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周宇翔还念念不忘着他的反抗。他的右手插在口袋里，握着那片锋利的刀片。他装地若无其事，像是在认真地聆听着白菊的婳羽，又不时地露出诧异和疑惑的神情。他压根不在乎白菊说些什么。背靠着耶稣受难的圣像，白菊站在一片被琉璃玻璃所渲染的彩光之中。她的一袭白衣化作幕布，印出那被离析阳光的姹紫嫣红。
白菊微笑着，抬着头仰望教堂的穹顶。穹顶上斑驳的画像印在她的眼中。那是一幅巴别塔的的油画，人们从世界上的各个角落而来，劳作在山峦与闪耀之间。占据了山的主体，恢弘雄伟的高塔正在延伸，即将穿破穹顶的一角。碧蓝色的天空中，上帝的面庞在云中若影若现，祂的表情像是叹息又像是愤怒。
他掏出刀片，飞快地冲将过去。他的眼中没有油画也没有耶稣的象，有的只是白菊高抬起头时候所露出的那段脖颈，白皙地宛若一条神圣的光柱。
他越跑越吃力，宛若奔跑在浓稠的液体中。当他快要勾到白菊时，却再也不能前进分毫。沾染着他鲜血的刀片定在白菊的脖子前，很快分崩离析，化作银白色的铁屑，在他的手中流逝飞舞。
“这就是我，也是我们。”白菊缓缓地说，“我们是意识的嵌合体，思维的共同物。我们既是个体，又是整体。”
穹顶化作了星空，那分明是一片幻影，光源来自白菊的双眼。她用意识投射出画面，周宇翔隐约明白，却被它所牵动。他痴痴地看着，忘记了挣扎。
星系在宇宙的尺度上呈现，一团密织成球的星系正在向另一个漩涡状态的星系靠近。无数光点正在消失，又有无数光点出现并闪耀。那其中，有一部分是恒星的生与死，另一部分——白菊说，那就是文明，仙女星系的文明们。她说话时，星空急遽放大，如神俯瞰般的视线穿过无数的星，定格在一片深空中。周宇翔看到了一支太空舰队。它们正以亚光速的速率移动，星空又是如此浩瀚，在光年级别的尺度上，它们又岿然不动。
舰船一条接着一条地毁灭，或是分崩离析、或是土崩瓦解、或是彻底停滞，到了最后，所有的星舰都消失了。黑暗变成了这片视野中的主旋律。
“我们祖先的祖先，拼了命地发展航天技术，只为了离开襁褓，一瞥宇宙的群星。数十亿年的进化时光，祖先的祖先们办到了。然后，大殖民时代来临了，祖先的祖先们变成先驱，我们的祖先在各个殖民星球上为他们立碑刻传。继而，祖先们继续前进，足迹遍及整个星系的数千亿个恒星，建立殖民地又或者是遇见异世界的文明。到了我们祖先的最后一代时，星系的文明联盟已经成立，而最远的探测飞船则来到了这个漩涡的星系，也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银河系。
后来，又到了我们这一代，意识纯能化的技术巅峰造极。我们不再需要任何的宇宙飞船在星与星之间穿梭。只需要一点恒星的能量，我们中的每一个个体都能通过亚空间意识跃迁，到达任意远的光年之外。不止是空间上，时间上的束缚也不复存在。宇宙的时间与空间，对于我们来说，就好比太平洋之比于你们人类，只要我们想，就能任意地遨游穿梭。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宇宙对于我们来说再也没有任何新奇的地方。它比海洋还要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气。文明存在的意义，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无尽地等待，等待宇宙在热寂到来时死去，然后开启下一个轮回。”
悠悠绵延的述说戛然而止，白菊话锋一转，“你或许会疑惑，为什么我们的文明等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要觊觎你们人类文明？”
周宇翔点了点头，尔后，他又说，“或许这就是你的谎言，就像是你们欺骗我们开战一样。”
“人类本应灭绝。毁灭文明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们人类自己。”她说道。
这时，穹顶上的画面又急剧变化。视野再度拉近，穿过仙女星系与银河系亿万光年的黑暗，最终落在第三悬臂上的一颗亮等为黄的恒星中。那边是太阳系。随着视野变幻，地球蔚蓝的壮美迎面扑来，庞大的视象层层崩塌，最后停在一个人猿的瞳孔中。他正在仰望星空。
“这就是你们的智人祖先，在你们的考据中，她叫做露西——人类本源的母亲。”白菊说，“自从她开始仰望星空的那一瞬间，我们欣喜地发现，也许不久之后，又将有一支年轻的文明离开星球的襁褓，来到宇宙，与我们一起等待。
