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漫长的文明，不过用人类自身的寿命来计算。千千万万代的人类繁衍，从出生到死亡，纷繁复杂的文明璀璨的结晶，被一代又一代的人类所装点。
终于，到了我们这一代时，悬在我们头顶的星空变得触手可及，科学与技术发展到这一时代时，我们已经能将自己送入太空。此时，文明依然在前进，而且正在加速前进。可以想象的是，不久的将来，就算是进入太空也将变得稀松平常。宛若今日的我们翱翔在天际，深潜在海洋中那么简单。太空殖民的梦想即将成真。我们十分有幸又十分不幸地处在这么一个时代，一个人类文明从襁褓到出走独立的交接。
而这一切，却只花了万年不到。从茹毛饮血到殖民太空，从衣不果腹的原始野人到全副武装的太空人，所谓漫长的文明史，相比较宇宙的年龄，不过是一个哈欠的时间那么短。
不过，这并不值得人类骄傲。相反，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对于一个生命体的族群，这样的文明，并不是十分先进。并且，在文明的发展中，人类还走过不少弯路。纵观我们的历史，战争混乱的时代远远多于和平稳定的。可以设想的是，如果有一个族群，并不像人类那么从猜疑、好战和贪婪，从原始时代到太空时代的时间，还要更短。
全速前进，可能只需要万年不到。对于文明来说，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宇宙群星数以千万计，像是太阳系这样的恒星不在少数。可以想象的是，宇宙中一定存在着如此多数量的文明种族。这些文明种族中，又有许多，一定早于我们来到了太空，用领先于
人类的科学技术，在太空殖民、漫游。
来自不同的星球摇篮，拥有不同的文化和技术特征，文明的火种本该遍及宇宙各个角落。就像是地球上的生态系统中，除人类之外，还有数不胜数的物种。
可是，我们为什么没有发现任何除我们之外的文明和种族。
在我们这个星球上，外星人的存在是荒诞无稽的。全因为我们中的大部分，究其一生都没有见过天外来客的样子。更多的时候，外星人与它们的飞行器被证明为谣言和传说。
这是一个让人费解的矛盾。宇宙之于人类，就好比一片茂密的森林。人类不过是这片森林中的无数动物之一，可是为什么到现在，人类没有见过除自己以外的任何动物。不但没有见过，也从未收到过来自远方的踪迹或是信号。这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寂静无声，了无生物的踪迹。
为此，这里有一个假设。我们只能假设外星人是存在的，而不被我们所发现的原因只有以下两种：
1、
一种未知的力量，或许是宇宙初诞生时的神，或许是技术最先进的那支文明，扼杀了所有将要进入星空的文明和种群。繁星缭绕的星空，不过是黑暗的谎言，是文明被谋杀之后的坟场。
、
它们无处不在，只不过用更为先进的科学技术来掩盖自己的行踪。就像是现在的地球上仅剩下的原始部落，从来不会发现现代文明存在的痕迹。
、
宇宙是虚拟的，群星天体包括太阳系，都是更高等文明模拟下的场景。这个虚拟的宇宙，只有人类的存在。虚拟之外的真实，宇宙的创造者和管理者控制着我们，观察我们的世界，操控我们的命运。
无论哪种情况，对于人类来说，都是可怕的真实。厉害冲突之下，作为人类的我，只能更加相信第二种说法的。我相信，作为这个悖论的提出者，费米也一定更相信，人类文明既不是即将被屠宰的受害者，也不是高等文明的玩物。
就第二条回答进一步设想，它们既然是存在的，又如何掩饰自己的行踪？作为更高等的文明，它们应该发现了太阳系和地球，就像是我们借助卫星发现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它们也已来到，也许在地球之外的茫茫太空中，建设太空观察站监视我们。又或者，它们干脆就在我们身边化作我们的样子，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但凡掩饰，必会留下痕迹。如果像是《黑衣人》所描述的那样，我们一定能发现他们的异常之处。或许我们已经发现了，只不过将他们的存在视为怪奇传说与神秘逸闻。
又或者，他们用一种更高明的方式，高明到就算我们之中最顶尖的技术也无法探测到它们。
实际上，它们就是我们中的一份子，像是神明与鬼魂。它们用一种寄生的方法，将自己的意识寄生在与我们无异的人类皮囊中，尔后融入我们。或者更夸张，它们并没有实体，而以一种场的形式存在。它们是我们这个世界中的幽灵鬼魂。
