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知英雄豪杰,几时畏惧过天罗地网?
金总是书读得少了,不能引经据典,只能震惊.jpg。
他问王亚樵:“王叔叔要来找我,约个什么地方都行,你这也太冒险了。”
“约,约在哪里?”王亚樵目不斜视,短髭上勾出一抹冷笑:“茶楼酒肆,只怕到处都是戴笠的人,稍稍走漏风声,他岂不立刻要来取我人头邀功?”
“你和戴笠不是好朋友吗?”
“兄弟也是此一时彼一时,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求岳垂首不语,他心知王亚樵上海脱逃,叫戴笠颜面扫地,在蒋光头面前没法做人,不过不知道他出走时还留书给戴笠,信里说“君等所持者私义也,亚樵所守者公义耳。誓与周旋到底。悬首都门又何足惜。”
这封信就是他们最后的割袍断义。
这两个人,要说彼此恨之入骨,应该是谈不上的,你死我活不过是因为政见不同。求岳看看王亚樵,见他每每提起戴笠,脸上都有些郁愤的神色,想起他在江轮上说“雨农等我片刻”,心里有些唏嘘。
王亚樵看他耷拉个脑袋,哼了一声:“垂头丧气的又弄什么?”
求岳不愿提起这话,换了个话题:“您怎么和朱妹妹在一块儿?”
王帮主听了这话就生气:“她常往香港去,之前我托她帮忙联系你,也不知你是在哪里扒蛆,一个屁也没有。”
金总一缩头,心想我怎么知道你认识朱成碧?老子还不是为你的安全考虑。
王亚樵骂他他也不生气,只是奇怪朱成碧怎么交游这么广,顺口就说:“那为什么不在她家里等我?”
王亚樵道:“你长这么大,去过哪个女孩儿的家?没听说骡子发春会求配的,去了岂不更叫人起疑?”
金总:“……不是,姑娘面前给我留点面子行吗?”
王帮主:“呵!”
这种陈年旧事,连金求岳自己都不清楚,王亚樵怎么知道的?肯定是朱成碧告状!金总臊皮搭脸,心里把金少爷骂了一万遍,暗道这个心理阳痿的锅凭什么是老子来背?他不近女色,我不是呀!
想想又觉好笑,以为朱妹妹什么都不在意,原来也是在意的。
回头看看,她独自坐在后排的座椅上,今日穿了一件樱桃色的旗袍,领口裹着淡灰的薄裘,戴的仍是钻石。平日甚少见她穿这样鲜艳的颜色,居然也不难看,晶莹璀璨,踏雪寻梅的美艳,上上下下裹得严密,是狐裘软缎护着一团素若冰霜。看见她淡泊的半张脸上,一点鲜艳夺目的红膏唇,求岳心里微微一动。
大约是听见他们说话,成碧把脸向车窗侧过去。
车子不疾不徐,碾着落叶向幕府山而去。王亚樵戴着呢子小帽,穿着坎肩,整一个仆役司机的样子,要不是开口说话,怕是坐在旁边也难察觉。走到僻静少人处,也不停车,就在山道上边行边谈,谈的自然也就是福建起兵的事情。
求岳迫不及待地说:“我这几天正打算去福建。”
王亚樵一愣:“你去福建干什么?”
“跟你们一起造反啊。”
这话不仅王帮主听笑了,连成碧也在后面抿唇一笑。王亚樵道:“那时我来得巧了,你不仅不能去,你还不能声张。”
“……为什么?”
王亚樵握着方向盘:“姓蒋的调集了十万大军,马上开赴福建,十九路军这边决非你想象的那样有力,内部心思不一,和广西广东的几派人也是面和心不和。”他长叹一声:“起杆子、做皇帝,谁不想趁这股东风当盟主?不过是生拉硬配,勉为其难的夫妻。”
他见求岳有失望的表情,微笑又说:“也未必就论定谁输谁赢,姓蒋的手下也是各怀心思,cc系陈果夫、陈立夫和新政系杨永泰、吴铁城怀怨已久,黄埔那批人也是谁也不服谁,不然你看他们为什么恨成这样还是没有动手,大约是正在窝里吵闹的缘故。”
金总听得云里雾里,挨个问cc系是谁,政学系又是谁,王亚樵一一给他解释了,前者是特务组织的锦衣卫,也是中统的前身,后者是极善钻营的政客巨头,“攘外必先安内”这句屁话就是政学系的杨永泰搞出来的。至于黄埔系,金总看过电视剧,懂,光头哥的禁卫军。
王亚樵叹道:“你在政治上是一窍不通,难道以后这些事情都是青史无名?”
