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县令躺在榻上,显得很虚弱,听着虞璇玑把来武宁的情形说了,也听了她的打算,垂下视线,提了气想说什么,一咬牙,半晌才说:「朝廷的事自然重要,妳想好了就好。」
「另外还有一事……」虞璇玑将武宁镇的事情说了,轻声问:「节帅一般都身兼镇府所在地的刺史,自己直辖的地方,不会任朝廷指派县令。丰县距彭城不过数十里,姊夫能任此地县令,应该也是崔帅十分信任的人,别人不知底细,姊夫总该是知道的。」
「你要我说什么呢?」宗县令叹气,看着榻边衣架上的官服:「我与崔帅……有很深的交谊,从他在淮南那边做刺史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他不是那种曲意阿世的人,很多人说他刻薄冷酷,但是我认为那是他比所有人都还坚持律令的本质,他常说『人有镜始知丑,律法如镜,使人知罪!』他本身也是个清白的人、道德上毫无瑕疵的人,是因为敬佩,我才应聘来武宁做县令。结果,他落得个身首异处,老母妻儿也都被叛军所杀,身为他的部属与朋友,我不觉得陈杜二帅有什么地方需要被弹劾。」
「二帅假借平叛的名义,其实是想侵占武宁吧?我去沛县查了文书,这两千戍卒被当作是小叛乱,那为什么需要二帅合击?我想,他们早就跟在戍卒后面,可能根本就趁乱把事情闹大,这么说来,崔帅其实也是被他们陷害,不是吗?」虞璇玑急急地说。
宗县令微笑,反问:「你说你见过杜大帅,他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虞璇玑抿紧了嘴,半晌才不甘心地说:「不像。」
宗县令点着头,淡淡地说:「他的个性与崔帅截然不同,但是都是很注重传统与制度的人,品格高尚,而且他们曾经是上司与下属,我不认为杜大帅会陷害崔帅。」
「可是那杜大帅盗卖百姓难道不过分吗?」
「按律,戍卒攻打彭城就已经是大逆,他们的父母妻儿,十六岁以上的男子应当全部处死,老弱妇孺死罪可免,却已是官奴,是徐州的财产。杜大帅卖了他们来补贴财政,有什么错吗?」说到此处,虞璇玑知道双方的认知差距太大,暂且不言,想等明日再慢慢探听。宗县令却看着她,突然一笑:「我做梦也没想到,会与你说这些官场的事。」m.miaoshuzhai.net
虞璇玑一怔,也觉得十分新鲜:「确实如此。」
宗县令问了她的师门来历与考中进士后的事,有些感叹地说:「我恐怕是无力继续在官场打滚了,要不然,若干年后,说不定我们两人的处境会很尴尬。」
「怎么说?」
「我不管怎么说,都跟淮南这边比较熟识,据我了解,杜大帅与韦相公之间似乎有些心结,说不上水火不容,但是总是不对盘。当然,世事多变,官场上的派系本来就是瓜葛沾连,谁都难说能完全属于哪一派,只是若想到你身在韦相公那边,还是觉得有点不安哪。」宗县令说。
「地方这边,对我太老师的说法如何呢?」
「有点用人惟亲吧……也是很少数还十分看重门第的人。」宗县令挪了挪身子,看着虞璇玑说:「听说他的门生故吏若不是权贵子弟、关中关东十二族,就是跟他沾亲带故。当然这些人也都让他□□得很出色,像你的座主李台主、白司马兄弟、元监察,还有他的外甥忠州李刺史,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杰,不过综合看来,还是以门第出身的居多……喔对了!你还记得温老师吗?」
虞璇玑脸上一僵,想起宗县令并不知道她跟温杞的事,便说:「自然记得。」
「在淮南的时候,他有时候会来看我们,我与他闲聊才知道,温老师这么大的才华,却无法在进士试取胜,就是因为他那一科前面的名次从一开始就都占满了,竟然只留了两个名额让来赴试的人竞争。温老师不服气,心想就算只有一个名次也未必考不上,结果一放榜,那两个名额一个是宗室、另一个给了韦相公出身五姓的表侄,温老师说去考进士时,那人病得昏沉,本来是不能进去的,是韦相公特别通融,而且那人病得都不认得人了,怎么可能写出诗赋对策来?后来温老师不服,上门去理论,韦相公也不理会,这事也只得罢了……」宗县令说完这一大串故事,便有些气弱,虞璇玑连忙让他躺下休息,顺便帮他打扇。
