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欧阳雪又低下头,悠悠地回答:“奶奶,她,后来也去了。”
“啊?”听到这儿,田甜禁不住目瞪口呆。
“她是在爸爸去世后的一个月去世的。”欧阳雪说着,又抽抽搭搭的哭泣起来,“奶奶,完全是因为失去儿子太悲伤了,伤心而死的。”
“那你们……?”毕竟,田甜最关心的还是他们姐弟俩的去留问题。
“我们俩一开始跟老巫婆生活,可是,她却对我们百般刁难、羞辱和打骂,我们俩每天就像生活在地狱里,苦不堪言。有一天,我病了,烧得特别厉害,躺在床上两三天,可她不给我买药或请医生。无奈,弟弟才打电话给姑姑。于是,那次,姑姑来了后,就把我们俩领走了,说和他们一起生活。”欧阳雪如实说。
“对了,小雨呢?他在上学吗?”田甜不无担忧的问。
“小雨在上学,平时住校,只有星期六才回到姑姑家,星期日下午再返校。”欧阳雪娓娓道来。
“那,弟弟学习怎样?他,能跟上吗?”她又问。
“还行,在班上,中上游。”提及弟弟,欧阳雪露出特别欣慰的笑容。
“你姑姑现在住哪儿?”她问。
“在平湖。”欧阳雪答。
“平湖?”她咕哝着,似乎试图回忆并搜索那个地方在哪个区哪个方位。
“对了,雪儿,我都忘记问你了,那,你为什么要中途辍学呀?你这个年纪本应该在学校上课的呀。”田甜盯着欧阳雪问。
“我?姑父说,他下岗了,没钱供我们两个上学,那,只好牺牲我了。况且,我明显感觉到我们两个外人其实在那个家并不受欢迎,尤其,那个奶奶和姑父。”欧阳雪回答,眼眶红彤彤的。
“咦,难道你奶奶和你爸爸就没给你们留一分一毫的遗产?”田甜满腹疑惑。
“不知道。不过,姑姑说没有。”欧阳雪无奈的答。
“最近,你跟弟弟联系了吗?他在哪儿?”田甜又问。
“我一个礼拜前,曾打过一次,那时,他放寒假了,在姑姑家。”欧阳雪回答道。
“那,我们把他接过来,好不好?”她探询的目光看向欧阳雪。
“好。当然好啦!”欧阳雪闻言高兴极了,几乎要跳起来了。
“只是,你猜猜看,他,乐意吗?”田甜心中没谱。
“愿意,肯定愿意的,只有傻瓜才不愿意。”欧阳雪高声说。
不过,随即,又低下头,垂下眼睑,小声说:“知道吗?我们在姑姑家寄人篱下,其实,一点儿都不快乐。”
“好吧,那就把弟弟接过来,我们一起生活!”说着,她把欧阳雪紧紧的搂在怀中。
听了女儿的话,田甜感到格外的心酸和沉重,想到这些年孩子们的坎坷和不易,她的心就如针扎般疼。
夜已经很深了,身旁的雪儿也沉沉的睡去了,但,她却仍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泪水悄然落了下来,很快,枕头便被沁湿了一大片。
虽然离开他们俩,自己实在迫于无奈,但,作为母亲,也难逃干系,也是罪责难逃的。
不管怎样,如果当初,自己一直在两个孩子身边,他们俩又何以至此呢?
就这样,带着深深的歉意和自责,她直至凌晨才勉勉强强入眠。
第二天,田甜一起来,就吩咐保姆朱阿姨要把毛夏那个房间重新布置一下,因为,要摆放两张床,可能那个衣柜要挪一挪。
朱阿姨奇怪的问:“要现在搞吗?”
