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不是回老家临易县城的唯一道路,高速公路早就连接临易县临荣县至省城了,但是韩岫不愿走高速路而更喜欢走这条路,因为就是这条路,通向了省城,也将自己和哥哥,送到了外面的世界上了大学;从临易县这个小地方,走向了更广阔的天地,就是通过这条水泥路的。
和穆童的爸爸妈妈告别后,韩岫想家了,想自己的父母了。她没有回江沙,而是驱车回自己的老家临易县。想想也是的,自己都快一年多没回家看看老爸老妈了,哥哥?更不用说了,这家伙上一次回家时的样子我都记不起来了。穆童的老爸老妈……,嘻嘻,其实也挺好的,我的老爸老妈呢?那就更好了!常回家看看常回家看看,是啊,是该回家看看了。
本来韩岫不想告知爸爸妈妈要回家的,想像时下电影里的那样,给他们一个惊喜。但想了想,还是给老爸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要回家。老爸在电话里真是高兴啊,连连说岫儿要回来了岫儿要回来了。哎,老爸,韩老师,教了几十年的书,还没有退休,现在也应该退居二线了吧?老妈,邮政局的老职工了,现在也内退了吧?说起来我的父母都还是有公职的,穆童的爸妈呢?这就是我们之间不同了,出生不能选择,经历也无法替代,人人都在生活啊!嘻嘻,我怎么又想起那傻家伙了呢?
韩岫的车在108国道上飞驰,在这条路上开车十分的洒脱,人少车亦少,宽阔的公路在眼前无穷无尽地延伸,韩岫知道,这条路的那一端就是妈妈爸爸了。和穆童的爸妈相聚后,她特别想自己的爸妈,“……countryroads,takemehome,totheplaceIbelongwestvirginiamoutainmama……”爸爸妈妈,自己幼年生活的场景,像电影似的历历在目,韩岫掩饰不住内心滋生出的温暖情绪,哼起了这首自己熟悉的英文歌。
韩岫的车终于开进了临易县城。又钻进了自己熟悉的小胡同,停下车,上得楼,像每一次回家一样,她使劲敲着家的门,心中还使着小性子:哼哼,明明知道我要回来,为啥就不给我留着门!可是敲了半天里面居然没有动静。韩岫心中奇怪了,她掏出了钥匙,戳了几次才揍进锁眼,开了门,进去一看,嚯,饭桌上已经摆了几个菜了,有的还冒着热气呢!韩岫喊着爸,妈,没人应声,她急忙冲进了厨房,炉具上的砂锅里炖的松茸排骨汤香味扑鼻,韩岫伸手一摸砂锅,烫得她呲牙咧嘴;菜板上有切好的肉片,配料碗里放着葱姜蒜等,几个洗菜盆里还有洗得干干净净的芹菜白菜菠菜。
“他们这是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做着做着饭突然就离开了?是什么能让他们走得这么急匆匆的?”想到这里韩岫心中掠过一缕恐慌,她搜出了手机,要给爸爸打电话。正欲拨号,突然听见了老爸熟悉的声音:“诶,这门这么开了,是岫儿回来了?岫儿!”韩岫连忙应声着:“是,爸爸,是我!”喊着就冲到了家门口,却见爸爸一只手搀扶着妈妈,另一只手还拎着一沉沉的塑料袋,气喘着,妈妈一只脚的脚踝上缠着绑带;韩岫来不及问,忙着将妈妈搀进了家门,扶她在沙发上坐下,妈妈脸上却没有半点痛苦之色,反而微笑着问:“岫儿,你才回来呀,看看,又晒黑了……”韩岫嗔怪着打断了她:“妈,你这是咋了?摔跤了?”妈妈笑道:“没事儿,就崴了一下脚。”爸爸接着说:“你不是最喜欢藿香鲫鱼吗?你妈到市场去买,买到了鲫鱼就是买不到藿香,她自己到城东蔬菜批发市场上才买到的,”老爸说着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出来的时候在市场门口踩上了一香蕉皮,把脚崴着了。”韩岫忙问崴得重不重,老爸说到医院检查过了,就是软组织挫伤,医生说没伤着骨头,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妈,您老一大把年纪,走路小心一点嘛,再说了,我也不一定非要什么藿香鲫鱼。”
“也不晓得是哪个家伙把香蕉皮扔在了市场门口,我没看见嘛,就踩了上去,这也是好事嘛,我踩上去了别人不就踩不到了……”
“是哈,”韩岫打断了她,“就像踩地雷一样,您老踩上去了,别人不就得救了?我妈的觉悟就是高!”她又嗔怪道:“也不晓得是哪个家伙扔的香蕉皮……”妈妈抿着嘴眨着眼指了指正在厨房挥舞着锅铲菜刀的老爸说:“就是你老爸扔的!”韩岫扑哧一下笑了。
家里的饭菜就是香,藿香鲫鱼青绿红润,焦香扑鼻。其它的菜当然也是味道不错的。出自爸爸手妈妈的心,这样的饭菜哪里花钱能买到?