虞璇玑心想,温杞说的那人一定是李千里无疑。苦笑着看了宗县令一眼,这倒解了她一桩心事,早就疑惑温李二人怎么结的仇,现在倒是清楚了。
此时,对面却传来呜呜嗯嗯的声音,她转头去看,却不见孩子们的乳母,又不能放着不管,只好一步一停地过去。其中一个正缓缓地动着手脚,似乎把本来还在睡觉的另一个也给弄醒了,两个婴儿躺在榻上,都侧过头来看虞璇玑,她缓缓左移,想出去叫人,却见他们的眼睛跟着她往左移:「你们两个在看我吗?」
婴儿当然不会说话,只是他们看了一下,发现她没动就不理她了,虞璇玑又走了几步,发现他们又看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虞璇玑眯着眼睛回看过去,见他们的小手轻轻地上下舞动,不知道是要做什么,这时候,孩子们的乳母走进来:「哎呀?醒了?」
乳母向虞璇玑欠了欠身,便到榻上去,拍着他们说:「再睡、再睡。」
「他们……」虞璇玑站在东厢的帘幕边,远远地说:「一天要睡多久?」
「总有半天都在睡觉吧。」
「那剩下半天呢?」
「放在榻上,让他们不要掉下去就好了。」乳母说,一边说,一边坐在榻下做些针黹。
虞璇玑试着靠近几步,她一移动,婴儿们又看向她:「他们为什么一直看我?」
「会动的东西都会盯着看哪!」乳母微笑着说。
「你有几个孩子?」
「三个,都在城外。」乳母说。
虞璇玑盘膝坐下,两人聊起天来,那乳母原来才二十二岁:「你比我小了整整十岁。」
「不稀奇啊,我那口子的伯母,与夫人您差不多岁数,上个月才刚做了祖母。我们乡下女人,老得快。」乳母说。
虞璇玑顿时觉得挫败,跟她同龄的人都做了祖母,那等她生了小孩,往后与李千里一起带着孩子出去,只怕要被人问『这是您二位的孙子吗?』一想到就觉得有点呕。
这边刚想完,乳母便问:「夫人的孩子应该都很大了吧?」
「呃……我没有孩子。」
「哦……嗯……夫人是从西京来的,一定与我们这里的风俗不一样吧?」乳母瞪大眼睛,半晌才说话。虞璇玑随便搪塞了几句,瞄见两个孩子又看向她,乳母便说:「夫人要不抱抱他们?」
「不用了。」虞璇玑连忙说。
「听说多抱别人的孩子,沾着婴儿的气,很快就能有喜,夫人试试吧?」乳母说,虞璇玑不好说出自己的心思,又不好离开,便伸出一支手指头,在其中一个的脸上,与其说是摸、不如说是戳地摸了一下。婴儿张着圆滚滚的眼睛,似乎很困惑地看着她,乳母笑了:「这样怎么行哪!来!」
说着,她就抱起其中一个,不由分说便往虞璇玑怀中一塞,虞璇玑惊叫一声,手抖了一下,差点把孩子摔了,连忙又赶快抱紧,心头砰砰地跳。乳母格格笑着,摆手摆肘地把虞璇玑僵硬的手臂弄成个勉强让孩子可以舒服一点的窝,乳母说:「衣服有蓝边的是哥哥、红边的是妹妹。」
虞璇玑看了孩子的衣角,是男孩,他嘟着嘴,歪着头看了看乳母,又看了看虞璇玑,浑然不觉姨母百转千回的心思。虞璇玑蹙着眉,与这小外甥四目相交,他的手一紧一松地抓着她胸前的系带,突然眯着眼睛笑起来,微弯的菱角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乳母抱起女孩,松了自己的系带,不闪不避,非常自然地给孩子喂奶,动作十分熟练,女孩双手抱着乳母,撅着嘴巴吃奶。虞璇玑想起姊姊去世前给孩子喂奶,也许就是这番景象。心中一酸,便对乳母说:「我想喂喂看这孩子。」
「夫人有孕在身?」
「没有。」
乳母失笑,一边轻轻抚着孩子的背,一边说:「那哪来的奶呀?」
「我想知道,姊姊生前给孩子喂奶是什么心情。」虞璇玑说,乳母似乎不懂,但是还是跟她说了该怎么做。
虞璇玑松开系带,露出半边胸膛,稍稍把孩子往里侧一点,孩子就很自动地把嘴巴凑上去吸吮,虽然什么也吃不到。看着孩子努力地想从她身上吃到奶水,那种感觉这跟□□时的游戏截然不同。
虞璇玑突然明白为什么姊姊在世上做的最后一件事是给自己的孩子哺乳,原来孩子吃奶是要吃到能让自己活下去的能量,所以他们吃得理直气壮,而作母亲的,是无偿地让孩子吸取自己的生命,是一种本能的传承。
「甘愿哪……你阿娘是甘愿把自己的命……给了你啊……」虞璇玑对着孩子低语,孩子眨了眨眼,因为眼皮上沾了她的泪水,她抱紧孩子,柔声说:「你吃下的是她的命哪……」
「夫人,你说什么呀……」乳母有些害怕地看着她。
