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书斋>其它小说>大唐第一公主>一百
  码字不易,谢谢大家的支持!裴英娘乖乖应答:“安平观。???壹看书”

  但凡去安平观视察工巧奴们的进度,她都会换上胡服男装——圆领袍更耐脏。

  李旦点点头,走出好几步后,忽然回头,“路上有人护送吗?”

  裴英娘已经走出很远,听到背后李旦说话的声音,连忙转身,“王兄?”

  李旦看着她稚嫩的面孔,圆圆的脸颊,圆圆的眼睛,眼瞳清澈水灵,眉心点了一点朱砂,望去机灵又乖巧,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任何磨难,所以如此干净天真,惹人怜爱。

  但他仍旧记得那个在裴拾遗的剑下瑟瑟发抖的小可怜。

  阿娘贪恋权势,早就盘算着要通过联姻提高武氏家族的地位,小十七真的是阿娘拉拢武氏兄弟的棋子吗?

  她还这样小……

  李旦半天不说话,裴英娘走近几步,试探着轻声喊他:“王兄?”

  李旦眼帘微抬,“路上小心,莫要贪玩。”

  裴英娘一一应下,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别的话嘱咐,才转身离开。

  李旦沉默着回到自己的寝殿。

  冯德谄笑道:“大王放心,安平观是宫里的道观,外人根本进不来。而且圣人疼惜公主,让千牛备身给公主做护卫呢!”

  李旦眉峰一挑:“哪个千牛备身?”

  冯德回道:“执失大郎。”

  执失云渐的祖父执失思力曾是突\\厥酋长,归降唐朝后,四处征战,戎马半生,为大唐扩充版图立下汗马功劳,是初唐最有名的异族名将。

  执失云渐肖其祖父,武艺高强,很得李治的信任。

  李旦认得执失云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执失云渐和薛绍交情很好。

  不必猜,一定是李令月特意找李治求来执失云渐给裴英娘当护卫,好方便她打听薛绍的消息。

  执失云渐是千牛备身,安国公府的继承人,阿父最亲近的侍卫亲军,阿父怎么会大材小用,让他去保护小十七?

  李旦沉吟半晌,暂且放下这事,把户奴杨知恩叫进书房,“拿着我的鱼符,去一趟平康坊,查清武家兄弟年纪几何,品性如何……再查查他们在岭南可有娶亲。”

  杨知恩应喏。

  三天后,武承嗣和武三思返回长安。

  武皇后命人将兄弟俩带到含凉殿拜见姑父李治。

  武承嗣和武三思生得人高马大,都是方脸,宽额头,眉眼和武皇后有些像。可能是在岭南受了不少苦,兄弟俩面色凄惶,举止畏缩,身上的锦袍一看就是刚换上的。

  武三思进殿的时候,绊在门槛上,摔了个大马趴。

  殿里的宫人不敢笑,抢着上前扶起武三思。

  武三思眼里滑过一丝窘迫难堪,跪在内殿前,不敢抬头。

  李令月没那么多顾忌,噗嗤一笑,“这两位表兄浓眉大眼的,相貌瞧着和阿娘像,性子却一点都不像!”

  她说话没有压低声音,殿前众人都能听清她的评语。

  裴英娘看到武三思偷偷抬头,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

  眼神颇为不善。

  她不由暗生警惕,武承嗣和武三思都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得离这对堂兄弟远点。

  李治宽慰勉励兄弟几句,让宫人带他们去偏殿洗漱用膳。

  羊仙姿捧着一张漆盘进殿,跪在武皇后身边,小声道:“殿下,始州刺史和溜州刺史送来请帖,恳请您后日前去赴宴。”

  武皇后翻开帖子,匆匆扫几眼,笑向李治道:“我娘家的两位堂兄在府中摆宴,请我过去凑个热闹,陛下能否同行?”

