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卫芷岚一怔,喀牧尔大草原?如今,她好不容易离开了皇宫,离开了赵胤,若是陪着谢远之一道前往喀牧尔大草原,定然会被赵胤的人发现行踪,且宇文烈与宇文凝也都认识自己,是万万都去不得的。

  思及此,卫芷岚摇了摇头,拒绝道:“你若想去便自己去,我不想去了。”

  “你方才不是还说很喜欢大草原么?怎么又不愿意去了?”谢远之挑了挑眉,眸光盯着卫芷岚,似是在观察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之前去过了,便不想再去了,无论多美的风光,若是去的次数多了,便也不觉得美了。”卫芷岚敛了敛心中的情绪,语气淡淡。

  谢远之轻轻勾了勾嘴角,笑道:“这话倒是有些理儿,不过,我怎么就不大信呢?”

  卫芷岚容色平静,语气没什么情绪道:“我说的可是实话,但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

  谢远之笑了笑,“你既不愿去,我也不强求,且如今我也没有时间,还得先回北周,即便要去,也要等一段时日。”

  闻言,卫芷岚便也不再多言,心知谢远之此番话,怕是想要试探自己一番,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去喀牧尔大草原,不仅仅是因为怕被赵胤的人发现行踪,以及宇文烈与宇文凝都认识自己;更多的是因为喀牧尔大草原有着自己与赵胤甜蜜的回忆,当初她有多幸福,如今回想起来,心便有多痛,既然如此,这回忆便将其深埋在心底,此生再也不愿忆起。

  谢远之温和一笑,眸光凝视着卫芷岚,又问:“你孤身一人,前往北周,等到了都城以后,可有想过要在哪里歇脚?”

  卫芷岚轻抿了抿唇瓣,不知为何,听闻谢远之说自己孤身一人时,心竟莫名感到悲凉,微微敛了敛情绪,方才道:“我这人向来心性淡然,等到了都城自会想法子。”

  谢远之面容淡淡,眸光盯着卫芷岚,顿了好一会儿,这才笑道:“若是你没有地方可去,我不介意你住在谢府,毕竟,从西京到北周,你也救了我好几次,算是我的恩人了。”

  闻言,卫芷岚秀眉微挑,眸光凝视着谢远之,淡淡笑道:“你终于肯承认我是你的恩人了。”

  谢远之笑了笑,“可不是嘛,你是我恩人,若是我要报恩,你可是会留在谢府?”

  卫芷岚没有说话,如今她对北周不甚熟悉,若是去了都城,应是有许多事,都还需要谢远之帮忙,毕竟北周谢氏,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但她也不想住在谢府,心中思虑了片刻,便笑道:“等到去了都城的时候,再作考虑。”

  谢远之温和一笑,心知卫芷岚许是有所顾虑,便不再多言,两人依然坐在甲板上,正是酷暑难耐的夏日,热烈的日光照耀在波澜壮阔的海面上,极是浩瀚,空气中因着有海风迎面吹来,夹杂着淡淡的腥味,倒也没那么热。

  ……

  皇宫,凤雎宫——

  紫兰与宛芙站在殿门外,眸光时不时便往殿内看去,里面没有发出半丝动静,两人不约而同都叹了口气。

  “皇上已经进去很久了,这段时日,几乎每天都会来凤雎宫坐坐,但如今,皇后娘娘已是没有在皇宫,也不知何时,娘娘才会回来。”宛芙秀眉微蹙,心中不由得感到惆怅。

  “皇后娘娘走了,也不知还会不会回来,如今已是过去半年了,感觉似乎从皇后娘娘离开皇宫之后,皇上便变得越发沉默寡言了。”紫兰叹道。

  “皇上心中还是在乎皇后娘娘的,当初娘娘离开皇宫,皇上发了怒,将宫门口的守卫全都砍了头,但却没有将我们几个给处置了,终是不愿再伤了皇后娘娘的心了。”宛芙轻声道。

  “若是皇上心中没有皇后娘娘,当初我被关进了内侍省大牢,也不会被放出来了。”紫兰蹙了蹙眉,又道:“也不知皇后娘娘去了哪里,这半年,皇上派了大量官兵,都没有搜寻到娘娘的行踪。”

  “皇后娘娘是心思通透之人,依着娘娘聪慧的性子,若是不愿再回皇宫,怕是会想尽法子,避开皇上的人。”宛芙轻声道:“这半年,皇后娘娘不在凤雎宫,我们也不愿意出宫,幸得皇上也没有将我们放出宫,还能留在这凤雎宫,总有一天,我相信娘娘还会回来。”妙书斋

