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海转过身,拉起呆呆站在那里的徐碧城,跑回自己的办公室,走之前还不忘安慰地看一眼柳美娜。
关上了门,唐山海从抽屉掏出剪刀,递给徐碧城,徐碧城一躲,唐山海忍着痛,无奈地说:“快,把衬衫给我剪开。”徐碧城才接过剪刀,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唐山海已经趴在沙发上,回头催促:“快点儿,一会儿更疼!”
“哦,哦哦”徐碧城赶紧点头,从下面开始剪,唐山海的后背已经被烫红,起了一片水泡,衬衫有些地方已经粘在上面,徐碧城一使劲掀开,唐山海痛得直冒汗,“徐!碧!城!”唐山海咬着牙,徐碧城看着唐山海疼的浑身冒汗,自己也心疼得不得了,“山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泼你!”
“你要是泼到她,更麻烦!”唐山海咬着嘴唇说。
“我不知道那是热水!”徐碧城手抖着,继续掀唐山海的衬衫。
唐山海感受到了徐碧城深深的不安和自责,又不忍心责备她,于是说:“你,你反应也属于正常,不过你下次能不能先确认一下,你要是给她毁容了,会很麻烦的!”
“啊~!”最后一块儿撕开了,唐山海的后背红肿,徐碧城想碰一下又怕唐山海疼,站起身说:“我,我去后勤取个牙膏给你抹上吧。”
“别,牙膏已经不管用了,你去门口左转,有个西药铺,买点烫伤药来。”唐山海忍着痛说。
“哦,哦,好,我这就去。”徐碧城赶紧答应着,转身被唐山海拽住。
唐山海从裤兜里掏出微型照相机,塞到徐碧城手里,“先把这个放到那个柜子的暗格里。”唐山海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办公柜。徐碧城一看才知道原来唐山海刚刚跟柳美娜在一起是为了窃取情报,心里突然一高兴,脸上露出笑脸,唐山海不可思议地问:“你还笑得出来?”
“没,没,我没笑啊。”徐碧城捂着嘴赶紧起身去打开柜子,撬开暗格,把微型照相机塞进去,放好。徐碧城慌慌张张地出去买了药和纱布回来,唐山海依然趴在沙发上。徐碧城挤了药在他后背上,一边用手轻轻涂抹,一边用嘴吹,还不时地问:“疼不疼?还疼不疼?”
唐山海虽然后背火辣辣地疼,但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徐碧城软软的手指在自己后背上游走,徐碧城看见唐山海的脖子也红了,赶紧用手摸了摸唐山海的额头“山海,你发烧了吗?怎了脸这么热,这么红?”唐山海尴尬地别过头,“没有,没事,没事。”唐山海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一动不动趴在那里,掩饰自己身体发生的反应。
唐山海心想,宋雨蝶也给自己擦过药,也没有过反应,肯定是因为宋雨蝶总是毛手毛脚,手劲又大又狠,自己光顾着疼了。碧城这样温柔,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后背,就像直接抚摸自己的心一样,痒痒的,疼痛感都减轻了。
徐碧城继续用手指轻轻地揉着,把药均匀地涂抹在唐山海后背红肿的地方,唐山海小声念着“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徐碧城停下手里的动作,耳朵凑到唐山海的脑袋旁,仔细听着,听了半天问道:“山海,你嘟囔什么呢?”
