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爱谁?”
唐山海看了看徐碧城,没说话,坐到了床边。
“你爱柳美娜吗?”
“徐碧城,你别给我打岔!”唐山海赶紧截断了徐碧城的询问,“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当年跟潇潇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认识你,她知道我是没有结婚的。”
“那又怎样?”
“问题是我们的结婚日期正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记得那时候,我跟我哥哥闹了矛盾,住在她那里将近一个月。”
“什么?一个月?”徐碧城的火气又蹿了上来。“一个月你花了多少钱?”
唐山海楞了一下,“我不知道,都是记账的。”
“你去妓院还打白条?”徐碧城不知道唐山海说得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都是记我哥哥的账,我哪里有那么多钱!但是我有时候也送她一些礼物。”唐山海如实回答。徐碧城翻了他一眼,说:“你给我解开。”
“不行,你今天哪里也不许去,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抓了药,这就下去给你熬,你先躺一会儿。”
过了不久,唐山海端着一碗药回到卧室,放在床头柜上,扶起了徐碧城,让她靠在床头上。唐山海端起了药,吹了吹,用嘴唇蘸了一下,说:“不烫了,喝了吧。”
徐碧城扭过脖子,“我没病,喝什么药。”
“这是败火的,你不是腮腺和嗓子还肿着呢吗,快喝了。”
“一个柳美娜还不够又来了老情人,我这脸往哪放?喝了也白喝!我不喝。”
“喝了药好得快,乖!”
“你打算把潇潇怎么办?”徐碧城依然不肯喝。
唐山海叹了一口气,说:“现在贸然让她消失也很危险,我已经让大春派人密切监视她了,如果毕忠良派人来,要抢先一步让她消失。”
“你要杀了她?”徐碧城吃惊地问。
“她也不是汉奸,又没有害过人,我怎么能杀她。”
“你是舍不得吧!”徐碧城冷哼一声。
“我不想跟你吵架,赶紧喝药。”
“那你就让她天天呆在和平饭店?不怕她给你说漏了?”
唐山海想了想说:“她应该不会,我给她的价钱算封口费了。不过就怕……所以,碧城我要买个宅子,把她接进去,明面上是跟她同居,其实是把她软禁在里面。”
“你还是先跟我离婚,然后跟她结婚,不是更安全!”徐碧城努力压制胸中的怒气。
“碧城,我现在已经处在悬崖的边缘了,你就不要再跟我添乱了好不好。”唐山海把药使劲放在床头柜上。
“唐山海,你解决危机的方式就是金屋藏娇吗?”
“我……”
“怪不得陈深说你不正经。”
“陈深正经!陈深多正经!”唐山海气得不得了,“陈深什么都好,我什么都不好!徐碧城,你到底是哪边的!”唐山海气得又在屋子里转起来。“我哪有他会讨女人欢心!”
“陈深就是比你好!陈深什么时候绑着我了?陈深什么时候跟我大吼了?陈深什么时候批评我了?他都是安慰我帮助我!”
唐山海气得左手捂着额头,右手叉着腰。“碧城,我批评你是因为我是你的上峰,我不能看着你犯错而不管;我跟你吼是我不对,但是我也有脾气啊。以后我注意!我绑着你,是因为今天梅机关大搜查,他们收到了线报,抓□□。车站、火车站、码头都是他们的人,你这个节骨眼上回苏州,很容易被怀疑,我们这行的最怕被怀疑,被怀疑就要被查,一不留神就会被查出问题的。”
“至少陈深不会金屋藏娇!”
“行!陈深好!陈深什么都好!行了吧,你把药喝了!”唐山海端起药,掐着徐碧城嘴就要往里灌。徐碧城使劲躲,药洒到了外面,流到了脖子上。
唐山海气得端起药自己喝了一大口,跨骑在徐碧城身上,按住她的头,附身下去,嘴对嘴的灌进去。唐山海确定了徐碧城都咽下去了,才松口。徐碧城呛得咳咳咳嗽。
“还有半碗,你是自己喝还是我亲自喂你喝?”唐山海依然跨坐在徐碧城身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徐碧城。
徐碧城抬头瞪着他,“我不喝,我没病。”唐山海一仰头自己都含在嘴里,连碗底的药渣都不放过,俯下身去,刚要吻上去,徐碧城吓得大叫:“我自己喝,自己喝。”唐山海依然欺身上去,徐碧城大叫“救命啊!”
“当”的一声,唐山海不用看都知道又是陈深,不用看都知道又报废一个门锁。
陈深站在门口,看见徐碧城被唐山海的领带捆着手和脚,身上的睡裙已经破烂不堪,肩带被扯断,露出内衣和肩膀,因为挣扎,裙摆也被撕开,露出大腿,唐山海骑跨在徐碧城腰上,正企图“亲吻”徐碧城。
陈深抽出剃头刀朝唐山海飞了过去,唐山海一个闪身刀从唐山海耳边刮过,直接插入了床头上。陈深冲上去,一拳挥下去,唐山海仰头躲开,二人在床边打了起来。陈唐二人都擅长近身格斗,动作快速看得徐碧城目瞪口呆,半天才反应上来。
“住手!别打了!山海,你住手!陈深,你住手!你怎么又踹我们家门!”
陈唐二人置若罔闻,依然打得热火朝天,陈深招招不留情,唐山海左右闪躲,徐碧城担心他们伤了彼此,使劲一翻身,掉在了地上,因为绑着手脚,实实成成地摔在了地上,肩膀和腿磕在了地板上,疼得“啊!”地叫了出来。
陈唐不约而同地停了手,跑了过去,陈深抽出匕首刺向唐山海,唐山海向后一步躲开,陈深一把抱起徐碧城,扛在肩膀上,瞪了唐山海一眼,“唐山海,我以为你是个君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陈深以为唐山海要□□徐碧城。
“我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来评说,把碧城放下!”