田甜立即否认:“不,不是。现在,你做早餐,吃完饭后再做。我吃过早饭要出去,我只是担心,到时忘了给你讲,等下床买回来后没地方放。”
“好吧,我知道了。”朱阿姨回答。
大概十点钟左右,一辆载着家具的蓝色小四轮就停在花园门口。
有两个青年人分别从驾驶室和副驾驶室上跳下来,随后,一个时髦的女士也从后座小心翼翼的跳下地。
原来那个女的不是别人,就是田甜。
只见,他们首当其冲的就是搬那个庞然大物——床垫。
其实,这次,她什么都是买了双份的,以免因为哥哥用新的,毛夏因此心里失衡,继而,闹脾气。
自然,她也购买了两张床垫,一张给欧阳雨,一张给毛夏。
她快步走在前头,想看看保姆究竟空出地方来没有,如果没有,那么,自己就要赶紧腾空。妙书斋
谢天谢地,居然弄好了,而且,地板也明显打扫了。
不过,毛夏的旧床却没有搬出来。
于是,田甜赶紧走出房门,喊了几声:“朱阿姨”。
里面隐约传来低低的回应声,不一会儿,朱阿姨小跑着走出来:“姑娘,什么事啊?我刚才在洗衣服呢。”
她看了一眼迎面走来的保姆,吩咐道:“哦,来了。把这个床帮我拆掉并搬到外面去,完了,你再把地板打扫一下。”
“妈妈!”这时,欧阳雪下来了,她高兴的跃到田甜的身旁。
“哦!是雪儿呀!”她抬起脑袋嫣然一笑。
“妈妈,要我帮你吗?”欧阳雪热情的问。
“好的。那,你就做些力所能及的吧。但,要注意安全。”田甜爱怜地注视着她,“要不,你先把被子叠起来吧?”
“朱阿姨,我想,我们应该先把这张桌子抬到外面去,否则,被子等没地方放,等下,外面的东西万一都进来了,要想再搬出去就更加没道走了,你说呢?”田甜提议。
“说的是。”保姆附和着答。
于是,她们俩一人托着一端小心翼翼的很是吃力的把那张笨重的桌子搬出了门外。
“雪儿,把枕头和被子等抱到外面的桌子上好了。”田甜进来后,对女儿嘱咐道。
接着,田甜和朱阿姨想把那张旧床垫搬下来,可是,太沉重了,她们俩竭尽全力尝试了好几次也搬不动,她不禁懊恼和沮丧极了。
恰恰这时,师傅俩抬着一张写字台进来。
她宛若看见了救星一般,心里灵光一闪,咦,何不请师傅们帮忙?
于是,田甜极不好意思的开口说:“师傅,能帮下忙吗?请你们把这个垫子搬到外面去!我们实在没有力气!”
闻言,师傅们相视一笑,二话不说就来到床前,一人一边,就像托举着一个儿童玩的一大块积木般轻轻松松的一前一后出门去了。
保姆用手拨开其中的一块木板,自己站了进去,然后,把一块块的床板挪移到外面,田甜母女俩再把它们竖放在床对面的墙壁上。
接下来,保姆开始拆床架子了。
田甜在床前接过来保姆拔下来的木板,欧阳雪再把它们一一搬运到外面的某处放好。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如此浩大的工程也总算宣告完成了,随后打扫的任务就交给朱阿姨了。
师傅们也陆陆续续的把外面的东西搬进来了。
紧接着,他们一人一头开始安装。不多一会儿,一张散发着木香味的床就像模像样的矗立在墙角。
然后,床垫也来到自己的岗位上了。
这边,保姆仍着急忙慌的在拖地板。
“这个,该放哪里?”期中一个稍稍年轻的师傅问。
“暂时放在这儿吧!”田甜指了指一个墙角。
这时,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疏忽大意了。
按理说,两个人,应该有两个写字桌,也就要有两个放桌子的地方,可现在,环顾四周,好像都塞满了。
除非,小雨的桌子放在那个角落,可是,那里却没有安装灯,也没有窗户,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请人来再凿一个窗户,再安装一盏灯?