吃过了这顿团聚家宴,妈妈就拉着韩岫的手问这问那,每一会儿,自然就扯到韩岫的生活上了,妈妈当然要问是否交上了男朋友?韩岫轻摇着头,说没有遇上合适的。妈妈就说要让她哥哥帮帮忙,韩岫撇嘴一笑,说:“他自己都没有解决好,还帮得了我?”妈妈叹息着问:“说起来你哥哥都30大几的人,潇潇也有那么大了,他们要熬到什么时候啊?你哥真要让潇潇熬成老姑娘?”韩岫看着妈妈期盼的眼神感到了一抹沉重的心绪,她本想说他们之间的事情有点复杂,可能就走不到一块的。但她嘴唇张了张,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哥和潇潇姐好着呢,只是他们都是事业型的人,不干出点名堂是不会结婚的,您就耐心等着吧!”
不经意间,一转头,韩岫看见了哥哥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就问妈妈,哥哥房间不会老爸去住了吧?妈妈说你要回来,你的房间窗户的密封胶脱落了,渗水了,卡扣也坏了,还没有修好呢,你爸爸就把你哥的房间给你收拾出来了,今晚你就睡你哥的房间好了。
又和爸爸妈妈聊了很久,连撒娇带撒欢,直到夜深了,韩岫才意犹未尽地去哥哥房间就寝。
进了韩峥的房间,韩岫换下了衣服,从哥哥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想看着书入睡。可一瞥眼,擦拭得干干净净的书架上一个显得有点旧的相框映入她的眼帘。她拿起一看,就是哥哥在他读大学时的那张照片,哥哥,潇潇姐,一位戴眼镜的气质美女,还有一位,谁?穆童!
韩岫当然知道这位是谁了,他绝不是穆童,而是哥哥的同学罗杰。这位罗杰看起来太像穆童了,反过来说也一样。这位罗杰和哥哥和潇潇姐当年到底有什么故事呢?还有,那位儿女山思濛河走出来的傻小子,他又会搞出点什么事来呢?
韩岫又想起了那个日暮西山的思濛河边,童敏慧讲述的她的那段人生轨迹。
“我决定了,我要把我自己交给我所爱的人。”童敏慧带着决绝的表情说。韩岫都被这表情震得心中一颤。
“我找到小齐秦,问他‘你爱我吗?想要我吗?’,那是个夏夜,好像还是个周末,下着雨,就在我们学校图书室管理员老师的临时宿舍里,管理员老师回家去了,我要了她的钥匙,说是要查点资料。
“小齐秦,那时的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脸上带着笑,那么轻佻,眼中闪着光,那是一种白色的光,就像是我早就该给他的,而他早就该得的,我真是傻瓜呀。没有语言,只有动作。他的动作太熟练了,他先脱下他自己的衣服,又三下两下扒光了我的衣服。当我们□□裸地面对面时,我突然感到了后悔,我想说不,我想哀求他,说这样不合适。然而我还来不及说出任何话来,他就一下关了灯,一把保住我,狠狠吻上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中的火已经烧了起来,只好任由他摆布了。那个晚上,我好痛苦。
“后来我们就经常干那种事了,在学校周边的小旅馆,在管理员老师的宿舍,在堆放体育器材的储存室……,他一来找我,没别的事情,就干那事。以前那个爱音乐爱艺术的‘小齐秦’不见了,现在就是条只会□□的狗了,我好恨呐,恨他,更恨我自己,有眼无珠啊!
“我看不进去书了,上课也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了,什么习题呀作业呀我都做不了。考试我成了班上最后一名了,老师找我谈了几次话了,叫请我的家长。只是我老爸老妈出去打工没有回来,才躲过去了。过了不久,我的月经停了,成天提不起精神,连上课的时候都要呕吐。我叫他陪我去看看医生,他却白着眼说你自己不会去呀?我就自己去了一街边诊所检查了,结果,哼哼,我怀孕了!
