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汉守在病房一夜没睡,等来了天亮,吴宝却一直昏迷。
郑义带着一脸倦容和歉意进了病房,小声在吴汉耳边说,“吴先生,我们得带你回警局了。”
吴汉抬起头看了看他,显然不愿起身。
“吴宝有这么多医务人员照顾着,不会有事的。”郑义解释了一句,“如果有情况,我第一时间带你回来。”
吴汉摸了摸小宝平静的面颊,叹了口气,站起了身,“警官,昨天的肇事者,麻烦你们调查一下。”
郑义点着头,“放心吧,我同事在跟进了,人跑不了。”郑义没领会吴汉的深层意思。
担心蔡静萍和此事有关,吴汉没有再深说下去,但内心却是相当不满,不满这个女人,为了利益,还是这么狠。
该来的总会来,蔡静萍也同样迎来了新的一天。
“阿君,你把电话给我吧。”
“蔡总稍等,昨天我落在车里了,现在去取。”假装刚起床的阿君,跑出了门。
蔡静萍摇了摇头,这是罕见的阿君失误行为。
拿到电话的蔡静萍,发现有20余则未接,一堆陌生号码中间还夹着商晴和商朗的名字。
蔡静萍选择了先给商朗回电。
“妈,你去哪了?”商朗看着门外值班的警车问。
“我不是说了,来剪彩……”
“家里来了警察,正找你呢。”
“什,什么?”
“你快回来吧!”
“好,知道了。”蔡静萍慌忙挂断,意识到选错人了,赶快给商晴拨了过去。
“妈……”商晴顿了一下。
“噢。怎么了么?”蔡静萍有些小心翼翼。
“吴宝……出了车祸,昏迷了。”
跳过了昨夜的其他环节,商晴选择了她认为对于妈妈最重要的消息。
“什么?!他现在在哪??”蔡静萍本能的反应,击碎了商晴最后的期待,虽然这个答案在昨晚已有定论,但被妈妈亲自盖章,还是让商晴的心揪了一下。
无需多言,商晴告知了母亲医院地址,便挂断了电话。
蔡静萍一阵眩晕,好在阿君扶住了她。
“走了,回去。”蔡静萍压低着颤抖的声音。
不顾弟妹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做着早饭,夺门而出。
在蔡静萍赶路的时间里,吴汉接受了两位陌生警员的问话。他道出了十五年前入室盗窃的事实,也道出了黄毛绿毛的犯罪行为,甚至说了自己回国炸掉了于晖空房的事,但吴汉坚称,是自己想偷那份遗嘱。
“那你是怎么联系到黄绿二人的呢?”女警员找到了吴汉的漏洞。
“……”一时间吴汉找不到借口。一天一夜没吃饭没睡觉的他,已经快到极限了。
“既然是自首,就不要隐瞒,给假口供也是违法的。”男警员严肃地提醒。
吴汉继续沉默。
忽然,女警员起身出去了。很快就回来了,带回来一则消息,“你儿子情况不好。”
“什么?!”吴汉急了,“求你们,带我去见他,麻烦你们问问李护士到了吗?那儿有吴宝的药,吴宝要是醒了第一时间也会想看见她……”
“吴先生,你现在明显有情况隐瞒,我们不能带你去。”女警员面无表情。
“刚才是,是那个郑警官答应我的!!求你们了,带我去医院……”吴汉急出了眼泪。
“前提是,你要先有诚意。”
“什么诚意?”
“你如何联系到的你说的黄毛,和绿毛?”女警员抑扬顿挫。
吴汉哽住,再一次沉默。
“如果这个问题你不配合,恐怕我们也不能满足你的要求。”
……
“是,一个叫阿君的人。”吴汉闭上眼,低着头。
“阿君?知道全名吗?”女警员追问,男警员则皱了下眉。
“不知道,应该是商氏集团的一个员工,他在机场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但已经记不清了。”吴汉有气无力,最终自己没能抗住,还是把矛头引向了商氏。
“那个,你先去把情况和郑警官说一下。”男警员向女警员吩咐道。
女警员起身出去了。
门刚一关上,男警员就起了身,踱步到摄像机的位置,按下了暂停。
“为什么不跑?”