  李治歪在凭几上,捏捏眉心,“让弘儿陪着你去吧,自己舅舅家,该多走动才是。”

  自从裴拾遗弹劾武惟良和武怀运后,太子李弘和武皇后隐隐有争锋敌对的态势。

  李治总想找个机会改善母子俩的关系,经常见缝插针,让李弘多和武皇后亲近,奈何李弘听不进去。

  李弘也在殿中,听到李治的话,眼眸微微低垂,婉言推拒:“阿父,儿后日要和秘书省的众位侍郎探讨藏书之事,怕是不得闲。”

  李治看着李弘挺直的脊背,轻叹口气,“也罢。”

  武皇后微微一笑,“太子诸务缠身,就不劳动他了。”

  李弘岿然不动,神色倔强。

  武皇后并不在意太子的冷淡疏远,眼风扫到李令月和裴英娘身上,“难得出宫一趟,你们姊妹俩陪我一起去。”

  又指指李贤,“贤儿也去。”

  李贤愣了一下,点点头,“是。”

  李令月拍拍手:“好啊!我还没去过舅舅家呢!”

  裴英娘心里七上八下的。武皇后厌恶武惟良兄弟,不会无缘无故接受武惟良兄弟的宴请。而且羊仙姿特意当着李治的面把请帖拿出来,肯定出自武皇后的示意。

  武皇后为什么要特地带上她和李令月?

  难道武皇后想当着李令月的面杀死贺兰氏?

  裴英娘魂不守舍,回东阁的路上,不小心一脚踩在水坑里,单丝碧罗笼裙被飞溅的泥水浸湿,穿堂风拂过,湿透的裙子黏在小腿上,凉飕飕的。

  宫人连忙跪下认罪。

  早起时落了一场急雨,台阶下积了一汪雨水。宫人光顾着清扫含凉殿的长廊和高台,来不及打扫偏僻的小甬道,这才让裴英娘遭了殃。

  半夏跪在地上,脱下裴英娘穿的漆绘木屐,搁在台阶前。

  忍冬回东阁取干净鞋袜。

  李显从亭子另一边经过,看到裴英娘的狼狈模样,非要走远路绕过来取笑她,“哈哈,武三思刚刚摔了一跤,你怎么也摔了?”

  裴英娘扭过脸,不搭理李显。

  李显脚上穿的是长靴,不怕水,故意抬脚去踩水坑,踩得水花四溅,“难怪阿娘想把你许配给武三思呢,你们俩这么有缘,合该做夫妻!”

  裴英娘冷哼一声,“听说王兄的正妃已经拟定好人选了,不知阿嫂是哪家闺秀?”

  李显脸上一僵。

  李显看上房家的大娘子,放言非卿不娶。但房家已经出了一个王妃房氏,李治不愿房家再出一个王妃,在其他功臣世家中挑来挑去,始终拿不定主意。

  前不久常乐大长公主进宫,为的就是李显选妃的事。她想为自己的女儿赵观音求一道赐婚的旨意。

  常乐大长公主是李治的姑母,两家联姻,亲上加亲。赵观音出身高贵,才貌双全,年纪和李显也合适。

  李治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有些意动。

  风声传出来,李显颇为不自在。

  一来,赵观音是他的表姑,两人差着辈分。二来,赵观音爱慕六王李贤,对他不屑一顾。

  裴英娘此刻说起李显娶妃的事,李显顿时满面紫涨,偏偏又想不出什么话来顶回去,只能狠狠剜她一眼,拂袖而去。

  半夏忧心忡忡,“公主总和七王拌嘴,日子久了,难免积怨。”

  裴英娘一脸无奈,李显天生和她不对付,见了她就拼命奚落,她能怎么办?

  夹墙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梳单髻的宫人匆匆往裴英娘的方向走过来。?一看书??·1??要

  半夏惊讶道:“姐姐怎么这么快?”

  忍冬走到裴英娘跟前,一边为她换上干净的鞋袜,一边向半夏解释:“我在路上碰到八王。这边离东阁太远,八王怕公主着凉,让人去太平公主的寝殿取来鞋袜,我才能这么快赶回来。”

  半夏点点头,暗暗琢磨:七王靠不上,太子和六王就更别提了——他们至今没和公主说过几句话。唯有八王心善,以后公主碰到难事,去求八王最稳妥。

  不管裴英娘怎么担心害怕,两天后,该来的还是来了。

  武惟良和武怀运设宴招待武皇后,李贤、李令月和她陪同左右。武承嗣、武三思、贺兰氏也受到邀请。

  卷棚车行到刺史府门前,忍冬把裴英娘抱下车。

  裴英娘低头理理衣襟,跟在李令月后面走进内堂。

  前院人声耳语纷杂,武氏宗族来了不少人。

  裴英娘匆匆扫一眼前院,忽然发现,她的便宜爹裴拾遗竟然也赫然在席!

