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耕女织,炊烟袅袅,偶尔有稚童赤足在田埂上来回奔跑,笑声洒遍半个村子,引来家中阿娘的几声轻唤与斥责。
万象更新,大抵是这么个意思。
蓝忘机御剑顺流而上,避尘稳稳地托住,破开缭绕在侧的薄云与江风,向着云梦不疾不徐地飞去。
数数次数,结亲、省亲、送药、送书……不过五六回光景,他却已将这一路的山水景色记得滚瓜烂熟。
举目远眺,江水泛着金色光粼铺陈在水天间,几只飞鸟啼叫着低空略过,惊地几尾游鱼越出水面,尾鳍甩出长串水珠,乱了满江的平静。一叶扁舟悠悠横在正中央,头戴斗笠的船夫逆光撑起根细长的蒿子,倒影墨了片不大的水色。
蓝忘机半眯着眼定神细看,透过扇窗牖窥见舱里坐着个紫衣少年,正笑盈盈地仰头望过来,半蜷的手抵住下颌,掌心下缘露出小块白色,不知捏着的是何物。少年似乎目力极好,即便隔得老远,也能发现几乎与云絮融为通体白雾的蓝忘机。他反手扣了两下船板,示意船夫停蒿泊下。
浅色的眸子蓦然睁大,一颗心跳得飞快,避尘感受到主人心绪倏然怦动,自觉提速,默默在天际划出条浅蓝色的光带,向着刚映入水波的紫色人影飞去。
江风拂面,心底遍长的相思再也难抑。
“蓝湛!”清亮的嗓音激越起层层波纹,魏无羡站在船头朝蓝忘机不住挥手,红色发带在脑后甩出道波浪。
蓝忘机没有上船,紧挨着船身悬停在江面,避尘的蓝色剑穗堪堪点破一轮新漾来的水波,引得不明真相的鱼群争相前来,以为是路过的船家投下的鱼食,纷纷扑棱着鱼鳍往上游,想做最先尝新的那一个。
撑蒿的船夫不知何时进了船舱,留出船头给他们,两人就这么静静对望着,鬓边的几绺青丝被风悄然缠绕在一起。
蓝忘机摸摸他的脸,有点凉,应是久候多时,“怎不在家等?”
“想早点见到你嘛。”魏无羡拉过蓝忘机的手,把脸凑近,笑道,“蓝湛,我好想你啊。”
两人本就挨得很近,蓝忘机稍一用力,魏无羡就被拽地跌进他怀里,砸在硬邦邦的胸口,目眩神迷。只听头顶传来声短促轻笑,随后,蓝忘机吻了吻他的发顶,道:“上来,我们御剑回去。”
“避尘吃得住?”魏无羡抬右脚,试探性地用足尖虚虚点在避尘剑身上,不敢把力用实了,狐疑地问。
“嗯。上来。”
魏无羡相信蓝忘机的判断,稍把心放宽了些,弓起背放低重心,试着将整个脚掌全部踏在剑身,搭着蓝忘机的手腕慢慢步上避尘。避尘纹丝未动,力气之大俨然随了其主。魏无羡倚着蓝忘机的前胸直起身,长须口气,在向来抿直的嘴角快速啄吻了下。
蓝忘机扣紧魏无羡的腰,道:“别怕。”
避尘一点点垂直上升,坠下的蓝色穗子因为染了水,颜色比上头的深了几分。
望着脚下的一草一木越来越渺小,魏无羡不禁自问,多久没试过御剑飞行的滋味了?
说他不激动肯定是假的,御剑飞行是金丹初成的象征,魏无羡自小天资过人,云梦地界的每处山水,他都曾飞过,熟稔于心。直至金丹尽毁,他开始抗拒所有会勾起过往的事物……
风从指缝中流过的感觉是多么熟悉,魏无羡轻闭双眸,难掩兴奋。稍显紧张的身体随着心情变得轻松起来,他张开五指与蓝忘机十指交扣,避尘陡然拔高,蓦然间,半百的高空莲花盛开。
鼻尖闻到久违的莲香,蓝忘机愣怔片刻,低头凑到魏无羡后颈,用力嗅了嗅。
魏无羡拍拍他的手,安抚道:“不愧是蓝老头亲自开的方子,效果不错,萎缩的腺体好了不少,只是我现在控制不好信香,时不时会逸出来些。”
蓝忘机用鼻尖扯开了魏无羡的后领,虽然横亘的那道疤张牙舞爪依旧,但底下原本平坦的腺体却微凸着,源源不断的莲香正从此处发散开去。他在那条疤上落了个吻,宠溺地道:“不急,我们慢慢来。”妙书斋
魏无羡认真地点头,“嗯。蓝湛,你等我。”
“好。”
一池山水入画,茶肆河坊成声。
魏无羡老实地窝在蓝忘机怀里,看着远方莲花坞的大门逐渐逼近,前院里几个新入门的小师弟手握扫把,装作认真洒扫的模样,偷偷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呆头呆脑的模样像极了厨娘在膳房旁边围养的大白鹅。
魏无羡忍俊不禁,一下下挠着蓝忘机的掌心。
“到了。”
蓝忘机掖好魏无羡的衣领,控制避尘降在莲花坞门口,单手拦腰抱着他落了地。同时,罩在广袖中的另一只手并拢两指掐诀收剑,浮于半空的避尘蓝光一闪,熟门熟路地飞回蓝忘机虚握的手中。
收剑是修士入门时最先学会的一个口诀,动作简单,没什么花俏架子,朴实无华的提剑甩袖,谁做起来都是差不多意思。可不知为何,蓝忘机单是甩袖,看上去便有种浑然天成的美感,连纯白袖片曳出的起伏都能戳动人心。
不远处散落的“大白鹅”们投向蓝忘机的目光,不约而同倾满了崇敬,夸张点的直接扔了手里的扫把,激动地压着心口,连声惊叹。
“哇!姑苏蓝氏二公子果真气度不凡。”
“蓝二公子和大师兄真般配!”
