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能不扶?扶的时候她能不尽心?
她推倒刘凤梅?可笑,她有什么理由推倒?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刘凤梅却在那里惨兮兮地哭泣,“疼死我啦,林宣传,你是不是因为欠钱那事儿,对我怀恨在心呀?我是不高兴,不爽男人抹了账还又倒贴你钱,毕竟我家也不宽裕,可我……就是不高兴,也没非管你要,你怎么就这么对我呢?”
林苏叶瞅着刘凤梅,知道她是日常憋屈狠了,否则也不会这样。
从刘凤梅的哭诉中她能感受到那种无可奈何的憋屈,也许钱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林婉晴整天找王参谋,而王参谋不但没避嫌反而还和她走得近。刘凤梅如果有意见,王参谋不但不收敛,反而责怪妻子小心眼、不善良。
天长日久这样,哪个妻子受得了?
林婉晴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她瞪着林苏叶,一副坚强又清白的神情道:“林苏叶,你凭良心说话,你要是撒谎就是对不起伟大的主席,你说,我推她了吗?”
刘凤梅赖她,她就赖林苏叶撒谎!
林苏叶看她双眼中迸射出来的怒火,蹙眉,一副怕怕的样子,“堂姐,你、你干嘛这么凶?你上一次去我家,也是这样凶巴巴的,吓得我好几天都做噩梦。”
什么?
旁边的护士和军医都竖起耳朵,林宣传平时看着清清淡淡、柔柔弱弱的,竟然还那么凶?给薛团媳妇儿吓得做噩梦?
刘凤梅:“哎呀,我没说错吧?这人啊,真是不能看面相啊,瞅着很苦相一个女的,怎么这么狠呢,我的腿啊……”
苦相就是含沙射影说林婉晴克夫。
她的腿是真断了,不是林苏叶之前装的那样,所以是真疼。
刘凤梅疼得额头豆大的冷汗珠子都砸下来,声音也没那么中气十足,颤颤巍巍的却更有控诉力。
她不需要林苏叶帮她作伪证,她只需要赖上林婉晴就好。
林婉晴气得眼前发黑,她忍不住就哭起来,“你、你们,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合伙陷害我,我……”
林苏叶小心翼翼的,“堂姐,你别哭,没人陷害你。之前你妹妹林婉丽来你家探亲后,回去就跟我说你惦记我们孩子爹,总管他借钱还不还……”她看林婉晴目眦欲裂,要吃了她的样子,立刻吓得摆手,“不是我说的,是你妹妹林婉丽说的。”
军医和护士都有印象,那时候林婉晴还陪着胡成鑫过来检查,林婉丽也一起来的。
她们一下子就信了林苏叶说的。
这个林宣传,人不可貌相啊!
竟然肖想人家薛团,还真是……
刘凤梅疼得没有什么力气,瞅着林苏叶她心里狠狠地叫好,要不是自己疼得没劲儿,她会啪啪啪鼓掌。
对,就这样,把林婉晴的脸皮撕下来!
疼痛比起出这口恶气不算什么,再不出了这口气,她真的要憋死。
林婉晴气得浑身哆嗦,可她站在床里面,外面被林苏叶挡着,她一时出不去。
她嘴唇颤抖,脸色惨白,泪珠滚滚,“你、你……”
林苏叶:“堂姐,不是我说的,是你妹妹说的啊,要是她造谣撒谎,你可得好好管管她。”
林婉晴憋出一句:“我还了!我没惦记谁!”
林苏叶:“是呀,所以我说堂姐不是那种不要脸的,堂姐要脸的,都是你妹妹造谣,你找她算账。”
这话比骂人还厉害,林婉晴身子摇摇欲坠,赶紧扶着窗台。
刘凤梅抱怨一样嘟囔:“就还了薛团的,我们的不但没还,还倒贴十几块。我们老家都揭不开锅,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呢。”
她腿疼得要命,就想作一作,哪怕男人埋怨她也顾不得。
林婉晴泪珠滚滚而下,捂着脸嘤嘤啜泣,被人这样羞辱,简直比死还难堪。
她可是最重脸面的人!
林婉丽,林苏叶,你们这两个贱人!
