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占了尔芙这位嫡福晋的暖阁待产保胎,绝对是打尔芙脸的好戏。
当然,这也是吴嬷嬷从中挑拨所致,不然就算是乌雅赫赫吃拧乐、吃撑了,她也不会这般费心费力地安排这么一出戏,为了这出好戏,她足足折腾进去了近千两银子。
少时片刻,宫女带回了一张泛着檀香的佛签。
这也是乌雅赫赫进宫时候,特地塞到这个小宫女手里的,上面写着一些方位词,还有一些似是而非的禅语,总之要是按照这张纸上所说的内容在四爷府里找个居所,那唯一合适的就是尔芙在花厅旁边的那处暖阁。
一处月余用不上一次的专属暖阁,如果德妃娘娘开口让尔芙将这处暖阁腾出来给乌雅赫赫居住,乌雅赫赫不信尔芙敢违逆德妃娘娘的意思。
不过德妃娘娘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就知道摆婆婆谱儿的人,必须要有理由。
乌雅赫赫为了给尔芙添点堵,真是愁白了头。
如乌雅赫赫所预料的一般,德妃娘娘果然很看重她腹中的胎儿,看过那张借用土登法师名义送过来的佛签,便吩咐宫婢铺纸研墨,命她将一封信带给了四爷。
同时,也让她捎回去了一个口信,传尔芙进宫。
安排好这些,德妃娘娘示意宫女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收拾好,摆摆手将殿里伺候的一众婢仆都赶了出去,冷声道:“你还真行啊,算计到你姑母我的头上了!”
“姑母,您这话是何意啊?”乌雅赫赫满脸不解的问道。
“你不明白,还是你故意装糊涂呢,这佛签是怎么送到本宫手里的,怕是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你这手伸得够长了,连本宫身边的人,你都敢收买拉拢了!”德妃娘娘将手里端着的茶盏往桌上一摔,指着才刚出殿门没一会儿的某宫女背影,冷声喝道。
乌雅赫赫闻言,脸色一变,也顾不上自个儿还有孕在身,直接就跪倒在地了。
她能够在四爷府里混得如鱼得水,一切都仗着背后有德妃娘娘这尊大佛做靠山,她敢如此安排算计德妃娘娘,那都是本着不被德妃娘娘发现为原则的,现在德妃娘娘却突然变脸,她根本不敢想象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下场……
此时此刻,她暗悔不该无事生非地闹出这场幺蛾子来……
好在,德妃娘娘并没有想要和她计较,不然刚刚她也不会写下那封给老四的信了。
德妃娘娘之所以来这么一手秋后算账的把戏,无非是敲打敲打乌雅赫赫,免得乌雅赫赫这胆子越来越大,现在就敢拿她当枪使,如果她不将这层窗户纸戳破,乌雅赫赫以后不就更加无法无天了……
如果不是看在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面子上,她真想甩乌雅赫赫几巴掌。
因为她就没有见过这么愚蠢的女人……
“你起来!”德妃娘娘冷眼瞧着跪地做请罪状的乌雅赫赫,冷声道,“今个儿这事儿,本宫全了你的脸面是瞧在你阿玛的面子上,可一不可再,如果再有下次,别怪本宫不顾情面了。”说完,待乌雅赫赫站起身来,她就冷笑着起身走到了虚掩着的殿门旁,抬手将眼前虚掩着的描金对开隔扇门大力推开了。
还不等乌雅赫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德妃娘娘指着刚送佛签过来的小宫女,厉声道:“你胆子真是太大了,竟然连皇上送给本宫的金凤玉簪都敢偷,这次就是本宫想要保下你,亦是不成了!”
