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叶离这人就是典型的忘恩负义。明明好些时候殿下为了救他都差点搭上了自个儿的性命,可救下他后,等再见面他还是会抡起刀子往殿下身上招呼。
而且这叶离还是出了名的卑鄙,好几次在对阵上使出的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他就不好再一一细数了。虽说他的刀口是指向整个大燕,可每次挨刀的基本上都是殿下。所以,他是真的对这叶离提不上什么好感来。
摇摇头,常德便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看着碗里的药和榻上躺着的人,一时间不由得犯了难。
现在殿下他昏迷着,根本张不了口喝药。眼下他又没地方去找上好的伤药,他这身上的伤便只能靠着这口服的药物治理。但这药他却没法儿喝下去,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正当他苦于如何才能将药喂进慕容恪的嘴里时,身后便传来了一声踹门的声音。
他有些不满地转过身去,就见叶离一手提着一个酒坛子,一手拿着个木箱子走了进来。
刚才叶离确实想一走了之的,可走到半路上,她还是折了回来。因为这乡野里找不到什么高明的大夫,所以她只能先回驿站里问问那些客人身上有没有备着用的伤药和一些用于治疗外伤的药。
而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些商旅或者到处跑的羁客,正常的话身上都会带些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因之前她在驿站门口帮他们退了那些前来找事官兵,给他们送了方便,眼下她既然有事相求,那些人也乐得帮她一把。
经一阵的东借西凑,倒真给她凑齐了她所需的伤药和一些处理伤口的工具。
虽说她对医术也不是特别精通,可行军在外多年,她也没少受过伤,最基本的处理伤口的方法她还是懂一些的。更何况她身边常年还待着一个医术怪才,她就算再不开窍,也能从耳濡目染里学到一些基本的药理常识。
从前边回到柴房后,她因没手空着,所以只能踹门而入。
“叶离……你……”常德倒没想到他会去而又返。
“别废话,闪一边儿去。”叶离不耐道。
说着,她便拿着东西走到了榻前。
“你这是?”常德一时间被她这架势给弄糊涂了。
她这是……要救殿下?
“我可不想看见他死在我前边儿,万一成了厉鬼来找我,那比活人还麻烦。”叶离扯了个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理由,然后一脸不耐地看着边上站着的常德,道:“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下去打盆水过来。”
说着,她便从一旁搬了条凳子过来。
慕容恪身上的伤早由常德进行了一番简单的包扎,虽及时止住了血,但无奈伤口太深,若不进行处理,就这么包着的话,怕到时伤口会化脓。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将他的伤口进行缝合。
虽然这种方法看似离谱,但却最为有效。至于她为何会想到这么个法子来的?那还得多亏了孟旸。
孟旸自小就随着他的祖父在山谷里生活,而他的祖父又是继华佗之后的又一神医。三国时,华佗曾为关羽刮骨疗毒,而他则就自创了一招为伤口缝针。
而孟旸的医术又是他教授的,所以他便将这一法子也带到了左营里。
不过这一法子实施起来的话还真的挺费神的,要是没那个胆量还真不敢随便尝试。
见常德还没回来,她就先从箱子里取出针线,然后寻了个碗,将坛子里的烈酒倒上,然后将针线泡进酒里。
等她做完这些后,常德已打了水从外边回来了。
见叶离在前边忙活着,倒真的像是想要给殿下治伤。见此,他就难得的没出言去挤兑。
“我水打来了,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现在殿下的伤才是要紧的,其他的恩怨,等殿下醒来了再说。
“帮我把他的上衣脱了,要是里边缠着绷带的话也一并解去吧。”叶离回着话,人却还埋首在面前的木箱子里。
说着,她便从箱子里翻出来了刀子、伤药和纱布,放在一旁的托盘里,然后拿上碗里浸着的针线,来到床前坐下。
慕容恪身上原先也只穿着一件单衣,所以常德也没费多少力气就将他身上的衣服解下了。
随着他的动作,叶离只是随眼一瞟,却没想这一瞟竟把她给惊到了。
慕容恪这家伙不会是任由别人砍不还手的吧?凭他的武功,居然能够被人伤成这副鬼样子。他那光着的上半身上,且不说箭孔就有好几处,光是那狰狞的刀伤,就有四五处在。
虽说伤重是重了点,不过还好,没伤到心脉。这样一来,问题就简单多了。
怕等会儿慕容恪会因疼而咬到舌头,她便用一方干净的纱布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将双手浸在烈酒里一会儿,才拿过用火烧过的小刀,将他伤口上的死肉一点点地刮下。
虽说这看着挺血腥的,但是处理这种伤口,对于叶离来说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特殊时期,她都敢对自己下手,更别说如今慕容恪只是躺在这儿。
叶离做着,常德就待在一旁看着。当看见叶离拿刀在给殿下刮死肉时,他不由觉得头皮发麻。而在看叶离,却像是麻木了似地,面无表情地在那儿给殿下处理着伤口,看这阵势,比军医还稳健。
而昏迷中的慕容恪,因刮肉之痛,不由地轻吟出声。
当死肉终于清除干净,她这才拿过原先用烈酒浸泡过的针线,开始给他的伤口进行缝合。
常德见着虽觉得奇怪,但看她这般游刃有余的,便也就打消了提问的念头。
只不过,见他就像缝衣服似地给殿下的伤口进行缝合,实在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正当他发愣时,叶离抬头来对着他说道:“帮我把额头上的汗擦擦。”
“是。”
……
等终于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完了,叶离都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
整一过程,常德看着连眼睛都舍得眨。等结束了,他还呆呆地问了一声:“这就好了?”
