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你这老东西,家里来客人了,还不出来?”
走了差不多三四分钟,来到一处盖着瓦房的院子门前,唐村长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顿时引来院子里一阵狗叫。
“老唐,你这个扒灰的老东西,叫什么叫?”
院子里响起一声回骂,看起来大炮和村长的关系很不错,要知道,扒灰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的,被农村人听见,那是连拼命的心思都会有的。
扒灰的意思很多人都懂,就是老公公和儿媳妇偷情,这个典故传自苏东坡。
相传苏东坡中年丧妻,一直未娶。他忙于公事和写作一晃许多年就过去了,一人过着怪习惯,转眼儿子就娶妻生子了。
偏偏苏东坡一代英才,聪明绝顶,才华横溢,而他的儿子却庸碌无为,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一天,苏东坡的儿子又出去玩乐去了,苏东坡一人在书房里坐着,呆呆的思考问题,这儿媳妇其实也是个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通,之所以嫁到苏家就是对苏东坡的崇拜才嫁过来的。
来了之后才发现他的儿子这样的平庸,很是落寞失望,早就对苏东坡倾慕不已,今天有机会了想和公公亲近一下。
苏东坡正在沉思之中,见儿媳妇走过来,两眼愣愣的看着她,看着儿媳妇的纷红的脸蛋,婀娜的身姿,含情的双眼,他突然有点忘乎所以,飘飘然起来。
就在他心猿意马时,突然记起这是儿媳妇,顿时脸红了起来,儿媳妇就问道:“公公为什么脸红?”
苏东坡也不答话,接过茶杯,用食指快速在书桌上写了两句诗:“青纱帐里一琵琶,纵有阳春不敢弹”。
因为苏东坡为人懒惰,长时间不抹桌子,所以桌面上有一层厚厚的灰,那字迹看得非常清楚。
儿媳妇看后也用手指快速在后面又续写了两句:“假如公公弹一曲,肥水不流外人田”。写罢红着脸就跑了。
苏东坡正看得得意洋洋,他的儿子回来了,见父亲看得那么高兴就问道:“父亲,看得什么?”
苏东坡下了一跳,忙用袖子将桌子上的字迹擦掉,说:“我什么也没看,我在扒灰”。
后来,不知道苏东坡到底有没有和儿媳妇偷情,但这事还是传开了。再后来人们就用“扒灰”来指代翁媳偷情。
唐村长的有俩儿子,都在外面打工,偏偏两个儿媳妇长的还不错,农村人嘴碎,有关系不错的人,开玩笑的时候就经常这么说他。
“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臭嘴……”
也不知道唐村长是不是真的扒灰了,反正被里面的大炮说的满脸通红,院门一打开就冲了进去,五十多岁的老头了,那精气神和年轻人也差不了多少。
“行了,大炮,你们俩加起来一百多了,闹什么闹啊。”
跟在后面的杨所长皱了皱眉头,说道:“今晚有三个客人在你这住下,把你儿子的房间给收拾出来,搞干净点啊。”
“哎呦,是杨所长啊,老不死的,放开我,杨所长来了怎么都不说。”
和唐村长闹在一起的大炮身高足有一米八多,虽然两鬓间已经有了白发,但腰板挺的笔直,这一认真,顿时将唐村长推在了边上。
“谁让你那臭嘴胡咧咧的?”
唐村长没好气的说道:“把你藏的好东西今晚都给我拿出来,我知道你这老小子前几天打了只穿山甲,晚上红烧了吃,还有酒,要拿你儿子过年给的才行。”
“哎,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打了穿山甲的?”
听到唐村长的话后,大炮那张老脸顿时憋的通红,伸出手就去捂唐村长的嘴。
穿山甲和那些野鸡野猪不同,这玩意可是国家保护动物,当着派出所所长提这茬,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行了,大炮,你也别装,老唐说你打了,你肯定就是打了,晚上烧了吃吧。”
看到大炮的表情,杨所长心里哪里还会不明白?不过这种事在山区多不胜数,只要这些村民们不拿出去卖被抓现行,他往往也懒得去管。
“杨所长,这……打了只穿山甲是不错,可是……可是今儿……”
大炮说话有些吞吐起来,看了一眼杨所长,接着说道:“今儿来了几个收山货的朋友,晚上要住在这里,您看,要不让这几位今儿先住老唐家里?”
“收山货的?不是城里那些饭店的吧?”
杨所长闻言脸色顿时拉了下来,这整个平庄就大炮家里房子多又干净,儿子媳妇都在城里,唐村长家倒是有房子,但卫生就要差很多。
“这是来收野生动物的?让他们出来!”基层领导,那都是属狗的,翻脸比翻书还快,杨所长这一拉脸色,顿时把大炮给吓了一跳。
“大炮叔,给您添麻烦了……”
随着杨所长的话声,屋里跑出了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盒红塔山,几步跨到杨所长面前,忙不迭的发了一圈烟,开口说道:“警察同志,小姓何,家里排行老二,人家都叫声何二,就是来收点野山菇和菌类的,可不敢干那些违法的事情啊。”
“对,对,杨所长,这是我儿子介绍来的朋友,他们就是收点山货,这……这真是不凑巧啊。”
大炮也在一旁帮衬着说话,他是村里的老猎户了,打了一辈子的猎,那手老炮筒使得是出神入化,所以有了个大炮的外号。
直到前些年禁枪之后,大炮这才开始采点山货草药的拿出山去卖,当然,没事还是会下个套抓点野猪野鸡之类的东西,不过都是留着自家吃了。
杨所长摆了摆手,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叫你们的人都出来,身份证给我看下!”
