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不在,她就觉得自己一下子耳聪目明了起来,团团的云雾中,哪里稍稍传来一点声响,哪里有鬼火展露的苗头,哪里是华丽而危险的陷阱,她立马就能分辨清楚。
一叶障目,原来秦笙是障着她眼睛的那枚叶子,颜卿不由在心里感慨了一番。
还未感慨完,胸前的寒魄珠内传来如姬细微的声音:“你到哪儿了?”
颜卿恰巧躲过一盏鬼火,压低了嗓音道:“黄泉路。”
由于如姬并不是往界人,所以她不得进入往界人专属的通道。
上一次她化妆成将将死去的鬼魂,也凭了一点小小的运气才侥幸溜进了鬼门关,只是进去容易出来难,她的这一身伤,便是在出来的时候被迫和阴兵交手得的。
然而这一回如姬想了一个法子,将魂魄凝缩在这寒魄珠内,再贴身藏在颜卿胸前带着走。
鬼卒一般不会怀疑到往界人身上去,毕竟这么多年,也没见哪个往界人与鬼魂称兄道弟推杯换盏。
这便让她们很容易混了进去。
只是颜卿心中生起了一种担忧,倘若有朝一日往界人不复存在,很有可能正是与她做的这桩饽糊事儿有所牵连。
正想着,只见寒魄珠倏然一闪,一道亮光从中射了出来,光芒万丈间,如姬的魂魄从里面悠悠荡出,格外耀目。
黄泉路上白气氤氲,如姬这一出来竟生生把雾气逼退了几分。
一条平直而坦荡的道路在脚下延展而开,道路两旁,彼岸花花开遍野,一朵挨着一朵,一簇接着一簇,花瓣柔软而魅惑,招摇而艶丽,尤如饱食过将死之人的新鲜骨血。Μ.miaoshuzhai.net
颜卿正在发愣,一只滑如凝脂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快掩上口鼻!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上回可就是栽到这花上面的。”
颜卿听话地屏气凝息,却还是有一脉花香悠悠传来,熟悉的,好闻的,带着桃花般清甜的,令人安心的……
原来这就是彼岸花的气息。
一丝眩晕感随之而来,但还不至于让她像上一回那样沉醉。
趁着蓝莹莹的鬼火还没来得及追上她们,如姬已经熟门熟路地带着她一路奔向了忘川河。
视线一下子暗了下来,颜卿微眯着眼,眼前的景致恍如江南依山傍水的水墨画,浓墨重彩的笔调生生撞入了人眼,如雕如刻。
再往深看,烟波微茫间透出几座飘飘渺渺的青峰,青峰上耸立着一座座华美壮丽的宫殿,殿宇楼台,高低错落,美轮美奂。
不知不觉中,颜卿被深深吸引着,浑浑噩噩地往前走,被如姬横臂拦住:“喂,你没看见吗?再往前一步你可就踏进了忘川水,到时候被腐蚀成一具白骨,我可不会管你。”
颜卿怔怔地望着脚面,这才发现自己差点就踏入了忘川。
血黄色的河中不时浮现出残骸断肢,有时突然飞溅出一颗眼珠,有时又突然伸出一只断腿,内容丰富如乱炖。
离她们不远处,有一只女鬼穿着雪色白衫,身体半浸在忘川河里,被水中的蛇虫不断啃噬着,捂着脸发出凄厉地尖叫声,动也不动。
夜忘川,不慎掉进去,便是千年的煎熬,永世不得逃脱。
腥风扑面,颜卿的胃里突然泛出一阵恶心,正要吐出来,河里突然伸出一只残破不堪的手臂:“来陪我玩玩嘛,来呀来呀!”
勾住她的脖子就要往下拽,如姬眼尖,一记手刀劈下去,那只手惨叫一声缩了回去。
“你在发什么愣?有危险不会躲吗?”如姬厉声厉色的,话语里却是满满的担忧。
“我只是还有些不习惯,”颜卿抹去了脸上被水溅上的污渍,“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我们一会儿还要渡船,没准儿还会碰上更恶心的事,如果你实在受不了就直说,要不然我可不敢打保票你能够平平安安地渡过,”如姬斜觑着她,“你晕血,我才看出来,七煞楼大名鼎鼎的夜泱,在这一点上可真是不敢恭维。”
颜卿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你做的功课还挺多,不过也没到那种程度,只是有点恶心罢了,否则上回我也不会帮你料理伤口。”
“你不会是边吐边帮我料理的吧?本宫后来在墙角处看见好几方被丢弃的手帕,莫非都是那时候用的?”