“我立即去找那个家伙,在学校里找遍了,找不到他。我就找到他家里,他妈说他还没回来,问我有什么事,让我坐下。我当然不好意思说,他妈,哼,堂堂的县国土局的副局长,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像她儿子似的,透着白光,她说:你是他的同学吧,你们都还是学生,除了学习不应该再胡思乱想,干些你们这个年龄不该干的事。我一听她这么说,还以为她知道了我和她儿子之间的事了,就说我们之间是纯洁的,是真感情。这女人哈哈大笑,说他儿子有些女人缘,从小就和好多女孩子关系处的好,也有好多女孩子喜欢他,他其实就是和那些女孩玩玩而已,当不得真的。我听她这么一说,就急了,说我和他可不是玩玩那么简单,我们是认真的。这当妈的嘴角带着冷笑问我,当真?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吗?难不成你还想嫁给我们家小齐?我确实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觉得血往上冲,就对她嚷着:我怀孕了!她似乎愣了一下,又冷笑着问:你怀孕了?真的假的?你怀上的是谁的孕?是小齐的吗?我当时真想一耳光扇在这老女人的脸上,我抖着双手好不容易将那诊所的检查报告掏了出来,递给了她,说,阿姨,这是医院的检查报告,您自己看看吧。这女人接过来,横看竖看了好一会儿,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她居然叹息着说,小同学,这种检查最好到大医院里去做,这样的路边摊小诊所,是信不得的。我狠狠盯着她,没说话。这女人看着我这样的眼神,就语重心长地说,小童啊,既然你找到了阿姨,阿姨还是要帮你的,这事不出也出了,有啥办法,谁叫你是我儿子的同学呢?这事呢首先要保密,你想想,你还是个中学生,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多不好啊?还有,你最好把那个东西处理掉,哦,要快哟,成形了就不好办了。我这里可以给你预支点钱,你等等。说着这女人进了内屋,拿了几张钞票出来,递给我,我接过来,一反手砸在她的脸上,转身出了她家门。【妙】 【书】 【斋】 【妙书斋】
“下了她家的楼,在底楼的过道上迎面碰上了正要回家的小齐秦,这狗东西看到我一脸的满不在乎,他笑嘻嘻地问我,找到我妈了?把事情都说好了吗?我没理他,直往前走。刚走过,我又回过身来,对他说,你妈叫我带给你一句话。他□□着舔着嘴唇凑了过来,我突然双手抓住他的衣领,一膝狠狠顶在了他的裆部。他嚎叫了一声,痛得跪在了我的脚边,腰都弓了起来,就像只大虾米。我对他吐了口唾沫,转身走了。
“我读不成书了,被学校勒令开除了,校方给出的理由是生活不检点,道德败坏,乱搞男女关系。我和谁乱搞男女关系?校方却没有说明。也许是他们认为不该说明或者不好说明,反正就那么回事;我的同学们也有同情我的,更多的是看我笑话的。我就这样结束了我的中学生活,什么大学呀前途呀梦想呀,统统完了。我回到了石坪镇,爸爸妈妈也知道了我受了欺负,妈妈只是摇头流泪,爸爸只晓得喝了酒乱骂,先是骂妈妈,贱女人生了个怎么个不要脸的贱货,又骂我是个连赔钱货都当不了的烂货,丢光了他的脸,最好到城里去当小姐,那还能挣几个钱!我还不能出门了,一出门,街坊邻居,大娘大婶们,满街的小屁孩们,就用那种眼神看我,有时候还对我指指戳戳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呀,我该怎么办?我只能一死了之了,那时候我才18岁,死去好像还是最好的办法,至少可以不再花我那爸爸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也可以洗脱我给家里带来的污名。”
韩岫清楚地记得,童敏慧讲到这里时,胸口急剧起伏着,听得到她急促的喘息声;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韩岫看得见她的双眼亮晶晶的,像是反射着月光。没一会儿,童敏慧抬起手臂用手背揩着自己的双眼。思濛河潺潺的流水声如泣如诉,河川峡谷吹来的凉风让人浑身发颤了,韩岫想安慰童阿姨几句,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童敏慧坐着的身形弯曲着,在布满星月的夜空下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弯形剪影。
“可是我没有死,就在我要寻死的时候,他出现了。”童敏慧说这话的时,韩岫感觉得到她的腰挺直了。
“我那老爹又揽上活了,说是要到河南开封呆上三个月,要挣上一大笔钱才会回来的。工地上要有人做饭,要带上我妈一块走。我妈不想走的,她一直或明或暗地盯着我,就怕我干出点什么傻事。老爸反复催她走,老妈终于急了,对他吼着:小慧都这样了,你就一点不关心?你是她亲爸爸吗?我那老爸叹了口气,从他的枕头夹层里搜出了一大叠钱,又找来了一张纸,在上面写着什么。写完后把钱和纸递给我说:城里中医院的老田大夫是我的老朋友,你的事我已经给他说好了,你明天就进城,把那孽种给做了。钱在这里,还有地址和电话,你找到他,他会给你安排的。天呐!这是我的爹吗?说实话,我第一次感到我爸爸还是爱我的,那个只会对我又骂又吼的老爸,还是爱我的!第二天清早,我送我的老妈老爸到了思濛河的渡口,一直看着他们背着行李扛着工具,相互搀扶着上了船。快到河中心时,我望见妈妈回头看着我,她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爸爸对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回家去。那天早晨天气不好,阴沉沉的,思濛河上雾气很重,灰濛濛的。渡船过了河,我隐隐约约地望见他们上了对岸,我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们,直到看不见了,我还在站在原地不动。就这样呆呆站了好久,我还是没绷住,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那时候,我才真正知道,我的老爸老妈是多么的爱我,是我自己不争气啊!
