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幼崽们面对的困难说成是乐趣,好像这件事都变了味道,不那么苦了。
“但是呢,咱们也不能就此放任。”燕洵笑眯眯道,“我想了个法子……”
“哦!大人说得对!”小幼崽听燕洵说完,顿时跟着猛点头。
燕洵出了个馊主意,还特地叫张寺帮忙。
当天,张寺便找到猫哥儿,问:“现在有个去商场做工的机会,你去不去?”
“真的?”猫哥儿眼睛亮了,“张寺哥你咋知道有机会?俺家隔壁的员外郎专门去商场问了,说是不收人。他家哥儿在家里还哭了,非要去商场做工。”
“你别管,我就问你想不想去。”张寺道。
“想,当然想!”猫哥儿赶忙点头。
看着猫哥儿兴奋的样子,张寺脸上也有了笑容,又说:“不过商场是燕大人开的,里头还有妖怪,你想去的话,你爹娘愿意?”
“肯定愿意的。”猫哥儿想也不想道,“不知道多少人想去商场,昨儿个我爹还说要想法子找人问问,看看能不能让我去。里头的妖怪不就是幼崽么?我才不怕呢。”
“你爷爷呢?”张寺又说。
猫哥儿不说话了。
他家以前人丁兴旺,爷爷有好几个儿子,都去了战场,最后就猫哥儿的爹活着回来,结果修为全无,比普通人还虚弱,一大家子,老的老,病的病,小的小,还有好几个寡夫。
猫哥儿原本也想去从军,奈何大将军肯本不收,让他老实的当个普通人。
回到家中,猫哥儿抓耳挠腮的,终于没忍住,偷偷找到阿爹,把张寺说的事儿,又说了一遍。
“阿爹,在商场里的哥儿每天就站在那里,看着也没干活,工钱却不低。还有,里面的哥儿买东西更便宜,逢年过节还发好东西。我听说他们干六天就要休一天,那天也是有工钱的。”猫哥儿小声道,“绣花、做豆腐都是力气活,咱们家做了那么多也没攒下几个钱,眼瞅着下面的弟弟都长大了,往后不都得吃喝……”
说着说着,猫哥儿就想哭,“阿爹,爹太苦了。张寺跟我说,燕大人那边也许能治好阿爹,让他修为恢复……”
“猫哥儿,你说的可是真的?”猫哥儿阿爹压低声音问。
“千真万确。”猫哥儿低声道。
“那成,你等着,我晚上跟你爹说说。”猫哥儿阿爹打定主意,当天晚上便在炕上跟张茂说了。起初张茂不愿意,尤其是不愿意跟妖怪打交道,且猫哥儿的阿爷、阿奶都对妖怪痛恨异常,张茂不愿意不孝顺,不过最终还是从了猫哥儿阿爹。
第二天,猫哥儿又去找张寺,点了头。
张寺带着猫哥儿去了商场。
屋里,梅西和**幼崽并排坐着,旁边的软垫上,宝宝也跟着正襟危坐,手里拿着一枚极小的铅笔,前面摆着迷你的小桌子。
“你愿意来商场做工吗?”**幼崽问。
“愿意!”猫哥儿赶忙点头,忍不住问道,“商场不是说不收人吗?为何我能来?”原本猫哥儿没想到这一层,是他阿爹想到,特地叫他来问问。
宝宝拿着铅笔写写画画,闻言抬头,声音奶呼呼的,不说说的是标准的大秦官话,“我阿爹说你家中有人使坏,但是又没有触犯律法,你家中的人伤害我们,我们却不能做什么,只能找你进商场做工,希望你能帮我们管管家人。”
“不过你也别放在心上,这事儿不强迫你做什么。”梅西赶忙说。
猫哥儿有些明白了,但还是点了头,他很渴望商场的活计,若是能进来,家中的阿爹就能轻省许多。
“你跟我来。”**幼崽站起来,领着猫哥儿去领了崭新的衣裳和鞋子,带着他去专门换衣裳的屋子换上新衣裳,又领着来见柳哥儿。
这里全都是娇滴滴的美人,猫哥儿倒是也不逊色,瞧着更可爱一些。
当天,猫哥儿就一直跟着柳哥儿学,晌午跟着一块儿吃饭,等到天还没黑的时候就歇工,可以离开。大门外面,张寺早就等着,见猫哥儿出来,赶忙问:“咋样?”
