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的绿茵草坪环着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第二天的婚礼,提前一天已经布置好了现场的花艺摆设。
傅厦提前一天晚上,就和杨暖一起,陪新娘叶静住在了酒店里。
三人倒是有些时间没有聚了。
叶静家的小宝贝还小,从生了孩子之后,照顾小宝贝没有空闲。
而杨暖又是个闲不住的,最近似乎又有了新男友。
只有傅厦,好像没怎么忙,又似乎疲累到了极点,沉闷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歪着头抱着臂,整个人像是陷在了什么里,发冷发沉。
叶静哄睡了孩子就走了过来,披了件衣服给她。
“厦厦怎么了?状态不太好?”
傅厦静默地跟她眨眨眼,淡淡笑了笑,就算道谢了。
叶静让杨暖把空调提高一点。
杨暖瞧了傅厦一眼,啧啧一声。
“你怎么跟失恋了一样?”
傅厦没说话。
杨暖就拉了叶静,“你说她像不像失恋,是不是和那个2201的岑先生分了?”
傅厦不想理她,她却凑了过来。
“我跟你说,好男人多的是,蒋律请了之前给他们帮忙的侦探先生做伴郎,我发发善心,把这位侦探先生让给你。”
傅厦没说话,叶静倒是顺着她的思路。
“那倒是可以。”
“侦探?我生活在福尔摩斯的年代吗?”傅厦没有任何兴趣。
杨暖扯了她。
“哎呀,打起点兴致呀!”杨暖又说了她的名言。
“只有开始一段新恋情,才能覆盖旧恋情里不好的回忆呀!多试几次嘛!”
傅厦笑了。
杨暖恐怕不知道,她按照她说得做了,但做成了一个十足的笑话。
隔壁叶静妈妈带着小宝贝找了过来。
小宝贝小名叫叶绿素,她额头上系了粉色蝴蝶结,约莫是换了环境不适应,刚睡下就又醒了过来,找不到妈妈就开始委委屈屈,小声地抽泣着。
小叶绿素委屈成这样,就没人关心傅厦和这位侦探先生的可能了。
叶静赶紧抱着小叶绿素喂奶去了,杨暖的新男友给她发信息。
傅厦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举着杯子沉默了半天,又慢慢饮了下去。
甜中带着苦,喝起来刚刚好。
......
婚礼的早晨,不管怎么准备都是异常忙碌的。
幸好新郎蒋寒还算靠谱,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傅厦和杨暖两个伴娘要做的事情,也都写在流程表上。
不过因为伴娘多半和伴郎一起配合,杨暖提前叫了傅厦。
“我和小秦熟悉,我俩就凑一起了。”伴郎小秦和杨暖都是律界的同僚,当然熟悉。
杨暖说着拍了傅厦一下,“你跟那位侦探先生凑一下吧!”
她冲傅厦一通眨眼,“我这可是给你机会啊!你反正没时间谈恋爱,万一这个侦探先生就合适你呢。”
傅厦不想搭理她,她还偏偏凑过来。
“认真讲,人家是在港澳那边注册的公司,合法合规。我昨天晚上瞧见了,人长得那叫一个高颜值,而且还有点神神秘秘的,特别有感觉。”
傅厦翻了个白眼,但莫名想到了另一个神神秘秘的人。
他走之前那天,她还说要带着他来。
他一口答应,答应的爽快。
她当时还想,叶静的婚礼也算是夏天了,他是要戴着口罩出席,还是摘下口罩了。
虽然现在,口罩已经没有意义了。
但傅厦莫名想到了什么,她问杨暖。
“那个人叫什么?”