实习进行了两个星期之后，当光光把初稿的开头部分分享给周宇翔看时，他当下就吓了一跳。他看到中间时，光光满脸期待，不住地问他，“感觉怎么样，这个设定是不是很惊奇。”一开始，他没有理会光光。光光又问，“是不是没有看懂？要不我给你解释下？”他摆了摆手，沉默不语。
为了确信这是真的，他又重复看了一遍。末了，他表情凝重，把纸递还给光光。他刻意表现地平淡，问光光道，“这是你想的？”光光回答说，“是的。”他难以置信，带着疑惑的语气问，“真的是你凭空想象的？”光光还以为他被震慑到了，右手挠着后脑勺，“是我想的，这个设定其实也没你想地那么震撼。还有很多相同题材的科幻小说。”继而，他话锋一转，解释说，“这只是开头，其实我想用我们社团的那些人做蓝本，写一部校园穿越题材的小说。”他又兴致勃勃地晃动着食指，“这个故事虚实结合，表面上是校园故事，实际上是作为拥有各种特异能力的我们，为对抗外星人和它们的阴谋而战……”
他说到这里时候，周宇翔感到脊背一寒。他看着光光，他那发际线靠后的高高额头上，仿佛被打上了两个字——“目标”。他越看光光，越觉得这两个字写地清晰。这一瞬间，周宇翔感到后怕。
目标继续滔滔不绝地说，“我打算这么设计剧情，外星人实际上就是我们中的一个，他打算杀死我们中的一个，一个在未来足以影响人类文明进程的人。当然，有杀害者就有保护者。保护者也是我们中的一个——不对，可能不止一个。保护者们来自未来，通过意识寄生的方式，化作我们中一人或是几个人。”他说道这里，又自顾自地说道，“听起来好像是终结者的剧情，哈哈。”而后，他又飞快地接上了自己的叙述，“谁也不知道各自的真实身份，为此，保护者之间也在互相猜忌，设下谋杀来杀死对方。”
在光光的叙述中，周宇翔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胡云依、娄蓉蓉、张锦涛、黄婧、罗琳……”
“什么？”捕捉到了周宇翔的只言片语，光光诧异地问道，“你说的那些名字？”
“没什么，你继续……”周宇翔伸手示意着，“我随便报的名字。”
“你还真是先知先觉。”光光说，“其实里面有一个保护者，就是黄婧。你怎么知道的？”转而，光光忽然恍然大悟，“哦，对哦，你直到我暗恋黄婧的，所以把她当做小说的角色也不奇怪了。”
“你真的暗恋她吗？”周宇翔问道，“前几天说的不是开玩笑？”
“不要叉开话题，重点不是我喜不喜欢她。”光光这样说着，自己却避开了这个话题，“总之故事就是这样。对了，为了让小说变得更戏剧化，我决定把保护者的能力设计成远远弱于外星人。”半响，他又问周宇翔道，“你说，要不要加入超能力对抗的设定？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人，拥有各自的超能力。这样会不会更精彩点。”
周宇翔又不作响了。此刻，他看着光光手中的纸，头皮有些发麻。
光光并不在乎他回答与否，自己回答了问题，“还是不要加超能力，不过特殊的能力应该有的，像是特种作战、爆破、射击和格斗等等。总之，保护者们在猜忌和互相谋杀的过程中，动用了各种智慧，设下了重重迷局。”
“你还是不要写了。”周宇翔劝说道，“这种题材没人看的。”尔后，他顿了顿，指着自己说，“至少我是不会看的。”
“为什么？”光光有些扫兴，但是很快又自信满满，“你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我觉得我这个故事很有前途。”边说着，他双手握紧，内心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到时候我写完了，就去投稿，然后出书。”他得意地盯着周宇翔，“到时候我签名售书了，可不要舔着脸来求我要。”
“随你吧。”周宇翔长叹一口气，“不过写这种东西，真的没意思。”
之后的发展完全出乎周宇翔预料。当天晚上，光光便把这一段上传到了人人日志中，设定所有人可见。周宇翔完全不知情，这还是黄婧告诉他的。她指着电脑屏幕感慨说，“没想到光光还有这一手啊。”边说着，她嘴角勾起，朝着周宇翔笑。
他觉得那是一种冷笑。这时，一阵冷风穿堂而过，最后消寂在卧室中。屋外响起了沥沥雨声，寒冬的冷雨打在屋外的雨棚上，像是鼓吹胡乱地敲打
。他浑身一惊，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黄婧笑着说，“我怎么有一种不祥之兆。”
他发现黄婧变得陌生起来，一张娇小的脸上，表情却是狰狞着的，几股微乎其微的杀气，藏匿在她舒展开来的眉宇之间。