韩岫双手将这相框抱在胸前,眼眶却已经发热。童敏慧的言语还在继续,她那段晦暗中又透着光亮的人生轨迹,还在韩岫的眼前延伸……
“我回到家里,傻坐了好久,不知道是否要给老爸说的那个田大夫打个电话。就在这时,有人在轻敲我家搂下的门,我下楼去开门一看,居然是穆向升!
“他见着我,还是那么傻呵呵的笑着。我一见到他,就知道老爸老妈到河对岸他家去找过他了,而且我猜都猜得到我爸对他说了些什么,这傻家伙这么快就过河来找我了。那天没有出太阳,可是我见到他傻傻呼呼的笑,不怕你笑话,韩岫,感觉就像太阳的光照过来一样。
“一进门,我还没发问,他就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他的学校放假了,他没事可做,就过河来看看我。我知道他的学校还没放假,但又不好说破,我心中其实很希望有人陪的,他,穆向升,我好像又感到了一团火在烧。
“他给我拿了好些营养品,鸡蛋牛奶蛋□□什么的,一大堆。我招呼他坐下,要给他泡茶,他赶紧摇着手说,还是先给田大夫打个电话吧,把正事先办了……,我一下把茶杯顿在桌上,说,穆向升,我的事不用你来做主,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办。他呆了一呆说,小慧,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你现在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你应该和你的那段过去告别,你才多大?你还是个学生,你的路还很长……,我叫着,可这是一条命!我不想就这样当凶手!我……我害……害怕……!穆向升又呆了好久,才说,好吧,这事你自己决定吧,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好朋友,我会经常过来看你的。哦,他又笑着说,快到中午了,你饿了吧?说着他就忙活着做起饭来了。我并没有阻止他。老穆的厨艺是相当不错的,没一会儿,香喷喷的饭菜就摆上了桌。这是我回家那么久吃到的最香的一顿饭了。后来每天他都过河来给我做饭,陪我聊天,讲些笑话,好些还是荤段子,嘻嘻,我喜欢听音乐,他就带了好几盒磁带过来,还一点都不忌讳的带来了几盒齐秦的带子。看着他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样子,闪亮的眼神,微笑的脸,再听听齐秦的歌,好像又有了一种新感觉。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有一天我突然对他说,穆向升,你给田大夫打电话吧,我同意按我老爸的意思办。穆向升并没有我预想的那样表现出达到目的的狂喜,只是谈谈地说,好吧,我打。就这样我们联系上了田大夫,穆向升陪着我,去城里中医院做掉了我身体里都快成形的血肉。
童敏慧说到这里停下了,沉默了许久,她似乎陷入了一种缅怀的情绪中,这种情绪散发着感伤,甚至透着几分凄凉。韩岫也像是被感染了,她也沉默着,河风仍呼呼地吹着,思濛河的流水声仍然无止无休地哗啦着。
“我做完了‘月子’”,童敏慧尽量以轻松的语气说,“就回了石坪镇,在家里又呆了一个多月,穆向升还是每天都过河来照看着我。转眼到了开学的日子了,穆向升说他联系了邻县的一所中学,我可以转学过去继续读我的书,明年,我还可以考大学,‘你的梦想还在前方等着你呢!’穆向升激昂地对我说,他的样子真是让我激动哇,又让我……,怎么说呢?又死灰复燃了吧,我连连点着头,那时候我可能眼泪都快流下来了,看来老天爷还是爱我的,又给了我一个这样的机会,还有这样好的一个人陪着我。
“我给还在河南打工的爸爸妈妈打电话,说了穆哥的安排,爸爸妈妈非常高兴,爸爸说就按穆哥的意思办,钱明天就给我寄过来,要好好读书哦;妈妈都高兴得快说不出话了,她噎了好一阵才说:‘小慧,你要好好读书,记得你穆哥对你的好,还有,不要再和男孩子们乱玩了哦……’
“妈妈的话让我心情沉重,我已经是有过‘过去’的女人了。穆向升当时就在我身边,他并没有察觉到我的情绪,只是乐呵呵地在准备我要去上学的行李。过了两天,他就陪着我去了邻县的一家中学报了名,什么手续都办妥了,就等开学了,我又会有新的老师和同学了,多好啊……
“就在我要去上学的前一天晚上,我刚刚入睡,就被家里的电话铃给吵醒了,我打着哈欠下楼来拿起听筒,里面一个带河南口音的男人问我是不是叫童敏慧,我反问他是谁?他说他是童玉川的同事,要找他的女儿童敏慧。我连忙承认自己就是童敏慧。那河南口音说:‘你爸你妈出事儿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你要是有可能的话就尽快赶过来,我们现在在开封第二人民医院’我吓了一跳,问他出了什么事了?严不严重?那人只是说你尽快赶过来,具体情况见面再说。放下了电话,我急得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在缓过神了,我给穆向升打电话,在电话里我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了我刚才接的那个电话,他在电话里安慰我别急,说他马上给他爸爸打电话确认一下。过了不到两分钟,他就打过来了,说他爸爸现在不在我老爸的工地上班了,他老爸也不清楚是否出了事。他说:‘你别急,我马上过河来接你,我们这就去开封。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的。’我当时就哭出了声。一边哭一边收拾急急忙忙收拾能带的东西。我把家里能带的现金全带上了,出了门往渡口跑,在路上突然想到:现在渡船都停了,他怎么过河来呢?
