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一把刀——选择了她。
他爱上了,她的气质。
“嘛——我觉得也可以。”
七花将自己要协助咎儿的征刀这一决意向作为家长的姐姐七实表明后——她以非常疲惫的语气,这样说道。虽然她的态度让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关心这事,但只有其目光是出奇地认真。
“但是——七花。你知道咎儿小姐的那种个人情况这件事,要向她保密为好——。”
接着,她这样说道。
七花觉得有道理。
就算没有道理,七花会绝对服从姐姐说的话的,所以咎儿目前还不知道七花肯同行于咎儿的计划的,真正的理由——
然后。
“还有,你把她直接的仇人鑢六枝——把咱爹斩杀了一事——记得也要向咎儿小姐保密。”
她这样说。
所以咎儿同样不知道这件事——
“嗯?”
“哦。”
可是,虽然那只不过是因为讲话的习惯吧,七实应该对忠实的自己的弟弟,“这件事要向任何人都要保密”,像这样命令的——这实在不像是鑢七实该有的失误。因为她没有这样做,所以七花才会偏偏对敌人的敦贺迷彩不小心说出,这种将会成为故事的关键的重要情报的。
可是——但是,该说是幸运吧,这时被公开的情报只有这个。
当然,敦贺迷彩听到这种重要的情报,原打算作出一些反应的——在此之前,七花和迷彩同时注意到了。
然后同时从廊子站起来——看向那个方向。
由于七花在野外长大所以对视力上是有自信的——既然迷彩也将视线转向了同一个方向,她也应该看到了吧。
在大鸟居之上。
连七花都没有爬上去的大鸟居之上——有一名男子光明正大地像哼哈二将一样站着。
没有袖子的忍者装束。
没有蒙面。
将锁链缠满全身的——垂下刘海的男子。
在左右腰际各插一把忍者刀的这名男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了那里,问这种问题是没有意义的——因为问题是,这名男子现在正站在了那里。
“哎呀呀。已经被注意到了吗——意外地很快呢。”
鸟居上的男子,在七花和迷彩的注视下,不带丝毫羞涩地说着。
明明有不少距离,他明明没有大声说话——但男子如唱歌般的声音,在七花听起来仿佛在自己的耳边细语似的。
“——我本来还想再停一会儿你们有趣的对话来着——不过呢,多亏了你们我已经知道了大概。要把握现状的话,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吧。谢谢你们。应该向你们道谢说,我实在抬不起头来吧——。”
“…………。”
“…………。”
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虽说很投入到对话中——他们可是并排面朝正前方坐在廊子边的。就算鸟居的上面在精神上是个盲点的位置,但竟然没看到他如此光明正大的模样——。
“从高出报名真是失礼了——啊啊,真好啊,不用藏起来就‘报出姓名’,真好啊,真好啊,真好啊,真好啊——。”
男子高调地说道。
“我是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名叫真庭喰鲛。今后请多关照。”
“啊——。”
听到他这么一说,七花慢了一拍(真的好慢)注意到了——对呀,那个有个性的忍者装束,和在不承岛上战斗的真庭蝙蝠和在因幡沙漠里看到的真庭白鹭一样——虽然缠在手臂上的锁链好像比之前的两个人长一点,但他已经就是——
“庭庭!”
……自从上个月起了这个名字,七花就一直用这个可爱的略称称呼真庭忍军,不过还是第一次在所属于真庭忍军的人面前叫出这个名字。
好了,听到他的对自己的称呼,真庭喰鲛的反应是——
“你说庭,庭庭……?”
在鸟居上危险地摇晃了身体。
差一点掉下去的时候站稳了脚。
“怎么会这样,这实在是太卡哇伊啦!竟然为专门暗杀的忍者的我们起一个如此美妙的爱称,你真是个好人哪!如果不是这样的相逢,我和你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朋友的!”
……他非常高兴。
这个世界里全是些白痴。
“你认识他?”