“如姬,你不说话,没有人能把你当哑巴。”颜卿恹恹道,面色泛了丝苍白。
如姬乖乖闭了嘴。
不多时,她们已经安然坐到了渡船上。
船夫头戴一顶青黄箬笠,轻易不露颜面,只是沉默地撑篙走船。
污浊的波涛中,小船如一片轻轻薄薄的碧色浮叶,在幽幽暗暗的水中来回摇摆。
在忘川河里挣扎的鬼魂不在少数,很少是自愿跳下的,绝大部分都是被满腔嫉妒的水鬼伸手捞了下去。
因这船头处安了一盏引魂灯,水鬼们便又不敢靠近,只是潜在附近怯生生地探出头来,提溜着眼珠贪婪地瞪视着船里的人。
不知多少年了,他们一直都没有闻过活人的气息,此时传来的那一阵又一阵的清甜肉香,他们不禁心旌摇曳。
有几个胆大的水鬼直接将眼珠生生抠出来扔到船上,如姬正无聊,便顺手拿起一只把玩,颜卿看到,面色更是青白了几分。
偶尔见到水中漂出的几缕猩红,颜卿别过脸去,被如姬看到,又是几番嘲笑。
“娘娘娘娘,您的手好滑呀,我从来没见过像您这么嫩滑的手。”
如姬不羞不臊地受着:“这么些年本宫一直勤于保养,自然是冰肌玉骨。”
“娘娘娘娘,您好美呀,四百年前您就这样美,四百年后您依然是鬼族的骄傲!”
如姬一通心满意足:“那是,要不然本宫在世的时候怎么能压住娇娘那个小贱人的风头?哼,就凭她那点儿本事,想和我抢天下第一,门儿都没有!”
“娘娘娘娘,您性子真好,比我见过所有的娘娘的性子都温婉,都体贴,都平易近人!”
如姬简直心花怒放:“本宫可不是跟你吹,在宫里的时候,凡是本宫说一句话,所有的宫女太监包括嬷嬷都是一心向着本宫,要不是本宫性子好,这些人哪里会对本宫这样顺服?”
……
这河中所有能动的不能动的活着的死了的会说话的不会说话的都不太正常!
颜卿毅然决然地往船头走去。
背靠着桅杆坐着,深深呼吸,她正想要感受一下在幽冥比空气还稀有的清净,只是,吸入的空气还未至喉,那淡淡的血腥混着铁锈的味道夹带而来。
又是一通作呕。
一旁的船夫沉默地递给她一方手帕。
颜卿看着船夫有些过分白皙修长的手,心中奇怪,不过此时倒顾不得她多想,她赶忙接过手帕掩住口鼻,对着船夫感激一笑。
船夫偏过脸,箬笠下的面孔毫无表情。
如姬在另一端轻轻一笑,伸手抛出了一颗丹丸给她:“你试试这个,这颗丸子里混有茯苓、半夏、陈皮、白术……应该对你的晕症有所调和。”
“你既然早备了它,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给我?”颜卿有些不敢相信如姬会那么好心。
“我只是想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噗哈哈你那样子太好笑了!”