  “但愿如此。”紫兰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殿内,极是沉寂。

  赵胤端坐在曾经与卫芷岚缠绵的床榻上,面上情绪难辨,但黑色的眸光却流露出一抹痛苦之色,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锦被一角,他似乎能闻到锦被上留有卫芷岚身上淡淡的馨香。

  不过是半年的时间,赵胤却感觉似乎过了很久很久,这半年,即便他派了大量官兵去搜寻卫芷岚的行踪,但却是没有半点下落,便向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了般,从卫芷岚离开皇宫之后,便再也没有她丝毫踪迹。

  赵胤心知依着卫芷岚的性子,既然当初决定离开,应是对自己彻底死心,不会再回来了,但心底总是抱有一丝希望,然而无数次的希望之后,便只剩失望,这半年,她没有回来,且为了怕自己找到她,还故意隐藏了行踪,不然,这么长的时间,不会找不到。

  思及此,赵胤不禁苦笑,原来伤害一旦造成,便是转身决绝的离开,即便他想要极力挽回,却已是再难有机会;天下之大,她若真的不想再待在西京,不想再留在大夏,总会有容身之处,只要想到这种可能,赵胤的心便痛的厉害,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与她竟然会走到这一步,若是余生的岁月,再也没有了卫芷岚,自己在这冰冷的皇宫,又该是如何孤独寂寞?

  赵胤不敢想,但理智却告诉她,卫芷岚真的已经离开了,她已经走了半年了,这半年的时间,于他来说几乎每一天都是煎熬,曾经的甜蜜幸福已经从指尖流逝,是自己亲手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殿内,沉寂的可怕,赵胤薄唇紧抿,脑海里似乎又浮现出了卫芷岚的音容笑貌,她的一颦一笑,依然深深的牵动着自己的心;但转眼间,似乎又想起了,两人在凤雎宫时,她冰冷且嘲讽的眼神,赵胤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良久,赵胤都待在殿里,没有出来,直到天色渐黑时,方才踏出了寝殿,紫兰与宛芙瞧着他走了出来,连忙便行礼道:“奴婢恭送皇上。”

  赵胤俊颜冷淡,似乎恍若未闻,依然大步往前走。

  于石小心翼翼跟在赵胤身后,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心知自从皇后娘娘离开之后,皇上的性子便变得越发喜怒不明。

  ……

  赵胤离开凤雎宫之后,便回了华阳宫,方才走至玉石台阶前,便有宫女前来,朝着他跪地行礼,恭声道:“奴婢参见皇上。”

  赵胤微微皱了皱眉,冷声道:“何事?”

  “回皇上,奴婢是清雪宫兰贵妃近前的贴身宫女,奉兰贵妃之命,前来请皇上去清雪宫用晚膳。”

  闻言,赵胤没有说话,黑色的眸光却泛起一抹幽深。

  许久,于石小心翼翼打量着赵胤的脸色,方才轻声提醒道:“皇上?”

  赵胤薄唇紧抿,未发一言,但却是没有再往前走一步,而是转身往清雪宫的方向行去。

  于石见此,忙便跟了上去,方才那跪在地上的宫女,也是松了口气,幸得皇上去了清雪宫,不然依着贵妃娘娘最近阴晴不定的性子,自己怕是又要受到责罚了。

  ……

  清雪宫——

  兰贵妃正坐在铜镜前,玉手轻抬,正在细细为自己描眉,一双美眸看向镜中的女子,神若秋水,面如桃花,齿如含贝,精致的容颜略施粉黛,仅仅是一眼,似乎便能勾了男人的魂去,嘴角不由得绽开一抹得意的微笑。

  恰时,胡嬷嬷走了进来,恭声道:“贵妃娘娘,皇上快到清雪宫了。”

  闻言,兰贵妃浅浅一笑,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整理了一下粉色的宫装,便扶着胡嬷嬷的手,转身往寝殿外走去。

  待兰贵妃走至大殿之后,便命宫婢去沏了壶好茶,方才抬头,便正好看到赵胤走进了大殿。

  兰贵妃见此,忙下跪行礼,浅笑道:“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赵胤面上没什么情绪,淡淡的眸光看了她一眼。

  语罢,兰贵妃便扶着胡嬷嬷的手,缓缓起了身,一双美眸看向赵胤,眼里满是爱恋,柔声笑道:“皇上,您已是有许久不曾在清雪宫用过晚膳了,臣妾今晚特意让厨房做了几样您最爱吃的菜。”

