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里最重要的是,过于快速的零闪。
斩刀“钝”回到刀鞘,响起“将!”的收刀声之后——晚一步到来的七花的前踢腿,虚刀流“****向了宇练的左肩。
宇练朝后方飞出——后背重重地撞到就在身后的墙壁,吐出体内所有的空气。发出呻吟声。
“…………咕!”
可是。
即使是这样,对于咎儿“干掉了吗”的疑问,七花却无法有力地回答“干掉了”。他反而苦涩地咂舌,立刻跳到后面——踩一踩门槛,回到了咎儿所在一侧的房间——
突然,七花摆出七之式。
“七,七花……?”
“不行,我只能打到他……这家伙,自己向后跳躲开了——,”
这件事,比起表扬在那种情况下灵巧地躲开的宇练,更应该责备就要使出跳入式的招数“玫瑰”之前,将其改成收身式的招数的七花本人。
战略本身式成功的——和预想的一样,零闪空扫过划破七花胸前一层皮的轨迹。可是,面对那强大的剑压,七花的心稍微动摇了。
简单的说就是,
“……我害怕了。”
——这么一回事。
剑速越快成功率就越高——如字面之意,倘若宇练的零闪再慢一点点的话,七花的身体就会被一刀两断的——七花在心中的角落想象了那个情景。那份想象由于出现在角落,所以其质量足以动摇全心。
所以,七花条件反射地耽误了从减速到加速的时机——因此,允许宇练躲避“玫瑰”可以说是七花的失败。
这就是——没有实战经验的弱点。
虽不至于说要以拔刀斩为对手——但咎儿应该在途中不止让七花和木刀的对手修炼,如果能让他和真剑的对手修炼的话就好了。因为他只在和蝙蝠的一次战斗的,其中一回合中见识过真正的刀具。
七花不惧怕刀具。
可是,对于剑技的恐惧心。
对于使用刀具的剑技的恐惧心。
这时产生的恐惧心,对于在虚刀流的教规之下,几乎不与刀具接触就长大的七花来说,将会是他往后一定要克服的最重要课题之一。
“七花——你!”
“不要动!咎儿,不要从我的身后出来——。”
可是,这一课题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况且在这种时候作为连想都想不出。而应该注意的是,未能打中致命一击的宇练银阁。
忽的——他已经站了起来。
是的。
到了这时——他终于从坐姿站了起来。
“……吓死我了。”
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低语道。
“第一次还以为是偶然——不过连续两次的话,这就不是偶然了……你让我清醒了,虚刀流。感觉这么棒,自从我呱呱落地以来还是第一次——。”
“……过奖了。”
早上好,七花说道。
早上好,宇练回答。
“然后,晚安——。”
左肩无力地下垂,好奇怪的姿势。看来刚才的“玫瑰”——不是完全没有效果,并没有被完全躲开啊。可是,对单靠一只右手拔刀的宇练的拔刀斩来说,左肩的伤应该不是个问题。让他受伤反而会成为对七花不利的材料。
因为这让他认真起来了。
“我家的拔刀斩是专门等待的剑法——所以没有步法。不过我也能明白,刚才的你达到了不得了的境界——。”
“境界?没有那种事。在虚刀流里,这只是个基本。嘛,作为架式,确实是第七个啦。”
“这样啊,真让我抬不起头。”
“别夸我。我最受不了被表扬了。”
“你别这么说,我可是装作很从容却演砸了,只能靠夸你来维护自尊。你就老老实实地让我夸吧——你的步法。裤裙——好碍眼啊。”
“我想也是。”
容易行动——且容易战斗。
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七之式中的加速以及剑速时的,腿的动作、肌肉的动作都被咎儿买给他的裤裙遮住了——所以,容易战斗。如果七花露出双腿的话,宇练也许会通过他的腿部动作看破七花的企图吧。从这个角度看,这身裤裙是七花再好不过的防具了。
“不过——不要以为同样的手段会奏效。”
褒奖后,说完这句话时。
宇练把手伸向腰间——瞬间,七花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不过没关系,自己的身体在门槛的这一边,还没有踏进宇练的领域呢——。
将将将将将!