“很好。”猫哥儿抿嘴道,“正好明儿个歇息,我叫我爹来。”
“成。”张寺点头。
第二次,猫哥儿领着张茂,跟张寺一起去了保育堂医馆。
医馆里,花树幼崽抱着宝宝出来,看到张茂淡定道:“过来抽点血,我要化验。”
“恩。”张茂浑身僵硬,同时心中警惕。
他很瘦,常年干体力活身上却没有多少肌肉,很难想象那些重活他是如何撑下来的。
细长的针管扎进青色的血管,花树幼崽的手稳稳当当,宝宝就站在旁边看着。
张茂一伸手就能抓住只有巴掌大的宝宝,如果他觉得自己很危险的话。
“在这里等着。”花树幼崽说了句,便拿着玻璃管进屋。
宝宝站在桌子上,好奇地看着张茂。
张茂身体紧绷,他知道这是一只小幼崽,虽然是人类生出来,但看样子,绝对不是人。
“猫哥儿。”宝宝冲着猫哥儿招手。
“啥?”猫哥儿下意识过去,昨儿个见小幼崽们的时候,宝宝对他说了很多,猫哥儿并不怕宝宝,反而觉得他小小的,很可爱。
宝宝等猫哥儿走上前,便哒哒哒跑过去拉开桌子上的盒子,从里面抱出一块对他来说很大很大的饴糖,又哒哒哒跑过来,“给你吃糖。”
是跟商场里面卖的饴糖一样的糖,味道更甜更香,猫哥儿见别人吃过,他还没吃过呢。
不一会儿战兔幼崽进屋,也拿着饴糖。
张茂冷眼看着战兔幼崽和宝宝凑到一起说悄悄话,过了会儿猫哥儿也凑了过去,他有心想把猫哥儿叫回来,偏偏猫哥儿冲着他摆手,就是不过来。
“很热闹啊。”燕洵笑眯眯走进来,身后跟着镜枫夜,再后面是铁牛。
正巧花树幼崽出来,道:“能解,不过你这个时间有点久,得打好几针。”说完这话,花树幼崽看向燕洵。
张茂和土狼、铁牛都不一样,他心底里依旧敌视妖怪,家中还有更敌视妖怪的老人,此时能安静的坐在这里,已经是猫哥儿阿爹厉害了。
“给你用的药有一味药需要幼崽的妖力才能凝聚出来,这个针打不打你自己考虑。”燕洵又指了指铁牛,“他本来跟你情况差不多,现在修为恢复,是商场保安队的队长。”
猫哥儿赶忙跑过来,央求的看着张茂。
光明幼崽凝聚的光,对人一点害处都没有,因为伤寒冲剂中就有微量成分,那么多人喝了都没事,显然可以信任。
“是好是坏是你自己的事。”铁牛淡淡道,“但是人得往前看,若是一直沉浸在过去,那么人永远都不会前进。”
张家人厌恶妖怪,仇视妖怪,恨妖怪。
当年张茂从战场上下来,身边的兄弟都没了,尸骨未存,自家上战场的大哥、二哥也都没了,带回来的尸体只有一条手臂。
“给我试试。”良久,张茂开口,声音沙哑。
“好。”花树幼崽还是很淡定。
尖细的金属针管扎进张茂的皮肉,他静静地看着,此时心中忽然有些迷茫。眼前的幼崽是妖怪,但是他是一个大夫,拜霍老为师,在京城有很大的名气。
小幼崽救了很多人,据说一身医术出神入化,再病重的人都能救。
他曾经见过夜香郎,知道他一直满身恶臭,且知道夜香郎胸前多出来一块肉,可后来夜香郎治好了病,现在是翩翩佳公子,哪怕是还收全城的夜香,他也不再招人厌恶。
反而全城没成亲的哥儿、姐儿都很稀罕他。
“爹,走了。”猫哥儿见张茂呆呆的,赶忙喊了句。
“回去以后多休息,明天再来。”花树幼崽说。
猫哥儿赶忙答应着。
走出去很远,张茂回头,看到燕洵抱着宝宝,牵着花树幼崽的手,慢慢地走着,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都笑容满面的。
连续几日,张茂每天都来了。
