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书斋>其它小说>笼中的亚当>第三十一章 罪名(上)
  帕夫列队长下令队伍分开搜寻喀狄娅小姐的下落,队中的人大都充当过乌道夫大人的护卫队,再加上那位被乌道夫大人当作是掌上明珠的喀狄娅小姐性格古怪、脾气乖张,让人过目不忘,所以队伍中的人几乎都是认识她的。自上一次喀狄娅小姐外出遭遇“那个东西”之后,这回再次失踪让得乌道夫大人怒不可遏,但碍于这件事不能张扬,所以大人只能派出帕夫列队长和他的卫队来搜寻这个第二次出逃的喀狄娅小姐了。

  “要是找不到她,你便自己跳进灿金河淹死吧。”乌道夫大人阴沉的说,他生气时从来都不会大喊大叫,而是变得如同死水一般阴沉,这件事只有侍奉他多年的人才能准确的拿捏住,所以帕夫列队长没有多言便直接告退。但如果真的找不到喀狄娅小姐、或她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帕夫列队长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却只摸到冰冷的护喉甲。也许到时候乌道夫大人真的会吊死我。

  对于这个喀狄娅小姐,帕夫列队长可以说是又爱又恨。已经三十六岁的帕夫列队长是金瀑城的诸多小贵族之一,其公爵卫队长的职位便是自他父亲那儿世袭得来,但他并未让自己的父亲与历代公爵卫队长的祖先所蒙羞,他兢兢业业,自认为从未有过过失。他年幼时乌道夫大人便坐上了金瀑城公爵的宝座,自其从父亲手中接任公爵卫队长的职位以来,帕夫列队长便从未懈怠过,现在的队长完全可以自满的说自己是公爵大人的左膀右臂。

  帕夫列队长在年幼时曾是乌道夫大人的长子卡坦尼斯的侍从,两人关系甚好,但当帕夫列队长担任公爵卫队长的时候,卡坦尼斯大人便已经离开金瀑城前去西境的苏恩城了,有传闻说他已经在三年前的那场战争中死去,但除了乌道夫大人以外没人知道这是否是真的,因为只要是有关卡坦尼斯大人的信件从来都是乌道夫大人亲自拆封的,并且在他过目后要么被锁起来,要么便被烧毁了;后来乌道夫大人迎娶了第二任妻子,而他那虔诚的二女儿则远嫁到了南境长湖堡的圣琼恩家族。两年后,乌道夫大人的第二任妻子,来自爱德镇的芙罗夫人,为他生下了他的三子,姆道夫少爷如今在爱德镇的芙罗夫人的娘家生活,而在姆道夫少爷出生的三年后芙罗夫人便又为乌道夫大人生出了喀狄娅小姐,而芙罗夫人她也在这场分娩中死去。

  乌道夫大人没有为芙罗夫人落过一滴眼泪,但帕夫列队长知道他是爱着她的。而喀狄娅小姐则接替芙罗夫人来承担乌道夫大人的爱,乌道夫大人对其的宠爱可以说是人尽皆知,曾经一位歌手冒犯了喀狄娅小姐,醉酒的乌道夫大人便差点将他吊死。妙书斋

  而喀狄娅小姐在乌道夫大人的宠爱中长大,变得性格古怪且乖张,她不同于当初的二小姐一样文静,喜欢歌颂爱情的歌谣与故事,她喜爱的是关于勇士与英雄的故事,更是常常在训练的校场上出没。“她是我们家族的维德兰薇恩(王女)。”在一次宴会中,醉酒的乌道夫大人对自己的公爵卫队长说道。

  因为出于对乌道夫大人的敬畏——更多是忌惮,在校场上喀狄娅小姐无人能敌。没有人敢伤她一根汗毛,这也让的她更加狂妄自大。但这并不妨碍内堡中的其他人喜爱她,因为她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她的天真让她听信了故事中“公爵大人将自己最小的女儿嫁给了除掉老水鬼的英雄”,她的自大让她拿起了公爵送她的纯银细剑“外出狩猎怪物”。结果她的剑断了,她目睹了什么没人知道,她从外被找回来之后便一言不发,但就在帕夫列队长以为她的自尊也如同她的剑一样被斩断的时候,她又出现在校场上。

  “你们都是骗子!”她对其他所有人大喊道,“我要你们认真跟我打!”