“这时天又下起小雨,我打着手电筒跑到渡口,天地间灰蒙蒙的,冷雨飘落在我头上,冷风吹打在我身上,思濛河上空荡荡的,只有哗哗的流水声,我什么都没看见。岸边停靠着好几艘渡船,可是艄公们都回家睡觉去了,这时候谁会撑我过河呀?我几乎要绝望了,高声乱喊着‘穆向升,你快过来呀!’,举起手电筒对着河那边乱晃。哈,就在这时,我隐约听到了回声:‘小慧,我来了,你别急!’我睁大眼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在河的中心,我望见了一个小黑点,没一会儿,这小黑点变大了。我终于看到了,那是一艘带蓬的小船。上面那个人的身体一下弯曲一下又挺直,原来他正用竹竿狠命的一下一下地撑着船,小船亦恍若蚱蜢般在河面上窜蹦着漂过来,渐渐地要靠岸了。
“‘天呐’当时我就是这么叫了一声,你知道吗,韩岫,从前这种灰蓬小渔船在我们那里是最常见的,几乎家家都有,就是用来捕鱼的。后来镇政府发公告说要保护思濛河的生态环境,又因为这种小船安全性太差,连着出了几次事故,淹死了几个人,就被镇政府明令取缔了。几乎所有这样的船都给烧了的呀!而且这种小船是用双浆划的,不是用竹竿撑的,穆向升,我的穆哥,在这样一个冷雨夜,居然撑着这样的小渔船来接我了!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超级大英雄啊!你说对吧韩岫?”
韩岫记得当时她自己笑了,托着下颌,抿着嘴笑了。
“我上了穆哥的小船,冒着风雨过了思濛河,”童敏慧继续着她的故事,“上了岸,穆哥叫我等着他,他很快就骑着辆摩托车来了。这摩托是他老爸的,搞装修做代步的。我上了他的车,天还没亮就赶到了县城。他把摩托停在城里他表叔的家,又在县城叫了一辆‘野猪儿’,这野的司机硬要了我们1800块的高价,才答应直接送我们到开封去。
“我们日夜兼程,这司机倒也重诺守信,一连24小时,不休不眠的,送我们到了开封。当我冲进急诊科时,却被告知我爸爸妈妈因伤势太重抢救无效已于昨日凌晨去世了!现在他们正躺在太平间里呢!
“天呐!我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我当时就摊了,像一堆泥似的摊了……,我……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娃儿,现在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了……
“我像是傻了,或者说失去意识了,双耳嗡嗡作响,脑子里除了空白还是空白;任由穆哥掺着我找医生,办手续。最后穆向升问我要不要去太平间看看我的爸爸妈妈,我只是麻木地点着头。到了太平间,当老爸老妈从冷臧室里推出来的那一刻,我看见爸妈脸上平静的表情,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尤其是妈妈,那撇着的嘴角,皱着的眉毛,就像马上要睁开眼,又要对我说:小慧,别再和男孩子们乱玩哦!我一口气喘不上来,双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待我苏醒过来,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还是穆哥那双关切的眼神。他告诉了我爸妈的死因。就是因为工地上一处线路老化而出现的短路引起的火灾,我爸妈住的工棚太过拥挤,又不通风,人太多,烟熏火燎,我爸妈被慌乱逃窜的人群挤下了楼梯,摔到了下面胡乱堆放的钢筋上,其中一根还穿过了我爸的身体……,他还说甲方老板已经答应赔偿了,这边的包工头这在和他谈着呢,包工头说要给我争取最好的补偿……,我摇着头,不想听这些。我只想静,安静,静到死,死一般的静!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要醒过来呀!
“爸爸妈妈的遗体只能在当地火化了。那天,阴雨绵绵的,穆哥扶着我去了火葬场,我已经是个行尸走肉了,灵魂都已经脱了壳。当天我还记得,有一位好像是什么部长也要火化,呵,给他送行的人真不少,密密麻麻的,都排到外面马路上去了。可是一听说我们是外地来的农民工,做为部长的家属们立即表现得那么的大度,让我们先烧了。我爸爸妈妈一定想不到他们灵魂升天后的□□在享受‘火浴’这件事上,居然得到了优先于部长的特权吧?他们可以瞑目了吗?
