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望着塔顶的王萧，只听到他自言自语，仿佛在梦呓般。
北沙郡“命中的劫数”与魔族并无太大关联，也是很早以前就埋下的种子，只是这颗种子迟迟不发芽，让一代又一代人日夜难寐。
府上的天师跟随一张“天山秋宴邀请函”，好不容易算出了重大转机，苏凤才乔装打扮带着鄢小蓉一同前往。
而“祸福相依”就是当时的卦象。
当姜天明同意让王萧一行人介入时，事情就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掌控了。这也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
苏凤已然没有其它办法，只能保持冷静，耐心等待……
“话说，你要怎么报复？”
“让他们苏醒吗？”
王萧的声音不大。
碧千恨没有回答，她看不见蓝天下的一切，只能看见无数被深埋的冤魂。
她并不认识他们，和他们也不是生在同一个年代的人。
她可怜他们，也可怜自己。
“你知不知道，为何他们无法转世投胎？”她忽然问。
“难道因为有你？”王萧想了想，觉得这样说不妥，又补充道：“有你们祭主镇压？”
“没错。”碧千恨的语气十分冰冷，显然对此怨念颇深。
王萧回想起某一卷书的内容。
说的就是不能让这些“敌人的魂魄”进入轮回，进而动摇帝国的根基。但这一股强大的怨念又无法消除，只能通过镇压之法勉强解决，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当年”
“你是被迫留下的吗？”
“我指的是”
“你还活着的时候。”
“是，我是自愿留下的。”碧千恨答：“但我也是被梦鬼杀死的。”
“什么？”王萧有些出乎意料。
碧千恨嘴角浮现一丝复杂的笑：“看来你还不知道啊……”
“梦魇虚界，与这世间第一个噩梦同时诞生，只要还有一个会感觉到恐惧的生灵在，梦魇就永远不会消失，因为对这世间来说，它从没真正存在过……”
“可为什么我会被梦鬼杀死？因为地下的怨念不断冲击着我，他们让我无处可逃，我的灵魂每天每夜都在被他们折磨，千千万万张脸在对我咆哮，说，我要杀了你。”
“我慌不择路，掉入了梦魇的裂缝之中，成为了第一个被‘梦鬼’杀死的人。但没有人知道我的死因，他们都以为我是被镇压的灵魂反噬而死，于是将我一分为二，分别献祭给阴阳古灵祭坛。”【妙】 【书】 【斋】 【妙书斋】
“我用这破碎成两半的命魂，浑浑噩噩过了几千年，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是你让我想起了这一切，所以那天我才没有杀你，但如果你以为我会帮你保护这些人，那你就大错特错。”
碧千恨一点也不急，面对地下这些沉睡的冤魂，慢慢地向他解释着。
王萧也察觉到了，她是在等自己的灵力耗光，等天色重新暗下，等千千万万的骸骨苏醒……
【临时画作：白昼（30分钟，可随时取消）】
【剩余时间：00:18:37】
“我不明白，你能打开一次冥界之门，为何不能在这里打开第二次？”碧千恨看向一直淡定闭着眼睛的王萧。
后者一听，不禁有些为难。
“现实打开冥界之门”
“算开挂，要犯规的。”
碧千恨愣了愣：“什么意思？”
“这不好跟你解释啊。”王萧道：“还是谈谈开梦魇吧？”
“不可能。”碧千恨的语气没得商量。
王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半晌，仿佛做出了什么极大的牺牲。
“既然你也不想投胎的话……你在这个黑咕隆咚的世界里面快要被逼疯了吧？要不要谈谈条件？我可以让你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来，你可以看到、摸到、听到、感受到这个世界，同样也可以被看到、被摸到、被听到、被感受到，再也不用靠意念和梦境交流，也不会被隔绝于世外……条件是，你要认我为主，你的能力优先为我所用。我只能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考虑一下。”
【提示：您的卡/账号被扣除100元，余额1200.99元。摘要：幽冥天地通银行。】
王萧一脸惆怅——真的是做出了极大的牺牲！
幽冥币不但可以购买幽冥商城的稀有商品，还能买到临时回家的“车票”。
1000块钱一张车票，回来还得花1000块钱买一张。
这一来一回就是2000块了！怎么能不心痛？！
