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遥岑茫茫然,脑袋依然昏沉沉的。她也不知道那夜为何那般失态,目光移动,察觉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应该不是船上。
旁边响起端木明湛的声音,“我们已经过了河,这是桃花镇的一间客房。”
季遥岑看向他,目光落在不经意地左手腕上,只见那里缠着层白布,上面微微渗出血来。直觉中,她认为那受伤与自己不无关系,嘴巴动了动,有点讪然,索性低了头。
端木明湛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禁莞尔,道:“你没事就好了,可能是因为天气的问题,你被梦靥了。请大夫看了,又开了几服安神的药,休息几天就会好了。”
季遥岑抿了下唇,迟疑地抬眼看他,大眼睛明亮亮的,难得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端木明湛知她心思,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回季家了,不几天就会有消息。”
季遥岑这才展开了笑脸,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给她的脸镀上了一层金光,柔柔的,白嫩的肌肤上连细小的绒毛都可看见,映着那舒张开的眉眼,如徐徐盛开的花儿美得让人错不开眼睛。
端木明湛撇过脸,轻咳了声道:“你身体还没有大好,先等两天再上路。需要什么和我说一声。”
季遥岑点头。
待对方走后,堇色才叽叽喳喳地将那夜的事告诉了季遥岑,季遥岑吃惊自己的突然癫狂,更是不好意思,但是思来想去找不到其中的原因,最后归结于可能因为天气骤变。
*****
桃花镇,顾名思义,桃树偏多,此时花季已过,新叶簇生,仅有的残花被那夜的暴雨侵袭,纷纷落于树下被碾落成泥。
阳光灿烂,树木葱郁,风里是清新的花香。
季遥岑吃了午饭,又喝了药,突然来了兴致要出去走走。
端木明湛欣然应允,便带了随身两个仆从和季遥岑主仆一起出了客栈。
桃花镇虽然不大却因为靠河边,南北通道倒是有几分繁华。一条主街两边设滩卖货者众多,叫卖不绝,有行人三两成群来来往往。
季遥岑和堇色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地赏玩,端木明湛则不疾不徐地跟在旁边。
镇上难得有这样的人物出现,小女孩肤色白嫩,眉眼如画;少年则长身玉立,俊朗倜傥,再加上两人的容色衣饰和不俗气质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赞叹不已。
前面有一座石桥,桥两边栽着垂柳,细叶均匀,柳条迎风飘拂,桥下水波荡漾。
端木明湛伸手摘下几片叶子,将其中一片叶子微微卷起,捏住,放到唇边,又想起什么,放下了。
他低头见季遥岑好奇地看着他,微微一笑。
几个人过了桥,却见对面桥头下一群人围着在看着什么。
走近前,只见栏边攀附着一个人,仅用一条布带裹住腰部,露出瘦骨嶙峋的上身,上面黑一块紫一条几乎看不见皮肤,从腰部起双腿外撇再内弯,细细的,无力地拖拉在地面上,像是蜘蛛的爪子,坐在一块木板上。他的脸黑漆漆的,瘦长的,头发又脏又乱参差不齐地披散着。他一手撑着地面,一手举着一个破碗。
旁边一只小猴子颇通灵性,或是翻着跟头或是做着怪相,招引路人。
那人敲着破碗,“大爷大娘,公子小姐,赏口吃的吧……”
有人叹息着丢下几个铜板,有人则嫌恶地往旁边避让,一圈下来却没有几个铜板。
那乞丐也不生气,突然龇牙向着人群中的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一笑。
那孩子哇地哭了起来,直往母亲的怀里缩。
那妇人怒,一手搂了那孩子,一手捡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骂道:“作死了你!这么个鬼样!”便气冲冲地拖了孩子走了。
乞丐笑,露出又脏又黄的牙齿,目光正落在季遥岑的身上,眼底闪过丝惊艳。
堇色有些害怕还有些嫌恶,拉了季遥岑走快点。
就在两人刚要擦肩而过时,那猴子突然吱吱叫着,竟然一个纵身向季遥岑扑过来。
有人惊呼出声,季遥岑身量尚矮,那猴子的爪子正好挠上她的脸,后果可想而知。
倏然,白光一闪,猴子惨叫一声,身子被甩了出去,噗通一声落到水里,溅起了偌大的水花。
季遥岑惊魂稍定,却见端木明湛护在面前,望着那颀长的身影,她心底有一处软了软。
两个仆从早将那乞丐压在地上,他脸紧着地,四肢像是蜘蛛爪子般蠕动着,嘴咧着呵呵着。
端木明湛冷冰冰地看着他,煞气逼人。
季遥岑轻扯了扯端木明湛的衣袖。
端木明湛压下了火气,摆了摆手,两个仆从放开了钳制。
堇色被吓得不轻,拉着季遥岑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端木明湛也有些担心节外生枝,征询地看着对方。
季遥岑没有异议,她抬头看看远处的糕点铺,有些遗憾地叹口气。
于是,几个人又回到了客栈。
季遥岑在自己的房间里安静地看了会儿书又小憩了会儿。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睁开眼是堇色笑吟吟的脸,“姑娘,你可醒了,再不醒可赶不上吃晚饭了。”端了温茶过来。
季遥岑漱了口,瞥到桌子上一大堆的纸盒,不禁诧异地挑起了眉头。
堇色道:“这是公子专门让人买回来送给姑娘的,有小玩意儿,还有糕点,各色的呢。”
季遥岑心头一动,看着对方一一拆开,竟然是她逗弄时间稍长点的店铺里小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还有各色的糕点,有鲜花馅儿的,也有果馅儿的,看着色泽还好,新鲜可口。
堇色小心地捻了块桃花酥糕放在青瓷白底碟子里,“姑娘,你尝尝,闻着香味儿就是桃花馅儿的。”
季遥岑张嘴咬了口,酥软可化,那桃花馅儿也露了出来。
她胃口大开,几乎每样都吃了点,引得堇色眉开眼笑,心里对端木明湛又多了几分感激。
晚上时,端木明湛没有过来,传话说要早些休息,明儿赶路。
季遥岑的情绪陡然低落下来,过了汾河,再过了桃花镇,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却没有再回去的可能。
堇色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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