“我抱着爸爸妈妈的骨灰罐在穆哥的一路陪护下回到了家。在儿女山的深处,穆叔叔,也就是穆向升的爸,替我爸爸妈妈找到了一块安葬地。穆叔叔说,这块地背阴面阳,草木葱茏,生机旺盛,关键是,这里得了流泪泉的余韵,是安息的好地方。我当然听从穆叔叔的指令了,就把我爸妈合葬传说中流泪泉曾滋润过的地方。
“穆叔叔让我再去上学,可是我怎么也提不起精神,说要歇上一阵子,缓一缓才能去上学。穆叔叔只好同意让我在家里休息。我这一休息就差点儿永远‘休息’了。
“空空的房子,我家这幢小楼,就我一个人住了,空空的,可是我又觉着哪里都是爸妈的影子,爸爸还在做木匠活吗,院子里传来‘咄咄’的声音,那是爸爸在给椽子凿孔吗?厨房里‘咚咚’的声音,那是妈妈在切菜吗?到了晚上,四下里黑得看不见五指,风呼呼地吹过堂屋,门廊,屋顶的瓦都在沙沙作响,就像有人走在上面;漆黑的楼里就像挤满了披着黑袍的凶神,他们个个都端着狰狞可怖的脸,睁着绿莹莹的鬼眼,呲牙咧嘴地笑着,看着我,像是在问我:你就不去找你爸爸妈妈啦?他们可都想你了哦!
“我的心咚咚乱跳,就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我想喊,可是脖子就像给人掐住了,喊不出来。我伸手乱抓,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就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摁开了灯,灯光一下驱散了那些恶神,我走下了楼,到堂屋,后院,厨房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只有从思濛河刮过来的风,呼呼作响;还有河畔不知名的野鸟在鸣叫,呱呱的,好凄凉!我转身要回去睡觉,一瞥眼,看见了堂屋的一角,那儿立着一个白色的瓶子。我走过去拿起一看,那是妈妈上次从城里卖回的除草剂,百草枯!还没开过封,一次都没用过,妈妈爸爸却走了,这是他们留给我的吗?
“我是晓得这种农药的厉害的,只要喝下它,你的身体里就像钻进了一条大毒蛇,五脏六腑,尤其是肺部,都会给它的毒牙一截截咬烂的,呕吐时,都会吐出自己的内脏器官的。只要吞下这个东西,有时间后悔,但神仙都救不了的。爸爸妈妈不在了,就留下孤零零的我,我还做过让他们那么伤心难过的事!我还留在这人世间做什么?我捧着这白色的瓶子,就像捧着一块烧红的铁疙瘩,我像是闻到到了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但我并没有疼痛的感觉。我抬头望,老屋的木头屋梁下结着好几个大的蜘蛛网,几只蜘蛛趴在那里动也不动。蜘蛛们在等什么?等着虫子上网,等着它们明天的早餐,可这网状的东西又像什么?我是不是也生活在网里呢?蜘蛛网,又像不像爸爸妈妈满脸的皱纹呢?我记得我那时侯笑了,我居然笑了!我拧开了手中白瓶子的盖,仰头就喝下了大半瓶。这东西带着一种苦涩的味道,就像过期了的啤酒,喝下去后,好像还有一丝丝回甜味。
“我上了搂,把剩下的小半瓶百草枯放在了床下,躺在了床上,等吧,等着死神降临,不是有人说死就是彻底解脱吗?解脱了,也就放开了,就不用在人间之网里挣扎了。想到这里我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我还睡得迷迷糊糊的,穆向升就来了。他咚咚地跑上楼,手里还拎着豆浆油条,带着我的早餐来了。他见我睡得香,没忍心叫我,可他看到了我床脚下的那个东西,他拿起来凑近了仔细看着,又拧开瓶盖,又觑又嗅。我这时已经醒了,眯着眼瞅见他脸色煞白了,他一把将那白瓶子掼到地板上,一把抱起了我,喊着:‘小慧,小慧,你醒醒!’我睁开眼冷笑着看他说:‘喊个啥?这不是还没死吗?’穆哥吼叫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要死?你…..,你……你他妈不准死!’说着他一把将我搂了起来,‘走,去医院!’我推着他说:‘没用的,医生救不了的,谁都救不了的。’他横抱着我下搂,又折转回来拿了那瓶百草枯,还说着:‘救不了!我不管,救不了也要救!’我捶着他的胸口说:‘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我什么都没有了,还活着干什么?’穆哥吼着:‘你还有我!’我听了一愣,不再挣扎了,任由他送我去城里的医院。
