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书斋>热门小说>云浅徐长安>0252 你就是麻烦(二合一)
  李知白记得自己从剑堂走出来的时候还能见到一些太阳,如今从秦岭家离开,入眼就都是雨幕了。

  她撑着伞,扬起伞面,静静的看着远处。

  不动用修为,也瞧不见什么北桑城、瞧不见花月楼,瞧不见桐君。

  人,总是目光短浅的。

  至少李知白是这么看自己的,她觉得自己和长安那个孩子一样,有时都没有什么出息。

  天空的乌云层层堆叠,遮天蔽日,那漫天的雨水混杂色彩,就像白水里染了滴墨汁,逐渐弥漫开。

  这样好看的天空,让李知白想起了桐君墨发在水中散开的模样。

  桐君……有好长时间没回来过了。

  也是。

  北桑城作为朝云宗的护山大阵其中一个阵眼,桐君作为守阵人自是不能随意离开,不然也不至于连自己手里出了一个仙品天赋都不能回来看。

  李知白心想只要青州不出第三个乾坤境,那么这护山大阵是否存在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她偶尔也能回来瞧瞧的。

  站在雨中,李知白远远看着天明峰上那正在准备的大阵、遮雨帘点缀着远处的白玉长街。

  近处的楼群,还有零零星星的一些看热闹的弟子,让整个天明峰显得安静且清冷。

  李知白觉得自己当初即便上了朝云,还是应该在天明峰生活的,这儿安静。

  与云妹妹一样,她是喜静的人,多少认为暮雨峰有些吵闹了。

  尤其是桐君还在山上的时候,三天两头的朝着她儿跑,分明早就不需要睡觉了……却还总是顺着她的意思,与她一起吃早饭,一同沐浴、入睡。

  最早的时候,祝桐君还是个对外高冷,在她面前温婉娴静的妹妹,尚不是后来的祝平娘。

  不过如今回头想想,李知白发现那时候认为桐君是因为“骗”她上朝云内疚才腻着她的自己……很天真。

  原来从那时候,祝桐君就有朝着祝平娘“退化”的趋势了啊。

  总觉得从别人口中所了解的桐君有些陌生。

  很多人,有时只是发现自己过够了如今的生活,便想要换一个活法。

  李知白不也是从一个足不出户、整日开茶会的大小姐……某一天忽然就钻进了道观,做了一个假的坤道女冠?

  桐君只是这个时期来的晚了一些,所以一直以来,对于挚友的变化,李知白都是最先接受且完全没有任何劝阻意思的那个人。

  祝平娘……

  古今皆平。

  也没有什么不好。

  【有酒与桐君。】

  她改了名,还给自己送酒,就是说——她在自己面前还是以前那个桐君。

  ——

  李知白站在竹林中,安静的看着那些正在准备阵法的人们,视线在合欢铃、柳青萝身上一掠而过。

  便是她酿的酒。

  也许是少女眼角的泪痣残留着妩媚、也许是能从柳青萝这个同样被桐君当成女儿看待的孩子身上看到一些细腻的情感……李知白立刻就想明白,方才那个茶泡的不错的秦丫头究竟误会了什么了。

  “茶清心。”

