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书斋>其它小说>妾身由己不由天>第一百三十六章 是谁得了明黄裘?
  山林中,各世家贵族的公子三三两两分散开来,各自搜寻着猎物。

  沈风楼和陈执轼兄弟二人一处,正要朝着树丛中进发,忽听得呼律律一声马嘶。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色骑马装的男子,单骑快马朝山林深处奔去。

  这举动既孤僻,又格外急功近利,自然引起人们的不忿。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众停留在原地的公子们,颇有些不屑之意。

  “那个人,就是平西侯府的……那个?”

  “嗯,就是平西侯府那个。”

  沈风楼和陈执轼对视一眼,二人慢悠悠地走进一条林间小路,搜寻猎物的踪影。

  “他们方才说的那个,你可知道是哪个?”

  沈风楼不同于这些世家子弟,他身上有实打实的官职,仕途一片通畅。

  对于什么这个那个的八卦,他自然没有陈执轼等人精通。

  陈执轼的目光盯着草丛之中,略偏过头朝他嘘了一声。

  他从马背上的箭袋之中,飞快抽出一支翎箭,而后弯弓朝中草丛之中射去!

  嗖的一声,草丛里传来异物落地之声。

  他不禁笑了起来,一边挥手命侍从去捡,一边同沈风楼回话。

  “那个啊,就是平西侯之子,汪杰人。”

  沈风楼不禁好笑,“你是不是糊涂了?汪杰人几年前就因病故去了,出殡的队伍还是咱们一同在长街上见过的。哪里再来一个汪杰人?”

  陈执轼正了正脸色,笃定地看着沈风楼。

  “大哥说的没错,还真就是,又来了一个汪杰人。”

  “原来那个汪杰人,是平西侯的长子,因病故去。这平西侯又把他的次子汪胜人,改成了汪杰人的名字。你道瘆人不瘆人?”

  还真是“胜人”。

  沈风楼眉头轻蹙,“这平西侯怎会行事如此怪异?哪有人把自己孩子的名字,取得跟死去之子名字一模一样的?他也不怕忌讳?”

  陈执轼一向消息灵通,见他有此一问,便压低了声音。

  “大哥不知道吗?那原来的汪杰人,可不是得好病死的……现在平西侯府的家谱之中,可只有这么一个汪杰人。”

  沈风楼忽然想了起来,在他尚未离京往沧州赴任之前,似乎隐约听过此等传言。

  说汪杰人是在秦楼楚馆之中,染上了花柳之病,所以才会年纪轻轻便死在病榻之上。

  到底没人亲眼见到他的尸身,哪敢坐实?

  平西侯府的下人嘴巴又严,根本听不到什么证据,最后这传言便不了了之。

  听陈执轼今日这话,显然他是知道什么实证的。

  “你的意思是,汪杰人不得善终,平西侯自觉面上无光,所以用另一个儿子代替了他的存在?”

  陈执轼略点了点头,待要说什么,侍从已经从草堆里将猎物捡了回来。

  是一只落在地上啄食草虫的白鹄,一不小心落到了陈执轼箭下,还在不甘心地扑棱着翅膀。

  两人就此按下八卦不提,认真地搜寻起猎物来。

  不多时,他们各自马背上的麻袋就鼓了起来。

  “大哥,咱们往山林深处去一去吧,兴许能找到更大的野兽!”

  看来今日这明黄裘的得主,就出在他们两人身上了。

  沈风楼笑着应道:“就依你,走!”

  山林深处道路难行,也正因如此,飞禽走兽更多。

  两人一路朝里走,不想一旁的小道之上,几个骑在马上之人,也朝着相同方向而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们方才议论过的人,此刻正面出现在他们眼前。

  汪杰人穿着一身灰色的骑马装,袖口处扎得紧紧的,看起来十分干练。

  他的年纪与二人相仿,那张脸生得极似平西侯,鹰眼锐利,鹰钩鼻精明。

  一看就是人畜莫近的生冷面相。

  果然,他看到沈风楼和陈执轼二人,穿着华丽的锦衣大袖之时,目露不屑。

  这种只会饮酒作乐,写写墨字读读歪诗的人,真的会骑射吗?