“我昏昏沉沉的,穆哥抱着我背着我,过河了赶上车,一路颠簸,好在穆哥一直在说着鼓励我的话,还给我哼唱我喜欢的歌谣。看着他坚毅的眼神,说实话,我感到了后悔,要是能活下去,穆哥,我就是你的人了。
“到了县医院急诊科,穆哥直接送我进了急救室。一位女大夫询问我的情况后,只淡淡地说:算了吧,没用的,救不了的。穆哥急得哭了,他攥着那位大夫的手就要下跪,哭求着说:‘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妹妹,她才18岁,您一定要救她呀……,’女医生摇着头叹着气说:‘小伙子,不是不救你妹妹,而是根本救不了啊!’我心中也彻底凉了,走到穆哥身边,伸手挽着他,不让他跪下去。说:‘哥,你尽到力了,这就是我的命,我们回去吧……’就在这时,进来了一位带眼镜的,头发花白的老医生。这位老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穆哥,他从地上捡起那个我喝过的百草枯瓶子凑到眼前仔细看了好一会儿,还拧开瓶盖嗅了又嗅。他看着看着脸上浮起了微笑。他问我:‘小姑娘,你喝下的就是这瓶里的东西?’我点了点头。这位老医生长舒了一口气。他让我们去做一个抽血检查,然后到医生办公室休息一会儿,说有事情要对我们说。
我们莫名其妙,但也只能照他的话去做。做过抽血检查后,在医生办公室呆坐了足有一个多钟头,那位老医生笑着进来了,他端详着我,又看看穆哥,说:‘你们呐,真是的,下次最好不要拿这种东西来赌气,生命宝贵呀。’他又对着我挥挥手说:‘好了,阎罗王不收你,你可要好自为之哦!回去吧。’我和穆哥都没听懂,傻乎乎的对视一眼后,齐声问道:‘是怎么回事,您可以说清楚一点吗?’老医生扶了扶眼镜,将一份验血报告和一份化验结果递到我手里,微笑着说:‘你,小姑娘,喝下的是假冒的百草枯,也就是说,你喝下的是根本没有任何效力的假药!也不晓得是哪个不良商贩买给你的,总之,这是假药!对你的健康不会有太大的损害,最多肠胃有点小小的影响,可能要拉几天肚子。两个多月前,我们医院也接到一位和你一样的喝下大半瓶百草枯的小伙子,结果也是死里逃生啊,嗨,我当时就记下了这种百草枯的生产厂家生产日期还有生产批次,我刚才在急救室里发现你喝的和那小伙子喝的什么厂家日期批次居然是一样的,就断定你,小姑娘,大难不死了……’
童敏慧说到这里笑出了声,然而韩岫分明看到了她双眸闪亮着,反射着明媚的月光。
“我死不了了,”童敏慧继续着她的故事,“可能是妈妈为贪图点便宜,从一个小贩子手里买的百草枯,我被一位不良商贩给救了?也可能是妈妈的在天之灵救了我,要让我活在这世上吧!
“我也不想再上去追逐什么大学梦了,一个死过的人,能好好活下去就不错了,何必再要好高骛远呢?还是把这些好机会留给那些阳光开朗的弟弟妹妹们吧,这个万紫千红的世界本就属于他们,而不是我这样的连死都死不了的人。
“我没听穆哥和穆伯伯苦口婆心的劝告,自己去上了一家职业技术学校,毕业后到了一家民营企业上了两年多的班。穆向升也没考上大学,他也进了一家工厂工作。后来我们一起去了深圳,在布吉的一家外资企业打了6年多的工。我们在隔海就能望见香港的打工者人群中谈着自由自在的恋爱,说实话,那段时间反而是我们最快活的日子。
“穆哥的妈妈病了,我们就一起回来了。在他妈妈的身体基本康复后,我们就接了婚。婚礼并不太隆重,但我心中还是很满足的。我们又去了深圳,再后来,就怀上了穆童,临近预产期时,我们回了家乡;当他出生后,我和穆向升都不想再背进离乡的去打工了,有了他,就有了寄托了嘛,钱在家乡也可以挣,做点小生意一样可以养家糊口,养育我的儿子健健康康成长,何乐而不为?梦想是虚幻的缥缈的,人都是生活在现实中的,我真真正正的有了自己的儿子,当了妈妈了,是幸福吗?是快乐吗?那双圆圆的亮晶晶的眼珠,圆滚滚的小肉球,嘟着嘴吃奶的样子,我认为苍天还是待我不薄的呀!
“哦,还有一段小插曲,我想给你说说。那真是老天有眼,恶有恶报啊,就在穆童出生后不久,我从电视上看到了一则新闻,说明远县原国土局副局长庞雯缤利用职务之便,多次索贿受贿,贪污公款,侵吞国有资产,……,为其子齐文中的涉黑暴力组织充当□□,……,庞雯缤贪腐案与齐文中涉黑杀人案,将于3月6日在省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判……
“我太高兴了,潘雯缤就是那‘小齐秦’的妈,现在终于当上被告了,要被审判了,而那姓齐的,最终堕落成杀人犯了,真是报应啊,苍天有眼啊!