  赵胤没有说话,俊颜看不出喜怒。

  兰贵妃盈盈浅笑,眸光便又看向一旁站着的宫婢,轻声吩咐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饭菜呈上来。”

  “是。”

  没过一会儿,便上了满满一桌的珍馐佳肴,赵胤俊颜冷淡,则在桌前落座。

  兰贵妃柔柔一笑,青葱玉指便指了指桌上,正有一盘冒着热气的精致菜肴,轻声道:“皇上,臣妾记得这个菜是您最爱吃的。”

  说罢,便欲抬手给赵胤挑菜,继而似是想起赵胤不喜有人给他布菜,便又将手缩了回去,浅笑道:“皇上,您整日里为国事操劳,可要保重龙体,得多吃一点。”

  赵胤微微抿了抿唇,便抬头看了兰贵妃一眼,淡淡道:“朕明白。”

  兰贵妃笑了笑,便不再多言,一双美眸痴痴的凝视着赵胤,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赵胤没有说话,兀自吃着碗里的饭菜,待感觉差不多了,便将碗筷放下,正欲起身离去。

  兰贵妃见此,忙朝着胡嬷嬷使了个颜色,便笑着走至赵胤近前,柔声道:“皇上,您今晚来了,不如就宿在臣妾寝宫?瞋儿已是有半个月没有见过您,可是想您的紧呢。”

  赵胤薄唇紧抿,黑色的眸光像是一汪深潭,让人揣测不透内心想法。

  一时间,兰贵妃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仍受含着浅浅的笑意。

  良久,赵胤方才淡淡道:“不用了,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便先回华阳宫了。”闻言,兰贵妃眸光闪过一丝失落,但却柔声笑道:“既然皇上还有政务在身,臣妾便不缠着皇上了,还望皇上能够保重龙体,不要太过劳心。”

  赵胤淡淡的眸光看了兰贵妃一眼,便不再多言,正欲离开,胡嬷嬷却突然抱着一名婴儿走了进来。

  兰贵妃见此,忙将胡嬷嬷手中正抱着的婴儿接过,笑着走至赵胤近前,轻声道:“皇上,您等会儿还有政务要处理,即便不留宿在清雪宫,但您已是有半个月没有见过瞋儿了,这孩子极是喜爱您,皇上不妨抱抱他?”

  语罢,赵胤没有说话,但幽深的眸光却定在了襁褓中的婴儿皱巴巴的小脸上,视线久久不曾移开。

  “皇上,您看,瞋儿正睁着眼睛看您呢。”兰贵妃笑了笑,便抬手轻轻抚摸着赵瞋的小脸,眸光满是慈爱。

  赵胤未发一言,但眸光却微微动了动。

  “瞋儿乖,来,父皇抱一抱。”兰贵妃盈盈浅笑,便将怀中正抱着的赵瞋递给了赵胤。

  赵瞋方才出生二十来天,小脸皱巴巴的,还没有长开,但一双眼睛,却极是灵动纯净,让人不忍心拒绝他;赵胤微微抿了抿唇,便抬手将赵瞋抱在了怀里,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却小心翼翼。

  兰贵妃见此,精致的容颜绽开一抹明艳的笑容,忙离着赵胤又近了点,青葱玉指轻抚了抚赵瞋的额头,娇声道:“皇上,瞋儿可与您长得像。”

  赵胤未发一言,但黑色的眸光定在赵瞋红润的小脸上时,眼底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

  倒是兰贵妃,一双美眸看向赵瞋时,满是慈爱,柔声笑道:“瞋儿真可爱,来,瞋儿给母妃笑一笑。”

  闻言,胡嬷嬷笑了笑,“贵妃娘娘,大皇子如今才出生二十多天,哪能会笑呢。”

  “倒是本宫糊涂了。”兰贵妃浅笑,复又抬头看向赵胤,轻笑道:“皇上,您看瞋儿,这孩子眉目间与皇上真真是像极了。”

  “是么?”赵胤淡淡一笑,但眸光触及赵瞋之时,眼底却泛起一抹冰冷。

  兰贵妃笑了笑,“臣妾觉得瞋儿与皇上长得像,不知皇上觉着像不像?”