说完,德妃娘娘一招手,旁边那些一脸懵逼的围观群众就将小宫女架住了。
“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啊……”小宫女同样是满脸懵,她连声叫冤道。
只是德妃娘娘在宫里一向是个宽和待人、温顿厚道的好人形象,怎么可能做出不占理的事儿呢,不需要她吩咐,旁边就有机灵的小宫女上前替德妃娘娘将戏补足了,只见后站出来的小宫女动作迅速地在被小太监架住胳膊的小宫女身上一摸,变如同变戏法似的从那小宫女身上掏出了一支玉质上乘、雕工精美的金凤玉簪。
栩栩如生的展翅金凤上,点缀着数颗大小不一的红宝石,搭配着羊脂美玉雕琢出来的牡丹花簪杆儿,既华丽,又精致,迎着阳光,显得格外晶莹剔透、柔光闪闪。
“娘娘,幸好您发现得早,不然怕是就要让这蹄子送出去了!”小宫女双手捧着金凤玉簪,躬身送到德妃娘娘的跟前儿,带着几分后怕的说道。
“找到了就好。”德妃娘娘亦是深以为然的点头答道。
说完,她就将这支金凤玉簪小心翼翼地簪在了发髻的一侧,摆摆手,命小太监将那个被冤枉的小宫女压下去了。
旁边一脸懵的吃瓜群众瞧着这一幕,不约而同地对那小宫女投去了可惜的眼神。
宫里私相授受、坑蒙偷窃这种事,一直都是屡禁不止的,加之这各宫主子们的金银玉器、首饰珠宝、甚至是房间里的家居摆设,那都是季季换新的,只要做得小心些,轻易不会被抓到,因为很少有主子们会清点那些已经被送到库房的旧物。
不过他们也知道有一种东西是碰都不能碰的,那就是御赐之物。
别看各宫各院的花瓶玉器等摆件、主子们贴身簪戴的珠宝首饰等物上,全部都雕刻着独有的花纹标识,宫外那些接收赃物的铺面,却根本不管那套,宫外不知道多少人就想着能买上件宫里的玩意儿彰显身份呢!
与之相反,只要这样东西是沾到御赐之物边儿的,那就是谁也不敢收了!
因为这不单单是收赃买赃这点小事了,被抓住就是欺君重罪,发配流放都是轻的,稍有不慎就是连诛九族,谁敢挨边儿,那不是要钱不要命了么!
正因为如此,这就成了宫里那些偷儿里的一项禁忌了。
现在这个名为小秋的宫女,等着她的就是一条死路,甚至还可能牵扯到她的家族。
当然,如这般心生同情的宫婢仆从,多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粗使宫婢和小太监,眼界不够,让他们习惯于听风就是雨。
永和宫里那些聪明人,却都是心有戚戚地低着脑袋瓜儿,等着旋风刮过。
这个叫小秋的宫女,别看她才不过十九岁,却是德妃娘娘身边数一数二的大宫女,德妃娘娘更是将自个儿的首饰金器都交给她去打理,可见信任,真可谓是前途无量,这样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宫女怎么可能为了一根金凤玉簪就动了偷盗的想法。
再看旁边那个上前搜身的蝶兰,那也是德妃娘娘身边信赖的大宫女。
这分明就是一处栽赃陷害的戏码好伐……
至于,这出戏是演给谁看的呢?
在场这些聪明人不想去猜测,只要不是自己就好,不过这也给这些人提了个醒,别看德妃娘娘总是那副菩萨心肠的做派,但是这处置人的手段是真狠,以后当差是要更小心些了。【妙】 【书】 【斋】 【妙书斋】
尤其是那些曾经生出过背叛念头的人,皆是一身冷汗啊……
不过德妃娘娘可不管她们怎么想,对着蝶兰点点头,又满含深意地瞧了瞧小秋,转身回到了殿里,她瞧着已经吓傻的乌雅赫赫,抬手指着被小太监如同拖死狗似的拖着往外走的小秋,冷声说道:“瞧见了吧,这都是你害得她,你不但害了她,还害了她一家人。”
“姑母,您都知道了?”乌雅赫赫傻愣愣地擦着冷汗,忐忑问道。
“小秋是本宫身边掌管衣饰簪冠的大宫女,时时陪伴在本宫左右伺候,本宫怎么可能不盯紧她呢,五百两银子和一条她亲手绣的罗帕就逼着她替你办事,你还真是天真,如果本宫能被这样的手段算计到的话,本宫还如何坐稳这永和宫宫主的宝座呢!”德妃娘娘脸上写满了不屑二字,冷笑着回答道。
乌雅赫赫继续擦着冷汗,颤声问道:“那姑母为何会任由她替赫赫传信呢!”