我们继续观察，不到一百万年的时光中，她的后代繁衍、跋涉、成长。文明的火苗越燃越旺。我们还惊喜地发现，你们这支文明发展的速度，超过之前我们所遇到的所有文明。对于我们来说，你们是希望的种族。”
“然而……”白菊眼中的光芒黯淡下来。穹顶的星图中，地球被一片灰色的浓雾笼罩，“你们却毁灭了。”边说着，她闭上了双眼，穹顶的画面消失不见。
“我们的历史观察员，是的，无数次地穿过时间长河，提前到达原始文明数万年后的未来，无数次地看到你们毁灭。每一次的毁灭都不尽相同，要么是文明崩溃后的大衰退，要么是核世界大战后漫长的核冬天，要么是你们自己所创造的人工智能的反叛。最短的一次，甚至熬不过你们所谓的封建时代。提前爆发的大战之后，爆发的瘟疫和大饥荒将古老的文明尽数毁灭。而最长的一次，却也不过熬到你们人类公历纪元年的年……”
“也就是我们这一次？”周宇翔还是不敢相信。
“对，就是你所在的平行宇宙。”白菊说道，“出现核武器之后，世界大战摧毁一切，文明的稳态被破坏，生态圈崩溃了，在地洞中苟延残喘的文明遗族，撑不过短短的年。”
“为什么会这样？”周宇翔说，“不应该是这样的。战争不是你们操控而爆发的吗？”
“如果森林中的火焰，无论如何都会出现，怎么样才能把损失降到最小，不至于让这片火焰焚灭整片森林？”白菊反问他。
周宇翔不知道作何回答。
“一次又一次的扑灭是没有用的。”白菊说，“就像是你的时间循环，你难道没有发现，无论你怎么阻止，都是无济于事的，总会有人死在历史观察员的屠刀下。”周宇翔正在思考期间，白菊又说，“因为自露西开始，杀戮的因子就刻在你们的基因中。除非改变你们的基因，否则就算我们怎么阻止或是引导，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第四次，第五次世界大战都会爆发。”她意味深长地说，“就算只有两个个体，你们人类都会互相残杀。为此，你们人类的社会研究家还认为，这是宇宙文明的通用法则。你们对于异体的排斥太过于强烈。”
“我们不会这样的。那都是个例，战争不会时时刻刻地爆发。也许是你们前往的时间线太少，没有看到我们进入星空……”周宇翔还在争辩什么，忽然戛然而至。在说到星空时，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群星，我们的目标。群星，全人类向你宣战！”白菊像是能看穿他似地，说出了他记忆中的片段，“世界政府的宣言。”
她继续说，“如果森林一定会爆发火灾，那么就让守林人挖好防火带，然后自己点火，让火焰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燃烧，而后自动熄灭。这就是我们的做法。我们不是入侵者，而是带领者。我们提前点燃你们人类的战争，会有数亿万人死去，会有国家与城邦被摧毁，人类必会经历阵痛，但是最终，战争会停止。然后，我们将带领人类销毁核武器，联结所有国家，
携手合作，将所有的资源全部投入到外太空探索的领域中。最终，人类会在我们的带领下进行星际宇航，成为星际文明的一支。”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有永恒？”周宇翔觉得不可理喻，“相比较整个人类文明，我们虽然微不足道，但是也不至于被当做傀儡，被你们送到过去，互相厮杀。”
“为了你。”
“我？”周宇翔怀疑自己听错了，“我有什么价值，值得你们这样做。”
“必须要有一个抵抗组织，而这个抵抗组织必须要有一个周宇翔。”白菊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永恒不过是一个引子，火星燃烧自己，以自己的灰烬为代价点燃火焰。”
“永恒就是抵抗组织？”
“永恒既是抵抗组织的前身，也是抵抗组织暗中的敌人，永恒更是婳羽本身。”
周宇翔愣住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混乱了。
“我来告诉你婳羽最好的结局吧。”白菊娓娓道来，“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吗？其实我说的是真的。所有人都隐约发现了，婳羽似乎有一种诅咒，婳羽的人们，根本就跟不上和平时代的主旋律。就算是家庭情况最好的罗琳，最后也不过在一个公务员的岗位上混吃等死到老。更要命的是，在婳羽的经历，让所有人都空怀着一番无法实现的梦想与无处可用的救世抱负。婳羽的一切，不过是所有人在年轻时候的一场烂漫激情的虚梦。
