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珏的确是放了他,却没有一丁点要让他离开的意思。
“去解决你的事,识相的话就别跑远,否则两里之内,我都能杀了你!”冷珏站起身,随便踢了他一脚。
魏叔慢慢站起来,钻进草丛里,解下裤子,释放的酣畅淋漓。
内急解决了,别的心思也跟着冒了出来。
看了看远处站在河边捕鱼的女子,又望了眼睡在树上,闭目养神的男人,魏叔没有犹豫很久,捏着腰带慢慢的往后退。
在他身后,就是茂密的草丛。
野草最高的地方,能把他埋起来。
只要……只要他钻进去,谁也别想找到他。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魏叔激动的不能自已,双手都在颤抖。
嗖!
一道光从眼前划过,钉入他的脚下。
魏叔吓的一个激灵,步子再也迈不出去,他慢慢的回头,只见一柄小刀插在他的脚后跟,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半夏带着捉来的三条鱼,走回马车边。
三条鱼,两条大的,有一尺多长,小的那条,大概手掌大小。
她在水边已经洗干净,去了内脏。
她在马车里找到盐巴,只有这一种调料,不过在河边找到野葱,还有野生姜,磨碎了洒在鱼身上,却没有那条小鱼的份。
看着小鱼烤的差不多了,她用木棍插着鱼,走到魏叔身边。
还是那个姿势,还是那样的捆法,可是半夏还是一眼就看出,细小的差别。
她隐隐的笑了,只是这笑容很短暂。
“这条鱼给你吃,不是可怜你,是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半夏把鱼扔在他脚边,又给他重新捆了绳子,绑在前面,这样他就可以吃东西了。
半夏也不管他会不会吃,走回火堆前,将烤的外焦里嫩的鱼翻了个身,摆在一边,自己拿起另一条,细细的吃着。
等到吃完,灭掉火堆,她便躺进马车里睡觉,也不管外面的魏叔,好像丝亳都不担心他会逃跑。
四周又静了下来,只有河边缓缓流动的声音。
次日清晨醒来,搁着鱼的石头上,已经空空如也,魏叔仍是那个姿势一歪躺在地上,冻了一夜,他的情况不是太好。
半夏也不看他,还是那句话,不死就行。
在河边洗了脸,从附近的树上,掏了一窝鸟蛋,升起火堆烤鸟蛋。
仍旧留了一半,搁在石头上,然后拖着魏叔继续赶路。
等她离开之后,冷珏出现在河边,眼中有着深深的笑意,拿起鸟蛋,握在手心里。
半夏是五天之后,才到的九台镇,一进镇子,就碰上柳儿。
当然没那么巧的事,自从她走了之后,柳儿天天都在这里等着,越等越害怕,怕她永远都回不来了。
所以,在看到半夏完好如初的跳下马车,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死丫头,一声不响就走了,为啥不告诉我一声,不把我当朋友,没把我放在眼里是吧?好歹你死在外面,也得有人收尸,不然成了孤魂野鬼,我看你怎么办!”
柳儿的胡言乱语,也叫半夏心中发酸,拍着她的背,细声安慰,“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当初没告诉你,就是怕你会这样,行了,别再哭了,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我命大着呢,阎王老子也不敢收。”
柳儿破涕为笑,“瞎扯蛋,阎王老子知道你是谁,还不敢收,你就作吧,这回我可得把你看好了,晚上睡觉也得栓在腰带上,看你还咋跑!”
“我又不是你男人,还栓你裤腰上呢,这事我可不干,我得防着你呢!”半夏心中是暖的,明白柳儿是怕她觉得孤苦无依,这份心意,她咋能不知道。
冷珏远远的看着她,看到她的背影,看到她跟一个女娃抱在一起,事情到了这里,已没有他的事了,他可以走了。
冷珏打马离去的时候,半夏感应到了,她回头看时,那里已经没有了人。
柳儿直抹眼泪,开始跟她诉苦,“他们给我安排了活,让我看着朱十六的人,一帮大老爷们,可真难管教,要不是我有巧儿姐姐撑腰,他们根本都不会理踩我,现在你回来了,咱俩一块监督,要是他们敢不听话,就找钟叔,巧儿姐临走的时候说了,有事就找他。”
柳儿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半夏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巧儿姐姐走了?是不是去京城了?”