“什么?”吴汉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大家都很麻烦。”男警员叹了口气。
“你是谁的人?蔡静萍让你来的吗?”吴汉有些发慌。
“我猜你中计了,刚才她说的一定是假消息,就是想让你着急,供出更多线索。”男警员不屑。
“什么?”
“我猜吴宝根本就没事。”男警员悠悠地说,“你这样的心理素质,接下来对老板很麻烦的。”
“什么意思?”
男警员走到吴汉面前,往他的衣服口袋里塞进去了个折叠的卡片,随后退回到了摄像机的位置。
“老板让我转告你,这件事必须到此为止。吴宝不用担心,日后绝对衣食无忧,有人照顾,就那个,那个什么李护士,你考虑一下。”警员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用手指在嘴唇比划了个“嘘”,又按下了play按键,坐回了刚才审讯的位置。
吴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心彻底凉了,自己守护了十五年的女人,终于对自己下手了。
过了几分钟,女警员回来了,和郑义一起。
“你是说阿君?是不是蔡静萍的助理阿君?”
“吴宝怎么样了?”吴汉没回答问题,选择了提问。
“吴宝?吴宝没事,你先回答我。”郑义有些焦急。
看着男警员在郑义身后,对自己挑了下眉,吴汉松了口气,“我不清楚。”
“那再见到他,你认得出吗?”
“应,应该吧。”吴汉慌乱地回答。
“先把吴先生带到拘留所,让他吃个饭休息一下。”郑义吩咐着,转身急匆匆地出去了。
被带到拘留室的吴汉,在等待盒饭期间,掏出了胸口的卡片,打开,卡片上没有字,只是夹着一个长刀片。
吴汉猛烈的眨着眼,泪水迅速滑落,他感受到了自己心脏猛烈的跳动。
此时,送他卡片的男警员,拿着一盒饭走了过来,“吃吧,吴先生。”
吴汉吓了一跳,合上了卡片,颤抖着从两根栏杆中间,接过了盒饭。
“吃得下吗?”男警员忽然问。
吴汉没有答话,只是无助地看着他。
“你儿子醒了,没什么大碍。”男警员平淡地说。
啪~盒饭顺着吴汉的手,滑到了地上。
“真的吗!!真的吗警官。”刚刚被打断的泪水,再次涌出了吴汉的眼眶。
男警员缩了缩脖子,不置可否,“所以放心,吴宝正被专业的医务人员照料着,非~常~‘专业’~”
吴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他听懂了警员的暗示。自己浪费了用心良苦的逃跑计划,那是用儿子半条命换来的机会。而今,他只有另一条路可以选,为儿子剩下的半条命搏一把。唯一让他委屈的是,即使蔡静萍不用儿子威胁他,他也是心甘情愿维护她的,毕竟自己曾经立下过誓言。
可惜,吴汉致死都不知,这次他误会蔡静萍了。
此时,冲进医院的蔡静萍,先是看见了商晴和商朗。
“在哪?在哪啊?”蔡静急得肉眼可见的发慌。
被带到了病房,吴宝依然昏迷,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妈你冷静一点,吴宝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看着反常和失态的妈妈,商晴倒是觉得真实了一些。www.miaoshuzhai.net
“吴汉呢?”
“他被警察带走了。”
蔡静萍用力点着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该来的早晚会来。”
商朗扶着蔡静萍坐到了沙发上,蔡静萍一抬头,才意识到自己的一双儿女,都在看着自己。
“你们,都知道了……”蔡静萍微微低下了头。
“妈,你真的,让吴汉去杀余尘的父母了吗?”商朗开门见山,这个问题已经折磨了他一整夜。
还没等蔡静萍回答,走廊上就跑过来了两个人,是郑义的拍档林阳和另外一名警员。
蔡静萍主动站了起来,“是来找我的吧?”
