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坐在正中位置的是胡全力,胡全力坐在中间显得特别饱满,看来他天生就是酒场上的料。胡全力将萧华安排在自己的右手边,萧华很乐意地接受了。王立峰看在眼里,感觉平时书记和县长面和心不和,这次看样子俩人已经显然一个战壕,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让他们两个改变了关系。
之后,胡全力将王立峰安排在了他的左手边,文木威则坐在了萧华的右边,胡全力对面的自然是方仁智,方仁智左边是司机小陈的临时座位,右边留了两张空位。
王立峰一看就明白,这场局肯定是方仁智来请,他坐的位置也是专门请客的地方。但他有点不明白,这两张空座位是留给谁的?肯定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一般人也上不到这样的台面啊?
正在王立峰想着空位到底留给谁的时候,突然身穿制服、美丽标志的服务员,带着两个年轻人进来了。这个服务员和之前见到的不同,年龄稍微大一些,看起来有三十来岁,左耳塞着一个黑色的耳机,胸前露着一个微型的麦克风。王立峰知道,这人带着对讲机呢。
而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前面的身材消瘦,有点黑,个子中等,染着微黄的头发,看起来二十几岁的样子。后面那个十分平常,见到大家就开始点头哈腰。
刚一进门,王立峰看着这两人有点面熟,但就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方仁智赶紧站起来,拉着黄毛坐在王立峰身边,后面跟着的年轻人坐在了方仁智的右手边。
让王立峰不解的是,方仁智一边拉黄毛,一边打几下,说:“你这个不长记性的东西,赶紧坐下。”待两个年轻人都坐下,小陈把两个破纸箱子提给送人进来的服务员道:“今天喝胡书记这个’矿泉水’,你帮我打开,一人一瓶。”
这时,大家都是一言不发,服务员好像很熟悉这样的安排,笑了笑对着胸前的麦克风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来了两个标准的服务员,很是干练地收拾餐具和杯子。先进来的服务员和胡全力打过招呼就出去了。
刚开始,大家都有点拘束。不一会儿,先上来几个凉菜。王立峰一看,这些个凉菜都很奇怪,造型是很奇特,但几种野菜都是小时候吃过的,后来上学、到北京一直再回到老家,也再没吃过这些野菜了。
两个小服务员声音甜美,其中一个走到王立峰身边,贴着他的耳朵问现在是否倒上。王立峰立即感觉一股温暖夹杂着香味从后面飘过来,那感觉说不出的舒服。看来,这些服务员确实经过很严格的训练。
王立峰心想,喝矿泉水,不倒上还等什么,就示意倒上。刚一倒在杯子里,王立峰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一股浓香扑鼻而来。这分明是酒,王立峰暗想,现在八项规定正严格,亏他们想出这种鬼点子。可是,这样一下子一大杯,喝起来还是很考验人的。
果然,大家倒上第一杯之后,胡全力也没说先吃菜,也不介绍人,而是直接端起酒杯道:“今天是个好日子,能够请到文公子,还有立峰老弟,实属难得,我先干一杯,为文公子接风,为立峰老弟道喜。”
还没等大家反映过来,胡全力端起酒杯,高高举起,脖子一抬,咕嘟一声,一杯全部下肚。王立峰心想,我什么时候成了你胡书记的老弟了?到三叉河几个月来,这还是第一次一起吃饭,突然这么拉近乎,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胡全力喝完,仍旧面不改色,憨厚地笑了笑,将杯口给大家看了看,示意自己喝完了。方仁智首先响应,大家也跟着一起举起酒杯。王立峰看着,司机小陈也喝了杯子里的东西,那应该是真的矿泉水。