“你有什么权利阻止?我劝你有时间还是好好想想你的潇潇吧。”说完陈深扛着徐碧城就往外走。
唐山海想了想,自己确实也没有权利去阻拦,眼看着徐碧城被陈深扛走了。徐碧城趴在陈深的肩膀上,努力抬头看着唐山海,“陈深,你放我下来,我不走!”唐山海看见徐碧城的眼神分明对自己,对这个家是有留恋的。
唐山海知道徐碧城有时候说话是口不对心的,这次她说不走是真心的吗?唐山海犹豫了很久,陈深已经走到了走廊里,他才追上去,拉着陈深的胳膊,说:“碧城说她不走!”
陈深转身一个嘴巴子,唐山海及时闪躲开,二人怒目相对,最终陈深还是把徐碧城扛回了家。唐山海失落地走回了家,拿出了新门锁。
唐山海越想越放心不下徐碧城,她被绑着手脚,又衣不遮体,万一陈深起了色心欺负了碧城怎么办?想想二人的关系,唐山海觉得自己多虑了。唐山海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起身到衣柜里挑了件徐碧城的有领有袖的睡裙,走到了陈深卧室门口。
唐山海犹豫了半天,鼓足了勇气,敲开了门。
陈深开的门,斜眼看着唐山海,唐山海不好意思地说:“我来给碧城送件衣服。”说着把睡裙递给陈深,陈深接过衣服,转身进屋了,唐山海赶紧朝里面看。
徐碧城被撕破的睡裙和自己的领带都被扔在地上。
徐碧城刚洗完了澡,从浴室出来,穿着陈深的衬衫,衬衫很长,盖住了徐碧城的大腿,徐碧城光着脚走出来,看见唐山海站在门口,正看着自己,徐碧城脸刷地一下红了。唐山海使尽了全身力气,挤出一抹微笑,“你衣服坏了,我来给你送件衣服,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家了。”唐山海转身逃跑似的离开,他有点恨自己的鲁莽,撞见这样的情景,唐山海心痛更甚于尴尬。他失魂落魄地跑回家,锁上了门,钻进了被窝里。用被子紧紧包裹着自己,唐山海感觉到独孤,孤独到绝望。唐山海这样的人,表面上八面玲珑朋友遍天下,事实上,能敞开心扉的却寥寥无几。在上海潜伏的这些日子,他只在徐碧城面前才展露出真实的自己,让他可以在这压抑的生活中有一丝喘息的机会。现在连徐碧城也失去了,唐山海感受到自己孤零零的,因为爱而不得,所以才会孤单。
徐碧城拿起床边唐山海给送的睡裙,快速跑进浴室,换了过来。看见她光着脚,陈深把徐碧城抱到床上,拿起了早就准备好的新毛巾,给徐碧城擦头发。徐碧城蜷着腿,低着头,想起了陈深之前给自己剪头发的情景。有多久了?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陈深一边擦着,一边回忆着,“碧城,我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我也是。”
“碧城,你离开唐山海好吗?”
“.…..”
陈深放下毛巾,转身坐到徐碧城面前,抓着她的手,深情地注视着她,说:“碧城,你告诉我,唐山海是不是欺负你了?”
徐碧城摇头说:“没有!”
“碧城,你不要怕,有我在。唐山海他是不是经常欺负你?”陈深皱着眉头,满脸的疼惜。
徐碧城使劲摇头“没有,山海他真的没有欺负我,从来没有。”
“他绑着你的手脚,撕破你的衣服,他还……那不是欺负你是什么?”
徐碧城脸刷地一下红了,说:“他,他是想喂我喝药。”
“喝药?喝什么药?”陈深瞪大了眼睛,他自然是想到了军统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败火的药。我嗓子肿了。”
“碧城,你知道吗?我看见唐山海欺负你,我有多难受?”陈深搂着徐碧城。
“他真的没有欺负我,他对我挺好的。”
“碧城,你离开他吧,好不好?”陈深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来劝说徐碧城,因为他知道,徐碧城离开唐山海就是离开军统,只有离开军统,徐碧城才会安全。
“陈深,你跟李小姐什么时候结婚?”徐碧城不想答应陈深,也不想欺骗陈深,只能转移话题。
“我不会跟她结婚的。”提到李小男,陈深眼色一暗。
“李小姐……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爱你,她对你挺好的。”徐碧城轻轻推开陈深,别过头去。
陈深低下头,屋子里安静了。过了一会儿,陈深把徐碧城放倒,拉过来被子给徐碧城盖在身上,微笑着说:“碧城,不早了,快睡吧。”
徐碧城想想唐山海要给潇潇买宅子养起来,气又聚集在胸口,决定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陈深就坐在床边,微笑着看着她。
“你不睡觉去吗?”
“等你睡了,我就去睡。”
“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徐碧城笑出来,原来陈深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陈深笑着拿起毯子,向沙发走过去,一步一回头。
徐碧城关了灯,二人默默无语地躺着。
“碧城,你睡着了吗?”
“没有。”徐碧城满脑子都是唐山海,想他如果非要给潇潇买宅子自己如何应对。
“碧城,你还记得黄埔那颗银杏树吗?”陈深陷入了回忆,在黄埔的日子,是他很美好的回忆,因为那时候碧城在身边。
“嗯,记得,很美。”徐碧城想起了那颗银杏树下,陈深一身戎装笔直地站着,微笑着望着自己。那笑容很有感染力,温暖了徐碧城很久。后来她在对陈深撕心裂肺的思念中度日如年,唯有那记忆中的笑容才能缓解一二。
不过那个潇潇跟唐山海到底什么程度了,真如唐山海所说的没有什么吗?看起来二人很熟悉呢!眼前对唐山海的担忧把徐碧城从回忆中瞬间拉回现实。徐碧城摇了摇头,刚刚她被陈深带走的时候,唐山海都没有极力阻拦。想到这里,徐碧城不满意地撅起了嘴。
现在回去是不是太丢人了?想想如果回去,还不是因为怕唐山海做错事暴露,二人可是共用一个代号,她有义务监督唐山海。想到这里,徐碧城蹭一下坐起来,光着脚下地就往外走。
陈深睁开眼睛,“碧城,你干什么去?”