唐山海一抬头,徐碧城的脸近在眼前,把唐山海吓了一跳,心跳也漏了半拍儿,赶紧别过头去,说:“《心经》”
“你念它干什么?”徐碧城十分好奇。
“我,那个……转移下注意力。”唐山海吐了一口气继续在心里默念来抵抗身体上的反应。
“能减轻疼痛?”徐碧城好奇地问,唐山海也没回答,徐碧城又继续涂抹药,唐山海继续念着《心经》。
“山海,你领带勒不勒?我帮你剪下来吧。”说着徐碧城放下药,拿起茶几上的剪刀。
“别剪那,浪费,解开就行。”说着唐山海抬起脖子,自己用手开始解,因为趴着解了半天也没解下来。
“剪了得了,费劲!我再给你买新的!”徐碧城又拿剪刀靠近。
“别别,别剪了我脖子,动脉,动脉!”唐山海看着徐碧城手里的剪刀朝自己脖子的动脉过来害怕得大喊。
这时候门被推了一下,随后是敲门声,徐碧城赶紧看唐山海,唐山海平静地说:“去开门。”徐碧城赶紧站起来去开门,毕忠良站在门口,身后站着陈深,二人正在看徐碧城。徐碧城双手沾满了药,右手还拎着剪刀,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毕忠良和陈深。
唐山海趴在那里说:“处座,找山海有什么事吗?快请进!”徐碧城才反应上来,连忙让开路,“处座、陈队长请进。”
毕忠良和陈深进来,直奔唐山海,二人看了唐山海红肿的后背,又相视一眼,毕忠良皱着眉头问:“山海,你这是怎么了?”唐山海尴尬地苦笑了一下,瞥了一眼徐碧城,徐碧城还是愣在那里,根本没有意识到唐山海那个眼神的意思。
陈深憋着笑,说:“看样子,唐队长是用开水洗澡了!”唐山海依然是尴尬地笑了笑,说:“碧城,你就别生气了,看在处座和陈队长的面子上,别听信闲话。”徐碧城这次终于明白唐山海的意思了,赶紧拎着剪子朝前冲,“唐山海,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沾花惹草的看我不用剪子戳你!”毕忠良赶紧拦着徐碧城,劝说着,陈深也是愣住了,他从来没见过徐碧城如此霸道的一面,唐山海趴在那里不停地保证,说好话。
“唐山海,今天就看着处座的面子上饶了你一次,你以后给我注意点儿!”徐碧城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瞪着唐山海。
“碧城,我冤枉!你别生气了,就当我错了!”唐山海还在求饶。
毕忠良把陈深拉走了,门关上一刹那,陈深看到了徐碧城的手轻轻地抚摸唐山海的后背。
徐碧城轻手轻脚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悄悄开了门,从门缝往外看了几眼,确定没人了,锁上门,回到沙发上,笑着说:“我演得怎么样?”
唐山海勉强露出笑脸说:“勉强及格。中午的事儿肯定是传遍行动处了,你要是不收拾我恐怕引起他们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我们是假夫妻!”唐山海想想继续说:“你中午在档案室演得挺好,不过你干嘛去档案室啊?”
“我不能去档案室吗?我影响你跟柳美娜了吗?”徐碧城加大了手劲,拍了唐山海后背一下,唐山海疼得倒抽一口气。“你就当不知道不就行了,你去了看见了就得演戏,看不见就不用泼水了,还泼热水!”
“我去你办公室找你,你没在,我看你没去食堂,我以为你没吃饭,是钱秘书告诉我你在档案室的,他都告诉我了我不去捉奸不是很奇怪吗?”徐碧城虽然语气很硬,手明显放轻了。
“捉奸?”唐山海露出了笑容,碧城要真是去捉奸了该多好!
“你经常抱着她吗?”徐碧城尽量表现得像不经意地问起。
唐山海十分尴尬,还有莫名其妙的心虚,“没,没有,就,到了一定时候不得不抱一下。”
“抱了就是抱了,还不得不抱!”徐碧城手劲又加大了,唐山海赶紧解释:“办公室里能干什么!”
“怎么还在别的地方抱过吗?”徐碧城停下手。
“没,没,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是不是跟柳美娜在别的地方密会了?”
唐山海脱口而出:“我可不像你跟陈深!”说完有点后悔了。
徐碧城手一停顿,心虚地说:“今天早上,是偶然在卖油条那里碰到的。”
唐山海撇了撇嘴,心想不吃油条能碰到吗,“油条有那么好吃吗!”
“嗯,挺好吃的!”徐碧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心虚。
“那个油,对身体不好,再说也不卫生,餐具也是不干净,马路边上都是灰尘……”唐山海喋喋不休,历数油条的各种缺点,脑子却浮现出陈深的身影。
“你有完没完了!”徐碧城使劲掐了一下唐山海腰,没有被烫伤的地方。唐山海又一声惨叫。
徐碧城起身往外走,把唐山海晾在那里,“碧城,你去哪里啊,你帮我包上啊,我还没穿衣服呢!”