王立峰拿起杯子,慢慢放到唇边,立即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没错,是茅台酒。王立峰对茅台酒特别敏感,为数不多的几次喝醉,就是茅台酒。所以,这次喝酒他心里有点犯嘀咕,如果喝下这一瓶还行,可不要再增加,第一杯这样喝也行,之后可不能都是这样。
反正在这个场合下,他王立峰没有什么话语权,跟着大家的节奏,几口把杯子里的“矿泉水”喝干净了。
突然“咳”一声,跟在黄毛后面进来的小伙子赶紧捂上嘴巴,嘴里含着刚喝进去的“矿泉水”,手里差点把杯子里的剩下一半的“矿泉水”倒掉。显然,这小伙子不知道里面是酒,而可以肯定的是,看这个小伙子的反应就知道,他酒量不行。
“小吕,不要着急,这水好,得慢慢喝。”胡全力依然憨笑着,向那个年轻人点点头。那个叫小吕的年轻人,慢慢把嘴里的咽了,之后皱着眉头把杯子里剩下的喝下去。整个过程,差不多有一分钟时间。
王立峰很奇怪,为啥也不介绍一下,这不符合酒局的常理啊。
还没等王立峰多想,大家的杯子里又都满上了。胡全力也不等,大家也都没吃一口东西,他又举起杯子道:“这第二杯,我们是好事成双,以后大家共同努力,做好事业。”王立峰也不知道共同努力什么,做好什么事业,反正胡全力又是一抬手,一仰头,咕嘟一声,一杯又下肚了。
萧华、文木威和方仁智没任何迟疑,直接又一杯下肚。当然,司机小陈也没有迟疑,跟着一杯下肚。这更让王立峰坚信,小陈要开车,喝得肯定是水。
这第二口,小吕就很为难了,而黄毛也是端起杯子不肯往嘴边凑。王立峰微微一笑,这样喝他还能撑下去,之前也有过喝两瓶的经历,只不过没喝这么快过。
也不等黄毛和小吕,王立峰也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突然胸口一股热气上浮,那种只有原来和创业伙伴喝酒的豪情立即涌了上来。这时候不但胡全力在说话,萧华和方仁智也开始说话了。
这就是酒的魅力,不管大家之前关系再如何生疏,只要半斤酒下去,肯定就会有很多话题可以说。
叫小吕的慢慢悠悠喝完了杯子里的“矿泉水”,捂住嘴一句话也不说,胡全力倒是很关切地问小吕如何?小吕直摇头,嘴里还有一些没咽下去,他就拼命地往下咽。结果,突然双手捂住嘴巴,起身直冲房门,夺门而出,只听外面“呕”声不断。
“这小吕,太没福气了,一点好东西都存不住。”胡全力首先打趣道。之后萧华接着道:“算了,还是小孩子,不难为他了,让他直接回去吧!”司机小陈闻听,立即起身微微弓腰对着胡全力和萧华道:“领导,那我出去安排一下,送他回去?”像是征求书记和县长的意见。m.miaoshuzhai.net
“去吧,你四点半再过来吧!”胡全力右手一甩,示意小陈不用再回来接着凑局了。
王立峰心想,这小吕来了一句话没说,一口菜没吃,这参加了个什么酒局啊?估计回去可能还断片,根本不记得这件事了。而司机小陈也挺辛苦,就喝了两杯水,又要去安排事情。
司机小陈走后,王立峰发现,黄毛虽然很慢的喝下去,看上去倒没什么事情。王立峰突然记起,文木威之前很健谈,但两杯下去竟然还一言不发;而文木威之前很少喝酒,这次两杯竟然安然无事。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文木威有了巨大的改变。到底是什么改变,王立峰真想当下就问个明白。
这次,又是猝不及防,在场的每个人又满杯了。在服务员倒“矿泉水”的同时,把司机小陈和那个小吕的位置也收了。
又是胡全力,这次有几分激动似的站了起来,大家也都很识趣地端起杯子跟着站了起来。这时,胡全力举杯道:“我胡某的规矩,先喝三个。这第三个,是感谢方老板,希望方老板能继续支持我们党和政府的工作。”
连胡某都用上了,王立峰感觉这有点黑社会大哥的意思,一点不像一个县的书记。
胡全力说完,依然没有等大家的意思,又是一抬手,一昂头,咕嘟一声,这第三杯又轻松下肚。紧跟着,萧华、文木威也一饮而尽,王立峰看了看有点为难的方仁智,还有他旁边的黄毛已经有点摇摇欲坠。他王立峰也管不了那么多,自己也是一饮而尽。
