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子站在洞口,呼吸着树林间吹来的微凉的新鲜空气,感觉舒畅无比。
“小冬子,过来!”黄老的声音从他自己的石洞内传了出来。
冬子赶紧跑了过去,一进去,正打算跟他汇报昨夜他的成就,还没开口,就听得黄老说道:“从今天开始,这挑水做饭,砍柴烧饭的活都交给你了!”
冬子看着他,懵住了!
“你说什么?”冬子问。
老头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去挑水做早饭,我都饿了!做好了来叫我啊!”
冬子一见他这态度,就不情愿了。哼了一声,就坐旁边石凳上了,道:“我不去!凭什么呀!就欺负我一个孩子是吗?”
黄老一瞪眼,道:“什么凭什么,就凭我是你师父!怎么着,让你做几餐饭,还不行了?那我要你这徒弟干什么!”
冬子也瞪眼:“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找个徒弟就是为了给你做饭的。那这样,我还不做了呢,你找别人去!”
“嘿!臭小子!”黄老伸手拿起手边的一卷书就砸了过去,冬子往旁边一闪就躲开了。
黄老继续骂道:“拜师之事,岂是你想不做就不做的?你以为儿戏呢!我告诉你,老老实实地挑水做饭去,不然信不信,我让那些猴子天天找你!”
猴子找他,当然没好事,不是打架就打架。关键是,那群猴子太不要脸,每次打架都来一堆,最少七八只。冬子虽然力气比一般小孩大,但双拳难敌四手,怎么打得过,所以每次都是他输。
黄老这么一说,冬子想了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与其惹恼了这老头,每天被这些猴子揍,不如就老老实实地烧几顿饭。
这么想着,冬子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迈腿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被黄老叫住了。
冬子臭着脸,转过头不耐地问道:“还想干嘛?”
黄老嘿嘿一笑,道:“生这么大气干什么?我让你做这些也是为你好!这修道之人,不能光修内在,还得修外在。只有身体强健了,才能把这修道之路走得更长远!这挑水做饭,也是一种锻炼,一种修行。”说到这里,黄老眼睛里路过一丝狡猾,“当然,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做也没关系。我们就换种方式!”
冬子一听可以不用挑水做饭,当即就追问:“什么方式?”
黄老露着牙齿,笑得跟只老狐狸一样:“断剑峰上,有一处地方,是个炼体的好地方,效果也比这挑水做饭要好,就是稍微要辛苦些!”
冬子看到他的笑容时,心里就有种不妙的感觉。听完他这话,就更肯定了,于是,连忙说道:“我还是去做饭好了!”
黄老看着他那透着愤怒的背影,笑得很得意。
锻炼是真,偷懒想让冬子做饭,当然也是真。只是,理由总是要说得冠冕堂皇一些。
就这么,冬子每日挑水做饭,砍柴修行,一过便是三个春秋。
三个春秋之后,冬子虽然只有九岁,但他的身高比常人要高一些,看着倒像是个成年小伙子。
这三个春秋里,发生了很多事。比如,白如实从地庐回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又比如,徐景阳一次外出之后,不知为何,受了重伤,回峰之后,便开始闭关。
再比如,大牛跟着谷青山之后,修行顺利,境界也是突飞猛进,仅仅两年多时间,就已经第二层圆满,随时可以突破到第三层。
但不知为何,突然与正德峰上的几个弟子打了起来,被人打断了两根骨头,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方才下床。谷青山为此去上阳峰闹了一通,但最终,也只是不痛不痒地惩罚了一下正德峰的那几个弟子。
而这些事,冬子一概不知。他以为白如实还没从地庐回来。他以为,大牛跟在谷青云身边,日子定然不错。他以为徐景阳很忙,所以后面两年一次都没来过这断剑峰。
他以为了很多……
而断剑峰上,除了那些猴子更嚣张了,和那只死鸟身上的毛已经长全了之外,就没什么变化了。一切似乎都和他刚来时一样。
当然,还有一样不一样。那就是如今他已经第三层圆满。
不过,他依然打不过那些猴子。只是,如今打架的时候,那些猴子里多了几只毛色发红的猴子。
这一日清晨,冬子依然和之前三年的每一个清晨一样,起床舒展过身体之后,就准备去挑水做饭,顺路再给那只死鸟带几个山里的野果子。
刚去拿了水桶,准备出发。却发现平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地黄老,难得的早起,站在了石洞前的平地上,等着他。
“今天早饭不做了,跟我去个地方!”黄老看着他,带着微笑。
冬子有些警惕,以往这几年,但凡他一笑,多半没啥好事。于是,他皱了皱眉头,问:“去哪里?”