像是心思相通一般，他第二天去上班，光光也说起了这件事。这一次，他干脆坦言说，“我回去仔细想了下你昨天的话，觉得你说的是对的。”继而，他悠悠地说道，“不光是你看不下去了，连作者本人——也就是我自己，也发现写不下去了。”
“我就说嘛。”周宇翔解释说，“你这个剧情太离奇了，完全脱离了现实了。”
“不，我的意思是。”光光有些懵地说道，“昨天我开始写第一章，结果写开篇的时候，竟然发现想象的剧情竟然和现实是吻合的。”
说到这里时，他押了一口茶，“本来我打算这样写开篇，伪装成外星人的杀手，先于保护者登场。他凌厉而果断地出手了。第一场谋杀，他的目标是杨卞。”他顿了顿，说道，“当然，我是打算借鉴年的那件事，学校不是发生了天然气爆炸案，卞卞不是走了么。然而，我写着写着发现，笔下的故事好像和那时的一模一样。我去查了学校的地下管线，发现根本就没有天然气管道——我是说现实里。”
“这意味着什么？”周宇翔这样问着，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这也就意味者，实际上年发生的那件事，根本就是谎言。现实里，的确有人蓄意谋杀，制造了一场爆炸，然后伪装成天然气爆炸。”
“你是想太多了，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哪有这种巧合。”光光陷入偏执，“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两者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的。”
“那也可能是记忆的影响吧。这件事大家都记得很清楚。”周宇翔解释道，“因为它太令人难忘了，所以你在构思时，就不知不觉地受到它的影响。”他顿了顿，盯着光光的双眼说，“当然，你是不会承认的。”
“我知道你会说，这是潜意识的影响。”光光有些丧气，“诚然，我也没法自证。”
“你可以换个题材写写。”周宇翔引导他道，“比如相同的设定，你不一定非要放在校园里，放在社会上也可以啊。比如，调查员去调查某地发生的恐怖袭击案……”
“你不是写小说的，无法理解这种心情。”光光说，“我当然试过这种剧情设定。但是写来写去，还是会绕回到我们学校。”
“你只是无法接受。”周宇翔说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还没开始写，就先入为主地被假设迷惑了。”
“道理我都懂。”光光摊开双手，无奈地耸耸肩，“可是我却改变不了。”
“现实其实是不一样的，你再想想别的设定。”周宇翔说道，“或许从一开始，这个主题就被你局限了。为什么非要婳羽不可？”
“大概……”光光若有所思地说，“这就是我纪念婳羽的方式。”
这天晚上，光光在自己的人人日志上这样写道：“
毕业快一年了，我还是很怀念婳羽。尽管婳羽还在，尽管我也在。几乎每个星期，我都会去婳羽看看。社团活动室没有变，但是社团里的人也变了，这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婳羽了。
这真是一种奇异的羁绊。想起在学校时，我对婳羽的感情根本没有那么深入。我还记得大二时，为了排解生活之余的无聊，我一口气报名参加了将近个社团。然后又在那一年，我退掉了六个。留下的两个中，婳羽是一个很奇特的存在。可以说是阴差阳错，也可以说是命中注定。原本我打算连婳羽都推掉。那份退团申请书已经写好了，我却迟迟地没有签名。
这个举动让我‘悔恨’了两年。因为那个选择，婳羽在我心中的份量逐渐变地沉重起来。说实话，在那个时候，我一直看不起正在婳羽中的你们。你们是我社交圈里，最没有能力的那些人，你们还以貌取人。我其实一直忍受着，冷眼旁观，几次想要干干脆脆地离开。
结果，事情朝着我所不能想象的方向前进。当我大四时，已经打算放下学校里的一切，我却发现唯独不能放下的，竟然是一直被我鄙夷的你们。
为什么，我会放不下你们？
后来，我找到了答案。11年月日，我还清楚地记得这个日子。那时的婳羽，剩下没有多少核心骨干了，可是你们还是一无反顾地聚集起来，排了节目，去上海参加初赛。毫无悬念的，你们输了。那一天的比赛，婳羽的分数位列倒数。你们都哭了，好像世界末日来了。我在心底想，明明是螳臂当车一样的结局，可是你们为什么还要飞蛾扑火呢？
哭泣结束，你们大声地喊道，‘婳羽，加油！婳羽，赛高！’就像是战士面对如山倒而来的败局时，依然要声嘶力竭地呐喊。
我终于明白了，你们虽然没有能力，但是你们比任何人都勇敢，都勇于追求自己的梦想。相比较之下，一直自诩着客观理性的我，简直是行尸走肉。过去的我，一直在刻意计算着，把自己的能力和见识放在天平的一端，另一端是我不敢追逐的梦。我曾经精明地以为，这个天平永远不会平衡，所以把能力赌在这虚无缥缈的幻想上，是毫无意义的事。