求岳见他把自己穿越的事情说出来了,慌得拿手指比了一个“嘘”。
王亚樵本来想问问这孩子,有没有流传到八十年后的、关于现在的消息,现在看来真是自己想太多。他一生桀骜,做事是虽敬鬼神、却不惧鬼神,问不到消息也不失望,笑了笑说:“不说这个了,这些混账兔子,原本也不配留名青史。”
车子在幕府山下的林荫里走着,秋风过来,漫天的萧瑟黄叶。Μ.miaoshuzhai.net
金总想起重要的事:“那共产党有没有跟你们一起?”
朱成碧把脸转过来了。
金总不care她脸看哪里,反正已经通了王亚樵,也不怕再多一个通共,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谁知王亚樵蹙眉道:“这个不必你说,几个月前蒋蔡二人就尝试过接触他们,但他们态度模糊,书信不通、电联不应。”说着他恼怒地在方向盘上一拍:“弄了几次,我叫他们不必再问,这等藏头露尾的鼠辈,就是拉拢过来又有什么意思?”
把金总骂得又缩脑袋,成碧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正义力量会搞成这样,他想不到共产党内部也在面临巨大的危机和矛盾,现任的领导者一味地盲从共产国际的指示,对十九路军的示好虚与委蛇,甚至直白地提出“利用蔡廷锴,号召十九路军士兵反对他们的长官。”
而毛伟人说不上话。
知道十九路军揭竿而起的消息,毛伟人和带着外挂的金总一样激动兴奋,他没有外挂,但他的战略眼光令他同样意识到这是改变历史的天赐良机,屡次向博古和李德建议联合十九路军,直奔浙赣心腹。
这个建议被否决了。
金总熟悉的那些名字,现在全部在被边缘化。
树叶掉在车顶上,发出细脆的碎裂声响。
这些事情,没有人去跟蔡廷锴解释,王亚樵更是无从得知,命运似乎总是爱开让人抱憾终生的玩笑。机会就这样从眼前溜走了。此时福建政府唯有孤军作战,背靠闽粤赣,破釜沉舟。因此王亚樵直言相告:“所以我让你不要轻举妄动。我来其实是想托付你一个事情。”
“只要我办得到。”
“此次胜败难料,我在上海尚有数百人无法遣散。”王亚樵说:“若是便利,你能否让他们在工厂里谋个差事?”
这个金总明白,把力量保存在一个自己人的环境里,比四处流散要好得多,不过也有些失望:“我以为你要我帮忙杀人呢。”
来点儿刺激的啊王叔叔!我们也想咔嚓咔嚓!小手枪啪啪啪啪!
王亚樵觉得这小子真是有趣,骨子里是有点匪气,笑了一会儿,道:“谋杀行刺不用你,你是什么也不懂,成事不如败事多。”
“那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缺钱吗?”
这可问到点儿上了,当然缺,只是你王爸爸不好意思开这个口。见他问出来了,王亚樵也就不跟他客气:“这些当然多多益善。须知十九路军一直欠着军饷,去年上海捐的700万,全被姓蒋的据为己有,竟是一分钱没有发给蒋光鼐。幸而闽地温暖多产,还不至于饥寒交迫。”
“……”这就很不要脸了,当初吹上天的700万援军,搞了半天一毛钱没给?
金总忽然有点自豪,自己的绷带虽然寒酸,好歹是真的送到了蒋光鼐手里啊!