“我回家了,陈深你继续睡吧。”
陈深跑过去,拉住她的胳膊,脱下自己的拖鞋,套在她的脚上。
望着徐碧城的背影,陈深彻夜未眠。
唐山海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徐碧城光着身子穿着陈深衬衫的样子,又生气又无奈,气到不得了就使劲咬着徐碧城的被子发泄一下,过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的搂着被子睡着了。睡梦中,突然被敲门声惊醒。
唐山海反射性地抓起枪,问道:“谁?”
“是我。”徐碧城在门外小声说。
唐山海放下□□,打开台灯,看了眼墙上的钟,凌晨2点半。唐山海下地开了门,徐碧城已经换上了唐山海送去的睡裙,穿着陈深的拖鞋,站在外面。
唐山海看了她一眼,没吱声,转身走回去躺下,闭着眼睛说:“走的时候别忘了把门锁上。”
徐碧城走进来,走到床边看着,唐山海睡在床的左边,右边是自己的枕头。
“你经过我的允许了吗就睡我的床?”
唐山海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地看了徐碧城一眼,依然没说话。
“我问你话呢!”
唐山海背过身去,徐碧城气得瞪圆了眼睛,掀起了唐山海的被。
唐山海慌张地睁开眼睛,去抢自己的被,“徐碧城,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我是怕你因为潇潇犯错误,对不起党国,我回来监督你!”徐碧城梗着脖子。
唐山海气得说道:“你跟陈深在一起就对得起党国了?”
“陈深才不像你!我也不是潇潇!!”徐碧城坐在床边。
“是啊,陈队长多完美!”唐山海甩了甩被子盖在身上,后背对着徐碧城。
徐碧城瞪了唐山海一眼,到柜子里拿出自己的被,脱了鞋上了床,躺在右边。
唐山海一下子蹦下床,站在床边,不可思议地看着徐碧城,徐碧城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自顾自地盖上被子,闭上眼睛说道:“赶紧睡觉吧。”
唐山海皱着眉头看着徐碧城,刚从陈深的床上下来这是要干什么?唐山海站了半天,看徐碧城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无奈走到衣柜那抱出自己的铺盖,徐碧城看着他的举动,说道:“都这个时间了,睡不了多久了,别铺那个了。”
唐山海置若罔闻,认真铺好了铺盖,从床上拿走了被子,躺在地上睡觉。
徐碧城躺在那里看着,看唐山海没搭理自己,有点失落,不知道他是不是误会自己跟陈深了。徐碧城想要解释,也无从开口,只能找了别的话题:“唐山海,毕忠良要是问我知不知道潇潇,我怎么说?”
“先睡觉吧,明天再说。”唐山海依然是背对着徐碧城。
“唐山海,你生什么气啊?”
“我生什么气?我没生气啊!要说生气也是被你吵醒了,起床气!”
“我跟陈深聊了几句,我也没想到这么晚了。”
“你俩挺能聊啊!”
“那怎么了?是不是你说的晚上可以跟陈深在一起的?”徐碧城看见唐山海的样子,越来越生气。
“是!是我说的!”唐山海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徐碧城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话了?我让你离陈深远一点你怎么不听?”
唐山海平息了一下,继续说道:“晚上你跟他在一起就不要回来啊!你这么晚回来影响我睡觉知不知道?”唐山海想象到徐碧城刚跟陈深亲热完,心里就堵得慌。
“这是我的家,你要是怕影响就住到潇潇那里别回来了。”徐碧城心想我还没有追究你跟潇潇的事,你还生气了。
提到潇潇,唐山海头更疼了,不再说话。
“潇潇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徐碧城你还能不能让我睡觉了?”
“都在悬崖边上了,你怎么还睡得着?”
“睡饱了才能想办法啊!”
“你先想办法再睡!反正我觉得一定要让潇潇赶紧离开上海。还有那个王姐,她知道你底细吗?要不然连她一起撵走!让大春去直接把她俩绑回重庆!你说说她俩好好的不在重庆呆着,来上海干什么呀?还有你,你怎么离开重庆前不处理好她?”……
唐山海坐了起来,回头望着徐碧城,“你还是回陈深那边去吧好不好?”
唐山海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了,也没有给徐碧城准备早餐。徐碧城醒来后到处找不到他,只能坐着陈深的车一起到行动处上班。令唐山海没想到的是,毕忠良一大早就在行动处等着徐碧城了。
“徐小姐,请坐。”毕忠良礼貌地示意徐碧城。
徐碧城有点战战兢兢,“处座,你找我什么事啊?是不是我最近工作上出什么错误了?”