连续响起了收刀声。
如轮唱般,响彻在宇练的领域内。
“零闪编队——五机。”(译者:“零闪”的日语发音和日本二战时的战斗机“零式战机”的缩写称呼发音一样)
宇练银阁连续五次——使出了零闪。
当然——七花是看不见刀的轨迹的。
五道轨迹——连一道都看不见。只是收刀声太吵,在七花的眼里宇练看起来就像一直握住刀柄似的——。
开始和停止各有五次,而且是连续地完成了——!
“这样的话,就算你稍微加速还是减速——都不会有影响。轻易地就能吞没掉那种程度的误差。”
“呜……。”
说的没错。
在横扫轨迹的攻击扫过后进攻——可是其前提条件是对方不会连击。若是二连或三连就算了,可他却来了个五连……不对,那不一定就是极限——
宇练流的拔刀术之本质在于不向敌人亮出刀身——就算他这么说,仔细一想,如果号称是一击必杀的拔刀斩的话,拔刀是必然的,可是却根本没必要“将!”一下早早地收刀——就算那是以防万一的残心的姿势,那也做过头了。(译者:残心就是使出招数后内心暂时变成类似于无我的境界。)因为本能地想到这里,所以七花将“玫瑰”改成了收身的招数。
没错。
继过快的拔刀之后的过快的收刀,原来是为了连击而埋下的伏笔——
“……这就是你的王牌吗。”
“王牌?你说这个?不是不是,你错了。”
宇练银阁咧开嘴笑道。
就在他咧开嘴的刹那。
将,又响了一下收刀声。同时,七花的“玫瑰”擦过的宇练左肩——这一部位的和服裂开,喷出了血液。
“……!什!”
“斩刀‘钝’限定奥义——斩刀猎手。”
虽然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可是宇练却仍然咧着嘴笑,这让他感觉很从容。渐渐地,宇练的和服以及脚下被血液染红——如此大量的出血,看来他切开了相当粗的动脉。
“什……你,你自己砍了自己……?为什么!”
以拔刀斩横扫的轨迹是不可能砍到自己的身体的——所以宇练应该是在拔刀后,收刀之际迅速砍了一刀——连这也快到让人看不到是值得表扬的——可是。
为什么现在要切开自己的身体呢——!
“你不明白吗?”
可是啊,宇练带着痛苦的声音说道。
“可是这就是宇练金阁万人斩的秘密——虚刀流。看吧。”
滴嗒,滴嗒。
从斩刀“钝”的护手附近滴落的水滴,在宇练银阁脚下的血洼中作出小小的波纹。妙书斋
护手附近——不对,是鲤口。(译者:刀鞘让刀身插进去的部分从正面看像鲤鱼的嘴巴,所以这个地方叫“鲤口”。)
血从刀鞘中漏出来——血溢出来了。
那明显是宇练自己的血液。砍了自己的时候沾上(七花没看到的)刀身的血液——不甩走它便直接收刀。
滴嗒,滴嗒。
血滴——一直在滴落。
“……?什,什么呀。光看怎么会明白。”
“比如说冰块,比起冻得很硬的时候,稍微融化一点的会更滑吧?”
宇练说。
“同样道理。用血沾湿刀鞘内,盛满血,慢慢地让它湿透——这样就能提高划过刀鞘的速度。刀刃于刀鞘之间的摩擦系数会急剧下降——于是零闪将会达到光速。这就是斩刀‘钝’限定奥义,斩刀猎手。”
不过原本应该是用敌人的血啊,宇练得意地补充道。肩膀的出血没有停下的样子——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可是他却根本不理睬。
“斩的越多速度越快。”
零闪的最高速度。
他这样说过——可是按这个道理的话,零闪的速度是没有极限的。就当宇练金阁的万人斩是真实的——砍了那第一万人的时候,斩刀“钝”的瞬间最高速度记录不知是多少——!
“…………!”