“不知姑苏的其他弟子俊不俊。”
……
后面的夸赞跑得越来越偏,魏无羡听了几耳后,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他恍惚记得六师弟曾无意间提过一嘴,道是新入门的师弟们在茶楼听了几场事关射日之征的评书,都对这位横空出世的皎皎明珠很是好奇。
好奇地明目张胆……
饶是魏无羡脸皮再厚,也觉得丢人,难得绷着张脸摆出大师兄的威严,狠狠瞪向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用眼神严厉地警告。和他站在一起的蓝忘机耳聪目明,显然也听了不少,虽说面上端地不显山漏水云淡风轻,整个耳廓却红地彻底。
阳光打在他耳骨,将薄红染地透明,魏无羡双手抱胸,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浑身透着股别扭的劲……
后头厅堂的门大敞着,江厌离抱着金凌站在堂内不知看了多久,捂脸笑弯了腰。
“师姐,小心着点。”魏无羡牵着蓝忘机进了屋,接过金凌抱在手里颠了颠,惹得小祖宗咯咯笑出了声。他捏着金凌粉白的小指头冲蓝忘机摇了摇,道:“金凌,叫舅舅。”
江厌离努嘴,“阿羡,几个月大的小孩子是不会说话的。”
“舅舅。”魏无羡又字正腔圆地念了一遍,“先教着,以后自然便会了。”
江澄赶紧捂住耳朵,嫌弃地埋汰道:“啧,还没过门就胳膊肘往外拐,姐,我们别理他,以前也没觉得他多喜欢孩子啊,难不成现在转性了?魏无羡,你要是真喜欢,自己生一个去呗,你又不是不会生。是吧,蓝二公子?”
被戳中命门的魏无羡,脸“噌”地红了,恼羞成怒地大吼道:“江澄!闭嘴!”他毫不温柔地把吓哭了的金凌塞回江厌离手中,咬牙切齿地撸起袖子冲向江澄,扬手就是一拳。
蓝忘机本能想去阻拦,“魏婴,别闹。”
“我不!”魏无羡不依不饶,“江澄,你给我站住!”
江澄见势不妙,习惯性地脚底抹油,转身朝着偏院一顿猛跑,还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喊:“温姑娘,快准备动手术,蓝忘机到了!”
温情倚着院门冷冷旁观,“来了就来了呗,大声嚷嚷什么,我又不聋。温宁,准备地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院内,温宁搁下装得满满的水桶,攥住袖子擦了擦被热水熏出层汗的额头,“把这桶水提进去就好了。”
温情赞许地点头,多嘱咐一句,“记得净手。”
江澄火速冲进小院,气喘吁吁地躲在棵粗大的银杏后面,与后脚跟进来的魏无羡隔着树干大眼瞪小眼。
“你们两闹够了没?”温情悠悠问道,“魏无羡,我劝你收着点力气,一会有你疼的。”
“啊?”魏无羡不解,“不是说有麻药,不疼的么?”
温情皱眉,侧目瞟了眼江澄,像是在问你们难道没和他说清楚。
魏无羡急了,撇开江澄不顾,转身向着温情追问道:“情姐,你倒是说啊!”
温情无法,沉深道:“你是用了药不疼,但蓝二公子不能。这段时间,我试着做了很多麻醉类的药物,想减轻分丹的痛苦,但根本不管用。如果分丹之人是在麻醉状态分的丹,那么这颗金丹会受麻药的影响,在切割、分离体内的时候,难保不会消散。”
“消散?”
温情叹道:“消散,便什么都没了。所以,分丹的人,一定要清醒着才行。”
“一直醒着?那得有多疼啊……”魏无羡喃喃道,余光瞄见蓝忘机迈过门槛的衣角,快步上前,用力抓住蓝忘机的小臂,力气大到手背上的骨节已经发白。“蓝湛,要不还是算了吧,金丹我不要了。太疼了,我不舍得。”
蓝忘机垂下眼帘,淡如琉璃的眸子凝视着魏无羡的脸,伸出一只手,用指尖在他面颊上微不可查地摩挲了一下,“别怕。”
“可是……”魏无羡还想争辩。
“许我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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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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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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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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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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