  赵胤轻轻勾了勾嘴角,似是无意的道:“既是朕的子嗣,定然是像的。”

  语罢,兰贵妃心中一惊,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即便知晓赵胤应是没有发现端倪,但兰贵妃后背仍生了冷汗,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方才浅笑道:“皇上,瞋儿定然是像你的。”

  闻言,赵胤没有说话,却是将赵瞋又抱给了兰贵妃,语气没什么情绪道:“好好照顾瞋儿,朕便先回华阳宫了。”

  “臣妾谨记皇上说的话,定会仔细照顾好瞋儿。”兰贵妃盈盈一笑,便朝着赵胤跪地行礼。

  说罢,赵胤已是离开了大殿,待人已是走远,兰贵妃这才惊觉自己手心里都出了汗。

  “贵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胡嬷嬷瞧着兰贵妃脸色不大好,忙走上前。

  闻言,兰贵妃心中越发烦闷,一双美眸看向怀中正抱着的赵瞋,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冷声道:“没怎么。”

  话刚说完,赵瞋便大声哭了起来,兰贵妃秀眉紧蹙,神色已是有些不耐,恶毒的眸光紧盯着赵瞋,怒声道:“哭什么哭,再哭,本宫扔你喂狗!”

  “娘娘,大皇子许是饿了,这个时辰,该吃些奶水了。”胡嬷嬷提醒道。

  语罢,兰贵妃不由得越发来气,便连脸色都沉了沉,冰冷道:“本宫又没有真的怀孕,哪来的奶水?”

  胡嬷嬷将赵瞋从兰贵妃手里抱了过来,便又递给了一旁站着的宫女,吩咐道:“大皇子饿了,将大皇子抱给奶娘去喂些奶水。”

  宫女低声应是,便连忙将赵瞋接过,恭恭敬敬的退出了大殿。

  兰贵妃容颜冷冽,眉目间极是阴沉,似乎因着赵胤方才无意间说的话,心中仍是有些后怕。

  “贵妃娘娘,您可是担心皇上会发现大皇子不是亲生的?”胡嬷嬷走上前,小心道。

  “本宫能不担心么?如今,本宫在皇上面前,生怕露出马脚,被皇上发现端倪,必须得时刻小心着。”兰贵妃秀眉紧蹙,似是感到有些疲惫,便在贵妃椅上坐了下来。

  “娘娘,您莫要担心,如今大皇子已经出生了,丞相大人也已经买通了太医,皇上早便信了,若是不信,大皇子又如何会出世?依着皇上杀伐决断的性子,许是大皇子早便尸骨无存了。”胡嬷嬷冷静分析道。

  “皇上的城府深着呢,你以为会是这么简单?”兰贵妃冷冷一笑,眸光极是冰冷,又道:“本宫总觉得,这事情隐隐有些不对劲,但究竟是哪里不妥,本宫又说不上来,也不知皇上有没有发现,但若是皇上发现了,怕是早便将本宫处死了,大皇子也不会还安稳的活着,但若是皇上没有发现,本宫又总觉得皇上似乎透着些不寻常。”

  “许是贵妃娘娘您这段时日,过于担忧了,依老奴来看,皇上应是没有发现,先不说这大皇子并非皇上与娘娘您亲生,皇上若是知晓,定然不会让大皇子混淆皇室血统,皇上冷酷无情,应是早便赐死了大皇子,又怎会还让大皇子活命?”胡嬷嬷道。

  “话虽如此,但本宫这心里头,总是感觉不安。”兰贵妃紧紧蹙着眉,容颜冷冽,想起赵胤临走之时说的话,仍有些心有余悸,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她心里发冷。

  兰贵妃微微眯了眯美眸,待缓和了情绪,便端起白玉杯,轻轻抿了口茶水,复又问道:“前几日,本宫不是让你回一趟丞相府么,如今,那江湖术士给本宫开的怀孕药方,本宫已是喝了好几个月了,这肚子仍是没有丝毫动静,你可是问过母亲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别人能怀孕,但本宫却迟迟没有反应?”

  闻言,胡嬷嬷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之色,似是感到不安,张了张嘴,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几次都欲言又止。

  兰贵妃冷了冷脸色,语气似是有些不耐烦的道:“有话直说便是,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么久,什么时候,说话竟是变得这般吞吞吐吐了?”

  胡嬷嬷愁眉苦脸,似是不知该如何言语,踌躇了良久,方才跪地道:“贵妃娘娘,老奴前几日,已是听从您的吩咐,回了丞相府一趟,也问过夫人了,但夫人却让老奴不要将这件事告知于您,老奴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语罢,兰贵妃心中似有不好的预感,当即脸色一沉,冷声道:“你如今可是本宫的人,难道还有事要瞒着本宫不成?母亲不让你将这事情告诉本宫,莫非你还真要瞒着本宫?”