杨暖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名字呢。”
傅厦皱眉,她说她现在就去问,说完就跑走了。
叶静还在化妆,杨暖跑开了,傅厦一个人在婚礼现场的草坪上慢慢走动。
草坪很大,晨起吹来的风漫过湖边,夹着湿气吹过来,清清凉凉的。
傅厦并没有感觉什么清凉,走到了草地边缘,看着远处的热闹,一个人发呆。
风吹着她垂下来的长发,但掀不起她一丝兴致,杨暖问了名字出来,找了半天才找到她。
“厦厦,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杨暖拉着她往现场去,草坪踩在脚下软软的,湖上吹来的风清清凉凉的。
“婚礼快开始了。”
傅厦沉默着没说话,杨暖拉着她的手,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她想,傅医生一定是和那个岑先生没开始就结束了。
她叹气,安慰她说没事。
“对了,我帮你问了侦探先生的名字,很好记的名字。”
傅厦转头看了她一眼。
“叫什么?”
杨暖告诉她。
“陈梵,梵音的梵。”
话音落地的瞬间,傅厦的脚步定在了草地上。
“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
傅厦盯住被她吓了一跳的杨暖,而后者目光却错开她,向她身后看了过去。
傅厦抿紧了嘴,默默挺直了背。
渐近的男人的脚步声里,她听到了没有再刻意压着的嗓音。
她以为她早就已经忘记,可在听到这一瞬,记忆没有一丝残缺地拢过来。
声音落进她耳中。
他说,“那个人......叫陈梵。”
此刻的风就好像十多年前暑假里的热风一样,将绿茵茵的草地吹起波动的浪,然后将人团团裹住。
傅厦在暑热的风里没做任何停顿,也没有一丝犹豫。
她转头就走,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喧闹的婚礼现场莫名在这一瞬安静了下来。
杨暖不知所措地看着离开的傅厦,又看向了站在树下的侦探先生。
陈梵的目光没有一息错开,紧紧定在傅厦决然离开的身影上。
他轻轻叫住了傅厦,嗓音被风吹得零散而发哑。
“厦厦,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风忽然旋了起来,层层波浪推开,人被卷在热风的中央。
傅厦忽然抬头笑了一声,定住了脚步。
她终于回头,多年之后第一次看到了那个人。
他今天穿了白色衬衣棕色细格西装马甲,身形一贯的匀称有型,日光打在繁茂的柳树上,落下斑驳的光影在他脸颊上。
他终于不再戴口罩了。
高挺的鼻梁下,唇角噙着一丝似橙汁一般甜而发苦的笑。
他眼睛里映着的,是她的影子。
他声音越发低了。
“厦厦,可以吗?”
风吹着湖面上的湿气扑面而来,傅厦只看了他一眼,就错开了目光。
她极其冷淡地反问。
“不好意思,我认识你吗?”
*
距离婚礼开始没多长时间了。
司仪跑过来询问大家都准备的怎么样了,又问起了伴郎伴娘准备好了吗,到时候还需要两对各自牵手上台,给新郎新娘送上鲜花和祝福。
傅厦走到叶静面前。
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早早就答应了来给她做伴娘。
但是今天......
“小静,你再请一位别的朋友当伴娘吧,我可能没办法再......”
有男人低沉的声音,平静地出现在门外。
“还是我退出吧。”
他话音传过来,傅厦背对着门的方向,完全没有转身。
房间里静到了极点。
杨暖缩了缩脑袋,扯着叶静的袖子更紧了,而叶静又和蒋寒对了个眼神,后者接到了她的示意,刚要应下门外陈梵的意思。
傅厦带着嘲意地笑了。
“算了,谁都不要退出,就这样吧。”
她转过头,错开陈梵走出了门去。
陈梵静默地看着她,目光一路追着她,但她始终没有回头。
......
婚礼终于开始了。
湖边的绿茵地上乐章奏响,有白鸽在蓝天中滑翔,现场的人们无不祝福这对新人和他们来之不易的感情,连他们刚出生的女儿都乖巧起来,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爸爸和妈妈牵手许下一生的承诺。
傅厦在这氛围里短暂地忘记了什么,直到司仪突然提示,“请伴郎伴娘上台,献上你们的鲜花和祝福。”
杨暖回头不安地看了傅厦一眼,和秦律师牵手向前走去。
傅厦微怔,男人的手伸到了她脸前。
掌心宽阔,五指修长,比从前更加饱满结实,纹理明晰。
这只手,前些天她还忐忑地鼓励自己牵在手中,那时她以为,这是新的开始了......