“嗯,走了有几日,带了几百人离开,还有那个宁王也走了,现在九台镇所有的事,都留给钟大叔。”柳儿觉得很委屈,那个朱十六,总是对她大吼大叫,一点都不晓得怜香惜玉,算个啥的男人。妙书斋
半夏垂下眼睛,她本想跟巧儿说一声谢谢的,看来现在是不成了,得等她回来才行,“走吧,我们先回村子,我把事儿了结,就陪你回来看着他们。”
“了结?”柳儿疑惑。
半夏掀开帘子给她看,柳儿惊愕的睁大眼睛,眼泪也给憋回去了,“你怎么把他抓来了?”
“具体原因现在就不说了,反正这人是活该,走吧,我们回村去,”半夏跳上马车,示意她也上来。
“好咧!”柳儿也不操心里面的人究竟犯了什么事,管他的呢!
“喂!小丫头,你要去哪?”朱十六不知从哪窜出来,冲着他们的马车后面就喊。
柳儿歪着身子回头,怒气冲冲的瞪他,“不用你管,干你的活去,要是你敢偷懒,等我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朱十六乐呵呵的笑,“小丫头,你要怎么收拾我啊!”
“不要脸!”柳儿一看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朱十六比她大了十多岁,按理说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说句话都嫌多。
可缘份的事就是这么奇妙,有了第一次的争吵,也就有了后面的针锋相对。
朱十六是觉得她好玩,年纪不大,脾气冲的很,对谁都敢吼。
虽然他是落难的老大,那也是上百人队伍的老大,哪容得了一个黄毛丫头对他大吼大叫。
两人吵了两回,就动上手了。
朱十六当然得让着她,否则就她那小胳膊小腿,都不知得摔多少回。
朱十六是嫌她管的太多,小丫头年纪不大,却像个老太婆,成天这个不许,那个不准。
柳儿则是嫌他太粗鲁,不听管教。
每回他俩吵上的时候,吴用都会远远的躲开,不参与,不评论,也不许弟兄们说道。
好不容易有个女人肯亲近他们老大,哪怕是打起来,那也是有前途的。
九台镇的事,暂且不提。
另一边,行驶的官道上,一队人马不急不缓的朝着京城的方向赶去。
沐青萧骑在马上,巧儿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窝在马车里,马车晃的太厉害,看书也不行,睡觉更是睡不着。
刚开始走的两天,她还可以适应,但是后来渐渐就受不住了,尤其是下过雨之后,坐马车真的是太受罪了,她感觉整个人都要被颠倒了。
下了马车,也得缓上好一会,双腿才能正常走路。
宁王的车驾就在他们前方不远的地方,原本两队人马拉的很开,但是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两队人马的距离又渐渐拉近。
这期间又经过几座城池,当地的官员,挑着好东西往宁王的马车里塞。
当然,也有人想跟沐青萧攀关系,套人情,昨儿就刚刚打发了要送美人的官员,弄的巧儿一肚子闷气。
倒不是吃醋,只是单纯的不爽罢了。
她生气的时候,沐青萧想哄又不敢哄。
因为沐爷惊讶的发现,从九台镇出来之后,他的小娘子像是变了一个人,这个脾气性子哟,像烈马,像辣椒。
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巧儿脱掉那一身碍事的淑女裙,换上江湖女子喜欢的骑装。
鲜红的一身,背上还背着一柄弓箭。
这几日扎营的时候,她闲着无聊,央求沐青萧教她箭术。
沐爷原本以为她只是玩闹,没成想,人家还真的认真练习,有模有样,潜力还不小呢!
沐爷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骄傲的。
看吧!他家小娘子就是厉害。
于是,他让云千山特意打造了一把小巧的银制弓箭,方便她使用。
再然后,进京的后半程,巧儿彻底释放了本性,骑着马,驰骋在官道上。
她疯的太狠,沐青萧不得不紧紧看着,无数次的悔不当初。
每当这时,云千山都会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
眼见着天黑下来,没能赶到下一个城镇,他们只要在野外扎营。
宁王的车队完全跟他们的紧临,纳兰荣带着两个娇美的女子,朝着他们走过来。
他们过来的时候,巧儿正窝在沐青萧怀里,跟他磨。
前世便知道这儿附近有个温泉,听说温泉周围会长满很多珍奇草药,她想去见识一番,也正好采点草药回来。
“相公,咱们用过晚膳就去,离这儿也不远,顶多两个时辰就能回来了,好不好?”巧儿释放潜藏的本性之后,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眼睛更灵性,看人的时候,都带着明媚的光芒,搞的沐青萧,痛并快乐着。
既想要她的撒娇,又受不住她的撕磨。
沐青萧享受美人在怀,也不急于答应她,双手枕在脑后,躺在青草堆上,笑的肆意,“可是爷累了,骑马累的腿疼,怎么办呢?”