  及至看到两人马背上鼓鼓囊囊的猎物,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以为是两个花架子的公子哥儿,没想到,竟然颇有一些本事。

  他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得有一丝阴险。

  “二位,也要往密林深处去吗?”

  他主动要与沈风楼二人结伴同行,碍于情面,两人不好直接拒绝。

  三人同行朝林中去,果然产生了一些麻烦——

  “哎呀,那里有一只什么东西?”

  汪杰人大嗓门一嚎,陈执轼刚瞄准的猎物,很快就跑了。

  “啊!真不巧,本公子与沈公子的箭同时射中了,这该算是谁的?”

  哪里是同时,分明是沈风楼先射中,他才捡了个现成便宜。

  以沈风楼的教养,他只是笑了笑,谦让道:“那便归汪公子吧。”

  每当沈风楼,或是陈执轼遇到猎物之时,汪杰人总要闹事。

  不是故作无意发出声响,把猎物吓跑。

  就是干脆直接拉弓,朝着同一个地方射去。

  若是两人同时射中一只猎物,沈风楼和陈执轼自然会谦让,汪杰人却照单全收。

  这样一来,他马背上的麻袋越来越鼓,沈风楼二人反倒不如他了。

  一贯待人温和亲切的沈风楼,心中都不免暗骂了一句。

  好生下作的东西。

  林间轻微的声响传来,沈风楼引弓搭箭,迅速瞄准一棵大树后头。

  汪杰人反应迅速地将箭尖指向同一处,陈执轼心中不禁期待,希望这一箭是沈风楼单独射中。

  嗖的一声。

  汪杰人的箭飞了出去,他连忙赶着马上前去提猎物。

  而沈风楼的箭只是搭在弦上,并不发出。

  “大哥,你为什么……”

  沈风楼朝他嘘了一声,将马靠到他的马旁,压低了声音。

  “看来是圣上的明黄裘太过贵重,惹人眼红,汪杰人这厮连脸面都不顾了。”

  陈执轼甚少听见沈风楼骂人,乍一听他嘴里这话,不禁好笑。

  “要想收拾他还不简单?我去绊住他,大哥自去狩猎,绝不会输给他!”

  沈风楼摇了摇头,“不,我亲自收拾他。能不能拿到明黄裘,就看你的了。”

  他说着,便朝陈执轼马臀一拍,那马载着人,快步朝密林另一侧奔去。

  汪杰人提着一只灰扑扑的野兔回来,见陈执轼和他随行之人不在了,便问着沈风楼。

  “陈大公子怎么自己走了?”

  沈风楼目露讥诮,微微一笑。

  “他一向是这个疏旷的性子,自由自在的,不喜欢与人相争。也好,让他自己一个人去,省得妨碍我们打猎。”

  是谁妨碍了谁,沈风楼心中只有数,汪杰人更加有数。

  他只得僵硬地扯了扯面皮,道:“沈大公子方才朝着那树后头引弓,竟然不是射这野兔吗?本公子还以为,抢了你的猎物呢。”

  沈风楼摆了摆手。

  “哪里,瞧瞧这灰兔的皮毛,与汪公子是如出一辙,合该是汪公子的猎物。”

  他竟然借着自己衣裳的颜色,把自己比作一只野兔?

  汪杰人目露凶光,一瞬间恼羞成怒,却又奈何不得沈风楼。

  他说起话来如春风拂面,人人听着都觉悦耳,从未听闻谁人不喜欢沈大公子。

  偏偏对着自己,他说出这样刺心的话来,又让人抓不住把柄。

  他那双鹰眸中凶狠的目光,一下子恢复了正常。

  被他讥讽一两句,又如何?