  武氏族人的家宴,阿耶怎么来了?

  裴英娘心里愈发不安。

  难不成还真叫李显那家伙说中了,武皇后真想把她许配给武三思?

  裴英娘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掰着指头数了数自己和武三思相差的岁数,悄悄松口气。

  她和武三思足足差十岁,等她及笄时,武三思都二十好几了。武皇后总不能让武三思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一直不娶,光等着她长大吧?

  至于年长于武三思的武承嗣,就更不可能了。

  想通这点,裴英娘大大方方和武承嗣、武三思见礼。

  武承嗣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镂花卷草纹银香球,“这是我们家的旧物,送给小十七玩罢。”

  银香球小巧玲珑,只有核桃大小,可以自由开合,里头放上熏香,随身佩戴,等于带着一个小型香炉在身上,好看精致,还实用。

  裴英娘喜欢银香球,但是武承嗣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郎君,怎么随身带这种小玩意?而且还是武家的旧物,拿旧东西送人,太没诚意了,又不是什么前朝古董……

  还是老大李旦阔气,送给她的礼物全是价值不菲的稀罕东西,随便送支笔,都是罕有的贡品。

  裴英娘正想着那几管宣城紫毫笔呢,就见一旁的武三思随手抽出一支兼毫笔,“听说小十七在习书法,望你将来能学有所成。”

  一个比一个敷衍。

  裴英娘不动声色,谢过两位表兄的赠礼,让忍冬把早就准备好的络子取出来,回赠给武承嗣和武三思。

  反正也没打算和武氏兄弟多来往,以后敬而远之便是。

  兄弟俩送给李令月的礼物就珍贵多了,灵芝、宝石、美玉、象牙,什么都有。

  李令月悄悄和裴英娘咬耳朵,“你喜欢什么,尽管拿。”

  裴英娘轻哼一声,“我不要武家表兄送的。”

  李令月怕她生气,柔声哄她,“表兄送的东西不好,你去我的私库挑,西域的宝石,波斯的琉璃,随便你选。”

  裴英娘甜甜一笑,“还是阿姊对我最好。”

  李令月挺起胸膛,“那是当然!”

  彼此厮见过后,乐班奏起琴瑟,准备开宴。

  武皇后当然占了高台上的主位,其他人等武皇后发话后,才各自入席。

  内堂除了武皇后一行人,剩下的都是武氏族人和姻亲,前院招待的是武惟良请来的同僚好友,没有资格进入内堂。

  裴拾遗在前院,看到裴英娘和李令月手拉手走进内堂时,他脸色青黑,差点捏碎手里的白肉胡饼。

  武三思挨到武承嗣身边,“堂兄,咱们小瞧那个裴家十七娘了,你看,她和太平公主共坐一席,感情很好。”

  武承嗣眼神闪烁,“太平公主是姑母的亲女,讨好她绝不会错。至于裴家小娘子,以后再看吧。”

  席上佳肴果点齐备,胡麻饼、咸甜毕罗、鳜鱼肉羹、风腌果子狸、煲牛头、八仙盘,应有尽有。

  忍冬跪坐在食案旁,为裴英娘挟菜。

  因为宴请的是武皇后,武惟良兄弟不敢请平康坊的艺伎花娘来助兴,亲自执着酒壶,来回穿插在众人间,殷勤劝酒。

  席上的客人全是自己人,气氛热烈,欢声笑语不绝。

  魏国夫人贺兰氏的坐席挨在武皇后身侧,比李令月和裴英娘的坐席还靠前。

  武皇后频频示意宫人为贺兰氏添菜。

  贺兰氏笑言自己爱吃清风饭,武皇后立刻示意武惟良:“快去做来!”

  武家人悄悄议论:“天后对魏国夫人真是慈爱满怀!”

  旁边的人应声附和:“天后是魏国夫人的姨母,咱们羡慕不来。”

  武皇后对贺兰氏越好,裴英娘越胆战心惊。

  贺兰氏以卵击石,一心作死,谁都救不了她,连对她有愧疚之心的高宗李治也不能。

  裴英娘早就知道贺兰氏的结局,原本应该无动于衷的,但眼睁睁看着一个青春美貌的女子一步步踏进深渊,心里免不了为她惋惜。

  宴席上依旧欢歌笑语。

  李令月吃了一壶葡萄酒,已经喝得微醺,脸颊通红,双眼迷离,“小十七,你怎么不吃酒?”