林阳冲到了他们三人面前,“你们先跟我去急诊室,吴汉割喉了!”
“什么??”蔡静萍说完这句,两眼一黑,扎在了商朗怀里。
醒来,蔡静萍发现自己躺在了病床上,吊着水。刚要坐起,一阵眩晕。
商朗见状,赶快帮妈妈垫好了靠背,。
“吴汉,怎么样了?”问完,蔡静萍倒吸一口气,等待着回答。
门口的林阳档摇了摇头,把头低了下去,“其实,我们在等您醒了,签字拔管。”
蔡静萍闭上了眼,身体从微弱的颤抖,到剧烈的晃动。此刻,她终于放下了商氏皇后的身段,哭出声来。
商朗只能安抚着妈妈的情绪,医生嘱咐,说她不能太激动。
“带我再去看看他。”强行冷静了自己的蔡静萍,哽咽着说出了诉求。
林阳看了看商朗,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不行吗?”
“是可以,可是……”林阳支吾着。
“要不,要不等姐姐回来的?”商朗赶紧接话。
“她去哪儿了?”蔡静萍问。
“她,她去大夫那了。”
“那你去通知她。”蔡静萍说着,已经起了身,“让这位警员先带我去。”
林阳和商朗眼神交流了一番,互相都没看懂对方的意思。
“走吧。”蔡静萍路过林阳时说,并没有停下脚步。
吴汉躺在急诊室的单间里,身上插着一些管子,屋内很安静,只有机器有节奏的“嘀-嘀-嘀”的声音。
由于失血过多,吴汉在被抢救之前就已经脑死亡,这些管子只是维持着心肺功能,没有持续的意义。拔管需要家属签字,由于吴汉的亲属只有吴宝一人,躺在ICU里,签字任务落在了蔡静萍头上。
看着躺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初恋,蔡静萍双脚发软,理解了看到真正亲近的人死去是什么感受。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蔡静萍轻轻地问,用手轻抚着吴汉苍老的面庞,再次眼泪成串。
“姐,妈去急诊室看吴汉了。”商朗上气不接下气地找到了商晴。
“什么?不是让你看着她吗?”商晴和医生同时站了起来,冲出了办公室。
蔡静萍之所以昏倒,除了情绪所致外,还因为她的脑部出现了肿瘤。在医生的分析中,商晴回想起了多次妈妈揉太阳穴的场景,但自己都没有往心里去,反而以为那是亏心事做多了思虑重。
在医院外守候的阿君,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给商之毅打了电话。
“什么?去年不是体检了吗?”商之毅也略惊讶。
“是啊,也许是这一年内发展的,蔡总最近总是头晕。”
“怪不得。”电话那边的商之毅哼笑了一声,“怪不得最近的表达能力大不如前了,原来不是更年期啊。”
听到老板这样的评价,阿君也不知该如何接茬,因为此刻他还是难过的。
“据说那家伙提到你的名字了,你先来找我,拖两天再去做笔录。”商之毅不悦,他的不悦是嫌弃里面送刀片的人行动慢了,到底给自己惹了麻烦。
按照医院的流程,蔡静萍配合着麻木地签了字。
商晴和商朗搀扶着她出了抢救室,走廊上人来人往十分喧闹,但蔡静萍此刻大脑空白,耳边无声。
坐在走廊冰冷的椅子上,商晴在纠结如何告诉妈妈病情,没料到蔡静萍先开了口。
“是我,是我让他去偷那份遗嘱的。”蔡静萍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似乎只是讲出内心独白。
林阳赶快点开了手机录像。
“是我,是我一直催他,一直骂他,用小宝的医药费要挟他……是我毁了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是你派阿君给他介绍帮手的吗?”林阳问。
蔡静萍忽闪着泪眼,“什么?”
“吴汉交代,他在国外联系的帮手,是阿君介绍给他的。”
蔡静萍皱着眉,她不知道这件事,但她已无力表达,只是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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