“没有,没有”毕忠良笑着说“就是找你聊聊天,很早就想关心关心你,一直没找到时间,好不容易有点空闲。”毕忠良掸了掸烟灰,继续说:“怎么样?在我行动处上班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没有没有,处座,你对我跟山海都那么好,处里的人都很好相处,我很开心。”
“那就好。”
毕忠良抬头瞥了一眼徐碧城,继续说:“处里啊,人多,嘴杂,经常传一些闲话,你不要当真。”
“闲话?什么闲话?跟我有关吗?”徐碧城装作很无知的样子。
毕忠良有些尴尬“呃……”
徐碧城抢着说:“我跟陈队长以前就认识,自然走得近一些,难道有什么闲话吗?”徐碧城想把话题往自己身上揽,“那我以后注意,不跟陈队长来往了,不给陈队长和处座添麻烦。”
毕忠良毕竟不是这么容易应付,直截了当地说:“唐队长这么优秀,有女人爱慕也是人之常情。”
徐碧城见躲不过去,就赶紧装可怜。眼神突然暗淡,低头不语。
毕忠良刚要问潇潇,徐碧城突然抬头,满眼泪水涌出,哭得稀里哗啦,把毕忠良镇住了。
“处座,您能跟我说这些话,说明您像长辈一样关心我。呜呜~”徐碧城掏出手帕擦了把鼻涕和眼泪,继续哭诉:“处座,你说我们家山海,在重庆的时候,就那个样子,花天酒地的,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的。”徐碧城更是趴在了桌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本以为来了上海,有我舅舅他就不敢怎么样了,结果还不是一样,吃喝嫖赌,不求上进。”
毕忠良张大了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处座,其实我非常羡慕你的太太。”徐碧城失落地说:“您对太太真是太好了,大家都有目共睹,您的太太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太太。”
毕忠良虽然知道徐碧城在恭维自己,但是对于这种实事求是的恭维,还是很乐意笑纳的。
“我跟兰芝,也是经历了风雨,感情才一步步坚定下来,你们还太年轻,没有经过什么风浪。”
“处座,如果山海对我能像你对夫人的十分之一好,我这辈子就知足了。”说完徐碧城又流出泪来,伤心得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强忍着悲泣。
看见徐碧城如此伤心,不像是装的,毕忠良就劝说道:“徐小姐,唐队长也没有那么差劲。你不要轻信谣言。”
“怎么是谣言呢?处座,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少女人,我都数不过来。”
“那你不管管他?”
“管?怎么管那!我说多了他还打我。”徐碧城撸起了袖子,露出胳膊上的勒痕,“你看处座,昨天晚上他一直没回家,今天凌晨2点半才到家,我多问了几句,他还打我呢。”
毕忠良仔细一看,确实是新的勒痕,难道是唐山海把徐碧城绑起来打的?难怪陈深说两口子打架,他冲进去拉架,这种情况确实不能视而不见。
毕忠良还没来得及说话,徐碧城就开始解自己的旗袍扣子,“我身上还有呢,处座你不相信我给你看看。”
“诶!不用!不用!”毕忠良赶紧站起身扑到写字台上,伸手按住了徐碧城的手。
“徐小姐,你,你别太伤心,我劝劝山海。”说完毕忠良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门口,开了门跟门外的刘二宝说:“去,去,赶紧的,把唐队长叫来。”
唐山海十分忐忑,从他知道徐碧城进了毕忠良的办公室就十分放心不下,此刻他小跑着来到毕忠良办公室。看见满面泪痕还在掩面抽泣的徐碧城,走过去,抚了抚徐碧城的肩膀,“碧城,当着处座的面,你哭什么?”
唐山海又转过头,不好意思地看着毕忠良,说道:“处座,让你见笑了。”
徐碧城使劲耸了耸肩,用手打掉了唐山海的手,唐山海赔着笑,“碧城,有话回家再说。你这是干什么?”
徐碧城为了坐实自己刚刚的说辞,只能继续演戏,她使劲推了唐山海一把,哭诉道:“你跟处座说,你昨天几点到的家?”
毕忠良看着唐山海,唐山海只能尴尬地笑着说:“2点半!”
“你还好意思说!你说,你去哪儿了?”
“我应酬去了,几个朋友吃吃饭打打牌,就晚了。”唐山海赔着笑掏出手帕给徐碧城擦眼泪。
“你还打我!不让我睡觉。”唐山海回想起凌晨徐碧城说什么也不让自己睡觉的情景,用手帕又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
唐山海趴在徐碧城耳边小声说:“我喝多了,你别生气了,下班我给你买最近新出的那款香水。”
毕忠良还是听得见,看见两夫妻这个样子,毕忠良也皱起了眉头,说道:“山海啊,无论什么事也不能打妻子啊。”毕忠良心想,一定是找那个潇潇去了。
“处座,我哪里舍得,就这一次,我失手了。”毕忠良有点理解陈深的冲动了,也有点理解徐碧城跟陈深的藕断丝连了。也许表面上看起来恩爱的夫妻,实则矛盾重重。毕忠良叹了一口气。
唐山海见时机成熟,说:“处座,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带碧城回去了。”
毕忠良忙点头,送回家吧,休息休息,别伤了身体。
唐山海拉着徐碧城就往外走,徐碧城甩了几下手,唐山海就是不撒手,二人别别扭扭走了出去。留下毕忠良独自摇头叹息。
徐碧城坐在家里的梳妆台前补妆,回头问道:“山海,我刚刚演得怎么样?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没有!”唐山海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在行动处被贴上的标签:吃软饭、养女人、打老婆、戴绿帽,一个男人所有的不堪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了,唐山海反复告诫自己这都是假的,但有时候也会觉得没脸见人。
“没漏什么破绽你叹什么气?”徐碧城又擦了点胭脂,透过镜子看着唐山海。
唐山海看了看她没说话。
徐碧城晃了晃手中的护肤品对唐山海说:“我这个快用完了,你再给我买一个。”
“知道了。”
“对了,你今天早上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走的?”
唐山海站起来,拿出一个包,递给徐碧城,说:“早上我趁天没亮去大春那取的,经费到了。”
徐碧城笑了笑接过来,打开一看,好多钱,有6根金条还有500大洋。
“这是多长时间的?”
“没说,用完了再申请。把账记清楚就行了。”
徐碧城点了点头,“我知道。”
徐碧城刚想收起来,唐山海按住了她的手,“碧城,我看上了一个院子,需要300大洋。”
“院子?我们买院子干什么?”
“先把潇潇安置在里面。”
徐碧城马上拉下脸,甩开了唐山海的手,三下两下把金条和大洋都包起来,收到了柜子里。
“不行,我不同意。经费是我们两个人的。”
“所以我现在跟你商量。”
“不行,肯定不行!”徐碧城很坚决。
“那你先借给我,我过几天还你!”
