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磁山的秋景与青茅山上的一般无二,而因雷磁山无形的磁力原因,枯叶落得反比其他地方更快。
此刻,暗黄色山林间,一座竹制亭台上,楚洛笙独自一人倚栏远眺,看着山中范家众学员于野兽厮杀,这一幕一度让他有种重回青茅山的错觉。
也不知道,老魔现在怎么样了?
有我给他的鱼鳞蛊和春风蛊,想必之后的狼潮中,必会更加得心应手。
回想起眼下,还暂且屈尊待在青茅山上的大爱仙尊,楚洛笙莫名觉得好笑。
三日前,他被邀请观摩学员小试。
回头环顾亭台,众家老三三两两地围坐一起,喝茶的喝茶,唠嗑的唠嗑,看似混乱,实则暗含范家内部的政治势力格局。
而亭台上,也只有楚洛笙一人傲立。
他并不属于范家内部中的某一派系,因为他是属于整个范家。
一个打手,一个工具而已。
感念至此,诗性偶发。
“万里悲秋常作客,十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好诗!”
楚洛笙话音刚落,一句赞赏紧跟而来。
回头一望,正是平日里与自己交集颇多的范家家老,范天铭。
“天铭老哥过誉了!”
“怎会?唐老弟诗性斐然,只是这……有伤氛围。”
“是我唐突了。”
在场的家老耳力自然不差,二人间的对话,则是听得一清二楚。
“唐老弟心中抑郁,不如一同走走,待在这儿难免无趣,去瞧瞧学员们的表现也好。”
“好,范老哥请!”
遂二人催动蛊虫,朝众学员们奔去。
一处山崖下,范玉堂手握催动二转电矛蛊形成的四尺长矛,电光烁烁,不时发出滋滋的微响声。
而对面的,则是被驱赶至此的紫纹雷豹,微张的唇齿间,电光涌动。
范玉堂与其对峙片刻,待空窍中的真元稍稍恢复,旋即催动起电矛蛊径直杀去。
枪出如龙,电光似雨。
一戳,一挑,便将紫纹雷豹轻松掀起,紧接着闪身躲开其喷出的电流。
一场一边倒的战斗,便干净利落的结束了,叫躲在不远处山林中的楚洛笙还未看尽兴。
“唐老弟,如何呀?”
一旁的范天铭轻声问道,言语中的骄傲油然而生。
这可我的儿子!
“厉害!范家后继有人呀!老弟在这里恭喜范老哥啦!”
楚洛笙如其所愿的送上奉承,拍着马屁。
范天铭也十分受用,随即拉着楚洛笙离开,前往下一处。
他二人走后不久,原本低头收割战利品的范玉堂,扭头朝他们方才呆的树丛瞟了一眼,心中默念。
‘师尊,我爹他们走了吗?’
‘放心,已经走远了。’
‘那就好。对了,那个和我爹一起来的是谁呀?是我娘吗?’
‘不是,是你们家族前不久招揽的名誉家老。’
原来是他呀!
一想起那人,范玉堂心底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也谈不上讨厌。只是回想起,之前两次的相遇,让他下意识的疏远对方。
‘师尊,那个……唐三家老,您有看出什么吗?’
其心底的那道声音微微一滞。
‘有点问题,但不多。’
见自家师尊,说出这番言论,范玉堂便稍稍心安。
他的目标,可是要在明年‘雷磁山试炼’中一举夺魁,今后更是要扬名南疆为志向的。
三转名誉家老?
哼!
不过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待他有朝一日升至五转,嘿嘿……
莫欺少年穷罢了!
……
当日傍晚,所有学员都齐聚至竹制亭台下,将猎物交由家老评估,等待宣布最终的结果。
“接下来,我宣布!本次小试的结果是,第一名,范玉堂!”
随即,人群中响起一阵叫好声。
“第二名,范玉青!”
“好!”
欢呼声愈发震耳。
“第三名,……”
待家老宣布完排名,分发奖励,众学员相继返回山寨。
而竹制亭台中,早早得知排名结果的众家老,也不免向主座上的族长,及其身后的范天铭道贺。
“我族真是青出于蓝,未来在望!”
“天铭兄有这样一儿一女,真叫我等好生羡慕呀!”
“还是族长大人培养的好!”
对此,妇人笑脸相迎,却不多言,范天铭乐呵呵地回礼客套。
亭台一角,对于这等事,楚洛笙并未一同上前。
他只是个外人,说了与不说并不重要,族长也不缺他这份恭维。
于是乎,亭台内形成了鲜明的一幕。
楚洛笙独自倚栏自顾,远离于众家老之外。
意味明显。
抬眉凝望护卫下返回山寨的众学员背影,楚洛笙眸光陡然连连闪烁。
……
又是一日拂晓,秋日的薄雾笼罩了整座雷磁山,暗紫色的山峰在其中时隐时现,好似仙家居所。
迎面吹来的晨风中,已带有一丝初冬的微凉,叫人不愿相对。
山寨里的蛊师此时还未起床,而山下的凡人们,却已经早早的忙碌起来,只为了能够渡过接下来的这个寒冬。
因没有兽潮外患,雷磁山附近栖息的凡人不断繁衍,数量虽不至于商量山百万之众那般多,但也有数万之数。
凡人居住的石房、木楼如繁星般散落在雷磁山四周。
某间低矮的茅屋,从中走出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其面容俊朗,眸光敏锐,长年干农活儿,让他拥有了一身肌肉,夏日晒过后的小麦色皮肤,配合其健硕的肌肉,透露出一股别样的干劲。
少年背起竹篓,别上柴刀,离开家门,朝附近的山中走去。
“六儿起这么早呀!”