林苏叶瞅着林婉丽哆嗦个不停的身体,却没有停止攻击,大军说兵法里有一条是打落水狗的,她道:“堂姐,你妹妹林婉丽说的啊,不是我说的,她说你是故意让她知道你和我们孩子爹相过亲,故意怂恿她去找我说……”
“胡说,胡说,纯属污蔑!!”林婉晴彻底崩溃,疯了一样朝着林苏叶扑过来。
林苏叶吓得赶紧躲在一边的军医后面,护士立刻拦住林婉晴,让她冷静。
这时候陈军医和王参谋一起跑过来,被林婉晴状若疯癫的样子吓一跳。
林婉晴恨不得撞死自己,她们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来逼她?
胡成鑫是这样,林苏叶是这样!
确实,她知道林婉丽在外面却还是要说,就让她听去,让她知道自己就算嫁人,也有其他优秀的男人惦记爱慕。
自己永远是胜利者!
那又怎样!
那是自己应得的!
还有这个刘凤梅,她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她男人总盯着自己,非要给她钱,是他有事没事就找自己说话,给自己帮忙。
不是她求的!
陈军医对林婉晴还是同情居多,忙安慰她,“林宣传肯定不是故意把嫂子推倒的,她就是身子弱,扶不住。”
刘凤梅疼得脸色发黄,看着可怜巴巴的,“我让林宣传扶一把,谁知道她在我要迈步的时候一下子丢开手。”王参谋神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也不知道想什么。
他看着林苏叶,“林苏叶同志,刚才你看到了?”
林苏叶:“真的很抱歉,我刚走到门口嫂子就摔了,并没有看到事情是什么样子的。”
王参谋叹了口气,对刘凤梅道:“行啦,人家林宣传不是故意的。”
刘凤梅听自己男人这话,心里又憋屈又气愤,恨不得跳起来扇他两个巴掌。m.miaoshuzhai.net
以前她顾及男人的面子,不好和他吵,更不好和林婉晴认真计较。
可自己腿都断了,他居然还在维护林婉晴!
她狠狠地瞪了林婉晴一眼,“当初老胡生病,你一个人扶着他来打针,你都能扶动,轮到我就扶不住了。”
林婉晴冤枉得要死,她扶得住,是刘凤梅自己摔下去的。
她刚说刘凤梅是自己摔下去的,刘凤梅就大喊:“这腿断了有多疼,死要活的,我自己摔下去?我知道多疼我还自己摔下去?我咋不去跳崖更省心呢?”
林婉晴知道自己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眼含热泪地看了王参谋一眼,委屈、控诉、失望、伤心,种种复杂的情绪都在里面。
她知道王参谋对她是有感觉的,所以她找别人,别人躲开,而他却再三帮她。
刘凤梅害她,刘凤梅也别想好过!
林婉晴朝着王参谋伸出细弱的手腕,哽咽,“王参谋,你要是不信我,你就把我抓起来。我认打认罚!”她咬牙切齿,说得决绝。
王参谋:“我相信林宣传不是这样恶毒的人。”
不是故意把刘凤梅推倒摔在地上,应该就是力气太小一时间没扶住。
林婉晴狠狠地瞪了林苏叶一眼,又对着刘凤梅哭道:“嫂子,没扶住你,实在是对不起。”
虽然是刘凤梅自己摔下去的,可看眼前形势,不管自己怎么解释,他们也不会信的,她索性不解释,先行离去。
林苏叶也不留下,还是让王参谋两口子说话吧,她追着林婉晴出去。
林婉晴走到没人的地方停下,扭头看着林苏叶,眼神又冷又利,“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苏叶立刻背着手望天,又回头看看,见的确没人就笑道:“我来探亲呀。我刚才帮你作证没推刘嫂子,你不会狗咬吕洞宾,反而怪我吧。”
林婉晴恨不得上去撕林苏叶,却也只是想想,她道:“你的钱我已经用丈夫的抚恤金还你,你还想怎样?”
林苏叶忙摆手,“没有没有,你可千万别和人家说我逼你还钱。我是听刘嫂子说你不要脸,借钱不还,故意趁着丈夫去世用抚恤金还钱,人家不好意思要,还得倒贴你……”
“污蔑,污蔑!”林婉晴不敢置信地看着林苏叶,想不到满军区大家都不好意思说,林苏叶却这样大喇喇地说出来。
逼迫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你心是黑的吗?
可林苏叶却觉得大家都是人啊,也要过日子啊,人不能靠着高尚的情操和名声活着呀?
自己要养家,刘凤梅也要养家,人家辛辛苦苦喂猪是为什么啊?
她冷冷道:“林婉晴,你最好把钱还了,你在这里装柔弱,你在林婉丽面前不是很能摆阔吗?要是林婉丽给军区写一封信揭发你摆阔,借着战友的钱和丈夫的抚恤金去妹妹、娘家面前摆阔,你觉得大家会怎么看你?”