“不借!”想想又回过头补充道:“你要是想养着潇潇也行,必须给上峰打报告,上峰批准了你再养着。”
“碧城,潇潇整天在和平饭店里面晃来晃去,我心虚啊。我恨不得马上给她找个院子藏起来,不让外人接触,时机成熟赶紧送出上海。”
“那也不行,万一你跟她旧情复燃了,暴露了我们的机密怎么办!再说了,迟城是怎么暴露的?还不是因为外面有女人,我视而不见不是很可疑吗?”
唐山海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徐碧城继续说:“告诉你唐山海,你要是敢跟潇潇继续来往,我绝对不能视而不见。我会给上峰发报,我要汇报,你到上海来只为风花雪月不为党国效力,我不跟你搭档了。”
唐山海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左手捂着额头,右手夹着烟,一言不发。
“我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唐山海掐灭了烟,扔在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碧城,我们家现在还有两把新锁了。”
徐碧城一听他提到了陈深,马上失去趾高气昂的气势,小声说:“怎么还有两把?”
“你还嫌多是吧?”
“我已经告诉陈深了不要踹我们家门了,谁知道他又踹了。再说了,是不是你让陈深搬到我们对面住的?”徐碧城的声音越来越小。“陈深也不是故意的,是因为担心我。”
“担心你?担心你什么?我要是想对你怎样他以为他能拦得住吗!”唐山海想起来就气愤。
“那也是因为陈深在乎我。”
“是!他在乎你!你是他的熊掌!”唐山海气得转身往外走,“你就是我的□□!”
唐山海因为一时之间拿不出300大洋,只能先租下来,把潇潇接到里面住下,并且让她辞掉了和平饭店的工作。当然这一切都是背着徐碧城。可是唐山海并不知道,这一举动,彻底惹恼了徐碧城,一场她导演的暴风骤雨即将到来。
徐碧城在办公室里继续织着坎肩,看了看日历,马上就入冬了,天气渐寒,又看了看手里的毛线,只是一小片,徐碧城有点着急了,心想不如织个围脖吧,这样还比较容易实现,于是又调整了目标,信心满满地照着围脖的方向努力。
柳美娜敲门进来,“碧城,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给山海织围脖呢。”
“呦,碧城你真是贤惠。”柳美娜眼珠滴溜溜地转。
徐碧城想起了唐山海叮嘱她要跟柳美娜搞好关系,于是说:“美娜,进来坐。”
柳美娜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坐到了徐碧城对面的椅子上,欲言又止。
徐碧城抬头看了看柳美娜,笑着说:“美娜,有什么事吗?”
柳美娜凑近了徐碧城悄悄说:“碧城,我没拿你当外人,才跟你说的,你可不要以为我在挑拨啊。”
徐碧城停下了手,笑着说:“美娜,我们都同事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跟我见外。”
柳美娜见到徐碧城对自己的态度,顿时心花怒放,于是毫无顾忌地把她打听到的小道消息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碧城,我听说你们那天吃饭遇见了个陪酒的叫什么潇潇的。”
“对,她也是从重庆过来的,好像原来跟山海认识。”
“我可听说了,唐队长最近跟那个潇潇走得很近呢。”
“没有的事,都是老朋友了,联系联系也正常。”徐碧城心里已经不自在。
“碧城你真是单纯。听说,唐队长给她买了个宅子,都已经搬进去了。你可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啊。”柳美娜恨不得让徐碧城把潇潇赶走,又可以让唐徐夫妻起嫌隙,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事,最后得利的是自己,柳美娜美滋滋地盘算着。
“什么?”徐碧城有点慌了神。镇定了一下说道:“不可能啊,他没有钱。”
“唐队长还能缺钱?”
徐碧城想想也是,虽然经费在自己手里,但是唐山海的工资还有一些灰色收入,说不定也攒了私房钱,想到这里徐碧城心更慌了。但她还是挤出一抹微笑道:“不要听他们胡说,我们家山海做事有分寸的。”
柳美娜尴尬地笑着说:“我也觉得是她们胡说,你也不要相信,那好,碧城,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柳美娜走后,徐碧城再也没有心情再织毛线,放下手里的针和线,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
徐碧城回想自从见了那个潇潇,唐山海对自己的态度确实冷淡了很多,不肯跟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即使是各自盖着被子也不肯。平时也故意躲着自己,不再像之前那样细心关心自己。还有今天早上徐碧城要给唐山海系领带,唐山海百般拒绝,最后还是他自己系上的,不让她插手,以前都不是这样,徐碧城给他系领带的时候,他总是很乖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看起来还很开心的样子。难道他真的背着自己给潇潇买了院子?二人已经同居了?
想到这,徐碧城冲出办公室,直冲到唐山海办公室,敲了半天,没人。徐碧城又到楼下找张行,张行正在跟扁头他们打扑克。
“张行,山海干什么去了?”
“唐队?不在办公室吗?”
“不在,你们有什么任务吗?”
“没有啊,有任务肯定带我一起去啊。”
“哦,那你回去吧。”
“徐小姐!”徐碧城回头看着张行,满脸的担忧,“你也不要担心,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张行看着徐碧城满脸的着急和失落,忍不住劝了几句。给潇潇租院子的事,就是张行去办的,他从内心里是不认同唐山海的这种做法,无奈还要靠唐山海给老娘买药,只能违心去办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以前山海出去都会告诉我一声,现在无声无息就走了,身边还没有带着你,外面这么乱,我怕他有什么危险。”
张行看到徐碧城对唐山海的深切情谊,心里更自责了,他恨不得告诉徐碧城唐山海此刻正带着潇潇逛商场添置东西呢。
“徐小姐,你别担心,唐队他什么事儿都没有。”
徐碧城失望地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听到张行小声嘟囔,“逛个街能有什么事儿啊。”
徐碧城转身拉住张行,“逛街?逛什么街?”唐山海从来都是带着自己逛街,柳美娜还在办公楼里,难道是——潇潇???