“是,是,你们几个都出来,把在前面村子收的山货也拿出来。”何二回头叫了一声,随着他的喊声,屋里出来了三个人,手里还都拎着个蛇皮口袋。
这三人个头都不高,出来之后看到杨所长的那身警服,眼色不禁有些闪烁,期期艾艾的将蛇皮口袋打开来,里面的确是些香菇之类的山货。
何二踢了一脚身边那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子一脚,说道:“还不把身份证拿出来?”
三人答应了一声,都从身上摸出了身份证,杨所长见到那些山货,心中却是早就信了几分,接过身份证也没细看就递了回去,说道:“到山里收东西要秉公守法,不该收的一定不能收,知道吗?”
“对,对。”何二点头哈腰的说道:“警察同志说的对,我们就做点小本买卖,绝对不敢干违法的事情。”
大炮家来了客人,杨所长也不好把人往外赶,只能看向秦风,说道:“何教授,要不就到老唐家住两天?我让他把屋子收拾干净了,再用艾草一熏,保准晚上没蚊子。”
“行,我们在哪住都一样。”秦风点了点头,眼神扫在何二几人身上,心中露出了冷笑。ωWW.miaoshuzhai.net
收山货的?说是同行还差不多!
秦风见到何二的第一眼,就看出他的身份来了,这人递烟的时候露出的右手,虎口处和掌心显露出来的厚厚茧子,一看就是握铁锹顶出来的。
而且何二凑近之后,秦风从他身上闻出了一股浓浓的土腥子味,这种味道是长期在和泥土打交道所独有的,就是每天洗澡,都难以消除。
那几个后面出来的年轻人,一看就是心里有鬼,并且在拿出山货的时候,都是随手往外抓的,一点都不在意损坏山菇,这些细节杨所长没注意到,秦风却都是看在眼里的。
见到秦风答应了下来,杨所长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对大炮说道:“那好吧,大炮,你把东西拾掇一下,都拿老唐家去吧,咱们晚上在那边吃。”
“好,我收拾一下,穿山甲和野猪肉都拿去。”
大炮也是松了口气,儿子专门从城里打电话来说了,一定要招待好何二几个人,他也怕杨所长将几人赶走,那对儿子可是没法交代了。
“咦,这个是什么东西?”秦风看着大炮将挂在屋檐下的几串风干肉取了下来,眼睛忽然盯在了靠在门边放着的一根长竹竿上。
这竹竿大约长两米,靠在地上的那一头,被一块黑布给包裹了起来,秦风顺手一提,将黑布给取了下来,脸色顿时一变。
“这……这东西不是洛-阳铲吗?”秦风猛地回过头来,问道:“唐村长,你们村子里以前来过地质勘测队吗?怎么会有这东西在?”
“地质队?十几年前来过,这都哪年的事了。”
唐村长摇了摇头,问道:“何教授,这是什么物件啊?下面圆圆的,也不像是铁锹,我说大炮,你哪搞来的这东西?”
“哎,这东西是我带来的。”
就在秦风拿起那洛-阳铲的同时,何二的面色也是大变,没等大炮开口说话,连忙将那洛-阳铲抢在了手中,说道:“是这样的,我经常来这边收山货,下面村子缺水,让我帮忙给打个井,这东西是探地下水用的……”
此时何二恨不得在自己脸上扇几记耳光,他原本想着在这穷山僻壤的地方,没人能认识洛-阳铲,所以也没怎么在意就摆在了外面,谁知道刚来第一天,就被人给看了出来。
“不知道这位是?”何二还算镇定,解释了东西的用处后,用狐疑的目光看向了秦风。
“这是彭城地质大学的何教授。”杨所长出言介绍了一句,看向秦风,问道:“何教授,这东西是这么用的吗?”
杨所长干的是警察,虽然整日里在农村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些的,刚才何二的表情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原来是打井的?这东西倒是也能这么用!”秦风笑着看了何二一眼,说道:“我差点以为本家是盗墓的了。”
秦风也不顾何二骤变的脸色,接着说道:“杨所长,我和你说,这玩意叫做洛-阳铲,最早是盗墓的人发明的,后来考古和地质勘测也都用到了,我那车上还带了一把呢。”
出门遇到同行,这让秦风十分的不爽,要是不挤兑走这几位,他后面的事情也很难继续下去,有杨所长在,自然要给何二上点眼药了。
“盗墓?你们几个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杨所长眼神一凝,看向何二的目光顿时不善起来。
保市历史悠久,自从汉唐到明清几朝,多有帝陵在此,盗墓行为是屡禁不绝,不过清朝帝陵并不在平庄这边,杨所长来了几年,还没听闻过他的辖区有大墓。
不过如果能破获一起盗墓案,那对杨所长可是实实在在的政绩,说不定就能调出这山沟沟,所以他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冤枉,真是冤枉啊!”
听到杨所长的话,何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冲着秦风说道:“何教授,咱们都姓何,可不带您这么冤枉人的,我这铲子真的是探水井用的啊!”
“哎,小何,我可没说你是盗墓的,我只是说这物件是洛-阳铲……”
秦风摆出一副学究的样子,说道:“这东西也是我们地质队必备的,我还能认错?小何,你说这个我没说错吧?”
秦风的话让何二简直就是欲哭无泪,没说自个儿是盗墓的,还咬死这东西是盗墓所用,偏偏就不提这玩意能打井,那岂不是逼着人往盗墓上去想吗?
果然,杨所长眼中的疑色更重了,开口说道:“何二,你是在哪个村子打的井?给那户打的,说清楚!”
“哎,杨所长,下面村子缺水你也知道,二道村的吴村长让我打的,要不,我现在就带您去,可不兴冤枉好人啊。”
何二反应极快,他知道今儿要是对不上来,说不定就要栽在这里,当下摆出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拉着杨所长就要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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