干净利落地无视掉这些你来我往,迷彩向七花询问。七花回答,“不,我不认识他个人啦——。”。
“如你听到的那样。他叫……他们叫庭庭,是专门暗杀的忍者——他们也企图得到四季崎的刀。”
“哼~。”
迷彩像是在确认般地点一点头。看样子,她不知道真庭忍军之名——即使如此,她好像看出了喰鲛的身手不凡,表情比平时严峻多了。
“虚刀流的鑢七花先生——你拥有绝刀‘铇’和斩刀‘钝’。而三途神社的首领,敦贺迷彩小姐——你拥有千刀‘铩’。”
喰鲛以有礼貌的语气继续说。
“这么说,看来蝙蝠——嗯。非常遗憾。说是要去征缴‘钝’的白鹭也——我明白了。非常遗憾。”
“…………。”
“不过呢——如果我现在杀死你们二人的话,那三把就会一并成为我的所有物了。”
开心地微笑着——喰鲛如此说道。
……既然他听过了七花和迷彩之间的对话,那就应该很清楚事情不会那么顺利。这种程度连七花都懂——绝刀和斩刀不在这里,而且千刀因其庞大的数量,并不是个打倒迷彩一人就能到手的那种刀。
即使如此,喰鲛还是那样说。
仿佛只想和两人战斗似的——不对。
仿佛只想杀死两人似的。
“啊啊——好棒啊,好棒啊,好棒啊,好棒啊——斗争的空气真的好棒啊。”
喰鲛无声地,拔出了左右两侧的忍者刀——但是,他可不是用左右手握住刀柄拔刀的。有一瞬间,在七花看来刀似乎自己拔出来了一样——不过仔细一看,原来缠在手臂上的锁链和刀柄是相连的。喰鲛通过挥起两条手臂,用手臂拽动锁链,拔出了连在锁链上的刀。然后他——就像带锁链的镰刀似的,在自身的侧面如纵向的螺旋推进器一样高速旋转起来。
七花曾经听咎儿说过,那身锁链是锁子甲的一种变型,只要用于防御——咎儿这样说是自然的,虽说是个奇策士,但这并不代表她通晓真庭忍军、真庭之乡的全部。特别是这名真庭喰鲛,她不光没有见过面,而且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她不知道是正常的。
竟然会有忍者将全身的锁链像这样——用于狰狞凶恶的攻击。
“此乃忍法涡刀。这个忍法就是我被称作‘锁缚之喰鲛’的由来。”(译者:“锁缚”和“沙漠”的日语发音相同)
“…………。”
你干嘛不在上个月登场啊。
这个通称差点让人情不自禁这样说出来。
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七花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迷彩——不知道她使用的所谓千刀流是怎样的流派。但是,不管怎样,那一定不是个在不佩刀的状态下所能使用的招数。那么——这里只能靠自己战斗了。
考虑到之后会有决斗,所以要是迷彩现在被杀死的话就麻烦了——但是,不能否定自己正感到一丝的不安。看样子真庭喰鲛是用刀战斗的,但是像他那种乱来的刀法是在虚刀流的预料之外——不能像以剑士为对手时那样对付他。
但是这样一来,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了——所幸的是,为了躲避七花这附近没有黑巫女们,所以不用担心会殃及他人——而且那两把刀不是四季崎记纪打造的变体刀,折断了也没有关系——。
“那么,我要上了——啊啊。”
好开心啊。
一边这样说这,喰鲛一边从鸟居上跳了下来。虽说不管是怎样的情况下人是不会从大鸟居上跳下来的,一般人类从高处跳下来的时候,为了缓解落地时的冲击力会弯曲膝盖的。但是喰鲛却没有这样做。他保持膝盖笔直,咻咻地挥舞着左右的刀——遵从重力加速度,直直地掉落下来。
“咕——。”
不等喰鲛落地,七花便已起跑。这是出于,不管怎么说都要在远离迷彩的位置战斗的判断。但是,从这样思考的七花的身旁,有一阵影子如疾风般掠过——那是压低着身体奔跑的,敦贺迷彩。
“——啥。”
好快。
转眼间就被赶超了。
“前日,我接到了一个出云的关卡遭到摧毁的报告——据我听到的现场的惨状,应该就是那所谓涡刀造成的。抱歉不能让你出风头了,男孩,我作为守护出云的武装神社的首领,决不能让那名忍者继续任意妄为。”
通过身旁的瞬间——她一口气对七花这样说道。
“而且,我知道虚刀流但你却不知道虚刀流,这样决斗起来对你有些不公平。”
嗒。
接着,迷彩进一步用力踏地来加速——一下子来开了和七花的距离。这对七花来说是第一次的——也是带有冲击力的经验。和真庭蝙蝠战斗的时候、和宇练银阁战斗的时候、还有被咎儿拽着到满京城的剑法道场练功的时候——他都没有过在运动能力上被超越的经历。
明明是这样——他却轻易地被超越了。
七花想都没想就停下了脚步。
明显已经无法追上她了。
可是——她打算做什么?