林苏叶小本本上记着呢,林婉晴要脸,最怕当众出丑被人揭短。
自己就威胁她当众揭脸皮,看她能不能承受住被所有人用异样眼光打量的感觉,被人当众指指点点,那滋味儿,谁受谁知道。
林苏叶微微一笑,淡定地看着林婉晴,不知不觉地扮演了一下梦里林婉晴那人淡如菊的神态,“堂姐,你妹妹林婉丽可不像我们这么讲道理,她就是个疯婆子。”
不让你们姐妹成八辈子仇人,怎么对得起你们想拿我当枪使呢?
林婉晴被林苏叶这么一提醒,登时浑身冰冷。
虽然林婉丽没有给军区写信,可如果林苏叶故意刺激让她写信,林婉丽十成十会写。
林婉丽写信,不管军区的人信不信,那自己姐妹交恶这恶名是跑不了的。
亲姐妹为什么交恶?除非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万不会如此。
哪怕不是她的错,身边的人也会说她容不下亲妹妹,导致亲妹妹憎恨她。
一想到还钱,林婉晴就剜心挖肉一般剧痛。
林苏叶轻描淡写道:“哦,对了,秦建民的钱你给我。你给他,他不好意思要,我代替他收,毕竟他以后娶媳妇也要花钱。”
林婉晴恨得不行,却被林苏叶狠狠地捏住七寸,根本抗拒不得。
不还钱,就得顶住风言风语,还钱,那自己存着以后给儿女的钱就没了。
她不想还钱,还有一个出路就是转业,离开这里。
对她孤儿寡母的来说,自然是部队最好。如果转业去单位就没人照顾他们,他们的日子就不能过得这么舒服。
可现在林苏叶和刘凤梅摆明是想赶自己走。
如果薛明翊帮林苏叶,那自己……岂不是要步履维艰了吗?
她恼恨道:“不用你们逼,我会主动转业的。”
她转身就走。
林苏叶也不再追她,只是道:“你就算要离开部队,也麻烦把欠债了了再走啊,要不留下一屁股饥荒,去哪里都是不踏实的。”
不擦干净屁股你就想走?
有那么容易吗?我不但不给你拉开那个序幕,我还给你关得死死的!
让你们这出戏,永远别想开场!
林婉晴在病房被骂得没脸,失魂落魄地离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路上遇到自己儿子胡卫东,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小东,你怎么没去上学?”
胡卫东:“妈,今天学校义务劳动,我就想回家帮你收拾卫生。”
儿子这么贴心的话,一下子温暖了林婉晴,她眼泪再也止不住。
胡卫东急了:“妈,你怎么啦?谁欺负你啦?”
林婉晴忙摇头:“没有,是你刘大娘摔断腿,我瞧着可怜。”
胡卫东:“你想爸爸啦?”
林婉晴没吭声,只叹了口气。
胡卫东:“妈你放心,我会好好学的,等我长大就能当兵,争取和薛叔叔、秦叔叔那样,年轻轻就当团长!”
林婉晴挤出一丝笑来,哪里是说说那么容易的啊,她儿子虽然优秀,可有刘凤梅和林苏叶,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给孤儿寡母使坏?
她拉着胡卫东的手坐在路边,小声问:“小东,妈要是转业,咱们去外面……”
胡卫东却不肯,“妈,为什么要离开部队?咱们在这里多好啊,叔叔伯伯们都会照顾我们,学校不要钱,伙食也补贴,要是你转业我们去别的地方,读书要钱,伙食也都要钱的。”
他们在这里几乎不用自己开销,虽然布票少,可部队有军装啊,他们根本不缺衣服穿。
去外面据说每个人一年就一身衣服,那好干嘛啊?
妈妈一个人的工资,根本养不活他们一家三口。
林婉晴就捂着脸开始无声地哭泣,“都是妈不好,妈没本事。”
胡卫东这下更断定有人给妈气受了,“妈,你说啊,到底是谁欺负你。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给你撑腰的!谁要是欺负你,我去弄死她!”
哼,肯定是那些好嚼舌头的长舌妇!
他知道有人背地里说妈妈克夫。
妈说去看刘凤梅了,同情刘凤梅断腿难受,却又在这里哭得这么委屈,难道是刘凤梅给妈气受?