  他就跟在沈风楼身边,把他的猎物抢到自己手中,得到圣上的明黄裘才是正经。

  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沈风楼只是慢悠悠地骑在马上,一只手里提着弓箭,像是提着一件玩器。

  另一手牵着缰绳,背脊笔挺,像是乘着高头大马巡街的驸马。

  那般轻松自如,两袖清风。

  汪杰人以为他是索性放弃了,不再与自己相争,面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想不到,每当他注意到什么猎物之时,沈风楼就会很快地引弓射去。

  快到汪杰人完全没反应过来。

  因为沈风楼的目的不是射中猎物,而是打草惊蛇,把猎物吓跑。

  汪杰人每每引弓每每落空,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风楼。

  他实在是太小看沈风楼了。

  一个大家公子,熟读诗书礼法,在朝中胜任重职——

  竟然也有这么流氓的时候。

  沈风楼看着他的目光,只是笑着拱手,谦虚地摆摆手。

  “唉,我是体力不济了,这每箭都射偏,一只也没射着!”

  说着又看向汪杰人的麻袋,那里头的猎物也一个都没有增加。

  “还是汪公子聪明啊,知道自己射不着猎物,索性连箭都不发了,还能省些银子不是?”

  汪杰人:“……”

  山下的营帐之中,酒宴半酣,天色微晚。

  李照人站在圣上一侧,手搭凉棚朝远处一望,果然看见快马奔回的烟尘。

  “圣上您看,公子们回来了!”

  萧贵妃扶着圣上站了起来,底下一众大臣们,也都好奇地起身张望。

  不知道夺得头彩的,会是谁家公子?

  平西侯也慢慢地站了起来,微微眯着眼,朝着那片烟尘之中望去。

  按照以往秋猎的惯例,这猎物最多的人,必然是快马奔在最前方。

  其余人按照名次随后而行,便可直观地让人看出成绩来。

  他眸子微眯,意料之中地,看到最前头那匹马上的人,正是汪杰人。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太师府的大公子沈风楼。

  沈风斓一眼看去,不禁狐疑。

  居于第二的是沈风楼,那陈执轼去了何处?

  众臣也都看见了汪杰人的马,不禁纳罕,议论纷纷。

  “这是谁家公子?本官怎么未曾见过?”

  “我也不曾见过,难道是哪个小门小户之子?”

  “好生厉害,竟然赢过了沈大公子……”

  在众臣的议论之中,圣上也开口问道:“那领头之人,是哪位爱卿家的公子啊?”

  平西侯从席中站起,谦虚一笑。

  “回圣上,正是老臣的犬子,名为汪杰人。”

  汪杰人三个字一出,令人不禁心生寒意。

  平西侯府的大公子汪杰人,传闻是染上了花柳病,早在几年前就死了。

  这哪里又冒出一个汪杰人来?

  圣上也蹙起了眉头,直到李照人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平西侯府的公子,怪不得。只是好端端的,怎么把嫡次子的名字,改成和早逝的嫡长子一样?”

  这般怪诞的举动,实在叫人背脊发冷。

  平西侯面不改色,倒是贤妃开了口,亲自同圣上解释。

  “回禀圣上,是老侯爷有了春秋,思念嫡长孙而不得。兄长恐怕老侯爷身子受不住,只好把嫡次子改成了嫡长子的名字,在老侯爷面前尽孝。”

  这个理由听起来完美无缺,还是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而贤妃口中一个老侯爷,又一个兄长,惹得萧贵妃嗤笑。

  “贤妃是平西侯府出身,怎么管老侯爷不叫父亲,又管侯爷叫做兄长呢?这样不伦不类的,到底算是养女还是表小姐?”

  她原不是会当着众臣的面揭人短的人,只是昨日平西侯那番诛心之言,令她耿耿于怀。

  若不“报答”他们一二,岂能泄愤?