“我把这事情告诉了穆哥,说我要去省城亲眼看看这对母子的下场。可穆向升却并不是很高兴,他表情复杂地吞吞吐吐地劝我不要去,说什么他们已经遭报应了,落到这部田地了,我的气也该出了,就没必要再去看了,看了最多不过是自我安慰等等。我听了很生气,想不到他不能理解我看到害过我的人受惩罚的快乐,我就对他嚷着我一定要去,一定要亲眼看到坏人受到严惩时的样子,这是老天安排的,是老天在替我报仇!穆向升只好诺诺的答应,说陪我去。我看到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就说你别去了,在家里带好孩子吧,我自己去。
“就这样我一个人去了省城,亲眼看到那个差点害死我的那姓齐的狗东西被判了死刑;而他的妈,那姓庞的女人,也给判了20年!可不知为什么,我高兴不起来。从开庭到宣判时间拖得有点长,我在省城一呆了一个多月才回家的,其实这一个多月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童儿,□□胀痛得要命,我住在一家旅馆里,自己去买的奶抽子来解决的。我好想回家,但是见不到这对王八蛋母子的下场,我就是不甘心!
“回了家,见到我儿子,把儿子抱在怀里,我让他吸着我的奶,对着穆向升兴奋地讲诉了那对母子的下场,可是老穆却冷冷地说:‘你们不也是一对母子吗?’我没想到他穆向升会这样说,这家伙是不是旧社会出生的老农民啊?要不然就是他压根没爱过我?好在有了孩子,我们也分不了了。就这样过了几十年,做点小生意,每天柴米油盐醋,把穆童这孩子养大了,哎,也真不容易。就因为我到省城呆的这段时间,石屏镇就流传开这样一段谣言,说我跟着一旧情人跑了,到头来人家又不要我了,我才回来的。人言可畏,唾沫星子淹死人呐!我也懒得去理会是谁造的谣,自己是谁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好在穆哥也没把这些屁话当回事,对我还是不错的。
“我现在过的是悠闲的生活,打打牌跳跳舞,有时间就和小姐妹们约着出去玩玩,反正也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想法?每年到爸爸妈妈的忌日,都要到儿女山里去一趟,祭拜一下老爸老妈,每次我都在想,要是真有流泪泉该有多好啊,我一定要跳到进去,把我的身体我的脑子我的灵魂都好好洗一洗,让我重新做一回人啊!
“当然啰,我还是想着我那傻儿子的,真想他好,就怕他学坏。他从小就不是很调皮,是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孩子。乡下孩子嘛,还是很老实的,只是,……,我觉着他好像也没有看起来那么老实,他一直想着要出去闯闯,现在好了,真闯出去,能闯出个什么名堂吗?韩岫,既然你说是你们是同事,那就……”
童敏惠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了,微笑着看着自己,目光炯炯,反映着月光,这双眼眸里蕴含着什么意思只要不傻就看得出来。韩岫非但不傻,还很聪明,所以她笑了笑,说:“阿姨,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韩岫拿着相框笑了,穆童的妈妈,她的故事还是挺动人的,最终结局还是好的。哎,不像晓月,晓月?她如今又飘落到何方了呢?不会再当街被人扒衣服被人打了吧?女人,就一定要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寄托到某个男人身上吗?罗琳姐呢?黄思嘉呢?
这两位女子的笑靥同时浮现在了韩岫的眼前,她轻轻地点着头,哼起了一首歌:“……女人,爱是她的灵魂,她可以做出牺牲,为她所爱的人……”她又将眼光落在相框上里那‘穆童’的脸上,看了好一会儿,一种奇怪的感觉,确切的说是一种酸甜交织的感觉在自己的心中弥漫开来,那明亮的双眼,笑起来一边高一边低的嘴角,黝黑的脸,高高的个头,还有乱蓬蓬的头发……,韩岫感到自己的脸上竟然发烧了,她无奈地笑了,摇着头,一把将这相框倒摁在了床头柜上,没过一分钟,她又将相框捧在了手上,看着相片中的张熟悉的脸说:“你就和人家罗总的弟弟长得像,其实就是脸长得像,你这傻家伙,能走出你自己的路吗?儿女山,思濛河,流泪泉,你的妈妈爸爸,穆童,你的背景真是复杂呀,音韵起伏,七彩斑斓,污水清泉,罂粟百合,什么都有啊,就看你能活出什么样的人生了,傻东西,千万别犯浑就行了。罗杰呢?怎么哥哥说起他就像忌讳着什么似的,他是怎么死的?这到底有什么隐情?
与穆童的老爸老妈亲密接触后,韩岫很自然地要联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自己的父母好像没他的爸妈那么多的故事,然而对自己和哥哥关爱却是真真切切的,童年的趣事,成长的烦恼,如电影画面般浮现在她的脑海中。爸爸妈妈都上了年纪了,妈妈又崴伤脚了。韩岫决定在家里多呆上一段时间,好好陪陪老爸老妈,这是家的温馨,多么美妙!她决定暂时不回江沙了。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爱阅小说app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为您提供大神烈日飞霜的流泪泉最快更新
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免费阅读.https://www.doucehua.xyz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