「所以,你阿娘还活着……是不是?她在你的身子里,只要你活着,她就活着,是不是?」虞璇玑恍若不闻,轻声地对孩子说话:「你不是讨命鬼,是生来让她继续活着的,她知道,所以她去世前还要喂你们吃奶,要确定自己住在你们身子里,是不是?」
乳母喂饱了女孩,从虞璇玑怀中抢过男孩来放在榻上,帮她把衣衫穿好,才又坐回榻上换一边喂婴儿。
虞璇玑望着这两个孩子,他们一个躺着、一个被抱着,呈现不同的姿态,她微微一笑。原来,兄弟姊妹从一出生就是两个生命,只有自己才有权力选择要怎样活下去,所以身为姨母的她,没有权力恨外甥们,这是他们的母亲自己做出的选择。她起身过去,抱起女孩,又将吃完奶的男孩子抱过来,两个孩子像两颗瓜一样揣在虞璇玑怀中。
「乡下孩子生下来都黄瘦,没见过他们俩这么壮的,模样也漂亮极了。」乳母说。
她第一次仔细地端详这两个孩子,他们的皮肤白里透红、双眼透亮有神,头上的胎毛颜色很深,任不认识的人抱起来也不哭,短短的四肢并不像其他的孩子那么纤弱,显见都是很强壮的孩子。
「因为我姊姊就是个强壮又美丽的女人,小时候她给我扎头绳,一整旬都不会散,可见她手劲多大。」虞璇玑说,轻轻低下头,把头放在他们两个中间,柔声说:「孩子们,我是你们的姨母,虞璇玑。」
※※※
又过了两日,虞璇玑打起精神与宗县令作别,在姊姊灵前酹酒献祭后,她对宗县令说:「姊夫且安心养病,我尽快回来。」
宗县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脸上似乎有些遗憾。虞璇玑没有在意,便出门而去。刚坐上车,今日赶车的是果儿,他说:「官人,我与任镇将探听出那些经过丰县的百姓确实是被卖往东都去了,约莫有上千人,官人是不是赶紧写信请行台彻查?」
「嗯,郭供奉是商家出身,她应该能从市场上打听出什么来。」虞璇玑点头,又说:「我另外再写信去给魏博那边探探消息,要是能拿到这些人的过所,就能证明这边私贩人口。」
「看来此事有些希望了呢!」果儿说。
虞璇玑点头,心中却又想起宗县令的话来,觉得此事若是报上去,只怕要变成两派拉锯,不知道李千里能不能挺过这一仗,若是不能,任镇将身为叛军首脑,恐怕也会马上被逮捕入狱处以极刑,想到这里就心情沉重。
一行人赶了半个月的路回到东都,将事情与郭高二人说了,郭供奉便将调查东都口马市的事应承下来,但是她奉命镇守东都,不能离开,虞璇玑等一行人便与高主簿合成一路,日夜兼程往西京赶去。
又赶了七八日,终于入城,虞璇玑在入城前夕,便对任镇将说:「任兄,我先入台内,将此事禀告台主,你先在我家稍等,大概晚上就可以见到台主。」
「万事拜托了!」任镇将伏拜。
天一亮,虞璇玑等人便赶紧入城,由于在东都时就帮任镇将弄了个假身份,说是在口马市上买的家仆,因此很快就放入城中。虞璇玑将春娘与任镇将和行李留在亲仁坊,燕寒云听说夫人回家,连忙迎出来:「夫人。」
「燕执事,这位是任将军,入京来见夫君的,烦你替他安顿。」
「诺。」
「我入台去见夫君,晚间就回。」
说完,虞璇玑与果儿便换了马,与高主簿急驰入台。不过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所以李千里与两位中丞都不在台内,虞璇玑只好回到察院去,经过淮南河南的房间时,听见里头有声音,想起任镇将说过有见过柳子元,便敲门进去。
「璇玑?」柳子元与刘梦得都在,抬头见是她,都喊了一声。
三人寒暄互道别情,虞璇玑便问:「子元兄,你记得徐州戍卒的事吗?」
「自然记得。」柳子元点头,又问:「此去东都,可曾听说些什么?」
「子元兄可知道,那杜大帅已入武宁?」
「听说过。」
「这些日子其实我是去了徐州,一开始只以为是杜陈二帅动作迅速,但是这般观察下来……」虞璇玑与柳刘二人数月不见,只知他们二人巡察淮南河南数年,官声卓著,心中并无防意:「我怀疑,杜陈二位大帅其实遣军跟在戍卒后面,装作乱军,趁乱袭击了徐州、间接杀了崔大帅。」
此言一出,柳刘二人都暗抽了口气,迅速对看一眼,刘梦得说:「璇玑,这话可是很严重的指控,不能随便乱说啊!」
「虽说御史可以望风言事,但是空口无凭也会惹事的,可有证据?」柳子元连忙接口。
虞璇玑不疑有他,便说:「虽然物证还不太充分,人证倒是很有份量,而且子元兄也见过,我想如果子元兄可以证明此人的身份,应该是可以构成弹劾的条件。」