  贤妃面色僵了一僵,很快恢复了常色,对着萧贵妃颔首。

  “是,都是妹妹口误,还请贵妃姐姐别见怪。”

  后宫嫔妃没有长幼,只有次序,贤妃年纪把萧贵妃大上几岁,因着位分却要称她姐姐。

  众臣看去,反倒觉得萧贵妃那样年轻美貌,这个称呼欺压了贤妃。

  萧贵妃一见她这副柔婉模样,便知是故意在众臣面前博贤名,故而只是冷哼一声,不再同她说话。

  她再有理,也架不住贤妃装可怜。

  此时,那些策马归来的公子们,已经来到了御前。

  只是那夺得头彩的汪杰人,面上并没有多少喜悦之色。

  众人以为他是谦虚,或是头一次见驾所以紧张,并没有往别处想。

  沈风楼却上前一礼,朝圣上禀道:“请圣上稍等,臣的表弟同臣走散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他这话的意思,便是陈执轼也能猎到足够的猎物。

  这明黄裘花落谁家,还说不准。

  圣上忽然起了兴致,李照人眼尖,远远便看到又一骑烟尘朝此而来。

  “圣上,定国公世子回来了!”

  陈执轼虽未正式受封世子之衔,然他是定国公唯一的嫡子,将来这份世袭自然在他身上。

  故而人们常常称呼他定国公世子,弄得圣上也记不清,他到底受封没受封了。

  众人忙朝那一处看去,只见陈执轼快马而来,英姿飒爽,风采绝佳。

  他在驰骋的模样,就好似当年的定国公一般,惹得圣上不禁感慨。

  “定国公这个儿子,生得实在是像爹,他日必有作为。”

  得圣上如此夸赞,众人不免思忖。

  倘若陈执轼今日能得明黄裘,他将来的前途,怕是更加不可限量。

  士兵将陈执轼马上的麻袋取下,又同汪杰人的放在一处,细细清点完毕,上来禀告。

  “回禀圣上,陈公子的猎物比汪公子多九只,其中还有一只皮毛完整的猞猁。”

  众臣皆惊,平西侯面色难看。

  这彩头,到底是叫陈执轼夺去了。

  他暗暗地盯了汪杰人一眼,后者面如土色,不敢抬眼。

  不是因为羞愧,而是不敢对上自己父亲,那一双狠戾的鹰眼。

  圣上哈哈大笑,“猞猁?你是如何能猎到猞猁,还能保持皮毛完整的?”

  士兵将那只猞猁送上前去,圣上一面细看,一面赞叹不已。

  “这猞猁皮毛是上品。毛直而尖青,上头一层白霜均匀得很,像是落了一层雪似的。”

  用猞猁皮毛做成的皮裘,御寒又结实,还比其他的皮毛美观许多。

  更为难得的是,陈执轼的箭射在这只猞猁无毛的腹部,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陈执轼拱手笑道:“的确是极难保持皮毛完整,又不像那些猎人,能够有个陷阱什么的。可是微臣想着,这样好的皮毛,不完整地献给圣上,实在太可惜了!”

  “微臣手中只有弓箭,便不断地射它的双足,让它吃痛翻过身来,而后一击致命。”

  猞猁背部朝天,柔软的腹部朝下,正常是无法射到它的腹部。

  陈执轼通过射它的双足,让它疼得满地打滚,才能找到合适的角度射中它腹部。

  圣上是个围猎经验丰富之人,自然知道陈执轼轻描淡写之下,费了多少苦心。

  若不是为了射这只猞猁,他能猎到的野兽,会比汪杰人更多。

  圣上点了点头,对着李照人一摆手。

  “君无戏言,今日射猎的彩头归陈执轼了。来人,将明黄裘赐下!”

  李照人从身后的小宫人手中,捧过明黄裘来,送到陈执轼的手中。

  陈执轼双手捧着,跪地磕头,朗声谢恩。

  “微臣谢圣上赏赐!”

  见此情景,沈风斓得意地冲轩辕玦挤挤眼。

  “殿下瞧,我猜对了。”

  轩辕玦道:“你是如何猜到,这夺得彩头之人不是你大哥,而一定是你表哥呢?”