理性如我，愚蠢如我。
用现在的自己来衡量未来的可能性，才是最没有意义的事。婳羽用他的故事告诉我，生命短暂，为何要停留？是梦如何，是现实又如何，为什么不轰轰烈烈地追求，哪怕是失败也是痛痛快快的。
可笑如我，曾经也和别人辩论“过程比结果更重要”，原来最不明白这个道理的人，是我。坎坎坷坷，波波折折，我走到了今天，原来是你们一直激励着我。
现在，大家都各自离去，可是我知道，你们也和我一样，心里一直放不下婳羽。现在，应该轮到我，尽我所能，用这种方式来纪念——不，不应该是纪念——是编制我们那时未完成的梦想。
婳羽，赛高！”
“写的真是肉麻，好像我们都死光了似地。”
周宇翔正在电脑上阅读这段文字时，黄婧凑了过来，啧啧地叹道。周宇翔的目光依然在文字之间徘徊。黄婧有些不高兴了，扯着他的衣服说道，“你不要被他影响了。其实也没什么，没了婳羽，我们不是还活地好好的。”
“他说的有点道理的。”周宇翔头也不回地说道。
“不要说这些了。”黄婧边说着，从他的手中抢过键盘和鼠标，把网页切到百度。周宇翔问她要做什么。黄婧自顾自地访问了电影院的售票网站。
“跨年夜，我们去看电影把？”
周宇翔嗯了一声，却十分不情愿。
历史修正的任务，就好比没有答案的解谜游戏。虽然谜底的范围已经被划定，但是历史修正员所要修正的对象，身份是什么，特征为何，没有一个确定的标准。但是对历史修正员来说，如果周围人中的某一个，在日常的只言片语中，说中了近未来历史中的某种细节，那么他就有很大嫌疑。那些历史修正员都是这么确定目标的。www.miaoshuzhai.net
而所谓的历史统计器，不过是事后验证的手段。或者说，能够统计时间线变动的这个仪器，实际上什么也没有预测。没有人能明确，到底有多少历史修正员从未来而来，也不能确定，自己的行为是否是这一瞬间，历史统计器示数变化的相关因素。
这也意味者，疑似的目标中，有很多是无辜的，预测也好，猜测也罢。在历史修正员看来，说出未来的细节便是最大的罪。哪怕那个人不是目标，也必须要除掉。
光光就像是一个蒙住双眼的愚者，行走钢丝上。他的科幻小说越是写下去，他离开被修正的可能就越近。
周宇翔如是认为。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忽然产生了厌倦。这条时间线是完全失败的，他没有要保护的对象。另一方面，他又残存着一丝冲动。有一种“保护最后一个目标”的悲壮想法，正在酝酿。他虽然表面上不承认，不知不觉中却这样做着。
像是炫耀一般，张锦涛又寄了东西来。这是一张夹着照片的明信片。照片中，张锦涛和张瑞睿并肩而立，两人的十指比作爱心。就在他们的身后，黄果树大瀑布垂下银色帘幕，像是张瑞睿的婚纱，慢慢洋洋地盖在群山峻岭之间。
不过他并没有把
张锦涛的“大秀特秀”放在欣赏。更让他注意的反而是这一天的光光。收到明信片的这天中午，光光又在公司楼道的吸烟处，就某个光怪陆离的想法大说特说。
“这几天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道，“我回去又捋了一边设定。结果奇妙的是，我觉得这个设定虽然是我想象的，但是却好像是真的。
就说外星人改变历史这件事把，其实我一直用错了模型。如果我采用诺维科夫自洽原理，也就是时间是闭环的这一个模型，那么改变历史的不应该是外星人，而应该是人类才对。试想，如果历史的终结，是外星人控制了人类文明，那么这段历史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完美的。就像是今天的中国，如果改变过去的屈辱史会导致今天的中国没有富强，那么那段历史还不如不改变的好。
也因此，只有未来人类中的少部分人，为了改变那样的回来，才会从未来而来，改变已发生的大小历史事件。可是这样又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试想一下，既然人类拥有时间机器，那么外星人也有。为了‘纠错’，它们也会过来。但是纠错之后，人类又会派人来纠正。按照这样的逻辑，在争夺历史方向的过程中，来自未来的时间旅行者只会越来越多。到了最后，这个世界上将塞满时间旅行者。”
“所以你换了一个模型？”
光光点了点头，“没错，
为了剧情需要。我只能换一个开放性的时间模型。”他顿了顿，问周宇翔说，“你听过平行宇宙学说么？这个学说是说，我们的时间线是多重的，极其容易被未来或是过去的旅行者所改变。”
“而时间旅行者的修改，所产生的结果是不确定的。”