“嗯。”让慕容恪重新躺好,她这才起身清理满手的血污。
而常德则负责在事后清理慕容恪身上沾染上的血迹,然后再帮他把衣服穿上。
等差不多都弄好了之后,叶离便将余下的东西分类放进木箱里。然后趁常德的注意还在慕容恪身上,她便提着箱子出去了。
本来是打算给慕容恪处理完伤口就走的,可没想他的伤势却超出了她原先的预料。所以就算现在帮他把伤口处理完了,也不能保证他一定能醒。
所以,她还是在多留一晚上,看看今晚过后,他的伤势能不能有点好转。
这驿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法儿要到好的药材。不过早前来的时候,就见这驿站外边的一片林子里生长着许多药材。也不知道在那儿能不能找到她需要的。
这么想着之后,她便出了驿站,到了外边的林子里。
因为这林子是这驿站的风水林,所以里面的植物生长较为茂盛,而里边的植物种类也是比其他地方要丰富。
只不过这片林子里因常年没人进去,所以里边的蛇虫比较多。
叶离进去后不久,就找到一些草药。正当她往原路返回,经过一棵树下边,就感觉脖子一阵刺痛,像是被虫子蛰了下。因为没什么不适,她也就没有多去在意。
等回到驿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常德还在柴房里守着慕容恪,而那些佯装成掌柜和小二的暗卫都待在前边儿,所以这后院也没什么人。
她寻到厨房,将找回来的草药熬了后,便拿着药汤去了柴房。不过想着以慕容恪如今的状态,怕是没能力喝药,所以在临走的时候,她还从厨房里寻了个滴漏来。
……
常德在刚才重又熬了一碗药端进去,可是殿下的情况还是跟中午那样,滴药不沾。糟糕的是,在天黑后,他竟发起了热来。他本想去找叶离的,可是驿站周围都没叶离的影子,他便想着他可能是走了。
于是他就打了盆热水,从刚才到现在不停地在给殿下擦身子,希望能让他好受些。可是殿下这情况好像越来越糟了,正当他心急如焚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推门声。
常德下意识地往后看,却见叶离此刻正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见到他时,他瞬间觉得像是看到了救星。
“叶将军,殿下他开始发热了。”因为着急,常德一时间连语气都带了七分请求。
闻言,叶离走了过去,将手上的药碗放到一旁的桌上,然后在床边坐下,探了把他的额头。
虽说伤口处理完后,发点热是正常的,可是这么烫,好像就不正常了吧?
她不会把脉,所以也不知慕容恪的情况如何。
“你去将这附近的大夫找来。”虽然乡野大夫医术并不如城里的,但好歹也能懂得脉象。
等常德出去后,叶离便拿过一旁方才留下的酒坛子,将慕容恪额上的毛巾去下,然后将其浸入酒坛子里后拿出拧到半干,避开他身上的伤口,将烈酒给他脸上还有他身上其他没有伤口的地方仔细擦上。
若是有条件,那冰水来给他降温也行。不过这酒的烈性很大,倒也是能拿来降温的。
看着面前躺着的毫无生气的人,叶离语气还是如之前一般,极为不善自言自语道:“有本事跟我抢人,却没能力全身而退。也不知道慕容皝是怎么想的,居然派你出来碍我的事。你最好快点醒来,少得浪费我时间”妙书斋
真是的,如果碰上的不是他,她就没必要这么麻烦了。
不过想想,她还真是觉得自己有病,没事管他的死活做什么?等他好了也未必会把段王孙交还给她。
昏迷中的慕容恪自是没听清叶离在说什么。只是恍恍惚惚的,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念叨什么,他想睁开眼,想醒来,可是却觉得意识混沌不清的,而眼皮也好像有千斤重似地,让他无力动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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