“我来想办法。”他问王亚樵:“你在南京留几天?我凑现金给你。”
“现金恐怕不好带,一来沉重、二来你忽然套现,也引人注目。”王亚樵摇头道:“所以这个事情其实有点难办,若是支票开去领兑,对你来说也是冒险。我在钱财的事情上不大懂得,你自己选一个能置身事外的法子,是最好,若是不能,我宁可不要。”
“我知道。”求岳想了又想:“王叔叔留个联络的办法给我,别的事情我帮不上,钱的问题,我说什么都给你解决了。”
四面薄薄的暮云漫上天空,他们掉头回去,把炽烈的夕阳抛在身后,一片火烧霞。
为显着是陪成碧出来,他们特意又去了两家铺子,随意买了些衣料和点心。金总都叫朱妹妹自己拿着。原本想回公司,看看天色晚了,就叫王亚樵直接送自己回榕庄街。
王帮主笑道:“你这又是搬的什么家,小门小户的?”
金总咧嘴一笑:“就我跟露生两个人,还几个搞家政的,这房子足够了。”
转眼到了门口,这时候也不便叫他们家里喝茶吃饭,就此告别。求岳下了车,转身就要进门,成碧忽然下车追过来。
“金世兄。”她拉住求岳:“有几句话想问你。”
“咋了?”求岳转过身:“对,忘了谢谢你,今天多亏你帮忙。”
朱小姐真是好脾气,安静如鸡陪了一路,两个爷们几乎把她忘了。
成碧在秋风里裹了裹领子,踌躇片刻,先说:“资金的事情,我也问过王帮主,现在江浙金融界无人敢在这件事上出头,你要格外小心。”
“总要有人来办。”求岳插着兜,“一笔钱,来无影去无踪的,蒋介石能拿我怎么样?”
“你不明白,这段时间避税,政府已经很在意你的举动。一旦有钱从你这里流向福建,就是给了他们肃查行会的最好口实。”成碧表情淡漠:“刚在车上我不便扫了王先生的兴,也不想让他多虑,但你如果要为福建筹资,千万千万要隐秘行事。劝你不要一意孤行,等我和章先生商量个办法。”
“章乃器也知道这事儿?”求岳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朱妹妹,我真的挺好奇的,你叫我反对孔祥熙,又帮着王亚樵、帮着这些反蒋的人士搞事情,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个什么立场?”
成碧不说话。
“你一个女孩子,又是香港又是苏联,什么人都认识,老子一问你什么你就装死。”金总站在台阶上,弯腰凑近了她的脸:“我不喜欢跟人家打哑谜。”
天已经黑透了,有灯夫一盏一盏地点了汽油灯,照亮他们的脸,橘黄的,把两个人的神情都多了一点朦胧,看上去是有一点暧昧不清。
“把工人遣送到你这里,是我的建议,从江苏筹款,也是我的建议,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你还想知道什么?”成碧的声音是一如既往地无波无澜:“金世兄,人要交心,就应当坦诚相待,一直打哑谜的是你不是我。”她静静地抬起头来:“你到底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在跟我演戏?”
这话让金总完全听不懂:“你知道我生病了”
“你的借口,我听够了。我不是萱蕙,也不是素云,我知道你一向如此善于自保,也知道你一向如此懂得投机,所以我决不勉强你。”她的声音和秋风一样清冷:“你能有今天这样的改变,我已经很高兴了,至于别的,咱们留一份心知肚明吧。”
她不愿意再谈下去,戴上手套,开门上车。
王帮主从驾驶座上丢来一个鄙视的眼神。
金总给搞得一头懵逼,朱妹妹这话很刺耳,不是对自己说的,摆明了是对金少爷怀怨,此时简直不知如何剖白心迹。眼看车子一溜烟走了,很不爽地迈进门去,忽然黑影里看见亮晶晶的一双眼睛。
把金总唬得一哆嗦:“日你妈吓死老子。”再一看,是露生,连忙赶上去拉他的手:“你怎么冷风里站着?”
露生不声不响地看他一会儿,温柔道:“等你吃饭,看你门口老半天不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是因为app更新的原因所以昨天的作话被清空了,刚发现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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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直接框子里码的所以也没存稿,泪奔,我回头发到那个w什么啵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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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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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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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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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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