迷彩她没有佩刀呀——!
“哼——。”
看到朝自己的落地点跑来的迷彩,喰鲛没有动摇,反而开心似的笑了起来。
“对了,你刚才是这样说的吧——敦贺迷彩小姐。‘到底,为何而战?’/如果要回答的话,当然,我是为了金钱——我以从没有为了金钱以外的东西战斗过为最大的骄傲。可是啊。”
在左右旋转的刀的速度——正逐渐加快。岂止是旋涡,那简直就是肆虐的龙卷风。达到那种速度的话不止是忍者刀,连锁链的部分都会成为凶器的。
真庭忍法涡刀——
“与其不得不特意去询问那种事,你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战斗呢——为了什么而战?为了什么?我可不想听那种悠闲的话!啊啊,无聊至极!”
然后——无声地落地。
正好在落地点上——迷彩和喰鲛交错了。
“…………!”
她没有佩刀。
敦贺迷彩不仅仅没有佩戴千刀“铩”——她连任何刀具都没有戴在身上。这一点七花作为虚刀流的人,作为不佩刀战斗的剑士能够断定。
可是,在一瞬间的交错过后——被斩断的是真庭喰鲛。躲开锁链的防御,他的胸部被深深地刻下了十字。大量的血液从那里喷了出来——绕开那“喷泉”,迷彩保持着突击的势头,一直跑到了离喰鲛的身体有三间(译者:一间的长度大约1.8米)距离的前方。
喰鲛在那之后才倒下。
那是让人确信他再也无法站起来的,极其难看的倒地方式。
“……嘛,虽说是具尸体,但既然这东西也是个男人——我是不能让巫女们收拾残局了。虚刀流的男孩,能否帮我一起处理掉这个尸体呢?”
“…………。”
对目瞪口呆的七花,迷彩平静地——就像刚完成了小小的工作似的,开朗地说道。七花无法对迷彩作出像样的反应。
“还有就是,关于你父亲的事——。”
事到如今,迷彩如此说。
“——作为侍奉于神之人,我还是不要询问过多了。虽然有兴趣,但那似乎不是我可以继续踏足的领地。你也不要粗心大意地——把这件事对他人说起。”
夜晚,走下一千级阶梯,接回身在下界的咎儿,七花首先告诉她遭到了真庭喰鲛的袭击。说不定咎儿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所以出于安全考虑,她把平时奢华的和服换成了在出云里并不少见的巫女装束。
总之,七花告知她既然真庭忍军掺和了进来,就算有和迷彩的约定,作为一把刀不能认同从明天开始也要继续和咎儿分开行动,接着被咎儿说了一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给否决掉了。原以为那是逞强,但那好像不是。
咎儿说道。
一边将拿在手里的一把刀指给七花看。
“一千把中的一把刀,就在刚才已经找到了。”
如论如何。
咎儿向迷彩递出了一把刀。
只不过是在刀鞘上的伤痕这种小事,无法保证百分百正确,但应该就是这把刀吧,她慎重地如此说。
从旁边看的话,不知迷彩理解了咎儿的说明到多少程度——
“刀鞘是个盲点。谢谢你。我好高兴。”
这样说着接过了那把刀。
嘛,按照约定——不,超出约定,不知是最初的一把,连一千把千刀被打造的顺序都查明出的话,作为所有者再怎么感谢都不过分吧。
但是。
“可是仔细想一边还是不太明白啊。迷彩为什么会拜托你找出最初的一把呢?如果有作为一千把刀的原型的最初的一把刀的话,想要确定它确实符合人之常情啦,但是就算确定除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吧?总不能像神一样供奉起来。”
这是七花直率的感想。
看到咎儿交给迷彩的刀——七花也没有任何特别的感受。没有萌发看到斩刀时的那种感觉。瞧不出和其它黑巫女们佩的刀有什么区别——不,虽说是原型但毕竟是一千把中的一把刀,所以不能让人看出不同——但就算如此。
这样看来,真庭喰鲛的锁链之刀作为一把刀的印象更深刻一些。
如果那把刀也可以的话,编一个像样的理由或者骗骗她,把随便找出的一把刀交给她,应该并没有什么不可以吧。
“有道理。”www.miaoshuzhai.net