张行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恐地看着徐碧城。徐碧城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缠着张行。
“张行,我知道他刚买了个宅子给潇潇,你也知道是不是?”
“绝对不是买的,都谈好了价钱,唐队一时之间拿不出那些钱,就跟人家商量先租下来,等有了钱在一次性付清。现在是租的。”张行拍着胸脯打保证。
徐碧城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直直地看着张行,徐碧城在张行眼里从来都是温婉的样子,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恶狠狠的表情。
“院子在哪里?”徐碧城死掐着张行的胳膊,张行疼得龇牙咧嘴的,“不,不知道啊。”
“你别跟我装,就是你去办的!”张行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你快带我去,我不告诉唐山海你是说的,要是不带我去,我现在就从行动处楼顶跳下去!”徐碧城指着身后的行动处大楼,一本正经地说。
张行瞪大了眼睛,“别,我,我带你去,但是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带你去的。”
“好~”徐碧城马上又变回楚楚可怜的样子了。
到了院子里,徐碧城遣走了张行,“你走吧,就当不知道。把门锁上。”张行忐忑地离开了。徐碧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院子不太大,但很典雅,院子中央有个石头圆桌。一共有三间房,家具一看就是新买的,都是上等的红木。主卧里面一张大床,挂了淡粉色的青纱帐。
徐碧城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很好!唐山海,你很好!”
正想着,门外有了响动,徐碧城赶紧躲起来,看看床下,不行,赶紧打开衣柜,躲了进去,露出一条小缝儿,观察外面的情况。
潇潇挽着唐山海的胳膊,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人,是二分队的,拎着大包小裹的,有衣服还有被褥。唐山海指着沙发说:“放到那里,你俩先回去吧。”
二人走后,潇潇把唐山海拉到床边,“山海,你先坐着吧,东西我自己慢慢收拾,你先休息一下。”
唐山海笑了笑说:“你也坐着休息休息,东西不着急收拾。我过几天给你找个丫鬟伺候你。”
徐碧城躲在衣柜里,想想自己还没有丫鬟伺候呢,气得撅起了嘴,继续偷听。
“山海,一别一年,还能见到你真好。”
“我也没想到能在上海见到你。”唐山海用手挠了挠自己的鼻子,掩饰自己的无奈。
“对了潇潇,我记得我临走的时候,让人给你赎了身,还给你带去一些钱,你没收到吗?”
徐碧城听了更生气了,咬着嘴唇,心想还赎身,这得花了多少钱。也不单单是钱的问题,都赎身了,还说没发生过什么,骗谁呢。
潇潇红了眼圈,握住了唐山海的双手,深情地说:“钱我收到了,我现在也是自由身了。谢谢你,山海。”
“既然是自由身,你怎么还跟着王妈妈?”王妈妈是老鸨子,跟着她的一般都是□□。
“重庆经济不景气,云阁生意一落千丈,王妈妈要到上海来淘金,我一个女人孤零零的没有亲人,虽然恢复了自由身,也没地方去。听说你在上海,我就央求王妈妈带我一起来上海。我来上海就是为了找你。”唐山海猛然抬头,徐碧城也瞪圆了眼睛。
原来这个潇潇跟自己一样,都是为了一个男人来的上海,只不过自己是为了陈深,而潇潇是为了唐山海。徐碧城心向下沉,潇潇的如此情深义重,唐山海是否能拒绝呢?
“找我?找我干什么?我给你钱是想让你离开是非之地,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你怎么还来上海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唐山海有点尴尬,他从来都知道潇潇对自己的心意,但从来都没有给过她希望,他不想跟潇潇,或者说任何女人有真正的感情上的牵扯,徐碧城是个意外。
“山海,以前在重庆,我不敢说,直到你突然离开,我才意识到,我如果不跟你说,我会遗憾终生。”
“说什么?”唐山海已经开始习惯性地逃避,站起身,说:“潇潇,你先休息,我先走了,我有空再来。”
潇潇也站起身,走近了唐山海,“山海,我爱你。非常非常爱。”
唐山海笑容僵住了,这种表白,唐山海遇见的多了,从未敞开心扉,谈何付出真心。唐山海对潇潇更多的是怜悯、利用,当然不会亏待她,但鉴于自己的身份,唐山海不想连累跟自己在一起的女人,所以明确表白过的女人唐山海会以最快的速度甩掉。此时此刻,唐山海脑子想的并不是潇潇的无限柔情而是更坚定了他赶紧送走潇潇的信心。
徐碧城掏出手帕咬在嘴里,气得牙痒痒。
“潇潇,我累了,我先走了。”唐山海转身欲离开,潇潇从背后抱住了唐山海,脸贴在唐山海的后背上。徐碧城透过衣柜门的缝隙看的一清二楚,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自己跟陈深。她是理解潇潇这种的撕心裂肺的思念的,也是了解这种爱的,正因为了解,她就更担心了,她担心什么呢?担心唐山海被潇潇感动?担心唐山海接受潇潇的爱?担心唐山海被潇潇抢走?徐碧城不知道自己担心什么,就是很担心。
“山海,你别走。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的出身。”
“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出身不好,可是我也没有选择。7岁的时候我娘死了,我被后娘卖到了云阁,为了吃上饭,我努力学习琴棋书画。我以为我的一生就会像那些女人一样悲惨,谁知上天垂怜让我遇到了你。你买了我的初夜。”
徐碧城惊讶得张大了嘴,心已经沉到了底。
潇潇继续伤心地说:“你虽然买了我的初夜,但并未碰过我。”徐碧城合上了嘴,松了一口气,继续窥探。
“山海,你是不是嫌我脏?”