徐碧城瞪了他一眼,开门想去卫生间洗手,回来再给他包扎。唐山海以为她又去找陈深,气得嘟囔了一句:“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没良心!”徐碧城听到钟无艳夏迎春,退回来,摔上了门。
听到了摔门声,不远处的毕忠良和二宝相视而笑,看来唐山海和柳美娜真是有一腿,传言属实。
徐碧城走回唐山海面前,“你说我是钟无艳,柳美娜是夏迎春是不是!”
唐山海一愣,“我可没这么说!”
“你的意思是柳美娜比我漂亮是不是!”徐碧城因为气愤皱着眉头,眼睛眯成一条缝,噘着嘴,气呼呼地,胸口起伏。
徐碧城见唐山海不说话,使劲从后面拽唐山海的领带,唐山海被勒得不得不抬头,脸憋通红,徐碧城见状松开了手,唐山海才恢复呼吸,咳嗽几下回头看着徐碧城。
看着徐碧城真生气的样子,唐山海觉得莫名其妙,他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嘴唇,手拍着胸口说:“我是钟无艳!我是!”然后抿了抿嘴唇说:“您是齐宣王!”说完别过头去。
徐碧城更生气了,“你是说我像男人吗?没有女人味儿是不是!柳美娜有女人味儿,你去找她给你上药吧。”说完气呼呼地站起来要走,想想又使劲掐了一下唐山海的腰。
唐山海忍着痛一把抓住徐碧城的手,“碧城,你别把我晾在这,你不管我谁管我啊,一会儿还要开会,我这个样子怎么去啊,你好歹帮我包扎上行不行!”
徐碧城斜眼看了看唐山海哀求自己的样子,心一软,坐下拿起了茶几上的纱布。唐山海赶紧赔着笑脸坐起身。
徐碧城一圈一圈的把绷带缠到唐山海的身上,缠到胸前的时候,碧城的脸紧贴着唐山海的脖子,唐山海能感受到徐碧城的气息,刷一下红了脸,不敢动。徐碧城缠得七扭八歪的还不停地往下掉,只能剪了几条胶带把纱布粘在唐山海身上。
徐碧城把唐山海的后背都用纱布覆盖住以后,退后一步,自己欣赏一下,简直惨不忍睹,唐山海想起身去照镜子,被徐碧城拦下了,徐碧城去柜子里取来个衬衫,给唐山海穿上。
“慢点儿,胳膊动后背疼吗?”徐碧城一边给他穿衬衫一边问,还轻轻地把衬衫肩膀上的褶皱抚平。
“还行,几天就好了,毕竟不是滚烫的开水,没事儿!”唐山海享受着徐碧城的照顾,心里的甜蜜足以掩盖后背的疼痛。此时的徐碧城就像一个妻子无微不至地照顾丈夫一样,发自内心的关切。
唐山海穿戴整齐,来到会议室,毕忠良、陈深、二宝已经在会议室了,见到唐山海进来,毕忠良有些惊讶,抬头关切地问道:“山海,你受伤了还来开会,不行回去休息吧。”钱秘书撇着嘴嘲笑地看了一眼唐山海。陈深也挑挑眉幸灾乐祸地笑笑。
唐山海坐在陈深对面,微笑着跟毕忠良说:“多谢处座关心,还可以。”
“那行,你如果感觉不适随时可以回去休息啊。”唐山海点点头。
毕忠良转过头对大家说:“把你们两个队长叫来,主要是传达一下上面的精神,昨天我去76号开会,李主任敦促我们抓□□的麻雀。”说到这,毕忠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麻雀已经潜伏许久,我们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么久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得想想办法啊。”
“处座,这个麻雀是什么来头?”唐山海身体坐得笔挺,后背却火辣辣的疼。
“山海,你刚到不久,不了解情况。这个麻雀,根据线报应该是潜伏在行动处有一段时间了,在□□内部的级别很高,统管□□好几条线,要是能抓到他,能重创上海地下党!”