  裴英娘把自己的酒杯翻过来给李令月看。这时候的酒,在她眼里,就和蜜水、米酒差不多,她连吃两壶,根本没有醉意。

  李令月眼瞳发亮,“原来小十七深藏不漏,千杯不醉!”

  裴英娘扫一眼李令月酒杯里的残酒,让昭善盛一碗酸汤放在食案上,好给李令月醒酒。

  欢快的乐曲声中,武惟良提着一只镶金狩猎纹银壶,走到武皇后的席位下面,“常听人说波斯的龙膏酒如何味美,我原本不信,尝过之后,才知玉液琼浆的滋味。今日饮宴,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圣人,唯有一壶美酒,请天后、王子和公主们尝一尝塞外的佳酿。”

  武皇后还未发话,贺兰氏抢先道:“喔?什么美酒?可比得过河东葡萄酒?”

  武惟良皱眉。

  武皇后笑了笑,“既然魏国夫人好奇,就先让她尝一口罢。”

  魏国夫人以手支颐,瞥一眼神色尴尬的武惟良和其他探头探脑的武氏族人,笑得张狂。

  武皇后转头看向李令月,“令月,给你表姐斟酒。”

  “啪嗒”一声,裴英娘手中的银筷滑落在食案上。

  武皇后眼波流转,看着神情大变的裴英娘,微笑不语,目光平静深邃,仿佛能看透裴英娘的思想。

  裴英娘毕竟年纪小,根本来不及收回惊诧之色。

  猜到武皇后的打算,她心底发寒,只是顷刻间,竟出了一身冷汗,冰凉的轻纱里衣贴在皮肤上,让她透不过气来。

  李令月醉醺醺的,听到武皇后喊自己的名字,放下酒杯,预备起身。

  “阿姊。”裴英娘稳住心神,按住李令月的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你醉了,站都站不稳,怎么给魏国夫人斟酒?我替你去吧。”

  武皇后不仅要除掉贺兰氏,还想顺便杀了族兄武惟良和武怀运。

  所以,那杯斟出来的酒极有可能是毒酒。

  裴英娘安抚好李令月,替她应下武皇后的指派。

  不论武皇后是在试探她,还是想彻底割裂李令月和贺兰氏的情谊,用这种方法逼迫李令月认清宫中的尔虞我诈,裴英娘都不能置身事外。

  李令月那么单纯,不小心把她的手腕擦伤了,都要难过好久。这杯酒如果真由李令月斟给贺兰氏喝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裴英娘屏息凝神,一步一步走到贺兰氏的食案前,接过武惟良手中的银壶。

  她和贺兰氏没有交情,她不会被愧疚折磨。

  黑如纯漆的酒液一点点注入甜白色葵口酒杯,贺兰氏轻轻嗅闻。

  裴英娘倒完酒,退后两步,不忍多看。

  武皇后凝视着贺兰氏,眼神温柔。

  贺兰氏举杯饮下龙膏酒,红唇微张,“果然香色绝美。”

  裴英娘退回自己的坐席,闭上眼睛,徐徐吐出一口气。

  还好,武皇后没有丧心病狂到逼李令月亲手杀死贺兰氏,刚才的一切,都是为了试探她。

  试探她对李令月是真心亲近,还是假意讨好。

  心口的大石轻轻落下,裴英娘松开紧握的拳头,发现身上穿的里外几层纱衣襦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武惟良和武怀运接着讨好武皇后。

  厨娘把精心熬制的羊肉汤送到内堂,席上众人闻到一阵扑鼻浓香,不由食指大动。

  贺兰氏再次撒娇,“好香的汤羹。”

  武惟良神色不耐,席上众人也开始议论:“魏国夫人未免太放纵了,难为天后肯容忍她。”

  武皇后依旧笑得宠溺,“先给魏国夫人盛一碗。”

  厨娘把盛好的汤羹送到贺兰氏的食案上。

  贺兰氏挽起袖子,露出一段雪白皓腕,舀起汤羹细抿几口。似乎想品评几句,忽然瞪大眼睛,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扭曲,倒在坐褥上,浑身抽搐。

  武惟良脸色煞白,瘫倒在地。

  霎时尖叫声和呼喝声此起彼伏,席间众人爬的爬,滚的滚,哭嚎阵阵。

  酒菜飞洒,汤羹四溢。

  李贤推翻食案,冲到贺兰氏身边,“快去召医师!”