这幽冥系统也是越来越抠门，任务发布得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难……就跟那些开局良心，后期越来越坑钱的游戏一样。
王萧不能把赌注百分百压在碧千恨的身上，他一开始的计划就是激活《饕餮》，让它来吞噬这些有毒的东西。
穷奇吃多了垃圾要“坏肚子”。
毕竟穷奇的吞噬只是融合吸收，并不算它的攻击能力，而饕餮的攻击方式就仅仅只有“吃”，且不是吃进肚子，是吃进虚无……
王萧看了看《画仙图鉴》里面的“饕餮”一页，下方就有一行红色的小字，写着目前的任务进度。
收集一百人100%崇拜度，在蓝柏树山寨之后，也仅有二十人不到。
因为大部分已经在那一阵能量的余波中……翘辫子了。
王萧不再管碧千恨怎么想，大不了等变故发生之后，再用同样的方法叫出穷奇。
一座城市成千上万的人，想要收集到100个狂热崇拜者也不算天方夜谭，只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罢了。
碧千恨正在陷入纠结，然而另一边，鄢小蓉也陷入了人生的抉择……
她远远地望着高塔，她认得出高塔上的那个身影，她也知道他将夜晚画成白昼的原因。
她不知道的是：他还能坚持多久。
“改变天象，需要耗费多大的力量啊……他不过是一个邪恶的无赖……连严国的身份都没有，为什么要为北沙郡做这些……”
“算了……我也不能让一个无赖把自己比下去了……”
“那样……多丢脸啊……”
鄢小蓉在这一瞬间仿佛想通了什么。
傍晚时在桥底下为自己占卜出的那一条“蛇”，首尾之间并没有完全闭合。
无论再小的缝隙，那也意味着一线生机。
鄢小蓉已经不在意自己被捆绑在一个什么样的木架子上，她也不需要自己有行动能力，只需要稍微控制手腕上的那一条红绳，就能割破手腕的皮肤和血管。
“嘀嗒！”
鲜血滴落的声音十分清晰。
这不是普通的鲜血，而是一名“祭主”的特殊血脉，加上祭主的命魂之后，就是压制万人坑最好的利器。
但那需要付出的，却是这名祭主的全部生命！
简而言之，鄢小蓉为了保护这片地域，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灵魂永封。
远处等待时机的沈小南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魂魄就已经点亮了祭坛。
“嗖——”
一道可怕的白光瞬间贯穿天际。
身处黑暗与虚无之中的碧千恨能看得见。
这道光让她想起了自己死亡的那一天。
也是这样的洁白、神圣。
于灵魂而言，它代表着陨落，也代表着飞升。
“是谁在那里？！”碧千恨的声音罕见地有些颤抖。
王萧闭着眼，他看不见，只能凭借感知。
“原来是这一代的祭主……哈哈哈哈……自主献祭？！真是永恒的轮回啊……”说着，碧千恨竟然仰头大笑起来。
可笑着笑着，她忽然发现打破这个轮回的钥匙就在自己的手上。
——只要她打开梦魇领域，将这些沉睡的冤魂送走，这个一直困扰着北沙郡的问题就可以解决。
“……”
“我不甘心。”
“如果不是他们，我就不会成为‘梦鬼’。”
“我不甘心！”
听着她的话，王萧摸摸鼻子。
半晌，试探着开口：“当年的人早死了吧？”
“……”
“……”
【临时画作：白昼（30分钟，可随时取消）】
【剩余时间：00:05:29】
王萧也知道，一个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偶尔也不太理智。
所以他没有说太多，仅仅只是提醒她北沙郡已经过去了多少年。
“你说的没错，他们都死了……”
“可能还都是我看着死的。”
“但，如果我答应你，刚才那个女孩就再也回不来了。”
碧千恨说了几句话之后，便重新恢复了平静。
王萧沉吟半晌：“要牺牲掉一个人吗？”
“是的。”碧千恨淡淡地说：“当然了，如果不想她死，你也可以拿我去换。”
“那你还是别换了。”王萧并没有犹豫。
听罢，碧千恨顿时感到有些诧异，仿佛这几千年来第一次有人这么对她说。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王萧摇头：“自愿和被迫的差别。”
这个答案令碧千恨怔怔地呆了许久。
“……谢谢。”
“谢什么？”
碧千恨没有回答，白昼之上的黑夜骤然一沉。
毫无预兆地，
“嗡——”
梦魇领域降临。
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大裂谷”出现在地底深处。
巨大的吸扯力将上万的冤魂悉数带走，就连封印的阵法都逐渐开始崩碎。
与此同时，地面也出现了轻微的震动，时不时还能听见一些锅碗瓢盆摔落的声音……
“啊啊！是地震吗？！”
“大家小心！都抓稳了！！”