巧儿把玩着编起的小辫,歪着头看他,“不知道怎么办,要不我给你捏捏?”
反正闲着也闲着,他想找茬,就陪着他找茬好了。
沐青萧呵呵的笑,小娘子还是很上道,他轻抚着娘子的后背,一下一下,“好吧!只是娘子的手脚一定要轻一点,万一捏坏了,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懂吗?”
巧儿咬着唇,暗骂色痞,“哼!不懂,你就是要折腾我……”
她无意中抬头,望见宁王跟两个小美人走近,不怀好意的笑了,“青萧,给你捏腿的人来了,让她们给你捏吧!”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刚好够那两个女子听见。
宁王笑呵呵的拍拍两人,“还不快去伺候沐宗主,伺候好了,本王有重有赏!”
“是,奴婢遵命!”
两个女子都是风尘女子,她们只听说过凌泉宗,可她们不晓得,凌泉宗的宗主,会是这样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
她们刚刚来时,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他了,什么叫鹤立鸡群,这就是了。
至于他身边的女子,两人自动忽略。
哪个事业有成的男人身边没有几个女人,而这个男人,只带了一个女人,沿路经过城镇,也不出去花天酒地,已算是身心干净的好男人,可遇不可求,她们哪里会介意。
两人朝着沐青萧身边扑过去,笑的像朵盛开的牡丹花。
“滚!”她们还未靠近,沐青萧就已闻到呛鼻的香粉,熏死人了,吓的他抱着巧儿翻了两下,远远的躲开,生怕真的被她们得逞。
两个女子扑了空,又见着他将那个女人抱的那么紧,当即又是委屈,又是嫉妒。
“沐公子这是做什么?我们是奉了王爷的命令,再说了,只是想给您捏捏腿,松松筋骨,又没想做什么,您至于这样吗?”
“就是嘛!您可以看不起我们的出身,但您总不至于拂了王爷的一番美意吧,人生在世,图的就是一个快活,太古板了,可不好。”
两个女子依仗纳兰荣做后盾,胆子也大,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纳兰荣已坐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身边还有奴才奉上香茶跟点心。
而他只是看着两个青楼女子,胡搅蛮缠,却没有出言制止的意思。
沐青萧的眼神很冷,握着巧儿的手也很紧,“王爷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人各有志,王爷喜好的东西,在下并不感兴趣,让她们走吧,再待下去,会发生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巧儿坐在他怀里,手里擦着银制弓箭,笑容森冷,“王爷,您当着我的面,给我相公找新欢,这是不给我面子啊!”
“大胆!”两个女子其中的一个跳起来,自以为抓住了孙巧儿的把柄,指着她的鼻子,一脸的愤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指责王爷有错,简直是大逆不道!”
巧儿斜睨她一眼,“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吗?卖身做青楼女子,或许不是你的错,但是越了界线,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可以卑贱,但不能自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很吵,”巧儿挣脱沐青萧的怀抱,站起来,朝她们二人走近。
一身鲜红的侠女装扮,让她在行走中,多了几分飘逸的洒脱,有那么点帅气的感觉,看的沐青萧眼睛都直了,一瞬不瞬的盯着,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巧儿走到二人跟前,伸出手,在二人脸上挥了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香风飘过来。
两人还觉得奇怪,正要开口质问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突然就感觉身上脸上都好痒,钻心的痒。
“你对我们下毒了?你!你好狠的手段!”
“我的脸好痒……”
纳兰荣这会有点惊了,“沐少夫人,你当着本王的面,给她们下毒,就不怕本王治你的罪?”
巧儿朝杜岩招手,“把她们绑到那边的树下,嘴巴塞上,别乱喊乱叫的吓人。”
等杜岩拖走了两人,她才回头,笑容可掬的看着纳兰荣,“王爷,您可不能诬陷好人哪!您什么时候看到我对她们下毒了?我只是这么一挥,手上什么都没有。”
说着,她还张开手,好让纳兰荣看清。
这种鬼话,纳兰荣当然不能全信,“你如果没动手脚,她们又怎么会这样,你狡辩也没用,只要本王派人一查便知!”