  人们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如她所愿吧。”阴沉的乌道夫大人对自己的卫队长说道,于是帕夫列队长便传下令去,卫队中最年幼的孩子握着钝剑走了出来,他是个腼腆的渔夫之子,才加入卫队半年。接着那场武斗以喀狄娅小姐的细剑被打落告终,乌道夫大人看完这场“武斗”之后叹了口气便带着自己的贴身护卫转身离去。当帕夫列队长靠近坐在地上的喀狄娅小姐时发现这个倔强的小女孩在发抖。

  “你在哭,他弄伤了你吗?”帕夫列队长瞪了一眼那小子,那小子正握着剑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帕夫列队长在她的旁边蹲下查看她的伤势,她的手被钝剑打中,青了一大块,身上其他被钝剑打中的位置想来也受伤了。

  “我没有哭。”少女用手擦去眼泪,却碰到了手背上的伤,让得她又疼得流出了泪珠。少女一边忍不住的淌着眼泪,一边用左手捡起了地上的细剑,“你给我记住!”说完之后她便扭头离去,只身下脸色发青的少年看着帕夫列队长。

  后来几天少女也出现在了校场上,她揪着那个男孩陪她打,每次被打伤都疼得挤出了泪珠,但她还是不肯放过那小子,男孩有一次惊慌的想要放水,结果被识破了,喀狄娅小姐扬言他要是再敢这样便叫公爵吊死他。那天晚上男孩哭着来找帕夫列队长说想要离开卫队。

  这件事情让帕夫列队长颇为头疼。接着让他更头疼的事情来了,喀狄娅小姐又逃出了内堡,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自上次之后公爵便下令严加看管她。“也许她真的是我们家族的维德兰薇恩。”公爵在得知消息后感叹道。帕夫列队长也听说过维德兰薇恩殿下曾中了敌人的埋伏被俘虏,最后她杀死了看管她的佣兵、并抢了一匹马逃了出来。

  这一次喀狄娅小姐出逃是带走了另一把细剑,不过这一次她拿走的不是纯银打造的细剑,而是镀了银的钢剑。她又想去找那个故事里面的怪物,即便乌道夫大人已经跟她发誓,不会将她嫁给什么“杀掉怪物的英雄”。

  她能去哪儿?帕夫列队长阴沉的想,他怀疑的看着街道上的每一个人,那些佣兵是不是知道什么?他们会不会伤害喀狄娅小姐?佣兵都是一群贪婪的家伙,毕竟为了金币可以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也许他们会想要绑架小姐去跟公爵大人索要赎金?

  不知不觉中帕夫列队长已经带着自己的两个部下来到了教堂广场的围墙外边。

  “大人,我们还是没有看到她。”左边的部下紧张的说。

  “我知道!”帕夫列队长盯着前方围墙上的铁闸门觉得有些奇怪。

  “我们再继续顺着路回去找一遍吗?”另一名部下问道。

  “等等。”帕夫列队长迈着步子走向了铁闸门,当他靠近时他看见了一只手死死地正抓着铁闸门的下方,一个人正倒在铁闸门与围墙的阴影之下,如果隔得太远的话便很有可能会看不到。“过来!”帕夫列队长唤来自己的部下。

  “喂!你没事吧!”帕夫列队长从铁闸门的方格中伸进手去摇晃了一下倒在地上的人。

  “你、你是谁?”那人抬起了头来看着阴影中的帕夫列队长,当他的部下举着火把驱散阴影的时候那人认出了帕夫列队长,“您是卫队长大人?!快、快帮帮我们,救救喀狄娅小姐!有人挟持了她,还闯进了教堂广场!”

  听见喀狄娅这个名字的时候帕夫列队长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

  喀狄娅看着坐在椅子上,空气中的霉味与烟味让她有些不舒服。那个盲眼的女孩忽然说了一阵胡话之后就晕倒了,那个同样盲眼的老修女和那个缠着绷带的男人便慌张的把她扶到了石床上,原本坐在是床边上的喀狄娅就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了。

  到底怎么回事?喀狄娅只觉得一头雾水,不过她也为那个所谓的“预言”而感到担忧。

  “她发烧了。”在摸过了女孩的额头之后盲眼的安息室女说道,接着她转过身走向了一个上锁的柜子。“我这里应该有些药。”

  “你是个瞎子。”那个声音难听的男人说道,喀狄娅觉得他的声音比自己听过的所有老人的声音加起来都还要沙哑。

  “谢谢提醒。”娜楠老修女摸索着走到了柜子旁,然后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串钥匙,并准确的找到了那把锁的钥匙并打开了它,“有时候鼻子与触感会比眼睛更容易分别草药与毒药。”说着她打开了柜子,喀狄娅看见了里面满是各种瓶瓶罐罐,有透明的玻璃瓶,也有厚实的陶瓷瓶。“我已经瞎了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年来也许比我没瞎以前看得更清楚。我不会害她,如果我要害她你根本就不可能在这里看见她。”

  “你是个瞎子。”那个男人再次强调,喀狄娅也皱起了眉头,这家伙就这么喜欢戳别人痛处吗?