以前他也见过几次刘凤梅阴阳怪气地和妈妈说话。
他转身就跑了。
林婉晴慌得赶紧喊他,他却不肯应,径直往医务室去。
他跑到医务室,从窗外看到刘凤梅和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在说话。
那个女人是薛叔叔的媳妇儿,他们一家子过来的,还有一个老太太和小姑,还有俩小子一个小妹妹。
胡卫东虽然没和他们照面,但是这里没有秘密,来个人大家都会说,他当然知道。
他站在外面,听见刘凤梅气呼呼地道:“这女人真是厚脸皮的,你瞧她,都给我推倒了还跟老王告我状,说我自己摔的。你说腿断了那么疼,我是傻子还是木头,我自己摔断腿?她摔一个我看看?”
胡卫东瞬间握紧了拳头!
他躲在一边,听那个漂亮女人细声细气地道:“嫂子,林宣传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力气小扶不住你,你也别太生气。她一个人带俩孩子,也怪不容易的。”
刘凤梅冷哼,“她不容易,别人就容易?你自己在家又是婆婆又是孩子的,就容易啦?她借咱们那么多钱,有钱也不还,还耍心眼,就没见过她那么能算计的。”
胡卫东气得脸色通红,他冲着窗户喊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妈才没有算计,你放心,我会还你钱的,不会欠你一分的!”
他此言一出,屋里的刘凤梅和林苏叶就扭头看他。
刘凤梅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被一个孩子听见这样喊,很没面子。
她没好气道:“行,那我等着。”
可不敢再因为面子说不要了。
五十多块钱呢,干嘛不要?她喂猪一个月才三十三块钱。
林苏叶起身,看向窗外的胡卫东,男孩子十岁的样子,穿戴整齐,长得眉清目秀的,虽然没有大军那么俊秀,却也是个亮眼的孩子。
可是,林苏叶不喜欢。
因为在自己梦里,这个胡卫东处处针对大军,说大军阴沉阴险不阳光,喜欢背后算计玩阴的,处处排挤大军,拉拢胡同里的少年们疏远大军。
胡卫东看到林苏叶,下意识就想叫阿姨好,面对漂亮温柔的女性,他下意识地想示好,也想对方对自己好,可他从林苏叶眼中看到了冷漠和疏离。
林苏叶自然不会对一个十岁的孩子口出恶言,也只是看一眼罢了。
只要林婉晴在这里,她就得小心林婉晴的儿子和女儿会影响自己的儿女。
她是断然不会允许小岭再接近林婉晴的女儿胡小敏的。
管她是不是女主,在书里电视里她是女主,在自己的生活里,自己家人才是主角,别人都是过客。
胡卫东听了刘凤梅的话,倍感耻辱,他觉得刘凤梅就是在指责妈妈借钱不还,还耍心机骗钱。
他受不了这样的羞辱。
他跑回家,对躺在床上垂泪的林婉晴道:“妈,如果有钱的话,就把钱还给他们吧,我们不需要花他们的钱。我会好好努力,以后会多多赚钱养你和妹妹的。”
他不要被人背后那么羞辱,他不想给爸爸带来污点。
林婉晴怔怔地看着胡卫东,这是她的儿子,和她一样有骨气,好面子,受不了别人的指责和羞辱。
宁愿敲骨榨髓,也不想欠别人的!她想起林苏叶幸灾乐祸的样子,想起刘凤梅陷害自己的样子,她便觉得自己忍不下那口恶气。
罢了,还了钱,顺便狠狠回击刘凤梅。
为什么是她走?她偏不走,她要把刘凤梅赶回老家去,看谁坚持到最后!
她当即决绝地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带着胡卫东就去找王参谋。
恰好几个参谋在一起闲聊。
林婉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走进去,对王参谋道:“王大哥,你是个善良的人,我们也不是占便宜的小人。孩子爸爸虽然去世了,我们一家却是有骨气的,要清清白白活着。之前你借我们的钱,今天我们悉数归还,麻烦你和嫂子说一声,让她不必再惦记,也不用再背后和人说了。”
她一边说眼圈就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王参谋都愣住了,别的参谋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王参谋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又尴尬又丢人,“弟妹你别这样,咱们的账早就了了,都是你嫂子小心眼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林婉晴却不再说话,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她带着胡卫东给王参谋鞠躬,然后把钱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她又如法炮制还给冯政委和另外几个人。
大家都莫名其妙,这是哪一出?怎么突然又泪汪汪地来还钱?