“赵叔好!”
“小六是要去上山砍柴吗?”
“对的,去晚了就被人砍光了。”
少年逐一向遇上的街坊邻居问好后,才动身前往山中。
这一切,全部都被远处催动远光蛊,暗中观察的楚洛笙尽收眼底。
见少年远去,楚洛笙也随之跟上。
他这么做当然不是闲得慌,没事跑来监视凡人。
其实,他是在为实施自己介入‘雷磁山试炼’的计划,而挑选人手。
之前被邀请旁观范家学员小试后,楚洛笙脑中便迸发出一个念头。
雷磁山三家为了能让自己的子弟,能在试炼中大显身手,都在拼命培养学员。既然他们三家可以培养蛊师,我楚洛笙为什么不行?
这个想法初听有些荒谬,但细想反而有实行的可能。
雷磁山三家以血缘为亲,只会培养自己的族人。这些族人资质不一,修为进度不同,实力也不同。
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种培养方式实在是有些落后。
同样的资源,投入到甲等资质,和丙等资质学员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
其中差距,家老族长们难道不明白吗?当然明白,但那可是自己血脉相连的族人呀!
虽然其学员毕业后,资源的投入会大大降低,但无法掩饰这种培养人才的方式是极其落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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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有门派制度,这种合理分配修行资源的管理方法,选拔出最为顶尖的天才,为他们送上了最充足的资源,以供其修行到更高境界。
同样的道理,说穿了,在‘雷磁山试炼’中,真正可以被列为强敌的不过数人,顶破天,不超过十人。
剩下的,都是些乙等,甚至是丙等资质的学员,进去更多的是想浑水摸鱼,想去捡个漏,构不成威胁。
楚洛笙只需要用自身海量的元石和资源,全力培养,难道还堆不出一个,修为比三家参加试炼的子弟,修为更高的蛊师吗?
届时偷偷送进去,便能彻底杀疯!
唯二的顾虑,其一则是资质。
雷磁山附近数万凡人,刨去年老的和不适合掌控的成年人,还有几千个适龄的凡人,他楚洛笙还挖掘不出一个甲等资质?
剩下的,就只是忠心了。
油嘴滑舌,偷奸耍滑的绝对不行。呆憨老实,难以教授的也不行。
来来回回一阵盘点,最终让楚洛笙挑中了十几个,机灵懂事,孝心爱幼,踏实能干,富有责任感的凡人。
放在前世,那也是妥妥的三好学生,五好青年!
只是这个试错的过程有一点点长。
在这之前,楚洛笙已经帮八个凡人开窍,查验资质。
结果却都不理想。
其中资质最高的,也不过乙等七成三,大多为丙等和乙等,与楚洛笙预想的相距甚远。
当然,为了自己计划的绝密性,对于那些资质不达预期的,楚洛笙都直接送他们回了生死门。
而今天这个凡人,则是他最看中的。
枯叶遍地的山林中,少年穿着单薄的衣衫,竭力挥舞着柴刀,砍向眼前的树干。
一会儿后,树木应声倒地。
少年俯下身子,削去树枝与树干,将其堆好放进背篓。
哗啦~
一阵枯叶被拨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少年随即紧握柴刀,警惕地望向声音的方向。
唰!
一头野猪从灌木中冲出,径直撞上少年。
少年瘫倒在地,单手继续攥着柴刀,不断向野猪挥舞。
但这并未令野猪感到害怕,相反,野猪高仰起自己的獠牙,全力冲向少年。
嘭!
少年腹部被撞上,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感奔涌而出。
“我……我难道要死了吗?”
少年眯着眼,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野猪,近乎绝望。
下一秒,一道电光一闪而过,正好击中冲刺的野猪躯体,一阵痛苦的哀嚎后,野猪颤颤巍巍地倒下。
“这是?”
少年还在惊讶于眼前的一幕,一阵微风吹过,自己刚才还在剧痛的腹部,瞬间平复下来。低头查看一番后,再抬头,却发现一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大人,是您救了我吗?”
少年不笨,思索片刻,得到了唯一的猜测。
楚洛笙点点头,从空窍中取出黑豕蛊,顿时黑豕蛊便钻进野猪身体中,大吃特吃了起来。
“多谢大人!”
亲眼目睹了这神奇的一幕,少年愈发确定了眼前这人,是位蛊师。
楚洛笙并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黑豕蛊进食。
约过了数秒,却无异样,楚洛笙当即感觉不妙,回头一看,那少年几乎就要离开了。
这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应该是先救下你,一番感恩戴德后,哀求拜师,我再顺理成章的为了你开窍吗?
“少年!”楚洛笙当即叫住那人。
听见有人叫他,少年立刻转身返回。
“蛊师大人,有什么是小的可以效劳的?”
楚洛笙顿了顿,酝酿下情绪。
“少年,我观你与我有缘,我愿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真的吗?”少年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跪下磕头。“我愿意!大人,请收我为徒吧!”
“孺子可教也!”
楚洛笙微微一笑。
随后带着少年来到一处山崖之上,熟练地取出大量希望蛊,令其笼罩少年全身。
少年只觉得浑身汗毛乍立,全身紧绷,持续一段时间后,头脑一空,身体瘫软下来。
见开窍成功,楚洛笙边勉励,边伸手探查起对方的空窍,核验资质。
等等!
刚伸手贴住少年腹部,楚洛笙一惊。
我艹!
这是,这是……炎煌雷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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