不太自然,隐约明白了他的处境,杜其峰当着自己的面教表演,大致相当于QQHE大学的学生当着清华学生的面分享高考心得。
“我去下洗手间。”
这么说着,他走出了房间,并没有真去,而就在走廊一侧的椅子上坐了。
孙洪雷很快凑了过来,这两天虽然没他的戏,但每一条他都没错过,问道:“徐老师,请教你一个问题,感觉你的设计,重复的很少,有时候甚至感觉行动上反而相反,但是每一条都很自然,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这是有事徐老师,没事儿就徐容,翻脸翻的也忒快了点吧?”徐容抿了一口王亚芹递过来的水道,“等等,是不是没当我面的时候,就变成小徐啦?”
孙洪雷的表情当即严肃的跟受了莫大的委屈的似的,大有急眼的架势,道:“你怎么能那么想我,我能是那种人?”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同时哈哈笑了。
徐容见孙洪雷一直盯着自己,沉吟了片刻,问道:“你觉得,当我们去了解一个人物,我们最需要了解的是什么?或者换个角度,从观众的角度,你觉得观众在看戏的时候,最关心的是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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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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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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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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