“……”
忘川河畔,彼岸花簇簇绽放,不是黄泉道上的猩红,而是一团团的雪色,冰清玉洁如从树上掉落的瓣瓣玉兰,在阵阵阴风的吹拂中摇来荡去。
小船依旧悠悠荡荡地前行,看似随水流任意东西,船夫一撑蒿,便轻巧自如地控制了它的方向。
引魂灯绽放出勾魂摄魄的光芒,在一片幽暗漆黑中分外撩人,宛若青楼女子的一斜眼儿媚。
颜卿几乎能感觉到周遭传来一阵舔舌头的声音,滑腻腻的,令人毛骨悚然。
“娘娘娘娘,那个人的味道尝起来一定很不错,您也想和我一起尝尝吗?”眼珠绕了半天,终于进入了正题。
如姬默然。
颜卿以为她要说一些感人肺腑的话,至少这一段时日她们也算是惺惺相惜。便悄悄竖起耳朵。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原来你眼里除了本宫,竟还敢有其他人?”如姬一恼,一把将眼珠抛回了水中。
“娘娘,我眼里心里只有您一个呀娘娘!您要明鉴啊啊啊……”眼珠沉到水里,再也说不出半句讨人嫌的话来。
彼岸花一路迤逦,顺着河道两旁的景致渐渐变得稀疏,浑浊的忘川水开始变得清澈,如一弯通体碧玉的翡翠。
翡翠之上,一虹独立小桥弯弯拱起横跨忘川两岸,青石桥面,五格台阶,桥西为女,桥东为男。
桥之侧面,朱笔勾嵌,上曰奈何。
一个一个鬼魂温顺地从桥面次第穿过,未过桥前耳清目明,过了桥后却是双眸怔然,混混沌沌的样子,神游不知归处。
细细一看,原来桥上站着一位老婆婆,手中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位来客。
既是来客,也是归人。
眼见队伍向前凑了凑,有鬼突然扯着嗓子叫喊:“我不喝!我不喝!我还有一个没过门的妻子,她还在廊桥上等着我,我们是在月老庙前起过誓的,我要找她,我要去找她!”说罢就要跑出队伍,引得一方大乱。
牛头马面甩着一链追魂锁链隔空打去,正套在那鬼的肩头,孟婆缓缓走到正呲牙咧嘴鬼魂前,好言好语劝慰道:“你不喝,便要堕这忘川水,你看那水中的铜蛇铁狗,它们无知无觉,那尖牙利刺,却能让那堕水的鬼魂好一通知觉。”
“可,可她还在等我,她还在等我……”那鬼喃喃道,神色忧伤,攒起的眉头间仍是掩不住的深情。
“痴子!”孟婆一叹,“喝了这碗汤,你不记得她,她再来时,也不会记得你,长生桥上盼长生,奈何桥上盼奈何,你们这一世情缘已了,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难道要遭那千年啃噬之苦吗?”
河中有水鬼挣扎,惨叫连连,哭声如诉。
那鬼一个激灵,眸光一点一点暗淡下来,再没了刚刚那般骨气。
孟婆循循善诱道:“喝吧,喝下了这碗忘情汤,前尘往事便如过眼烟云,你继续投你的胎,她继续活她的命,两不相误,也是一桩好事。”
将汤凑近唇边,那鬼死命一闭眼,咕咚咕咚便猛灌了下去。
再睁眼时,双眸空洞,宛然那些过了桥却又不知归处的孤魂。
这样的闹剧每日都会上演,孟婆望着手里的空碗,早已习惯。
身旁,如姬的声音幽幽响起:“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他早就喝下了这碗孟婆汤,所以才不来找我。倘若,倘若他真的甘愿去喝这汤,汤入口的那一瞬,他想起的那人可会是我?我现在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我忘了他,还是他忘了我……”
皓月当空,天清云淡,再回首已是烟波浩茫。
船夫再一撑篙,便是泊船的时候了。
甫一靠岸,如姬一下子跳了下来:“船家,你在这里等一等,她马上还回来的!”她指了指颜卿,提着脚便匆匆忙忙向水流哗哗处跑去。
“喂,那你呢?你难道就不准备回去了吗?”
颜卿正要去追,胳膊突然被人拉住,回头一瞧,只见一直沉默的船夫将头上的箬笠一把拿下,顿时舌头打结道:“阿,阿笙……”
秦笙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中用?”
颜卿心虚道:“只是怕你不让我来。”
秦笙抱起胳膊斜眯着眼:“卿儿原来还知道这个?”
颜卿额上冒出了几颗冷汗,灵机一动,一手指向如姬消失的方向:“我们还是快走吧,再不走,可就要跟不上她了。”
走过一个转角,一路迤逦而开的彼岸花在此戛然而止。
一眼望去,一川三丈高的瀑布在深山幽涧中倾泻而下,涎玉沫珠,莹润晶透,半空中飘着一纱淡淡薄薄的水雾,宛如一丈雨过天青的阮烟罗。
旁有琪花玉树,繁盛似锦,亭亭如盖,珍珠为尘玉为土,恍若仙境。
如姬不理他物,只是痴痴望着前尘镜,眉目含情,温温软软的声音中更是遮掩不住的渴盼:“珩郎。”
彼岸花浓开彼岸,前尘镜里照前尘。
四百年流水无情,却阻不断隔岸忘川的思念。
那人的轮廓在前尘镜中慢慢化出,先是眉,再是眼,后是唇。
不多时,苏珩的眉眼终于清晰地呈现在她面前,是天家惯有的清冷,嘴唇一开一合,却又带着一丝温温暖意:“阿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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