黄老看着他警惕的模样,笑得更开心了:“你放心,这次是好事。”
“我才不信呢!”冬子撇了撇嘴巴。
黄老哈哈大笑了两声,而后转身就走,也不管冬子是不是要跟上去。冬子犹豫了一会,还是跟了上去。
虽然这老头时常想个主意坑他一回,尤其老是跟那些猴子沆瀣一气,但这三年下来,他也确实毫无保留地在教他。这一点,冬子感受得到。要不然,他也不会短短三年时间,就能第三层圆满。这速度,可比当初被惊为天人的上阳峰太一还要快上一年时间。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穿梭在树林当中,清晨的阳光,带着些露水的湿意,从枝丫间斜射过来,落在他们身上,带着些许温暖。
冬子看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忽然有些心疼。
初认识他时,他虽然看着挺老态的,但背是直的。可不知何时起,他的背竟然已经有些弯了。此刻,走在前面,弓着背的样子,真像个老态龙钟的普通老头,哪里像个有修为在身的修道人士。
就这么走了大约有半个多时辰,黄老停了下来。冬子赶上去,看了看周围茂密的树林,疑惑地问:“到了?”
黄老摇摇头,喘了口气,道:“还没,有些累了,休息一下!”
冬子看着他,眼里掠过些许难过的情绪,而后他在黄老身前蹲了下来,道:“上来,我背你走!”
黄老看着他,回忆忽然扑面而来。很多很多年前,也曾有这样的一幕。只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黄老抬手在眼角抹了一下,而后抬脚往冬子屁股上踹了一脚,骂道:“臭小子,你师父我还没老到路都走不动的地方,背什么背!”
冬子原本满心心疼,被他这脚一踹,心疼就踹没了,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过了一会,黄老休息得差不多了,两人再次启程,一路往山下走去。
一路往下,又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才终于到了黄老要来的地方。这是一口井。一口打在断剑峰靠近山脚位置的井。
井口大约成人手臂那么宽,口子上的那些条石上,长满了青苔,此刻清晨,还有露水在上面。阳光落在上面,折射出晶莹的光,很是好看。
黄老指着这口井,道:“跳下去!”
“啊?”冬子吃惊地看着黄老,觉得这老头是不是早上没睡醒,说梦话呢!
黄老皱起了眉头,之前在半途中的那些回忆带来的坏情绪还在,冬子那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让他很是不爽。他抬起一脚,趁着冬子不注意,就将他无比准确地踹进了井中,还是头朝下的姿势!m.miaoshuzhai.net
“啊!死老头!”冬子的骂声从井中幽幽传来。
许久之后,似乎听得一声闷响,但听不真切。
黄老在井边坐了下来,目光看着那口井,渐渐迷离,不知又想起了什么。
井下。
冬子躺在一地潮湿的淤泥中,浑身酸疼中,又将黄老问候了一遍。喘了几口气,终于缓过来后,冬子赶紧从那些散发着一股让人恶心的味道的淤泥当中站了起来。这一站起来,他才发现,这井下,竟然还是个很大空间。
冬子也不傻,这老头一大清早把他弄来这里,又把他踹了下来,必然是有什么目的的。当即,也顾不得自己那一身恶臭的淤泥,当即赶紧察看起这个地下空间。
转了一圈后,冬子发现,这里除了空间比较大之外,似乎并没有啥异样的地方。可是那个老头为什么要把他踹下来呢!
冬子站到井口下方,抬头望上看去,很远处,有一块碗口大小的天空。
看来,这井很深。
冬子试着朝上喊了几句,想问问那老头,到底踹他下来干什么。可是上面,毫无回音。
冬子有些烦躁了。
他又在这底下转了一圈,除了从淤泥里发现了几条恶心的像蛇又不像是蛇的生物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什么异样。
上面还是没动静。
就在冬子准备尝试着要沿着岩壁往上爬的时候,忽然有东西掉了下来,砸进了淤泥当中。冬子赶紧跑过去,从昏暗中,将那东西从淤泥里刨了出来。
一块破布当中,裹了一个石头,一封信,还有几张纸。
那破布,应该是那老头从身上扯下来的,冬子看着跟他今天衣服的颜色差不多。
他将破布甩到了旁边,先打开了那封信。
纸上写着:
小冬子,这井足有几百丈深,井壁也经过处理,你要想出来,唯有找到那把剑,然后突破到剑心境,方可御剑出来。
冬子看到这里,忍不住又将那老头问候了一遍。这死老头,绝对是故意的。肯定是为了报复前几天他在他们的粥里‘不小心’放多了盐的事!
冬子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这股怒火压下去。然后,继续往下看去,只见:
另外,剩下的剑心境到破天境的心法,都在那几张纸上了,你背下来后,就把那几张纸毁了,别放在身上。
记住,你修得是归一剑诀。
冬子看着这段话,读了一遍之后,想想不对,即便这老头故意想整他,他在下面顶多修到剑心境肯定会出去了,那他又何必将之后的心法都教给他?
冬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略一琢磨之后,不由得脸色大变。
老头这分明是在安排后事的节奏。
再联想他把他弄到这井下来,冬子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
断剑峰要出事!
老头要出事!
冬子只感觉一股热流冲到脑袋,让他瞬间就失去了理智,满脑子想的就是要赶紧出去。他跑到岩壁处,开始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可是,他忘了,黄老既然说过,他只能靠御剑才能出去,那么他就只能靠御剑才能出去。
直到冬子从岩壁上摔下来二十多次后,浑身骨头缝里钻出来的那种酸痛,终于让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在淤泥里盘坐了起来,无视着那些像蛇又不是蛇的奇怪生物从他的腿上爬过的滑腻恶心感,慢慢地闭上了眼。
既然只能御剑才能出去,那他就突破到剑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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