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王小东的父母,王海川和马桂芝。
自从王小东出事儿了,他们就急得火上房。
看见王七爷进屋,立即围了上来。
王七爷却没什么好脸色,瞪了他们一眼:“起开”
儿子儿媳妇一缩脖子,连忙向旁边退开。
王七爷走到脸盆架前边,挽起袖子洗了一把脸,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接过陈老三递过来的手巾,走到屋里坐北朝南的主位坐下。
王小东的父母这时候已经急得不行。
王七爷“哼”了一声:“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把孩子惯的跟特么王八犊子似的。”
王小东父母低着头,也不敢回嘴。
心里却滴咕,好像你这个当爷爷的没惯着似的。
不过他们也知道,求人不好求,尤其这个事。
王小东当场被抓了一个现行,想抵赖都没法抵赖。
一看这意思,就知道老爷子在外边受气了。
王海川麻熘儿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道:“爸是不是情况不大好?”
王七爷苦着脸,接过杯子没好气道:“人命关天!况且受伤那仨都是什么人?那是大学生,是天之骄子。重伤那个真要死了,小东就得偿命!这种事儿,搁你你管?”
“我……”王海川一时语塞。
马桂芝插嘴道:“爸您就别说气话了,现在救人要紧啊!”又咬了咬牙:“要实在不行……实不行我给我爸打电话,看这边有没有说得上话的人。”
王七爷瞅了儿媳妇一眼,语气缓和了不少。
马桂芝她爸在部队上级别不低,却不在京城,鞭长莫及。
王七爷摆摆手:“桂芝呀,你爹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真让他知道小东这事儿,都不用别人动手,他自个就得拿绳子,把小东绑了送到派所去。”ωWW.miaoshuzhai.net
马桂芝脸色一垮,她也知道自个亲爹的个性。
刚才那样说,一个是病急乱投医,二来也是压一压王七爷。
要知道,老王家在解放后能顺利过渡,除了王七爷老奸巨猾早有准备,马桂芝他爸也给出了大力气。
王七爷叹了口气:“刚才我去见了那个杜飞……”
马桂芝插嘴道:“就是那个跟小东一起玩的?他怎么说?”
在他们眼里,之前王小东搞的那些就是玩儿,包括杜飞从王小东手里买的那些东西。
王七爷这一家子也都没瞧得上眼。
里外也不过是千把块钱罢了。
王七爷摇摇头:“油盐不进呐”
王海川目光一凝,恶狠狠道:“爸要实在不行,咱……”
王七爷一听,登时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直接把王海川给打愣了:“哎爸,你打我干啥!”
王七爷伸手指着他:“蠢货!打你是轻的!我王某人精明了一辈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夯货。你想干什么?那杜飞是什么人!二十岁副科,舅舅是市j的领导,实打实的实权派。你要敢动他,人家嘴一歪,就能让咱家家破人亡!你知不知道!”
王海川捂着脸,咽了一口唾沫,低头没敢回嘴。
恰在这个时候,院子里急匆匆跑进来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年轻女人。
年约二十四五,一身干练的警服,身材高挑,十分漂亮。
来到房门前,把车子一支,挑门帘走进来:“爷爷,您回来啦!小弟那事儿怎么样了?”
“玉芬啊你那边怎么样?”王七爷应了一身,摇了摇头。
王玉芬是王小东姐姐,在东城分j上班。
一看王七爷的脸色,就知道不顺利。
王玉芬有些泄气:“我忙活了一上午,都没见到小弟,这次闹的太大了,谁也不敢通融。”
一旁的马桂芝过来拉住女儿道:“丫头,连你们柳局说话也不成吗?”