  “因为大哥是兄长,遇着什么事,他一定会让弟弟的。”

  她说着,目光朝汪杰人那示意了一下。

  轩辕玦明白,她口中的遇着什么事,便是汪杰人的事了。

  汪家这蛇鼠一窝,实在是叫人看了便恶心。

  汪若霏失踪,生死未卜,平西侯就有兴致争夺明黄裘了。

  在他的眼中,只怕汪若霏这个嫡女的性命,还不及这一件裘袍来得贵重。

  沈风斓心生嘲讽。

  与平西侯相比,沈太师当初的作为,似乎都不算太过冷酷无情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山谷卷来一阵秋风。

  沈风斓一时不防,张着嘴被这风扑了个正着,连忙用帕子掩住了口鼻。

  她小小地打了一个喷嚏,声音如泥牛入海,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而该注意到的人,还是注意到了。

  她正想招呼浣纱,替她沏一杯浓浓的姜茶来,忽然觉得眼前一暗。

  抬眼一看,陈执轼站在她面前,笑容如一道阳光。

  他面上还有些灰扑扑的,想来是方才在林中狩猎,急着赶回来连脸都顾不上擦。

  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笑容,仿佛可以驱散阴霾。

  他一抬手,宽大的明黄裘展开,披在了她的身上。妙书斋

  沈风斓一惊,众臣更是哗然。

  圣上御赐的明黄裘,见官大三级的宝物,陈执轼就这样给沈风斓披上了?

  这这这……

  果然,定国公的声音不悦地响起。

  “轼儿,你将圣上御赐之物送与你妹妹,怎么也不知道同圣上先行请旨?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

  众臣:“……”

  合着定国公这意思,不是责备陈执轼把明黄裘给沈风斓,而是责备他礼数不周没有同圣上请旨?

  都说定国公夫妇极为疼爱这个外甥女,晋王府的百日宴上,定国公拿出昆仑冰作为礼物。

  还不是爱屋及乌,心疼沈风斓的孩子?

  百闻不如一见,若不是亲眼看见,陈执轼将明黄裘披在沈风斓身上,他们如何敢信?

  众臣不禁暗搓搓地想,陈执轼年少气盛,哪里会不稀罕这明黄裘?

  一定是定国公逼他送出去的!

  呸,这个人疼外甥女超过自己的亲儿子,真是个怪人!

  圣上含笑望了定国公一眼,自然听懂了他语中的意思。

  人家父子两个一条心,圣上若是执意不准,岂不显得有些刻薄吗?

  陈执轼连忙走回,对圣上拱手一礼。

  “微臣放肆了,请圣上恕罪。只是见舍妹衣裳单薄,这天色近晚难免受寒,便将裘袍给她御寒。还请圣上恩准。”

  浣纱一听这话,连忙将带出来给沈风斓备用的披风,朝身后藏了藏。

  要是圣上看见,说沈风斓有衣裳穿,用不着明黄裘,那就不好了。

  陈执轼口中称沈风斓为舍妹,定国公方才也只说你妹妹,并未提只是表妹。

  都说一表三千里,表妹和亲妹的关系,那可差多了。

  可见定国公父子两个,都多疼爱沈风斓。

  沈风楼面带微笑,不禁看向沈太师的方向。

  只见一向不苟言笑的沈太师,也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他一直担心先夫人故去,沈府和定国公府的联系会失去亲密。

  看眼前这光景,定国公是在向所有朝臣,乃至是向圣上宣布,定国公府是沈风斓的靠山。

  这用意为何,他心中清明。

  圣上笑着看了沈风斓一眼,道:“昨日,沈侧妃救驾有功,朕还未赏赐她。既然你替朕将明黄裘给了她,那朕便在仕途上,再赏你便是!”

  这一句话,直接将沈风斓的明黄裘过了明路,成为圣上赏赐给她之物。

  同时,那一句在仕途上再赏你,又惹得多少人羡艳。

  定国公府的世子,连个争家产的庶出兄弟都没有,家中众人和睦,产业丰厚。

  陈执轼的生活,在世家贵族子弟之中,都是一等一地令人羡慕。

  只等他年纪再大一些,必然会走上子承父业之路,承袭定国公的一切。

  他的未来,已经是一条康庄大道了。

  圣上还要在仕途上赏他,那岂不是位极人臣,封将拜相么……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头一个被气死的,无疑就是平西侯本人。