“哎——你们快看啊，天空又变了！！”
大约也就十个呼吸的时间，白昼逐渐淡去，透出了那背后的满天繁星……
“呵，你不是想要这个领域吗？拿去吧，送给你了。”碧千恨的笑容有一种令人无法解读的深意，只是王萧看不到。
“叮。”
【画仙图鉴提示：已获赠并收录新图《鬼物·梦魇虚界》】
【系统评分：100】
王萧打开系统图鉴一看，这幅画上没有一个人，几乎就是一片虚无。
乍一看颜色还有些诡异，最明显的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但和整幅画的大小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你不在里面？”王萧愣了愣。
碧千恨笑笑：“我说过了，我也只不过是被梦魇杀死的人，世界上本就没有梦鬼这种东西，纯粹是后人为了合理而编造出来的名字。”
“梦魇仅是一个领域，但你要问我是怎么成为梦魇的统领、成为梦魇虚界的魇王，我也不记得了……”
“我只不过是死后化成了鬼，又恰巧在漫长的岁月里，一步步成为了梦魇的王而已。”
“那你现在这是……？”王萧不由得有些疑惑。
“我会去代替那个女孩子，她不会死了。”
碧千恨的声音越来越远，似乎正朝着那道光柱走去。
“放心，自愿的。”
“……”
王萧缓缓睁开了眼睛，却看不见她离开的背影。
“永远不在一个世界”
“大概很孤独吧。”
先前在给出条件的时候，王萧就已经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渴望、激动与期盼。
可能她等这一天真的太久了。
然而在愿望即将成真时，她却选择了放弃，放弃了几千年煎熬等来的机会。
她最终也没再看一眼这片守候了一辈子的土地。
“让一个几千年后的小辈把自己比下去，那也太丢人了。”碧千恨的心中如是说。
……
……
“嗡！！”
一股磅礴的能量从天而降，不仅落在鄢小蓉的身上，还顺便将她震醒了过来。
屹立在天地间的白色光柱终于散去。
黑夜回归了原本的深沉。
沈小南并不知道鄢小蓉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趁那些强大的怪物被方才的能量击晕，她迅速地救走了眼神仍旧涣散的鄢小蓉。
然而另一边，路童和苏人智在趁乱救下方炳炎时，却被季馨远早就埋伏好的手下包围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我俩是螳螂？！”路童明知深陷重重包围，但还是要和苏人智纠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记得你很能打。”苏人智面不改色。
“我记得你是首席！”路童也处变不惊。
“天山秋宴本来应该是我们的对决吧？”苏人智一边说一边抬起手，巨大的棋盘虚影瞬间笼罩整个古灵祭坛殿。
“嗯啊，是啊，咕噜咕噜……”路童也一边回答一边喝酒。
季馨远已经完全不避讳苏人智了，就是当着他的面承认自己是“叛徒”也无妨。
而后者远远地看着包围圈之外的那个红色的身影，仿佛想要从她的身上看透什么，结果却是什么也看不透。
“喂，季馨远，你那头大猩猩死了，你还有什么？”路童不像苏人智这么含蓄，想问就直接问了。
“呵。”季馨远似笑非笑：“你们猜啊。”
话音未落，整个祭坛就开始崩塌、下陷……
伴随着高高扬起的尘烟，一阵仿佛来自远古的厉啸，带着悠长的尾音从祭坛深处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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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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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庭，天狐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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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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