从一开始需要猫哥儿和猫哥儿阿爹耳提面命,到张茂自个儿主动过来,再到看到小幼崽搬运大箱子,他主动上前帮忙。
他感受的很清楚,曾经的修为正在恢复。
“往后可有什么打算?”燕洵笑眯眯的问。
宝宝抱着一个很大的面果子,一边啃,一边好奇地看着张茂。
张茂搓了搓手,想到自己曾经在家里说过的,“我就是出去要饭,去给大户人家当护院,也不愿意去商场。”的话,很想把当时的自己打死。
他现在修为恢复,但年纪在那里,不可能再去当兵,只能去大户人家当体面的护院,或者依旧去做工,和普通汉子抢活。
猫哥儿这几日都在商场,分不开身,张茂没有猫哥儿帮忙说话,便脸色涨得通红,那话就是说不出口。
“不如去商场保安队如何?”燕洵笑眯眯道,“以你的身手进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小队长,工钱方面比猫哥儿还多一些,具体的相信你也知道。”
在商场的汉子们到底如何,早有喜欢热闹的百姓弄得清清楚楚。
起初大家都以为在商场的汉子、哥儿都是燕洵手底下的下人,后来问了问才知道,原来只是做工而已,而且工钱多,干六天还能歇息一天,不想干的话随时都能走,签的是契约,而不是卖身契。
这么好的活计,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就连猫哥儿邻居家的员外郎都盘算着,想把自家哥儿送进去。
“成。”张茂想也没想的答应了。
他成了商场的安保人员,猫哥儿跟着柳哥儿学完,也在里面店里有了自己的位置,每日早晨日头出的老高才出门,下午天还没黑就回家了。
旁人看到了,自然要问问。
这小子,张家老头、老太知道后,当即破口大骂,蹲在门口不让猫哥儿和张茂回家,要去衙门告他们不孝。
“爹、娘。”张茂黑着脸,他这些日子一直跟着学认字,也明白许多道理,上前一把拉起老头、老太,道,“家里给你们好吃好喝,吃得饱穿得暖,就是去衙门告,我们也是孝顺的。”
周围邻居都来看热闹,猫哥儿笑着凑过去道:“谁家老人不都这样,都散了吧、散了吧。”
张茂有修为,拉两个老人不费吹灰之力,大门一关,任由两个老人哭闹,反正他的主意是不会变的。
至于妖怪,那些妖国吃人的妖怪,张茂还是恨,但是把他们跟小幼崽们彻底分开,他知道那是不一样的存在。
像猫哥儿这样的人家还有很多,只不过那些组织起来的老人都被自家人拉回去了,再没有机会出来凑到一起。
这事儿干的漂亮,燕洵一天到晚都美滋滋的。
屋里点着油灯,镜枫夜从外面进来,蹲在燕洵身边收拾柜子。
他刚从澡堂出来,身上只穿了件亵裤,一只在燕洵身边不停的变换姿势,不着痕迹的露出燕洵最喜欢摸的腹肌,还半遮半掩的,拿着一件燕洵的小衣,学着人家茶馆的抱琴姑娘,半遮着肚子。
天稍微有点热,再加上屋里本来就暖和一些,燕洵便只用被子盖着肚子,露出细白细白的腿。
“大人。”镜枫夜看了眼,反而是自己忍不住,便凑过去,趴在燕洵耳边。
燕洵翻了个身,又细又白的腰露出一点点,他丝毫没有察觉,笑眯眯得看着镜枫夜,道:“第二辆火车非常重要,我这几日都要盯着,你要是有想做的事,可以做,不用天天跟着我。”
火车图纸、构造、原理等等,镜枫夜都知道,甚至他还帮忙修改过图纸。
燕洵这几日确实忙,也不太想把这个人圈在自己身边,就连宝宝每天都有自己想去的地方呢。
“我想做的事只有一件。”镜枫夜美滋滋道,“大人愿意吗?”