  沈风斓款步走出席位,朝着上首福身谢恩。

  她身上披着华丽的明黄裘,那耀眼的织锦,明晃晃地动人。

  衬着她绝美的容颜,纤细曼妙的身姿,贵不可言。

  于是终于有人想到了,定国公父子,为何会有此举。

  因为沈风斓,至今仍是晋王侧妃。

  她是定国公的外甥女,当朝一品太师的嫡女,又诞下了于社稷有功的一对龙凤胎。

  如此尊贵的出身,又有子嗣傍身。

  看来她屈居侧妃之位的日子,不会太长了……

  看着她款款下拜的身影,轩辕玦淡淡一笑,随后朝着陈执轼看去。

  他同样看着沈风斓,目光中是一片清明。

  没有儿女情长,只有兄妹情深。

  轩辕玦这才放心地笑了,信手拈起酒杯,轻啜了一口。

  回到营帐之中后,沈风斓命浣纱将明黄裘好生收管起来,心情颇好。

  再看轩辕玦,好像比她心情还好。

  她不禁问道:“今儿醋坛子怎么不打翻了?真是稀奇稀奇。”

  某人连她从小戴着的翡翠玉玦,都要吃个醋,说是跟陈执轼的一对。

  今儿陈执轼把这么贵重的明黄裘给了她,某人竟然毫无反应?

  这实在不对劲。

  轩辕玦一丝恼怒的模样也无,只是轻哼一声。

  “你很喜欢喝醋吗?不早说,本王已经把醋坛子焊死了。”

  沈风斓忍俊不禁,以手掩口,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谁爱喝醋,殿下心里清楚,还问起我来了。”

  她何曾喝过轩辕玦的醋?

  要真喝醋,就不会传授卫玉陵那些,追求晋王殿下的秘诀了。

  那可是她两世为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外加对轩辕玦一年多来的了解,才能总结得如此精辟。

  轩辕玦一下子眯起眼来,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看着她。

  “你可大方得紧,生怕卫玉陵进不了晋王府,还教她那些劳什子?”

  他一下子欺身而上,压得沈风斓不能动弹。

  沈风斓只得老实告诉她。

  “何曾是希望她进晋王府?难道殿下认为自己,抵挡不了卫玉陵的诱惑?”

  她教卫玉陵的方法是正确的,那是无疑。

  而轩辕玦同她之间早有盟誓,他若心里真的对自己坚定不移,自然不会对卫玉陵有何感觉。

  如果他真的会因此喜欢上卫玉陵,那对沈风斓而言,也是件好事。

  一个对感情不坚贞之人,她要他何用?

  轩辕玦一眼望见她眸中深意,了然地一笑。

  “不妨试试,不试,你便不知道我对你到底用情多深。”

  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若是能喜欢上卫玉陵,他也不必等到现在。

  沈风斓微微面红,“这是殿下说的。”

  “倘若有一日,殿下喜欢上了别人,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轩辕玦眼角微挑,“你会如何?杀了我吗?”

  “我会离开你,死不相见。”

  “啊?”轩辕玦故作苦恼的模样,“那可如何是好?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了。”

  “你……”

  沈风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朝他腋下探去。

  “叫你使坏,看你还敢不敢!”

  轩辕玦一使劲,夹进了胳膊,让她根本找不到空隙。

  他老神在在地翻了个身,舒舒服服地仰面躺着,任凭沈风斓花拳绣腿招呼来。

  直到那人累了,娇喘微微地放过了他,他复又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闹够了没有?该我了!”

  营帐里头,传来二人嬉闹的声音,令账外伺候的浣纱等人,不禁面红。

  她们微微低头,彼此相视而窃笑,为他们夫妇二人的和睦亲热,而感到欢喜。

  而不远处的营帐之中,宁王刚从山林之中回来,满面倦色。

  自然,这一日的搜索,仍是无果。

  侍从上来禀报,说了圣上赏赐他一份肉食之事,也细细说了今日众公子争彩头的事。

  “哦?那最后,是谁得了明黄裘?”

  “回殿下,是晋王府的沈侧妃。”

  ------题外话------

  好多小可爱问汪若霏的事情,放心吧,她的事不会再伤害到任何一个“好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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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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