剑速越快成功率就越高——被七花如此宣言,而且真的如宣言般受到了攻击,可是他却不知悔改,甚至砍伤自己的肉体,试图再提高零闪的速度。
仿佛在快啊,快啊,快啊,快啊地催促似的。
仿佛速度就是骄傲。
仿佛那就是宇练银阁的存在理由。
仿佛——有什么东西使他即使这样做也要去守护。
当然,冷静地响一下,这时的鑢七花眼前出现了,“不去正常地战斗”这一选项,而且七花本人也很快注意到了。需要足以降低刀鞘内摩擦系数的血液的话,那就要有相应巨大的伤口——宇练肩膀的出血,应该不止是看着厉害……如果不接受治疗放任不管的话,会危及到生命的。就算不这样,如果就这样不跨过门槛,不进入宇练的领域的话……,不管用一之式也好二之式也好,总之一个劲地静观,进入胶着状态的话,刀鞘内的血液将会凝固起来,反而会提高拔刀时的摩擦系数的。就算七花再怎么不善于思考,这种程度的事情连想都不用想就能明白。斩刀猎人,基本上用于一对多的战斗——也就是,能源源不断地补给血液的战场,才应该是使用这一招数的地方。这不是一对一时使用的。以现在的宇练银阁当对手,七花只要等待下去,岂止会让战斗变得有利,连获得胜利都有可能——。
可是。
虽然情况变成了不用正常地去战斗,鑢七花却没有受过在此时摆出等待的架式的、在此时进行非正常的战斗的教育。
作为虚刀流。
作为一把日本刀。
面对宇练银阁的背水一战,七花没有解除“杜若”——动态的进攻的七之式。
“你好帅气啊。”
“啊?”
“看着你——我觉得隐藏王牌的自己很丢人。”
七花似乎真的不好意思地说。
“我不会舍不得的——就让你见识虚刀流的一切吧。”
“啊啊?什么呀,原来你也留了一手?”
“其实——并不是这样。我只不过,不愿意用这个——。”
“哼~——。”
宇练没说那是虚张声势、装腔作势、或是故弄玄虚。
也许他真的没有这么想——不过在零闪,以及斩刀猎手面前,不管那是真还是假都无所谓吧。也就是说,宇练银阁有如此大的自信。
对于斩刀“钝”。
以及零闪。
“……啊啊,对了。”
忽然这时——宇练说道。
不是对七花,而是对他身后的咎儿说。
“有件事让我在意,我想问一下……,大姐。你说过如果我让出这把斩刀的话,你就会实现我的愿望的吧。”
“…………?嗯,是啊——。”
咎儿在七花的背后回答。因为在背后所以看不见她的脸,不过她的声音里满是“事到如今突然说些什么呀”这种困惑之情。
“当然,作为幕府,我们会最大限度地帮你去实现——而且,这个交易目前仍然有效。如果你希望的话——。”
“这样的话。”
宇练说道。
他的声音——不是犯困的声音。
“我交出斩刀——你让这个因幡回复原貌,行吗?”
“…………。”
将七花的身体夹在中间的对话。
交涉。
就像七花看不见背后的咎儿的面孔一样,宇练看不见咎儿的身影,咎儿则看不见宇练的身影,因为七花的身体挡着,因此两人互相是看不到的——所以,说出口的这句话,也许是宇练的真心话。
而之所以如此——这时的咎儿也无法说谎。
她是个无法说谎的性格的人。
“那是不可能的。”
她斩钉截铁地说。
“对于幕府鸟取藩已经是个不存在的藩了。就算不是这样,要让沙漠化的地带回复原貌的方法,就连假说都没有。”
“……这样啊。”
宇练没有多少失落的样子,反而让人感觉清爽地点头。
“那么,我砍向你的判断看来不是个错误——放心了。”
“我说你啊。”
七花对这样的宇练询问道。
他不能不询问。
“你为什么这样做?”
“……谁知道呢。”
“是因为刚才你说的气度吗?”
“同样的,谁知道呢。”
宇练装傻似的,耸耸肩。
“那是我瞎说的。不要当真。”
“…………。”
“只是,我也想守护些什么——明明只想要守护,可是我该守护的也就这点东西罢了。”
“这样啊——”
应守护的东西。
对七花来说,那就是咎儿。
决定要守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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