傅厦沉默半晌,但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双手接触的一瞬,属于他的温度传了过来。
没有冰冷或者发烫,与她指尖的温度持恒,恰到好处。
他的动作轻缓而温柔,掌心的力度不会有任何的冒犯,傅厦莫名没有产生强烈的排斥。
但傅厦知道,正是这个原因,才让她在时隔十多年后,再次接受了他伪装成的陌生人。
在他眼里,她一定很好骗吧?
傅厦目不斜视地向前。
陈梵轻轻握着她的手,可就像是什么都没握住一样,他想用力一点去握紧她,却又怕连着最后一点虚无都没有了。
缓缓走上台。
上台前,他们在司仪的授意下停了下来,傅厦一丝停顿都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转身离开了。
但就在她离开前,陈梵低声开了口。
“厦厦,我能和你说说话吗?婚礼结束之后15分钟,我在湖边等你。可以吗?”
......
婚礼在祝福声中落下帷幕。
叶静换了衣服,先哄了一会女儿,哄着小家伙呼呼大睡。
杨暖过来戳了戳叶静,偷偷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傅厦。
傅厦半垂着头,看不出情绪。
叶静将女儿放到了床上,坐到了傅厦左边,杨暖随即坐到了傅厦右边。
两人一左一右看着她。
傅厦这才抬头。
“干什么?”
杨暖超小声。
“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他约你婚礼结束后15分钟小树林,不不不,小湖边见......现在还有五分钟,你不去吗?我看他已经去了诶。”
她指了窗外。
从酒店的楼上,能清晰地看到湖边安静立着的男人。
傅厦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难得地没有说话。
叶静瞧着她,思量了一阵,说了一件事。
“蒋寒跟我说,最初我们卷进麻烦事情的时候,他没有请陈先生的,陈先生的咨询公司主要面向企业做业务。但接触的侦探并不是很合适,还是他主动表示可以帮忙。你也知道,他给我们帮了大忙,不然我和蒋寒也没有今天了......”
傅厦抿了抿嘴,目光不由地又向湖边看过去。
湖水映着男人熟悉的身形,他安静地站着,好像等了很久。
......
湖边。
陈梵接了大川的电话。
“怎么样?傅医生听你说了吗?”大川紧张得不行。
湖边荡起一圈波纹。
陈梵他回头看了一眼来路,路上没有人。m.miaoshuzhai.net
陈梵淡淡笑了笑,“她还没来。”
电话里的大川安静了一下。
“唉,你再等等,多等一小时两小时也没关系,我觉得傅医生会来的!”
陈梵轻轻“嗯”了一声。
“我会的。”
等多久都可以。
......
傅厦低着头不说话。
时钟滴答滴答作响,在十五分钟里没有任何停留。
叶静和杨暖只敢小心地看着她,她们不知道陈梵和傅厦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甚至连和傅厦一起长大的叶静,都不知道还曾经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傅厦的生命里。
但傅医生一点动静都没有,就那么安静地坐着。
就在她们以为傅厦不会有任何行动的时候,她突然站起了身,转头下楼而去。。
......
从酒店房间走到湖边只需要三分钟。
傅厦中途有那么一瞬,想要转身返回,但她又平复了心绪,继续向前走去。
她想,他这般费尽心机地纠缠,到底想要什么,总得给他机会说清楚。
也许说清楚了,他就可以放过她了。
她玩不起,也不想跟他纠缠到底了。
傅厦一步一步走向了湖边。
可她到了湖边,那个邀她前来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湖边空荡荡的,湖里只映着她一个人,风吹过草坪,再没有了别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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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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