“没错，这也是蝴蝶效应所决定的。”光光想了一个比喻，“就像是无限旋转下去的罗盘，你根本就不知道在何时何处放下的小球，最终会落在哪个格子中。结果和原因是没有关联的。”
“所以修改也是毫无意义的？”
“事实上，自从时间旅行开始的那一刹那，时间旅行者就和他所出发时的宇宙相互分离了。他的一系列行为，改变的不过是另一条独立平行的宇宙。”
“这意味着……”
“这意味着，所有人都明白，现在既然已经是这样了，无论穿越时间与否，都没有用。”光光笑道，“不过是时间旅行者的自欺欺人。”
“所以，你的小说就没法写了么？”周宇翔忽然觉得有希望。
“不，我还是要写下去。”光光偏执地说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想明白了。所以我打算混淆设定，只要剧情好看就可以了。”
只要剧情好看就可以了——巧的是，这句话也是黄婧在三天之后的晚上说的。元旦这天晚上，他和黄婧如约吃了饭。两个人挺着被寿司和天妇罗塞满的胃，一路沿着高沙向难走。到了华元电影院之后，暴胀的感觉缓和了一些。黄婧兴致勃勃地拉着他来到了三楼。
至此，他们面临一个选择。那两张电影海报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帘的两边，是指向两个不同方向的路牌。周宇翔和黄婧在《一代宗师》和《超人：钢铁之躯》之间难以抉择。一句“随你喜欢”，周宇翔便把自己的选择权交给了黄婧。黄婧埋怨了一句，思索了许久，一时间竟难以决断。
进入电影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周宇翔看到，他们中的大部分没有犹豫，毫不迟疑地朝着超人走去。周宇翔劝黄婧说，“要不随大流算了，反正选择也困难。”这一句话像是提点了黄婧，她拉起周宇翔，步伐坚定地朝着人群的反方向走去。
“只要剧情好看就可以，但是好莱坞大片连这点都做不到。”她说道，“我们还是看看梁朝伟吧。”
之后，他们便看到了那人一生的故事，或者说是被文艺手法装点的一生。他的一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将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只想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但是历史却揉碎了他的家庭，破坏了他的人声。他走上武学的道路，从武馆师父到武学大师。这一路上，人们喝彩不断，掌声轰鸣，各种各样令人羡慕的头衔和称号不断飞来。他却开始怀疑，这样的人生是自己想要的吗？
最后，他便死了，带着大师的头像，被滚滚的历史洪流吞没。他的头衔带着并非他所意愿的愿望在历史的长河上沉浮。人们都记住了他的名字，却永远不会探究，这是他真正所意愿的吗？
又好像《天龙八部》里虚竹的一生那样。总之，就是这样被逼迫的人生，周宇翔想起了之前的罗琳。
离开电影步行回家的路上，黄婧又抱怨起来，“真没意思，这电影故作深沉还虎头蛇尾，还不如看超人呢。”周宇翔开玩笑地说，“我们应该找一台时间机器，回到个小时前，告诉我们自己，不要看《一代宗师》！”
“那也没用的。”黄婧说道，“那时的我们是肯定不会听的。这和下山人与上山人的寓言，是同一个道理。”
“世上就算有后悔药，人们也还会后悔。”
黄婧点了点头，又紧紧地挽住了他，“我也后悔了。不应该这么早找工作，大学生活好像提前被终止了。”
周宇翔有些疑惑，“但是今天不是很开心吗？”
“一天远远不够。”黄婧说，“如果没有找工作，或许这样的日子天天都能过。”继而，她顿了顿，问周宇翔道，“如果有一天，我没有了工作，还身无分文，你会养我么？”
“不会。”周宇翔面色肃穆地说。
黄婧诧异地看着他。周宇翔忽然一笑，“你有没有工作，我都会养你。这个问题是不成立的。”
“那好。”作为回敬，黄婧也开玩笑似地说道，“等元旦结束，我就去辞了实习。”她牵起周宇翔的手，“我要每一天每一秒，都和你过这样的日子。工作什么的，就让它见鬼去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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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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