王玉芬苦笑:“妈您想啥呢咱家跟柳局不沾亲不带故的,人家凭啥帮咱小东说话?更何况这不是普通的斗殴,对面可是大学生。”说着看了看王七爷:“现在咱家就烧高香,那个重伤的别死了,否则小东……”
最后戛然而止,意思却明摆着。
“哎呀我的小东啊……”
马桂芝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当场就哭天喊地。
王七爷眉头紧锁,瞪了王海川一眼,不耐烦道:“带你媳妇回去。”
王海川还想说什么,但迎上他爸严厉的眼神,最终还是“嗯”了一声。
拽着马桂芝从屋里出去。
随即王七爷又跟陈老三道:“老三,你也出去,在外边守着。”
陈老三诺了一声,也走了出去。
王玉芬见爷爷把人都支走了,不禁有些奇怪:“爷爷,您……”
王七爷道:“玉芬呐爷爷问你,你想不想救小东?”
……
另外一头,杜飞送走王七爷,心里也在合计这件事。
隐隐预料到,虽然刚才他说的很重,但王长贵为了救他孙子,恐怕不会轻易放弃。
至于说周鹏那边。
虽然王长贵没有明说,但杜飞也感觉到,他对找周鹏,有一些排斥。
显然这件事如果去找周鹏,很可能会让他付出不愿意承受的代价。
刚才王长贵出手就是两万美元,眼睛都没眨一下。
而去找周鹏的代价,肯定远远超过这个数。
杜飞默默思忖,愈发有些好奇,这王长贵究竟是什么来头。
两万美元,还存在香江的外国银行里。
能有这样的积蓄,肯定不是解放后的。
解放前,王长贵又是干什么的?
按说黑道上挣钱是容易,但上限也有限。
王七爷现在能一口气拿出两万美元,可想而知,在解放前,其巅峰的财力甚至不在娄家之下。
娄家可是当初国内排得上号的大资本家。
王长贵有这个实力,怎么可能不显山不露水的。
思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王长贵吹牛逼,什么香江银行的两万美元,都是胡说八道。
但这种可能性非常小,毕竟关系到王小东的小命儿。
而且采取这种手段,一旦事后杜飞发现钱是假的,可就结了大仇。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些钱并不是王七爷的,而是当初其他人寄存在他手里的。
只不过时过境迁,这些钱本来的主人都不在了,这才便宜了王长贵。
杜飞胡思乱想一阵,也没太纠结。
反正他是铁了心,不去管王小东的破事儿。
至于王长贵有什么我龌龊手段,经由钱科长提醒,格外提防就是。
等到晚上下班。
因为朱婷要陪朱妈去医院看朱大伯,今天杜飞也没去接朱婷,下班直接回了四合院。
过完了十一,大部分外地来的学生开始陆续回去。
因为天气渐渐凉了,晚上没法在外边过夜,街上的人明显比前一阵子少了。
杜飞骑车子刚进前院,就见阎铁旷在他们家门口盯着。
看见杜飞进来,一回身就钻进屋里,紧跟着三大爷就从屋里出来。
杜飞一看,就猜到三大爷找他有事儿。
最近这段时间,三大爷明显见老,头发已经花白了,身子也有些句偻。
闫铁放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
但杜飞看着,却不会有一丝负罪感。
闫铁放不是他弄死的,就算之前打断双腿,也是闫铁放自己作死,怨不得他以牙还牙。
三大爷笑呵呵迎面走来。
杜飞叫了声“三大爷”,面上依然跟往常一样。
三大爷干笑一声,嗓子有些沙哑:“小杜啊那个……三大爷有点事儿想跟你说说,上家里来坐坐?”
杜飞微微差异,不知道三大爷又起啥幺蛾子。
停下来,支上自行车,跟着三大爷进屋。
这时候白天越来越短了,晚上下班时候,屋里都得电灯。
没看见三大妈,应该跟阎铁旷兄妹俩在里屋呢。
杜飞坐下来,三大爷拿出一盒大前门,递给杜飞一根:“没什么好烟,你担待。”
杜飞没那么挑,笑呵呵点燃了,问道:“三大爷,有什么事儿您说。”
三大爷深深吸了一口,彷佛要一口把一根烟抽没了。
随即吐出一大口烟雾,缓缓道:“我听说,王小东进去了?”