  “老奴不敢!”胡嬷嬷磕头道。

  “既然不敢,便将这事情,清清楚楚仔仔细细的给本宫说明白了,不准有丝毫的隐瞒,若是胆敢瞒着本宫,本宫定饶不了你!”兰贵妃眉目寒冽,冰冷的眸光紧盯着胡嬷嬷。

  “老奴定当实话实说,不敢欺瞒贵妃娘娘。”胡嬷嬷又磕了个头,但却仍紧皱着眉头,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犹豫了片刻,方才战战兢兢的道:“贵妃娘娘,夫人不要老奴将这件事告知于您,也是为了您好,因为,因为……”

  瞧着胡嬷嬷此番吞吞吐吐的模样,兰贵妃心中的不安也越来浓,但却让强自镇定,微微敛了敛情绪,便冷静问道:“因为什么?”

  “贵妃娘娘,老奴问过夫人了,夫人说那江湖术士开的怀孕药方灵验的很,但您喝了好几个月,却没有怀孕,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娘娘您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胡嬷嬷道。

  闻言,兰贵妃心中陡然一沉,冷厉的眸光盯着正跪在地上的胡嬷嬷,良久,却都没有开口说话,听闻胡嬷嬷说的话,正巧便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毕竟,皇上身体强健,不可能有问题,但她却迟迟没有怀孕,两人在房事上这么多次,自己这肚子却是连半点儿动静都没有,应是这问题便出在了自己身上。

  思及此,兰贵妃极力缓和自己的情绪,心中沉思了片刻,复又问道:“既然如此,母亲可问过那江湖术士了,本宫还要喝多久的药,方才能将这身子调理好?又何时才能有孕?”

  语罢,胡嬷嬷脸色变了变,连连又磕了好几个头,方才颤抖着声音道:“回贵妃娘娘,老奴也问过夫人,但夫人她……她说……”

  闻言,兰贵妃心中越发沉了沉,直觉有不好的事发生,但仍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面上故作冷静,冷声问道:“母亲说什么了?”

  “夫人说……说贵妃娘娘您有绝育之症,这一生都难以怀孕。”胡嬷嬷战战兢兢的道。

  顿时,兰贵妃面色煞白,猛然睁大了一双美眸,似乎不可置信般,方才站起身,但却突然感到身体无力,竟差点便向冰冷的地板上跌去。

  胡嬷嬷见此,不由得心中大惊,忙便起身,立刻伸手将兰贵妃扶住,她这才稳住了身形,没有往地上倒去。

  “贵妃娘娘,您怎么样了?可是有事?”胡嬷嬷关怀道。

  兰贵妃依然脸色苍白,便连原先莹润的唇瓣,都已是毫无血色,似乎难以接受这个消息,死死的咬住下唇,竟有丝丝鲜血浸了出来。

  “本宫不信!你告诉本宫,这是假的,假的对不对?本宫怎么可能得了绝育之症?”兰贵妃猛然转身,用力的攥住胡嬷嬷的手,不知哪来的力气,似乎要将她的骨头都捏碎般。

  “贵……贵妃娘娘,这事情是真的,老奴不敢对您有丝毫的欺瞒。”胡嬷嬷皱着眉头,似乎因着手腕处传来的极致痛楚,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信!本宫不信!这一定是假的!本宫的身体向来都好,没什么毛病,怎么会突然之间,竟然得了绝育之症?本宫不信!”兰贵妃连忙摇头,骤然放开了胡嬷嬷,将她一把推开,似乎不敢接受这个事实,精致的容颜已是有些狰狞扭曲。

  因着兰贵妃猝不及防的举动,胡嬷嬷脚下一滑,竟被她重重推倒在地,因着年龄已是有些大了,这一摔差点将她的老骨头都给摔碎了,不由得倒在地上,哎哟直叫唤。

  “娘娘,老奴说的话句句属实,不敢对您有丝毫隐瞒。”胡嬷嬷愁眉苦脸,又道:“老奴听闻这个消息时,也是感到难以置信,夫人也曾千叮咛万嘱咐,让老奴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贵妃娘娘您,但老奴既是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定然是不敢有所欺瞒,贵妃娘娘您既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老奴便只好告诉娘娘了。”

  闻言,兰贵妃脸色苍白如纸,依然紧紧咬住唇瓣,丝丝缕缕的鲜血浸入了嘴里,口中满是血腥味,她却好似浑然未觉般,对于胡嬷嬷说的话,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感到害怕,不由得回头冷冷盯着她,眸光怨恨如淬了毒般,冰冷如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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