从某种意义上,七花的疑问全盘否定了咎儿这一个星期以来的劳力,但咎儿却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点头肯定。
“我原来还以为迷彩也许是交给我们无理难题,打算让决斗无法成立来着……。”
可是——实际和她交谈后,发现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如果她对七花讲述的三途神社的情况属实,她应该会非常希望得到绝刀和斩刀这两把刀。迷彩并不是出于收集欲望或刀的毒性影响而欲求完成形变体刀的。
她出于必要的目的而欲求变体刀。
“如果她有那个打算的话的确可以办得到。我们可以编造理由或者随便附会她,同样的,她完全可以在鸡蛋里挑骨头。那种漏洞百出的道理,只要你想的话随你怎么挑毛病都可以的哦?因为有的只是说服力,根本不存在什么证据。”
“呒姆。这么说,还是不要想太多为妙呢。”
“对方应该有对方的想法。比起这个啊七花——这次我只能做到这里。剩下的就是你的工作了。在调查千刀的时候,我还试着调查了千刀流的真面目——遗憾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毕竟无法耽误去寻找最初的一把。所以说,你必须在不事先了解相关情报的情况下,挑战不明来历的流派了。”
“啊啊……不过,这应该不会有问题。”
七花回答说。
“通过迷彩斩杀庭庭的忍者的动作,我已经大致掌握了千刀流的真面目——。”
“嗯?这样啊?”
“是的。如果我的想法正确的话……原来如此,我就能理解迷彩为什么会对虚刀流感兴趣了——作为虚刀流的当家,我也对千刀流感兴趣。不过——撇开偏袒的看法正常考虑的话,虚刀流和千刀流,虚刀流的胜算更大——。”
综上所述,不管怎么说。
虚刀流·鑢七花以及千刀流·敦贺迷彩。
终于确立的这场决斗,于明天的正午就要开幕了——
然后平安无事到了第二天的正午。
地点在三途神社境内,本殿之前——隔着石板地,七花与迷彩面对面对立着。七花照例,摘掉护手脱掉了草鞋,进入和平常一样的临战模式。而迷彩则是,没有改变身穿的黑色巫女装束——但和之前不同的是,她在腰际插上了刀。那是一把千刀“铩”——恐怕就是咎儿昨天交给迷彩的,“最初的一把”。只不过七花还是看不出那把刀有什么特别的。
黑巫女们已经被赶出了境内。七花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连一个人都不见了。如果她们在的话,会妨碍战斗的——故此,目前身处于三途神社境内的是七花和迷彩,以及决斗的见证人的咎儿,仅此三人罢了。
“我已经说过,在境内的是一千个人当中症状特别严重的五十人——我不打算与你长时间交锋。让我们快点开始,快点结束吧。”
“在赌上性命的战斗之前,亏你说得出来这么乐观的话——这种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
迷彩和以前一样一副爽朗的态度,和她相对的七花也是,浑身冒着悠闲的气氛——确实,他们两人的态度实在不像眼看就要赌上性命战斗的样子。
可是,即将开始的是,地地道道的赌上性命的战斗。
赌上性命——以及刀的战斗。
“战斗的舞台就限制在包括杂树林的三途神社境内吧——出云大山可是个深山,万一在里面迷路的话就再也出不来了。不过这可不是在道场里的比赛,不管是本殿还是拜殿、屋顶之上还是鸟居之上,你可以随意利用地形。”
“哼~。嘛,我是挑战者而你是地主,这些事情就随你决定好了——不过只有咎儿一个见证人这不要紧吗?你那边也推某一个黑巫女出来不是更公平?”
“可不能向她们期待公平的裁判——不用担心,我不会让自己的赢法出现误判的余地的。”
迷彩自信满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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