杜飞并不意外,王小东在附近这片的名头不小。
一来,王小东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这边在红星中学上学的孩子不少。
二来,最近他带人上蹿下跳,隔三差五就制造一点新闻。
这次栽了也不是什么秘密。
昨天的事儿,今儿早就在附近传开了。
杜飞“嗯”了一声,继续听着。
三大爷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咬牙道:“小杜儿,三大爷求你帮忙,一定要想法子,把他给重判了!”
杜飞眼睛一眯,以现在王小东的情况,要是再重判,肯定要枪毙。
而在这时,三大爷伸手从旁边拿过一个信封,推到杜飞的面前:“这里是两千块钱,三大爷求你了!”
杜飞暗暗吃了一惊,三大爷这铁公鸡竟然一口气拿出两千块,这是什么概念!
怕是要倾家荡产了吧!
杜飞看了看鼓鼓的信封,皱眉道:“三大爷,您这又是何必呢王小东那事儿我也听说了,捅伤了三个人,少说也得十年。”
三大爷却咬牙切齿道:“那不行,我要他死,给我儿子偿命。”
杜飞目光一凝。
三大爷接着道:“小杜,你不知道!如果就是把铁放腿打折了,哪怕落下残疾,也没什么说的,那是铁放自个作的。可再怎么说也罪不至死吧!他还那么年轻。”
杜飞沉声道:“您是说……您有证据吗?”
三大爷摇头道:“没有,但我可以肯定,就是王小东那畜生干的。”
杜飞不知道三大爷是怎么断定的,但那都不重要。
现在很明显,三大爷起了执念,要趁机搞死王小东。
还求到了杜飞的头上,不得不说,有点讽刺。
杜飞想了想,把面前的信封推回去:“三大爷,这钱您收回去……”
三大爷忙要分说,被杜飞一抬手,打断道:“您先别急,事儿我可以帮您问问,至于最终能不能重判,我真说不上话。”
三大爷还想再说什么。
杜飞却不给他机会,直接站起来道:“三大爷,我明白您的心情,但人生在世,总得往前看。铁成那边,我于姐马上要生了,家里添人进口,哪儿不得花钱。逝者已矣,您总得为活人打算打算吧”
说完了,杜飞直接推门出去。
三大爷则愣愣坐在椅子上,直至杜飞出去,咣当一声,把门带上,他才反应过来。
这时三大妈从里屋出来,看见桌上的信封,不禁叹了口气。
刚才她在里屋都听见了,原本三大妈就不大同意花这个钱。
但三大爷就跟着了魔似的,她也没法子,只能由着他。
此时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如果杜飞真拿了这两千块钱,他们家可就真倾家荡产了。
三大爷却是老泪纵横,哽咽道:“老婆子,你说……你说我真错了?我,我就是想给老二讨个公道啊!一个大活人,他不能死的不明不明白的那可是一个大活人呀!”
三大妈顿时也绷不住,跟着哭起来。
老两口在外边哭,里屋的阎铁旷兄妹躲着,也不敢出来。
直至半晌,三大爷才发泄了情绪,整个人反而觉着轻松了不少。
打起精神,叹了一口气,虽然仍于心不甘,却不再像之前那么执着。
刚才杜飞那句‘逝者已矣’触动了他。
恰在这时,从外边一阵风似的跑进来一个半大小子,门也没敲,进门就喊:“闫大爷,闫大妈……”
三大爷一看,来的正是闫铁成现在住那院的。
看他急三火四的,不由心头一沉。
那小子上气不接下气道:“我闫哥我闫哥让我来……那个让我来……”
三大爷急得直冒火:“嘿你这孩子说话咋这么费劲呢!”
那半大小子缓过一口气道:“我闫哥让我来叫你们上医院,嫂子好像要生了。”
三大爷两口子一听,瞬间又惊又喜。
刚才内心的阴霾一下子被冲澹了下去。
顾不得别的了,立马收拾东西,让阎铁旷看家,骑上车子直奔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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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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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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