  一声呼喊,又惊又怒,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沉痛。

  裴英娘被李贤撞了一下,跌倒在地,宫人们忙着护卫武皇后,没人管她。

  混乱中,她被踩了好几脚,刚想挣扎着爬起来,一双臂膀穿过她的腋下,直接把她提起来,带出内堂。

  武皇后的哭声传出很远,“枉我将你们视作骨肉,你们竟然如此狠毒,想谋害我!要不是外甥女先喝下肉汤,此刻我早遭了你们的毒手!”

  武惟良和武怀运被金吾卫五花大绑,扔在前院的场院里。兄弟俩嘴里都塞满了破布,喊不出求饶和辩解,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武皇后双眼发红,面色狠厉,“武氏兄弟狼子野心,立即斩首!”

  没有审讯,没有认罪。

  早就等候多时的护卫拔出弯刀,一刀下去,兄弟俩齐齐毙命。

  浓烈的血腥味反而让惊慌失措的武氏族人冷静下来,他们纷纷跪倒在武皇后身边,咒骂武惟良和武怀运,撇清和兄弟俩的关系。

  护卫拎着武惟良和武怀运的人头踏进前院,朗声道:“尔等切莫慌张,武惟良和武怀运心怀不轨,意欲谋杀天后,我等奉天后之名,已经将凶徒立地正/法。”

  前院的官吏望着血淋淋的人头,双膝一软,匍匐在地。

  裴拾遗浑浑噩噩,也在下跪的人群当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武皇后竟然把两个族兄杀了!

  内堂的哭叫声渐渐隐去,裴英娘找回神智,扭扭胳膊,“放我下去。”

  武承嗣低笑一声,松开手,“你胆子不小啊,竟然不害怕?”他回头看一眼内堂,神情麻木,仿佛刚刚喝下毒汤的人不是他的表亲,“小十七,我劝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姑母没空理会你。”

  裴英娘抚平衣袖上的皱褶,“多谢。”

  不管怎么说,刚才武承嗣对她伸出援手,当得起她的一声谢。

  武承嗣看着裴英娘蹒跚的背影,嘴角微挑,难怪这几天常听宫里的人夸赞这位永安公主。小小年纪,能临危不乱,光是这份镇静,就够她在宫中游刃有余了。

  裴英娘找到忍冬:“太平公主呢?”

  忍冬有些害怕,脸色苍白,声音微微发颤:“公主刚刚吃醉了酒,天后让人把她抱进内室休息去了。”

  裴英娘放下心来。

  武皇后果然早就做好周密安排,李令月喝醉了,不知道贺兰氏就在她眼前喝下有毒的肉汤,宴席上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无关,她只需要憎恨武怀运和武惟良。

  已经有人快马奔去太医署,请来数位当值医师。

  贺兰氏还没死,但却比死还痛苦,毒/药一时要不了她的命,只毁了她的面容。

  李贤守在病榻前,要求医师立刻开药,起码得减轻贺兰氏的痛苦。

  医师们束手无策,叹息道:“魏国夫人中毒已深,世间无药可救,臣等才学不精,求大王恕罪。”

  李贤额前青筋暴起,打发走太医署医师,颓然瘫倒。

  他明白,毒是阿娘下的,即使有解药,医师们也不敢救人。

  武皇后端坐在堂前,命侍者收拾残局。

  内室和前堂只隔着一道十二扇金漆屏风,贺兰氏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空阔的厅堂间。

  武皇后连声哀叹,神情悲痛。

  武承嗣和武三思坐在下首,时不时举起袖子抹一下眼角,陪武皇后一起流泪。

  茫然无措的武氏族人被佩刀侍卫赶到偏院看押起来,他们能清楚地听见贺兰氏在垂死挣扎。

  羊仙姿把裴英娘带进已经打扫干净的内堂。

  武皇后似悲似喜,眼圈微红,“小十七,到我跟前来。”

  裴英娘不敢抬头,走到台阶前,屈身肃礼。

  武皇后目光柔和,摸摸她的脸颊:“你很好。”