“不是,潇潇。”今天潇潇第一次把这个问题明确的提出来,唐山海一时之间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我虽然出身青楼,但是我至今仍是女儿身。当年你包下我,离开后又替我赎了身,我没有被别人碰过,我依然是清清白白。”潇潇紧紧搂着唐山海,“山海,除了你我不会让别的男人碰我,这辈子我认定你了。”
徐碧城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唐山海也没想到潇潇居然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直直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应对。面对潇潇如此深情的表白,唐山海的心也被融化了。“潇潇,你何苦呢?我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我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我不怕。要是有一天你出了事,我也绝不独活。”
潇潇虽然卖艺不卖身,但毕竟在云阁那样的地方生长起来,遇到的男人无数,她极其聪明,知道唐山海绝对不是一般人,唐山海花钱却不碰她,她也猜到了一二,一定是为了掩盖某些事情,虽然具体的原因潇潇不明白,但她知道唐山海肯定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是个浪荡公子,是个汉奸。
唐山海皱起了眉头,“潇潇,我们的事,王妈妈知道吗?”
“不知道,你放心,任何人都不知道,她们都当你是我唯一一个男人。”唐山海稍松了一口气。
“潇潇,我现在的情况你可能不知道。我脱离了家庭,能在上海立足全靠我的妻子徐碧城娘家的力量。我……”唐山海转过身,双手揽着潇潇的肩膀,“我实在不能明目张胆的娶你。”
徐碧城一听,你还要娶她?又气得咬紧了手帕。
“山海,离开重庆之前,大爷找过我。”
“我哥哥?”唐山海有些意外。
潇潇点头,继续说道:“大爷说,如果见到了你,让我劝劝你,说让你早日回头,不要再为新政府工作了。说你现在回头,他可以保你性命无忧。如果你再执迷不悟,他会建议军统除掉你。”
这些话早在唐山海的意料之中,亲耳听到还是有些难受,只能冠冕堂皇地说:“他们不理解我,我有我的志向。”
“我明白,山海,你愿意干什么我都支持你,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坏人,这就够了。”
唐山海瞥了一眼潇潇,“我哥哥还说什么了?”
潇潇眼神黯淡了些,继续说:“大爷还说了,唐家家训不许娶青楼女子,做妾也不行。让我摆正自己的身份。”徐碧城一听,梗起了脖子,稍感放心。
“潇潇,我哥他说话就是那样,你别在意。”
“我不在意,山海,我知道以我的身份即使做你的妾也会玷污你的名声,我不愿意成为你的污点。我愿意一辈子无名无分的跟着你,永远活在黑暗中也在所不惜。山海,让我做你的女人吧。”徐碧城又瞪圆了眼睛,贴近了缝隙,想看清楚唐山海的反应。ωWW.miaoshuzhai.net
唐山海被潇潇的真情感动,回想起二人曾在云阁中对酒当歌、畅谈古今,往事历历在目,没想到这样一个女人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他也有深情,只是付与了徐碧城。可是徐碧城一点都不珍惜,心里脑子里都只有陈深。
如果现在让潇潇成了自己的女人那必将让她死心塌地,是目前封住她口最简单的方法。想到这里,唐山海一把抱起了潇潇,朝床走过去。
徐碧城心砰砰直跳,想着自己要不要现在冲出去阻止。可是她始终没有勇气,唐山海毕竟只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按理来说,自己是没有理由干涉他的感情生活的。但徐碧城就是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偷走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徐碧城倍感失落。
徐碧城脑子里不停地找个理由,怎么以工作的名义阻拦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唐山海把潇潇放到床上,一甩手拉上了粉色的帷帐,帐子半透明,随风飘荡,一副绮丽的春光。唐山海压在了潇潇的身上,开始亲吻她,潇潇也极力回应着,二人纠缠在了一起。唐山海左手托着潇潇的头,右手从她的后背滑到了腰间,二人一边亲吻着一边在床上翻滚着。徐碧城瞪大了眼睛,满脸通红,又想转过身,又想继续偷看。
看见唐山海一边亲吻着潇潇一边开始解潇潇的扣子,徐碧城全身都开始颤抖,好你个唐山海,看我不跟上峰汇报,处分你,把你调回重庆。不过那都来不及了,徐碧城刚想冲出去阻止,唐山海一下子从潇潇身上起来,逃避似的远离潇潇,像做错事一样坐在床边,一把扯下帷帐,坐在那里喘着粗气。
潇潇也坐起来,旗袍的扣子解开三颗,不解地看着唐山海,满脸的失望。
唐山海捂着自己的额头,“对不起,潇潇,我已经有妻子了。”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妻子,毕竟结婚证是真的。虽然徐碧城心里没有自己,毕竟她还没有彻底离开自己。毕竟自己这样的身份,何苦再来连累潇潇。
唐山海甩了甩头,满脑子都是徐碧城的影子,唐山海突然有点害怕,是不是除了徐碧城自己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兴趣了,自己不会是丧失了某种能力了吧。
“山海,我知道你有妻子了,是那个徐小姐。她很漂亮。”潇潇心情十分低落。
徐碧城松了一口气,心想唐山海算你有良心。
“山海,我没有想要破坏你们家庭的意思。你只要偶尔来我这里就行了。”潇潇满眼期待的看着唐山海。
“我会的。”唐山海可以来,也可以在这过夜,但是他却不想跟潇潇发生任何关系,“对不起潇潇,你给我点时间。”
“山海,你别说对不起,我会等你,一辈子我也愿意。”潇潇从背后抱着唐山海,脸贴在他的后背,泪水沾湿了他的衬衫。
“等我,等我站住了脚,我会跟徐碧城离婚。”唐山海心想,得先把潇潇安抚住,还得赶快找机会把她送出去,让她脱离这个危险的环境,过上平静的生活才好。
徐碧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不知道唐山海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她稍稍动了一下腿,因为长时间蜷着,已经开始发麻。但是徐碧城不敢轻举妄动,还没想好对策之前,她不想打草惊蛇。
终于唐山海带着潇潇出去吃饭了,徐碧城推开了柜子门,扶着柜子走出来,腿麻完开始疼,跟针扎的一样,缓了半天,徐碧城强忍着走到沙发上,看了看几个包裹,有瑞蚨祥的衣服,还有一袋子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仔细一看居然跟自己家里梳妆台上的一模一样,一瓶都不差的,还有国外的毛毯,锦缎被子,全是些高档的生活用品。
徐碧城冷笑着道:“你这是要过日子了。想得美!”