嗯,只有这样了。
于是,她立即去办公室打电话,联系施工师傅。幸好她已经几次三番跟那些泥水匠们打过交道,认识几位。
这次,她要找一个既会凿墙又会做门框,还会安装电灯的综合型的经验丰富的师傅。简言之,这个人要兼具泥水匠、木匠及电工的技艺。
当然,这样的人不是没有,但,不多,简直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只是,不知人家有没有空。
田甜忐忑不安的拨打着电话,幸运的是,有个郭师傅,他刚好今日上午有空。
想到时间不早了,施工又要占用不少时间,这样看来,自己就没空去接欧阳雨了。
于是,她想叫欧阳雪去他们姑姑家接弟弟。但,转念一想,又似乎不太好,因为,多少有不太重视之嫌,担心儿子悲伤委屈。况且,自己也那么久没见他了。
如此,田甜不禁手足无措起来。
在她冥思苦想之后,虽然无法决定具体的迎接时间,还是打算先给他们姑姑打个电话,让欧阳雨收拾好行李,整装待发,到时,去接他时,他就可以抬脚便走了。
这样一来,可以省却许多时间。
“雪儿,你记得姑姑家的电话吗?”田甜问。
“不记得。不过,我通讯录里有的。妈妈。”欧阳雪笑嘻嘻的回答。
“那,通讯录在口袋里吗?”田甜又问。
“不在。在楼上,我的箱子里。”欧阳雪实事求是的回答,又颇好奇的问,“怎么,你要用吗?”
“嗯,我们今天把弟弟接回来。所以,我想,要先打个电话给他,让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以便随时出发。”田甜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
“好的。那,我去拿。”说着,欧阳雪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飞奔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她就一手扶着楼梯咚咚咚地跑下楼了。
田甜挽着欧阳雪的胳膊满面春风地穿行在熙熙攘攘的花园中,她们俩简直就像一对亲密无间的好姐妹。
办公室就在一楼,穿过大厅,然后,右转,再直行十几米就到了。
“你打吧!”田甜指指办公桌上的那部白色的电话,道,“就说,我看该怎么说比较妥帖,你最好不要跟他说找到妈妈了,就诚恳的邀请他和你外出旅游,当然,他可能不相信,那,你可能要撒一个善意的谎言。说你参加一个电视节目,然后,非常幸运地中奖了,奖品就是两张免费旅游劵。”
闻言,欧阳雪的脸瞬间红了,看得出,她觉得这样的谎言有些牵强附会,未免心虚不已。
“怎么,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方案不太妙?”田甜察觉到了女儿的难为情,“那,你有什么法子,既不暴露我的身份,又能让小雨带着行李出门呢?”
欧阳雪羞涩的莞尔一笑,随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啊,如果只是说旅游,小雨万万是不会相信的。
因为,自从爸爸奶奶相继去世后,他们俩几乎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了,又哪有丰厚的经济支撑旅游的消费呢?
用脚指头也可以想出来那绝对是不可信的“假消息”,可是,要怎么才能“引蛇出洞”呢?
然而,欧阳雪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更好的妙招。
于是,她只能无奈的朝妈妈笑笑。
“既然这样,那,就用第一个方案咯。记住,就说‘出来旅游几日,要带衣物证件等,到时,会有人来接他’。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去?目前还不能确定,因为,要施工,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今天之内。假如他问‘几点来接’,那,你就说,到时再联系。好吧,你拨。”
说着,田甜向一角的沙发走去,因为她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雪儿的谈话。
欧阳雪一手拿着听筒,一手拨着按键,心里却像打鼓一般咚咚咚的跳着。
电话通了,她全神贯注地竖起耳朵聆听,可是,却久久没有人接听。
无奈,她只好挂断了。
“妈妈,没人接。”欧阳雪倍感失望的说。
“啊?没人?”田甜也不无遗憾的站起身,走过来,她的眼睛不自觉的盯着那部静悄悄的电话。
她若有所思。
旋即,提议道:“雪儿,要不,你就在这里打电话吧?隔半个小时打一次,直至有人接听,并把话准确带到为止?”
欧阳雪听后,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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