所幸，婳羽中只有一个人，进入了军事体系。因为深谙军队的运作原理，这个人一路青云直上。最后，手握重权的他安排他们进入军事部门，让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变成了核弹发射员。是的，所谓的目标是婳羽里的所有人。这根本就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ωＷＷ.miaoshuzhai.net
“那个人是我？”周宇翔有些崩溃，“我发动了战争，又建立抵抗组织试图拯救世界，这算是哪门子的逻辑！！”
“你终究会这么做的。”白菊笑着说，“自你的意识离开王耀的那一瞬间，命运就开始运转了。”她又顿了顿，“你难道真的以为，一次又一次的时间循环，是因为你本身的特质吗？为什么每一次时间循环的开始，都恰好把你的意识投射到关键的点上？”
“那不过是概率……”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此刻，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那场焰火的盛典，人们站在太子湾的草坪上，仰望被焰火渲染地万紫千红的天空。
“概率不会让你看到所有人曾经死去，看到历史观察员与修改员们杀死无辜的人又自相残杀。周宇翔，都是设定好的呀。你就像是一部小说里的角色，一次又一次地在剧情的巧妙安排下死去，然后重生。”
“如果我没有按照剧本设定那么做，怎么办？”
“你终究会这么做的。”白菊再次重复道，“你终将守望婳羽一生，看着它变成永恒。你终将和他们解释并得到她们的同意。第三次世界大战终将爆发。你又终将建立起抵抗组织，和世界政府互相抗衡。明争暗斗之间，技术再次爆炸。最后，你终将带领所有人类离开地球，前往群星……”她顿了顿，“你即创造历史的英雄，其名为周宇翔。”
而那些塞上牛羊似的，与爱人相伴共渡一生的可能性，也全部消失了。这也意味着，他即将孑然一身，孤独地将剧本的后半段演下去。想到这里，他忽然发现自己竟没有了感觉。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问白菊说。
“胡云依、罗琳、张瑞睿、黄婧……”他不由得为自己感受不到悲哀而悲哀，“这些爱情，也全是安排好的？只为了毁灭我的人性，再也不会在意爱情？”
白菊点了点头，说出了朱飞凤曾经说的话，“鲜花用鲜血浇灌，拯救以苦难滋养。要他成为英雄，必要经历痛苦而辉煌。”
“你不觉得这很过分吗？”周宇翔说，“我根本没有选择。”
“选择本身就是一个这个无聊的宇宙给我们的假象。”白菊忽然说，“没有人可以选择。就像是我，好像已经明白了你们人类的爱情，可是我却无法拥抱我爱的人。”她呢喃着说，“这个剧本真是奇妙，残忍又充满了希望。”
“什么意思？”周宇翔刚想追问。
她却微笑着，缓缓漂浮在空中。理论上，那具承载了她超越时空的意识的躯体正在消逝。可是在周宇翔的眼中，那分明如樱花凋零，花瓣随风而去。她正在消散的过程中，纯蓝色的光蔓延开来，把这里的一切点缀地柔美无比。那大概就是仙女星人意识的颜色。终焉，他只看看到了一张绝美的面庞，粲然地对他微笑。他还没有细细地把她的笑靥刻在记忆中，最后的面庞也消失了。
他的内心抽搐不止，就像是教堂外撒来的霞光，在云层的遮遮让让之间，不住地在明亮与黯淡之间变幻。他这才发现，原来到了最后，剧本的主角爱上了攥写剧本的人，可是两个人注定不能相拥。这时，最后一抹霞光照进殿堂，他跪倒在耶稣受难像的面前，放肆地痛苦，让最后一滴眼泪流尽。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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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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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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