  李知白笑了笑,心想秦岭吃着茶,却清不了什么心。

  天底下不是只有爱情的。

  这种话,说给秦岭那个满脑子都是桐君的孩子听,她很难理解吧。

  对于被秦岭误认为成了桐君的意中人,李知白满心都是无奈,但是作为长辈又不好怎么去解释。

  所以,都是桐君的错。

  想与自己吃酒那就直说,她若是有空也并非不会答应,非要耍小聪明送自己什么玉露酒……也难怪被家里的丫头误会。

  大概是信息差让秦岭将这坛“玉露酒”与金风玉露一次联系上了,误会的认为桐君是在对自己告白——李知白不确定这是不是祝桐君在故意羞她,故意让人误会的,感觉可能性很大。

  但李知白也询问过云浅了,知晓柳青萝酿的玉露酒并没有与之对应的“金风酒”。

  所以这并非是什么昭示感情的酒。

  这种酒是一个人喝的。

  想来,虽然徐长安将玉露酒总是和云浅分享,但是这无法对酒水进行定义——因为酿酒的人已经给这玉露酒下了定义。

  柳青萝就是一个人。

  所以这就是一个人吃的酒。

  李知白都能想到桐君绣鞋挂在脚尖,一条腿探在桌上,手中拿着酒杯摇晃的样子了。

  所以,在李知白拆开那一坛玉露酒,发现上面桐君留下的封印,如今想来便无奈的笑了。

  下次见到桐君的时候,她一定会埋怨自己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偷吃酒。

  也正因为是一个人吃的酒,她在拆封之后就将其送给了秦岭,并非转交什么心意,只是她自己更喜喝茶,所以送给秦岭喝——秦岭的确是一人吃酒,并没有与任何人分享的意思。

  但是秦丫头傻兮兮的,想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情,一厢情愿的认为她和桐君之间的是什么“爱情”,让李知白无奈。

  爱情……对于她而言本应该是个遥远的词儿。

  但是在接触过徐长安和云浅后,李知白对于这个词有了一些自己的了解。

  正是因为有了了解,她才更加肯定,她和桐君不是这种暧昧的情感。

  是姐妹吗?

  也不是。

  桐君修炼了媚功,限制太大。

  所以她总是说若是无法一同前往更高处,就让她到高天之上看看那风景,回来讲给她听。

  一定是个好故事。

  就是这样的关系。

  李知白无法用一个具体的词来形容她和祝桐君一路走来的感情,当是更加醇厚、淡然、如水一样的关系吧。

  至少,李知白觉得如果祝桐君哪一天有了道侣,她在考察过对方的秉性后,一定会祝福她。

  反之亦然。

  就是这样的关系。

  她总感觉,祝桐君忽然的“退化”,说不得有了想要动摇这种关系的意思。

  毕竟不要脸的鸨母祝平娘,总比清冷如雪梅的祝桐君能够更加心安理得的去撒娇。

  “这丫头……”李知白眨眨眼,在想一件事。

  道侣……

  这些年姐妹除了假以辞色的伪装,还真的没有与什么男子接近过,寻常男人怕不是连靠近她都不可能,如今就算入了勾栏,应当也差不了多少。

  这么看来和桐君接触最多的就是……长安?

  听说,桐君还给徐长安弹了一首曲子。

  李知白本来觉得祝平娘对徐长安好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他先生的缘故,后来才想起……祝平娘认识徐长安可是在她前头的,反过来说还差不多。

  李知白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词。

  “老牛吃嫩草。”

  而且,她从资料里发现了祝平娘对于云浅这个姑娘,照顾归照顾,似是不太喜欢的样子。

  摇摇头。

  她这是被秦岭带歪了,脑袋里在想什么呢。【妙】 【书】 【斋】 【妙书斋】

  她怎么能因为祝平娘和徐长安走的近就乱想?

  她自己不也是,头一个亲近的男子就是学生,难道还能说她对自己学生有什么不轨的念头吗?

  要说,也是云妹妹更讨人喜欢,比只会给自己添麻烦的长安强多了。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云妹妹……”李知白眨眨眼,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好友多半是哪里出了问题。

  谷</span>她自是不会知晓——兴许在某个地方,祝平娘还能和她争一争“正宫”的地位。

  毕竟纵观大局,只有祝平娘这个认识徐长安比她更早、更早被信任,同时是好姐妹的人儿能与她争上一争。

  不过那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如今,这两个翅膀说不得都能打结打在一起。

  李知白伸了个懒腰,觉得自从接纳了徐长安作为“学生”的身份之后,她的脑袋越来越乱了……她以前可从来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毕竟有这空不如多练些丹药供给宗里使用。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所憧憬的人。

  掌门……似乎也是这样改变了。

  她总说掌门奇怪,如今看来自己也很奇怪。

  不会都是因为那个学生吧。

  种种证据摆在眼前,李知白就算再不想将一切变化、不想将黑锅丢到徐长安的身上,也不得不这样的去想。

  还有这雨。

  这样看来,她自以为自己教出来的徐长安能比祝桐君教出来的秦岭优秀——完全就是自欺欺人。

  徐长安可比秦岭麻烦多了。

  李知白宁愿徐长安和秦岭一样长歪了,宁愿徐长安觊觎她的身子……也不想他和诡异灵雨、可怖天劫扯上关系。

  毕竟前者还能纠正,后者弄不好天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自己还是输给了桐君——在养孩子上。

  “……”

  竹林雨幕,人影婆娑。

  李知白便摇摇头,撑着伞迈着步子,迎向了从远处而来的油纸伞。

  “……”

  他看见了什么?