不过看林婉晴那倔强的样子,他们理解为她要强,不想背负债务过日子,就都把钱收下。
最后秦建民的钱,林婉晴却不想给林苏叶,而是想当面交给他。
她要让秦建民知道,自己不是借钱不还,而林苏叶也没资格替他管自己要钱。
自己是个有自尊、要强的女人,不是那种离了男人不能活的女人能比的!
医务室,林苏叶陪了刘凤梅一会儿。
“嫂子,你腿疼得厉害吗?”
刘凤梅瞅瞅窗外,小声道:“也没更疼。”
她刚才故意倒在地上,是用胳膊和好腿那边拄地的,断腿并没有受影响。之所有出现错位情况是她昨天太疼,晚上打了止疼针睡着以后腿麻了被压到弄的,本来就该重新正骨的。
正好用来诬赖林婉晴,出她一口恶气。
看她不是真的自残,林苏叶也松口气,跟她告辞去养猪场看看喂猪的薛老婆子。
李兰秀等人的确没让薛老婆子干力气活儿,都让她喂鸡鸭鹅兔子,做一些轻快活儿。
薛老婆子倒是也尽心尽力,告诉他们兔子和羊、鸡等分别喜欢吃什么野菜,哪些容易拉肚子别给它们吃。
这都是乡下人多少年代代相传的经验。
且说林苏叶离开病房以后,刘凤梅躺了一会儿,疼得厉害睡不着就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中她听俩护士在门外议论。
“真没想到林宣传是那样的人呢,以前看她陪着胡团长,我还觉得她忠贞不二呢。”
“可不么,惦记薛团,不会是真的吧?”
“说是她妹妹造谣,谁知道呢。不过我和你说,人家薛团媳妇儿让王参谋去接嫂子,她可阻拦来着,不让去。还是薛团媳妇儿发脾气,王参谋才去的。这要是没去,嫂子断了腿趴在大雨里,这腿就得更遭罪。”
“她真拦着王参谋不让去?”
“那还有假?他们在走廊吵架的时候,有人在办公室听见的。”
刘凤梅登时气得浑身哆嗦,这个林婉晴坏透气儿了啊。
好,你不让我好,我也不让你好过!
看谁先滚出家属院!
傍晚时候林苏叶就和薛老婆子一起离开养猪场,踩着薛明翊和秦建民昨晚上修过的小道下去,小心翼翼倒是也没事儿。
薛老婆子还笑着憧憬呢,“明春兴许就看上建民那孩子了呢。”
自己之前真是骑驴找驴啊,建民这么好的孩子就在眼前,她还去找别人介绍什么?
她们在路口站了站,薛明翊和秦建民就带着小姑、孩子们回来了。
莎莎已经躺在薛明翊的怀抱里睡熟,嘴角挂着甜甜的笑,仿佛临睡前一秒还在大笑。
大军虽然面色看着平淡,可其实飞扬的眉梢也能看出他的兴奋。
小岭就不用说了,眉飞色舞的,要不是五官被迫长在一张脸上,它们估计能飞十万八千里去。
一下车,小岭就兴奋地喊:“妈,奶,我们今天打靶了,你们知道我有多厉害吗?我真的是个神枪手!”
给自己牛皮坏了!
唯一的坏处就是那枪后坐力真大,一枪就给他干趴下,到现在半边膀子还麻木得疼,连弹弓都拉不开。
林苏叶:“可给你能耐了。”
她上前看看莎莎,女儿睡在爸爸怀里,薛明翊身上热量大,睡得她一身汗。
她问薛明翊:“你们晚饭吃过没?”
薛明翊:“我没吃,回来和你一起吃。”
小姑和小哥俩饿得快,等不及回来吃,秦建民就带着他们去食堂吃过的。
小姑先跑去澡堂洗澡,出了一身汗,黏糊糊受不了。秦建民带着小哥俩去打饭,路上被林婉晴和胡卫东拦住。
林婉晴眼睛红肿得厉害,一脸的决然,仿佛要为自己清洗天大的冤屈一样。
她沉着脸,抿着唇,压着嗓子一字一顿道:“秦团长,之前多谢你对我们一家的帮助,也多亏了你借我们的钱,让我们渡过了好几次难关。”
秦建民尴尬得不行,干嘛啊,这么严肃。他最怕人家跟他严肃了,除了在战场上或者执行任务,任何时候他都不想这么严肃,他觉得压抑。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也不知道林婉晴为什么突然抽风。
林婉晴继续道:“我不是借钱不还,也绝对不是借着丈夫刚去世的机会还钱逼迫你们倒贴我。我没有那么重的心机。你想要钱,只管大大方方地跟我要,我不会赖账的,不用让……别人来要。我受不了人家背后指指点点嚼舌头,我是有骨气的!”