  裴英娘能够在几瞬间下定主意,果断拦下令月,主动接下斟酒之事,不论是才智,还是胆识,亦或是对令月的情谊,都很让武皇后满意。

  武皇后提拔寒门士子,和世家对抗,已经取得初步效果。此刻,她急需壮大武氏宗族的力量,为自己建造一座无坚不摧的堡垒。

  武皇后手段再高,也无法面面俱到,她需要几个忠诚的左臂右膀,为她分担朝堂内外的事务。

  然而,武家的儿郎,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不堪大用。武承嗣和武三思看着恭顺,其实一肚子的心思,只能利用,不能委以重任。

  李弘读书读迂腐了,李贤巴不得和她这个母亲划清界限,李显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李旦明哲保身,不问政事。

  不管是哪一方,都无法为武皇后提供更多的支持。

  无奈之下,武皇后只能把目光投向掖庭宫的犯官女眷。

  世家之女,从小饱读诗书,只要加以引导,才学、谋略、眼光一样不缺,未必比朝堂上的男儿差。

  而且她们身世凄苦,除了依傍权势之外,无路可走,比外头的大臣好控制。

  可上官璎珞却和李弘一样,认准死理,清高傲物,绝不向武皇后低头。

  可惜了她的一身才华,不识时务的人,即使有七巧玲珑心,也只是根朽木罢了。

  武皇后放开裴英娘,细细审视眼前这个内敛沉静的小姑娘。

  她不如上官璎珞聪明,但却有敏锐的直觉,性子又这般忠厚,倒是块好料子。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太懒散了,年纪也不适合。

  如果她再年长几岁,武皇后就不必浪费心思去收服上官璎珞了。

  想到身边无人可用,武皇后不由有些发愁,打发裴英娘去内室陪李令月。

  裴英娘绕过屏风时,被贺兰氏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武皇后的报复手段直接狠辣,所有人都知道武惟良和武怀运只是替死鬼而已,但是没人敢提出异议。

  这就是掌握绝对权势的好处,什么阴谋诡计,心机陷阱,都比不过至高的权力。

  内室门窗紧闭,听不见外面的嘈杂声响。

  李令月在榻上酣睡,脸颊晕红,神态安详。

  帘幕低垂,纱帐轻拢,鎏金凫鸭香炉袅袅吐着一蓬清冽的烟气。

  裴英娘叹口气,屈腿坐在花几前,如果她真的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八岁小儿就好了。

  昭善忽然郑重向裴英娘行了个稽首礼。

  裴英娘一脸讶然。

  昭善抬起头,小声说:“奴替公主谢过贵主的苦心。”

  裴英娘摇头苦笑,“阿姊对我好,我自然也对阿姊好。”

  昭善垂眸不言。

  皇室儿女,生来宠幸优渥,太平公主是天后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备受宠爱。但放眼整座宫城,真心对公主的,能有几人?

  永安公主进宫后,迅速夺得公主的喜爱。两人耳鬓厮磨,感情比亲姐妹还要好。

  昭善看着太平公主从一个咿呀学语的胖娃娃,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从不曾见哪家贵女能和公主相处得这么友好。

  一开始,昭善怀疑过永安公主的用心,八岁的小儿,正是任性骄纵的年龄,怎么可能如此懂事大度,事事都想在前头呢?她的随和大方,肯定是故意装出来的。

  经过方才宴席上的斟酒之事后,昭善才明白,自己的怀疑,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

  永安公主能获得圣人、八王和公主的亲近喜爱,不是没有缘由的。

  公主确实天真烂漫,圣人和八王可不好糊弄。

  内堂中,武皇后以手支颐,闭眼假寐,伴着贺兰氏的惨叫声小憩。

  羊仙姿守在坐席旁,随时盯着侧间的动静。

  武承嗣看出武皇后方才对裴英娘表露出的欣赏之意,侧头和武三思对视一眼。

  兄弟俩迅速达成默契,他们是天后的亲侄子,太平公主他们或许高攀不上,配一个养女,应该绰绰有余吧?

  武三思有些犹豫,悄悄道:“裴十七太小了,等她长大,我岂不是要做七八年苦和尚?”

  武承嗣皱眉,冷声道:“你还想回岭南去吗?”