徐碧城踩着墙角的柜子,翻过一个矮强,跳了出去,落地的时候脚扭了一下,徐碧城光着脚,拎着高跟鞋跌坐在地上,终于哭了出来。哭了半天,也起不来,正东张西望想寻求帮助的时候,陶大春从胡同口钻出来。
“碧城,你没事吧。快起来。”陶大春抬高了帽沿,徐碧城才看出是他。陶大春一直在院子附近盯着,一则是监视潇潇,二则是想避免毕忠良派人来抢走潇潇,没想到遇到了徐碧城,看见她跌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还伤心的哭,陶大春才冒着再次被唐山海批评的危险,主动现身。
“大春?是你啊!”徐碧城紧紧抓住了陶大春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
如果说在上海,想对抗唐山海,拆散他和潇潇的话,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就是陶大春了。
“碧城,先起来,我送你回去。”陶大春抱起徐碧城朝胡同外走去,转进了一户民宅,这是陶大春的一个临时落脚点。
“碧城,你别哭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春,唐山海他欺负我。”
“他欺负你?”陶大春有些狐疑,“以我对唐山海的了解,他不能啊。”
“他现在背着我金屋藏娇,不是欺负我是什么?”说起来徐碧城满腔的气愤,陶大春从没见到徐碧城这个样子,很是心疼。紧紧皱着眉头问道:“你跟唐山海真是真夫妻?”
“那还有假?”徐碧城伤心地坐在凳子上。
“碧城,你可能误会了,这个叫潇潇的女人,知道些山海的底细,把她藏在这里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伺机送走他。”
“他们都要过上日子了。”徐碧城小声地说道,回想起刚刚窥探到二人纠缠在床上的一幕,徐碧城气就憋在胸口。
“这个…..”陶大春也确实不知道唐山海和潇潇具体的关系。
“大春,你不知道,如果他们过起了日子唐山海对她动了真情,就不会送走她了。那样的话,不是很危险吗?毕竟那个潇潇她不是我们军统的人。”陶大春思考着,觉得碧城说得有点道理,点了点头。
“还有,如果76号从潇潇入手查起来,那样很容易暴露山海的,她又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一定会漏洞百出的。”陶大春又点了点头。
“碧城,山海的命令也是要尽快送走她,你是不是想多了?”
“山海这样拖着拖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那你说怎么办呢?”陶大春疑惑地看着徐碧城。
“马上,立刻送走她,让她永远离开上海,不,送回重庆关起来,山海不回重庆就不能放走她。”
“好!”陶大春点头同意,毕竟,徐碧城也是“熟地黄”,徐碧城的命令陶大春也得听,面对伤心难过的徐碧城,陶大春把唐山海的命令抛之脑后。“碧城,以后你要找我就来这个民宅。”
得到了陶大春的应允,徐碧城开心极了,一瘸一拐地上了黄包车,回了家。
唐山海到家了就开始做饭,“碧城,下楼吃饭!”
徐碧城单腿蹦着下楼梯,唐山海赶紧走上去,“怎么了?脚又扭了?”唐山海擦了擦手想抱起徐碧城,被徐碧城推开了手,“不用你管我!”
徐碧城仍然一下一下蹦着,唐山海怕徐碧城误会自己要纠缠她,只能紧跟在后面,张开双臂随时打算接住徐碧城。
唐山海给徐碧城夹了一块排骨,“碧城,你总是扭到脚,多吃点骨头,补一补”说完又盛了一碗骨头汤递给徐碧城,“喝点骨头汤。”
徐碧城看也没看一眼,继续吃饭,把排骨夹了出去,放回盘子里。唐山海见徐碧城这个样子,以为她跟陈深的关系又近了,横竖看自己不顺眼,于是低下了头不再说话,闷头吃着饭。见到唐山海不再说话,徐碧城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转身欲回卧室。
唐山海赶紧站起身,说:“碧城,你要不再吃点儿,我吃饱了我先上去。”徐碧城充而不闻,仍然一下一下往上跳,没站稳差点跌倒。唐山海走过去,不顾徐碧城的挣扎抱起了她,一直抱到卧室,放到床上,转身走了出去。
唐山海坐在餐桌旁,继续吃,把那碗排骨汤也喝了,越喝越生气,不怪别人说,这女人变了心,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不过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徐碧城就没变过心,她心里什么时候有过我唐山海了?
就算没有,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明显吧,简直一点良心都没有!不善良!
收拾完了餐具,唐山海走上了楼梯回到卧室,正赶上徐碧城抱着枕头往外走。“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免得影响你睡觉。以后我都不回来了。”徐碧城怎么解气怎么说。
唐山海拉住了徐碧城的胳膊,徐碧城以为唐山海会极力挽留自己,没想到唐山海从写字台上拿过来一个包,“这些是我今天给你买的化妆品,都是按照你梳妆台上那些买的,拿到那边去,用着方便。”
徐碧城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跟自己现在用的一样,一样一瓶,给潇潇买的也是同样的,徐碧城的火气蹭一下蹿到了头上,把化妆品都摔倒了地上,“你愿意给谁给谁,我不要!陈深会给我买的!”说完了徐碧城一摔门走了。唐山海站在那里,看着地上被摔碎的瓶子,里面的化妆品淌了一地,唐山海觉得自己的心也碎了一地。
唐山海蹲在地上,默默捡起了碎片,擦干净了地面。从厨房里拿出了六包药,走到了陈深家门口,犹豫了半天才敲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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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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