  揉揉眼。

  徐长安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从秦岭住处方向出来的李知白,震惊到声音都在发颤:“先生?您怎么出来了?”

  来的还是天明峰这个现如今有些吵闹的地方。

  “我不能出门?”李知白停在徐长安面前,低下头看着这个比她矮了些,还在成长的少年人。

  “……”徐长安敏锐的察觉到,李知白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十分罕见。

  他眨眨眼,讪笑道:“哪有的事情。”

  他管长辈的事情?是想挨戒尺了是吧。

  “今日要下山去见桐君?”李知白问。

  徐长安也从这里知道了桐君是在说谁,点点头。

  “去吧。”李知白说着,就要迈开脚步,却不想徐长安忽然唤住了她。

  “先生。”

  “说。”

  “那个……今日天明峰这般的热闹,是有什么事儿啊,不会有麻烦吧。”徐长安问。

  只要李知白说没有麻烦,他马上就能安心。

  若是平日里,李知白自是知无不言,可是她发现徐长安不如秦岭,甚至很有可能是他改变的掌门后……

  对于这个麻烦至极的“逆徒”……暂时很难宠的起来。

  但是李知白娴静的性子又很难让她因为一点小事就发什么脾气,便在徐长安不解的视线中,抬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嗔道。

  “天明峰的麻烦?有这天上的雨麻烦吗。”

  徐长安看着李知白伸手探出伞面,看着那雨水直直穿过她的护体真气染湿了她发白的袖子,陷入了沉默。

  “……”

  “一点小事,去问其他人。”李知白揉了揉自己敲打的地方,拂袖离去了。

  徐长安:“……”

  他就这么看着奇怪的先生离开,脑子有些凌乱。

  很明显,今日的李知白兴致不是很高。

  因为什么啊?

  他心里的李知白可不是会因为一丁点小事就不高兴的人,更别说拿“雨水”这种事情翻旧账了。

  这样的变化……是因为……

  云姑娘?

  徐长安脑海中闪过了云浅的样子并且停下,于是他叹气。

  是了,这几日云浅对李知白的影响他都看在眼里。

  所以徐长安很自然的就将黑锅戴在了云浅的头上,不过因为是黑的颜色,所以戴就戴了,姑娘不在意。

  徐长安也不在意。

  人总是会变的,先生也是一样。

  她不高兴,自己就去问秦师叔好了。

  徐长安撑着伞正要离开,忽然听到身后踩水的脚步停了一瞬,便回过头去。

  “长安。”

  只见离去的李知白停下脚步,雨中昏暗的光映着她算不上精致的面容。

  李知白说道:“我没有生气。”

  “先生说的是。”

  “嗯。”

  李知白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徐长安弯下腰恭敬行了一礼。

  ——

  再抬起头,遮掩的面容上起了一丝丝笑意。

  徐长安当然能意识到,李知白在发完小脾气后,留下的一句解释是什么意思。

  这是担心她的态度让自己感觉到不安,所以解释的清楚。

  这种被人全方位体贴、关切、被当做易碎品的感受……让徐长安心中温暖的同时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奈。

  被当成小孩子了啊。

  他可都有家室了。

  徐长安瞧着李知白离去的方向,想起了云浅清早与他说的,他娘亲还活着的事儿……摇摇头。

  什么娘亲,赶得上先生吗。

  希望先生和云姑娘能够相处的愉快、和谐。

  对了。

  先生……为什么不高兴?

  是因为自己要下山去见祝前辈吗?

  徐长安想起了花月楼里那个艳丽的长辈,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真相。

  祝管事,和先生之间……有故事啊。

  去问问秦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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