“搂草打兔子,闲着也是闲着。
如今这东西六宫里,多少人都在说本宫是个年华韶去的老人儿了,空守着这永和宫发霉衰败,又不知从哪里钻出了那么几个新人,难免会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想要攀高枝儿去,本宫是不爱见血光,却也不能瞧着这宫里被人弄得乱糟糟的,正好小秋这个蠢货撞上来了,那就正好用她还杀杀那些人的二心好了。
至于你的事儿,本宫虽然是不知道你这般费心费力的闹什么,但是念在你替本宫演了一出好戏,本宫成全你又如何呢!”德妃娘娘冷冷地瞧着浑身都在打颤的乌雅赫赫,面带浅笑地说出了一番沁着血腥味道的话。
说完,德妃娘娘就一副懒得再和乌雅赫赫多废话的样子,直接下了逐客令。
乌雅赫赫来时风风光光,坐着德妃娘娘派过去的软轿,那脸上写满了得意二字,离开的时候,虽然仍然是坐着那顶舒适如云朵般的软轿,却是脸色刷白,连染着口脂的朱唇都被咬得泛起了血丝,可见她心里是多么恐惧、多么害怕了。
一直到回到府里,见到吴嬷嬷,她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惊恐,这才发泄了出来。
迁怒。
这就是毫无底线的迁怒。
当毓秀姑姑看到跪在秋雨楼前、汗如雨下的吴嬷嬷时,满脸同情地摇了摇头,这宫里宫外就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德妃娘娘的性情了,永和宫里有多少自作聪明的人,一个不剩地倒在了背叛德妃娘娘的路上,又有多少被德妃娘娘那层柔善亲和光环所欺骗的人,前赴后继地成全着德妃娘娘的上位路,其中不乏和德妃娘娘同出一脉的姐妹,也不乏和德妃娘娘曾姐妹相称的手帕交……
不过她是真没有想到乌雅赫赫这样从小就经常出入永和宫的人,也会走上这条路,真是愚蠢至极,亏她之前还担心乌雅赫赫的存在、乌雅赫赫腹中的子嗣会威胁到尔芙的地位。
如果连乌雅赫赫这般愚蠢的人都能抢占尔芙嫡福晋的身份,那真是荒唐极了。
“毓秀姑姑,求求你,求求你替我和格格说说情吧!”就在毓秀姑姑胡思乱想的时候,跪在秋雨楼前的吴嬷嬷拉住了毓秀姑姑的裤腿,低声恳求道。
毓秀姑姑闻言,微微俯身,从袖管里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塞到吴嬷嬷的手里,一边催着吴嬷嬷快些擦擦脸上如泥浆般的汗水,一边柔声问道:“你这到底是怎么惹格格不高兴了,你要是不和我说清楚,我又怎么替你去找格格求情呢?”
“嗐,都是些个不好说的事儿呗!”吴嬷嬷接过帕子,一边擦拭着已经流到眼睛里的汗水,一边叹气道,却也不再提让毓秀姑姑替自个儿求情的事儿了。
毓秀姑姑这话儿说得没错,自个儿连自个儿是怎么得罪了乌雅格格都不能对人讲,别人又怎么知道该怎么替她说些好话呢,兴许还会适得其反,看来自个儿就剩下卖惨这条路了,但愿被德妃娘娘吓坏了的乌雅格格能快些消气,不然她都快挺不住了!
“既然是不好说的,那就不要说了。
我这就去里面替你探探口风,另外再让人送些茶水过来,你先坚持坚持,兴许一会儿格格就消气了呢!”毓秀姑姑闻言,也没有多问,一副我理解你模样地拍拍吴嬷嬷的肩膀,一边说话,一边往秋雨楼的里面走去。
秋雨楼里,乌雅赫赫正歪在榻上假寐,她听见毓秀姑姑的脚步声,噌地坐起身来。
“格格,您这是怎么了,这厨上煎好的安胎药,怕是都要放凉了吧!”毓秀姑姑笑着走到乌雅赫赫的跟前儿,她瞧瞧旁边角几上摆放着的药碗,伸手摸摸碗壁的外侧,柔声提醒道。
“这药太苦了,而且太医不也说过是药三分毒么,我不想喝!”乌雅赫赫调整了下姿势,怀抱着软趴趴的抱枕,娇声说道,同时满脸嫌弃地蹙了蹙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胡太医故意坑她,那药汤比黄连水还要更苦几分,真是难以下咽。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虽然几位太医都曾说过是药三分毒,但是你现在胎像不稳,实在离不得这安胎药,何况您今个儿还曾早起就进宫去给娘娘请安,一路劳顿,更是要小心些了!”毓秀姑姑好脾气地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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