  武三思连连摇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我不回去!岭南清寒孤苦,除了深山还是深山,一年四季虫子、蚊蝇天天往床榻上钻,每天睡觉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被瘴气毒死,哪比得上长安的富贵繁华!”m.miaoshuzhai.net

  武承嗣握住武三思的手,“那你就得收敛性子,好好奉承姑母,姑母能把我们召回来,也能把我们赶出去。姑父疼爱裴十七,姑母也喜欢她,听说宫里除了七王李显,人人都和裴十七交好,八王和太平公主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娶了她,你就不必怕再被流放到岭南去。”

  武三思轻哼一声,颇为不甘心,但想到之前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还是只能点点头,“罢了,就当娶个佛爷回家供着罢,反正她只是个养女,管不了我!”

  武承嗣撇撇嘴。

  长安城的贵女,个个心高气傲,瞧不起他们兄弟。裴家小娘子小小年纪,能够被姑母青眼相看,获得圣人的喜爱,还和太平公主、殷王交好,岂会是个好相与的?三思只怕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不要紧,姑母才是他们兄弟最大的靠山,只要说动姑母,裴家小娘子还不是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说起来,裴十七出自名门裴氏,外祖父是宰相褚遂良,又被姑父李治认养在宫中,是真正的世家贵女。模样也生得可人,是个小美人胚子,日后长大了,必定是个眉目清秀、窈窕曼妙的娇媚小娘子。

  要不是他和裴十七的年纪相差太多,哪里轮得到三思在这抱怨!

  兄弟俩正低声讨论什么时候向武皇后央求一道赐婚的旨意,一个穿圆领袍的宫人蹑手蹑脚走进内堂。

  羊仙姿摇摇手,把宫人领到廊檐下:“什么事?”

  宫人道:“八王来了。”

  羊仙姿愣了一下,“殷王?”

  李旦一进门,就看到两枚挂在檐下的人头。

  他的两位舅舅,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转眼已命丧黄泉。

  鲜血淋漓,院子里飘洒着一股刺激的血腥气。

  李旦面不改色,径直走进内院。

  羊仙姿在厅堂前等他,“大王怎么来了?”

  李旦扫一眼内堂,面容平静,“太平公主和永安公主在哪儿?”

  羊仙姿躬身道:“两位公主在内室休息。”

  “劳女史禀告皇后殿下,本王先带她们回宫。”

  李旦扔下一句话,穿过夹道,直接往内室的方向走。

  羊仙姿不敢拦他。

  裴英娘挨在榻边打瞌睡。

  小脑袋瓜子一点一点,下巴磕在凭几上,吓得她一个激灵,瞌睡全无。

  天色渐渐暗下来,武皇后要等着贺兰氏闭眼才会回宫。

  武皇后不走,旁人不敢吱声。

  裴英娘扒在窗户下面,踮起脚,偷偷观望被侍卫看押起来的武氏族人。

  人人面色惊惧。有人哭丧着脸,颓然坐在地上,有人蜷缩成一团,偷偷饮泣,又怕哭出声会惹怒武皇后,只能强撑起笑脸,又哭又笑,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李令月睡得香喷喷的,一直没醒。

  裴英娘苦中作乐,尽量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上,不去想贺兰氏此刻是生是死。

  她心想,不知阿耶这时候在哪儿呢?是被关起来了,还是被送回金城坊了?

  亲眼看到作恶多端的武惟良和武怀运伏法,阿耶是高兴呢,还是恐惧?

  一道身影从穿堂那头走来,裹幞头,踏皂靴,穿一件团窠鹿纹窄袖翻领胡服,双眸幽黑,眉宇轩昂,神情冷淡,不知不觉间透出一丝傲慢骄矜。

  看到来人,裴英娘忽然觉得鼻尖一酸,嗓子微微哽住,一声呼唤在喉间酝酿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喊出口。

  李旦似乎有所察觉,停下脚步,目光透过褐色窗格子,照进裴英娘的心底。

  裴英娘眼眶湿润,不知不觉委屈起来。

  李旦走到窗前,眼眸微垂,轻声唤她:“英娘。”

  裴英娘转过身。

  她知道自己不该迁怒李旦,李旦是李旦,不是狠辣决绝的武皇后。

  但不知为什么,面对严厉的武皇后时,她恭谨小心。看到李旦清俊的眉眼时,反而觉得心中一酸,很想闹闹脾气。rrrr();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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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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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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