“恩,不管你想去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燕洵道,“咱俩之间,既不分你我,又是你我。”
“大人……”镜枫夜更加美滋滋,重复道,“不分你我。”
过了会儿,燕洵脸色一变,“你做什么?”
看着镜枫夜的脸色,燕洵忽然反应过来,他打了个挺,身体有软下来,无奈地看着油灯,“吹熄。”
“好。”镜枫夜赶忙凑过去,把油灯吹熄。
**
在原来的铁轨旁边,又延伸出一条新的铁轨。Μ.miaoshuzhai.net
炼钢炉源源不断地造出钢锭,再运送到作坊里加工成零件。
水泥路上偶尔跑过的人都脚步匆匆,大踏步的进去作坊,又开始忙活。
“大人,这次铁轨要去什么地方?还是跟以前一样吗?”战兔幼崽哒哒哒跑过来,问燕洵。
“不。”燕洵摇头,“这次的铁轨要去更远的地方,最终在边城,也就是这里停下,再掉头回来。到时候咱们再出门,就用不着坐好几天马车了。”
“哦!”战兔幼崽点头,“火车无论白天黑夜都能跑呢。”
新修的铁轨也是用来跑火车的,且这回火车用来坐人。
拉煤的火车也有坐人的地方,但毕竟只是少数人,而且还都是技术工匠,跟专门坐人的火车完全不一样。
铁轨正在修建,秦四就动了心思。
一辆火车是管着,两辆也是管着,根本不费力,秦四已经把第二辆火车看成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他特地回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杨贵妃。
杨贵妃却脸色大变,道:“皇儿,你可知这几日皇上一直在发火?因为盐署完全成了燕洵的一言堂,那些盐商欺软怕硬,现在所有的盐都卖给燕洵,旁的地方一粒都没有!”
这事儿秦四知道。
皇帝想控制盐商,对河这边禁盐,结果燕洵这边也有炼盐的作坊,且里头干活的人都是道兵,防的滴水不漏,他不但靠近不了,打听也都打听不出什么。
听秦四说完,杨贵妃心中狐疑,“那杨叔宁不是跟燕洵不合么?道兵炼盐,难道炼盐的作坊不是燕洵的?”
“谁知道。”秦四根本不感兴趣,“兴许是燕洵许了杨叔宁什么好处吧。那杨叔宁当真嚣张,在河那边称王称霸,说一不二,我这个四皇子都得让他三分。”
“那火车的事儿可是准了?”杨贵妃又问。
“估摸着差不多。”秦四胸有成竹道,“那火车要是不给我,燕洵也太不给面子!”
商场的铺子给了秦六,现在六皇子炙手可热,手中的人脉堪比他这个经营已久的四皇子,这让秦四心中很不爽快。
“皇儿,此时最忌夜长梦多,你想法子问问燕大人,让他点头。”杨贵妃想了想道,“我这里还有些奇珍异宝,你拿一些给燕大人送去,他那个妖怪儿子不就喜欢稀奇的宝贝。”
“成。”秦四答应着,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狡诈。
杨贵妃受宠,娘家也厉害,手中的好东西数不胜数,皇后都比不上。秦四捉摸着,好东西他自己留下一些,燕洵那个妖怪儿子肯定不知道,也看不出来。
正好杨贵妃给了一套珍珠、宝石镶嵌的编钟,那可是有些年头的古董,价值连城。
秦四便把编钟拆开,只拿了其中两个,用锦盒装好,亲自捧着送来。
宝宝看了眼木盒里编钟的一部分,倒是金光闪闪的很耀眼,他撇了撇嘴,又看向燕洵。
燕洵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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