这种圆口高脚杯,正好是一瓶倒上三杯。王立峰看了看,两个服务员当真又漂亮又勤快,除了小吕那个剩下大半的瓶子挪到后面,每人又重新上来一瓶新的“矿泉水”。
刚刚胡全力、萧华、文木威、方仁智、黄毛和王立峰,每人喝了一瓶。王立峰发现,服务员并没有开另外一个破纸箱子,而是从原来的纸箱子里重又拿出“矿泉水”来。这时候王立峰才知道,原来司机小陈的臂力过人啊,两个破纸箱子应该装了二十四瓶“矿泉水”,他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拿着了。
从此也可以看出,今天的局,可能不是一人一两瓶的事,很可能是一人三四瓶才行。王立峰心里有点犯难,两瓶慢慢喝确实没问题,可三四瓶对他来说,压力还是很大的。但从每个人的表现来说,他应该还能撑住。
第一瓶下去,大家都是一口菜也没吃。说实话,这三杯下去,恐怕很少有人还能知道自己在吃什么了。
胡全力喝完第三杯,依然轻松自如,拿起筷子,发号施令似的道:“开吃!”大家动筷子。王立峰看了看都是家乡野菜,实在没什么胃口。萧华倒是看出王立峰的反应,对着王立峰道:”立峰是不是特别恨这些野菜?“
王立峰微微一笑,也没说什么,他只是希望不管是胡全力还是萧华,或者文木威,哪怕方仁智也好,能够表明今天这个局的意图,不然喝了半天人都废了,还不知道干啥,岂不是上了贼船也不知道?
还没等萧华往下说,方仁智突然站起来,举着一杯酒道:“各位领导,今天很荣幸能请到胡书记、萧县长和王县长,更难得的是能请到文公子,这里我方某也敬各位一杯!”
方仁智正想干杯,胡全力突然拦住道:“方老板,你且慢!”方仁智立即停止了动作,杯子距离嘴唇还有几公分而已,突然就像定住了一样,纹丝不动。胡全力接着道:“这里每一位,都是你的父母官,你在这里发财,是要一一感谢每一个人,而不能一起感谢吧?”
王立峰心想,这县里喝酒就是厉害,如果在场的四个人每人再来一杯,这方老板可就二斤多了。想到这,王立峰也为这些商人感到同情,做生意不容易啊,每个方老板背后,都有几个胃出血。现在八项规定那么紧,县里竟然还敢搞出这样一套,王立峰也实在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方仁智面露难色,可他还是需要遵从父母官的安排的。方仁智慢慢放下杯子,示意一下服务员,服务员拿来一个刚拧开盖子的矿泉水瓶子。方仁智拿起来道:“胡书记说得对,我方某是个粗人,虽然需要一一感谢,但方某觉得有些麻烦,直接这一瓶,胡书记您看怎么样?”
胡全力站了起来,大笑着道:“方老板你放心,我胡某今天请得起你这酒,你把菜安排到位就行。”方仁智就像临赴刑场一样道:“还望胡书记把方某的事情放在心上。”说完,拿起矿泉水瓶子,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几乎是一气呵成,方仁智把一瓶全部喝下。这还真让王立峰大开眼界,胡全力跟着干了满满一杯,其他人也都喝了,王立峰也不例外。王立峰心想,这样的局太奇怪了,什么事还没谈,有的还一口菜没吃,有的就吃了几口野菜,这就一两斤下去了。
怪不得,以前说吃喝风必须扫除,这样下去,别说耽误时间办公,恐怕连健康的身体都保不住了。王立峰虽然之前略知一二,可没想到竟然是如此这般。
方仁智喝下也有点不在状态,黄毛则已经有点坐不住。王立峰也有点吃不消,但看到胡全力依然如故,而萧华也就是脸红了起来,其他没什么变化。文木威呢,确实不一般,略黑的面庞,一点醉意也没有。
文木威和小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局又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王立峰实在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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