秦建民看她那样子,很是无语,也懒得解释他没要钱。
小军双手插在裤兜里,神情冷漠。
小岭则仰头张着嘴巴,哇喔,这个阿姨是要排戏吗?这么慷慨激昂,这个词他用对了吧?
他觉得好好笑啊,就忍不住低头笑了笑,然后把玩手里的弹弓,拉得皮筋嘣嘣响。
胡卫东立刻怒视他,没有礼貌的东西,我妈妈在说话,你不应该很认真地听着吗?你这样真的没有教养!
小岭感觉到他的敌意,不禁抬头看他,疑惑得很,干嘛这样瞪着自己?
胡卫东愤怒地瞪着他,咬紧牙关。
林婉晴慷慨陈词以后,就把198块钱拿出来,恶狠狠地、剜心割肉一般递给秦建民。
秦建民尴尬得不行,之前他自嘲就该像薛明翊一样大方收下,可这会儿林婉晴这么满含怨念地还钱,他觉得这钱烧手。他真的没逼老胡的遗孀还钱。
这时候大军和小岭同时伸手接住了钱。
小岭笑道:“阿姨,你给我吧。我干爸的钱就是我的钱。”
秦建民忙点头:“对,我的钱就是他俩的。”
林婉晴猛地睁大眼睛,他们还真是穿一条裤子的!
胡卫东听见这话嫉妒得很,他一直想亲近薛明翊和秦建民,可两人对他都有些躲避,薛明翊从不肯和他多说一个字,秦建民也是脸上笑着嘴上说好听的,却从来没有行动。
从来没有像对这两个孩子这样对自己!
他突然好气,很不平衡。
林婉晴不想松手,却被小哥俩夺过去。小岭就把钱揣在自己书包里,对秦建民道:“大哥,咱快点去打饭,我爸妈和奶奶该饿坏了。”
秦建民就没再理会林婉晴,追着小哥俩去食堂。
林婉晴恨得眼泪止不住地流。
胡卫东也尝到复杂的、嫉妒又火烧火燎的感觉,心口仿佛燃烧着一把火。
三人快速打了饭,以比赛的方式跑回宿舍。
小岭豪爽地把两百块钱拍给林苏叶,“妈,给你的!”
林苏叶:“这是你秦叔叔的,妈不要。”
秦建民:“???”
难不成林婉晴还钱又是因为嫂子?
哎呀我滴娘,他为什么要觉得她是娇滴滴的小媳妇儿,他们老薛家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好惹!
林苏叶对上秦建民惊讶的眼神,“不是我呀,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她把刘凤梅和林婉晴今天的事儿说了一下,又说刘嫂子对王参谋贴钱的事儿很不满,估计发牢骚的时候被林婉晴母子听见,他们就置气还钱。
秦建民:“那老王得和嫂子吵架。”
看林婉晴这个架势,就是在赌气,控诉有人背后指责她说她坏话,这人看来就是刘凤梅。
秦建民觉得林婉晴这招也挺狠,回头传开,大家肯定说刘凤梅斤斤计较,丈夫都把账抹了,她又旧事重提下丈夫脸面,逼着寡妇还钱,实在是不应该。
王参谋可不会像薛明翊那样维护自己媳妇儿,八成得觉得刘凤梅丢人呢。
要是王参谋借着刘凤梅断腿需要休养的借口把她送回乡下老家,那林婉晴就赢了。
这就是她的报复手段?
这些弯弯绕秦建民略一捋也就清楚。
林苏叶和他一样在复盘思考呢,只是她没有秦建民那么聪明,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现在听秦建民一说,原来林婉晴这么大张旗鼓地还钱是为了惹怒王参谋给刘凤梅送回去啊。
她就想如果自己是刘凤梅,要如何破局。
找首长撑腰?似乎行不通,首长日理万机,哪里可能管这种事儿?
她戳戳薛明翊,“你说我要咋办?”
薛明翊握住她的手指,“你什么都不用办,我又不是王参谋。”
他哪里舍得责怪她一点?
林苏叶:“那你觉得嫂子要怎么办?”
薛明翊道:“造声势,拉舆论,博同情。”
“大喇叭吆喝?”林苏叶寻思造声势可不就得嗓门大?
薛明翊笑起来,附耳小声道:“撒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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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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