「子元见过?」刘梦得问。
柳子元没有承认,平静地问:「是谁?」
「戍卒首领,任镇将。」
刘梦得脸上微微一动,却见柳子元点了点头:「我确实见过,若要做证,我自当出面。」
「这样就好了。」虞璇玑放心地说。
「只不知他现在在何处?」
「在我家里。」
柳子元点了点头,看着虞璇玑说:「不过我想还是尽快把他送到御史台为好,推事院中有证人房,又隐密又不容易被发现,提审也方便。」
「喔?可以这样做吗?」虞璇玑从来没去问推事院的事。
「可以,不过申请的手续有些费事……横竖此际我与梦得都在交割事务,并不太忙,我们代你去处理申请,妳什么时候可以把人送进来?」柳子元问。
「什么时候都可以啊!」
柳子元几乎没有犹豫,稍稍一想,便说:「嗯,那就午后吧!妳先回关东监察房,遣庶仆回去,午后无人就把任镇将带到安上门边,我会去带着推事院的核可去那里把他带进来。」
「如此,有劳二兄了!」虞璇玑大喜过望,连连拱手,便赶忙回去关东监察房处置一切需要交代的事项。
柳刘二人听着她的脚步渐行渐远,刘梦得担忧地说:「子元,这……」
「没时间了,要紧的是不能让璇玑见到台主或中丞!」柳子元截断刘梦得的话,敏捷地说:「梦得,你去大殿,想办法让人通知太子殿下,请他务必在朝会之后,把台主与中丞拉去东宫用午餐,然后设法拖住他们到未时!我去东宫找王待诏,让他动用东宫卫率府的兵马,一定要在任镇将入皇城后,把他劫走,不能让他落到台主手里。」
「殿下那边要说什么理由?」
「告诉殿下,此事攸关杜大帅的前程,此人在殿下手中,杜大帅就落下了把柄,他就是不上殿下这条船也不行了!」柳子元冷酷地说,刘梦得恍然大悟,不待多言,迅速奔往大殿。
柳子元也是如此,他急急地穿上靴子,奔往东宫。
※※※
「来来来,贤甥,再饮一盅……」
「不敢不敢,舅父随意,小臣干杯。」
太子兀自与韦中丞饮个没完,两人一句『舅父』、一句『贤甥』,勾肩搭背和乐融融,若非还有个没血缘的舅甥关系,简直就要烧黄纸拜兄弟。一旁的李千里与锺中丞一声不吭、滴酒不沾,黑着脸看着对面两人打得火热。
「贤甥,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啊!」、「哪里哪里,小臣也是非常景仰舅父啊!」、「喔?有多欣赏说来我听听?」、「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决,又有如河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有道是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正所谓身在曹营心在汉,小臣这一片仰慕之心、崇敬之意实在无法言喻,只得卷帘望月空长叹、殿下如花隔云端,长相思,催心肝……」……
韦中丞成篇累牍的废话出现越来越奇怪的倾向,锺中丞整个已经坐不住了,连连以目向李千里示意,要他赶快起身,李千里却不动如山,直等到太子已经笑瞇了眼睛,才缓缓起身:「韦中丞,好生陪着殿下。殿下,请恕下官不能相陪。」
不待太子发话,李千里便与锺中丞起身一躬,就要离去,太子连忙说:「等等,你们俩一口酒都没喝,这不是扫我的兴吗?」
「下官酒品不佳,怕在殿下面前失态,请恕罪。」李千里淡淡地说。
没想到太子却亲自起身,笑瞇瞇地过来,拍着李千里的肩膀:「李大夫,我们虽然平常打打闹闹,不过同是陛下的臣子,总这么生分不大好是不是?听说你不在席上饮酒,今日给我个面子如何?」
「喝了便让下官走吗?」李千里微一躬身。
「喝完这盅绝不阻拦。」
李千里接过太子手中酒杯,骨嘟嘟地一口饮尽,也不说话,双手奉还,带着锺中丞转身离去,快步来到一处小花台,一张口将酒水尽都呕出。
「台主,没事吧?」锺中丞说。
「没事,呕出来就好了。」李千里拿出手巾擦了嘴,转头说:「太子留宴绝无好事,肯定是调虎离山,快回去。」
两人一面快走,锺中丞一面问:「最近好像没什么事犯到东宫啊?」
「不知道,直觉就是要调开我们,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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