陈深依然微笑,时而瞥一眼唐山海。
唐山海有些惊讶,问道:“一定是潜伏在行动处吗?行动处中层总共也没有几个人,确定不是在76号下属的其他单位吗?”唐山海想越搅越乱,越乱自己才越安全。
毕忠良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二宝赶紧上前打开火机,给毕忠良点烟。
毕忠良抽了一口,吐出烟雾,说:“也不一定,每次都说是确切消息,后来证明没几个是确切的!”陈深和二宝钱秘书都呵呵笑了,唐山海也跟着笑笑。妙书斋
“没办法,回去先从你们队里入手,一个一个筛,可疑的,送审,叫不准的,撵走。你们有什么亲信,也可以招进来,编制多得是。到时候交给老钱,调查完了,合格的做个卷,就算正式政府职员了。”唐山海和陈深点头答应。
二宝给毕忠良茶杯填了水,不下心,洒到了唐山海的身上,顺着脖子淌到后背上,唐山海皱紧了眉头,二宝赶紧放下水杯,“唐队长,真不好意思。快快脱下来。”开始脱唐山海的西服外套。
毕忠良扔掉手里的烟头,赶紧去查看唐山海的后背,拉着唐山海就往外走,“赶紧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
陈深却坐着不动,“老毕,医务室,没有人。”医务室的医生只是挂名,从不来上班,是高层某领导的妻子。
“你不是会包扎吗,在黄埔不是还专门教过,赶紧的。”唐山海被毕忠良连拉带拽的来到了医务室,陈深不情愿地跟上去。
唐山海脱掉衬衫,露出绷带的时候,毕忠良和陈深瞪大了眼睛,纱布一圈一圈薄厚不一,七扭八歪,后背一圈贴满了胶带,从后面望去,唐山海就像背了一个乌龟壳,毕忠良憋着笑,陈深没忍住,噗嗤笑出来。唐山海回头看着二人,一脸的疑惑。
毕忠良好容易憋住了没笑,拍了拍陈深,“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二人都知道这一定是徐碧城的“杰作”。
陈深脸上的笑容僵住,清咳了几声,尴尬地笑笑,走上前去,左右交替使劲撕开胶带,唐山海皱了皱眉头,这种撕法,表面上看干净利落,实际上会增加疼痛。唐山海回头,斜眼看了眼陈深,陈深看了眼唐山海含笑继续撕。
陈深拿起了柜子里的酒精,一下子倒在了唐山海的后背上,有些破损的皮肤,渗进酒精疼得很,唐山海倒抽了一口气,回头瞪着陈深,陈深依然微笑着,“唐队长,不消消毒怕感染了,你忍一下啊,经我手处理的再感染了,我不是很没面子吗。”说完冲唐山海笑着挤了挤眼睛。毕忠良就当没看见。徐碧城推门跑进来,气喘吁吁,她听说唐山海去了医务室,以为伤加重了,十分担心,看见陈深正在给唐山海上药,就放心了。
“徐小姐,过来。”陈深把酒精塞到徐碧城手里,示意徐碧城继续擦酒精。
徐碧城接过来,拿起了棉花,倒上酒精,往唐山海后背擦,陈深笑着说:“你使点劲儿,不消毒腐烂了可不好。”徐碧城一听吓坏了,想想自己真的没有给山海消过毒于是使劲蹭起来,刚长好的皮又被刮破。
唐山海身体前倾,躲了一下,徐碧城很不满意,左手放下酒精,揽着唐山海的脖子不让他躲,右手继续使劲擦。唐山海咬着牙说:“够了,碧城,差不多了,帮我包扎上吧。”
陈深笑着拿起绷带给唐山海包起来,徐碧城在旁边看着,陈深包扎得真好,整整齐齐还不往下掉,原来是因为在肩膀上缠了两圈。陈深包完,用剪刀剪断纱布,笑着对徐碧城说:“徐小姐不是喜欢打结吗?”徐碧城笑着接过纱布头,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打完还冲陈深笑笑。唐山海回头瞪了陈深一眼,心想碧城喜欢打结的事陈深都放在心上,看来他对徐碧城真是余情未了。再看徐碧城满脸笑意地望着陈深,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痛,唐山海心里酸溜溜的。毕忠良感受到了徐碧城看陈深时眼里的情谊,也感受到了唐山海看向陈深时眼里的敌意,毕忠良再瞥一眼,他居然也感受到了陈深看徐碧城时候眼里的温情。毕忠良暂且放弃了对唐徐夫妇是假夫妻的怀疑,开始担心起陈深,怕他对徐碧城动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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