“哦,那就查呗!”巧儿两手一摊,做无奈状,若无其事的走回沐青萧身边,靠着他,继续擦自己的弓箭。
纳兰荣眯起眼睛,阴沉沉的盯着她,许是要弄清什么,他招来荀奇,“去叫王大夫过来给她们瞧瞧,务必找到着蛛丝马迹!”
沐青萧揉捏着巧儿的手,眼睛隐含着危险,他心里清楚,纳兰荣不仅是在怀疑他们,更多的是试探,他想知道巧儿的底,想知道她的医术有多厉害。
这世上没有无敌之人,总有一物克一物,一物降一物。
只要他探到巧儿的底,便能找出克制她的人。
否则有这样一个下毒无形的人存在,他很不安。
王明远是被拖来的,整个人形容枯槁,面目憔悴,看上去像是老了二十岁,风烛残年了。
两个女子虽然被绑着,但身上奇痒难耐,不能抓挠,她们只有拼命的中蹭着,很快被绳子捆绑的地方,就已染上了血迹。
王明远看到她俩的惨状,疑惑的回头,当看见孙巧儿时,整个人的有点眩晕,感觉自己就要倒下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她们看病!”荀奇不耐烦的催促。
“哦,好好,”王明远硬着头皮,给两人把脉,又翻看了她们的舌胎。
琢磨了好一会,还不见诊断完毕。
荀奇再次催他,王明远才支支吾吾的说出自己的判断。
“你确定?”荀奇为了确定,又问了一遍。
王明远点了点头,“这事老夫不敢胡说,以老夫的医术,也只能看出这么多了,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见谅!”
“见谅你个鬼!”荀奇骂了一句,阴沉着脸,走回纳兰荣身边,小声在他耳边说了结果。
纳兰荣不愧是老狐狸,无论遇到多大的事,都别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但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沐少夫人的毒术又精进了,本王佩服!”
居然只查出她们二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染了过敏症,没查出中毒的症状,真叫他刮目相看哪!
巧儿将擦好的弓箭,放在一边,脸上神情不变,“都说了不是毒,医者的手都是救人的,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对人下毒,只是有的时候,看不惯某些人,某些事,做点小动作让她们受点教训,仅此而已!”
沐青萧抚着她的发,眼中的宠溺,能把人溺死,可是一转头,对上纳兰荣时,已是饱含怒意,“王爷,为了保持你我的交情,以后那些不相干的人,别往在下这儿塞了,我与你不同!”
一个专情,一个滥情。
他,沐青萧只忠于自己的娘子,不是他有多高尚,而是他的身心只装得下一个人,只她一个,就已经满满的了,哪还有空间挤出来,给别的女子。
他的想法,估计很多男人都无法认同。
不过那不重要,活着是自己的,又不是那些不相干的人。
“宝贝儿,走吧,带你进山!”他拉着巧儿起身,看也不看纳兰荣,也不管他会有什么想法。
他不理,巧儿自然也不理会。
她知道此次进京,难免会碰到前生遇到的人。
现在得宁王不是最好的选择,他是深得皇帝宠爱的王爷,手握重兵,就连太子也要对他忌惮三分。
但是反过来想,正因如此,才不用忌惮他。
物极必反,老皇帝就要不行了,按着常理,太子就要继位,留下这么一位手握重兵的太子,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所以此次进京,对宁王来讲,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此番上山的路,并不难走,山势并不陡峭。
一路上,沐青萧拉着巧儿,他走在前面,巧儿紧跟他的步伐。
要经过小河的时候,沐青萧会蹲下,让她爬上自己的背,背着她过河,怕她的鞋子弄湿。
巧儿笑嘻嘻的攀上他,也不做作,不捏扭,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随性。
“小坏东西,就知道你是故意的,”沐青萧背着她,双手紧紧握着她的大腿,走到河中央时,还故意晃了晃身子,威胁她。
巧儿紧紧抱着他,知道他是在逗自己,也不怕他真会将她摔下,“什么故意的,人家想跟你泡温泉,这都不行?那算了,以后都不跟你单独出来了!”
“是吗?还不承认,”沐青萧故意松开手,只留她的手圈着自己的脖子,吓唬的更彻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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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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