  不过娜楠老修女不以为然,“瞎子也可以杀人,别因为他人的残疾而小看别人,不然回头你会吃亏的。”娜楠老修女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药罐,然后走到了桌子旁,就像是没有瞎一样轻松,但接着她又小心翼翼地在桌子上摸索了一番,找到了女孩刚才用过的杯子。

  “可以去帮我到那边去拿一下那个水壶吗?也许里面还剩下了一些果汁。”娜楠老修女说完后那个男人并没有动,喀狄娅皱着眉头踢了那个男人的小腿一脚,然后才走过去把那个陶瓷水壶拿过来。比想象中的要轻很多,里面的果汁也只剩下最后一点了,喀狄娅觉得自己一口就能喝光它。

  “把它们倒进杯子里,亲爱的。”娜楠老修女的语气让喀狄娅想起了自己的老奶妈,她已经死了很久了。喀狄娅一边将水壶里剩下的果汁倒进杯子里面,一边好奇的打量着她手里的药罐,“把空水壶放回原位吧,孩子,不然我回头要找就很困难了。”喀狄娅照做了,当听见空水壶放下的声音之后娜楠老修女说道:“谢谢,孩子。”

  她的耳朵真的好厉害。喀狄娅暗自想,也许我也可以。

  喀狄娅看见娜楠老修女将罐子里的暗棕色粘稠液体倒进了杯子里,开始喀狄娅以为是蜂蜜,但是那股浓郁的药味让得喀狄娅捏着鼻子走开了。“很难闻对吧?”娜楠老修女露出了难看的笑容,“味道也很糟糕,但是良药苦口,孩子,不能光看表面,这东西有时候甚至能救你的命。”

  老妇人将药膏倒入杯子里面后摇晃了一下杯子,接着便拿着药罐瓶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药柜前,将瓶子放回了最开始她拿的位置,接着又锁上了药柜。“给她喝下去吧,烧很快就会退了。”

  “这是什么药?”那个男人端起杯子怀疑的问。

  “平息热血的药。”娜楠老修女回答。

  “这不是治疗发烧的药?”

  “她不是发烧,她这是‘预言’的后遗症,很多圣女都会有,不过我这里暂时只有这种药膏,但它一样有效。”娜楠老修女耐着性子回答道。

  “圣女?”喀狄娅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石床上的女孩,“她?”她忽然回想起了不久前听见的事情,很多人都在讨论,内堡的总管、卫队长,还有长舌的老女仆,他们都讨论过一个北方的圣女,听说她被佣兵拐走了……

  “你是人贩子?!”喀狄娅指着那个男人质问道。

  “不是。”男人似乎根本不想理会她,他将杯子递给了娜楠老修女,“你先喝一口。”

  娜楠老修女叹了口气,然后摸索着接过了男人递给她的杯子,然后小口的抿了一口。“噢,”喝了一口之后她的眉头微微一皱,“我还以为果汁的味道可以稍微将药味冲淡一些。”说着她又将杯子递还给了他。

  男人接过杯子之后看着娜楠老修女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之后便走到石床旁,将女孩搀扶了起来。“来,赫米,喝下去……”男人低声说道,因为房间内太过安静,所以喀狄娅也能听得很清楚。虽然那男人的声音依旧难听沙哑,但喀狄娅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另一种情感。

  迷迷糊糊的女孩喝了一口那个药便咳嗽了起来,然后便死活不肯喝下去第二口,那个男人没有办法,便只能让她重新躺下,结果一杯药只喝了不到一口。他对她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野蛮,喀狄娅回想起这个男人之前将老修女按在墙上并且用剑抵住她的喉咙。

  他是为了那个女孩而发的疯。喀狄娅意识到。

  “你最好让她在这里休息,这里很安静,也不会有人来到这里。”娜楠老修女说道。

  “我不信任你,”那个男人在女孩身边的时候都会压低了声音,“我不信任教堂的人,你们抓走了她。”

  “是老马威尔抓走了她,我与他不是一伙的。”娜楠老修女无奈的解释道。

  那个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忽然停下了。“什么声音?”他警觉的问。

  哪有什么声音?喀狄娅疑惑的想问到。

  “是警报的钟声。发生了什么事?”娜楠老修女也露出了困惑的神情,这是喀狄娅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喀狄娅是最后一个听见的钟声,是从上面的教堂传来了的,微弱的钟声回荡在地下的走廊中,喀狄娅这才回想起自己正身处在墓穴中。

  男人看向了娜楠老修女,老修女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这不关我的事。”她急忙说道。

  但是男人并没有想象她,喀狄娅看见他拔出了腰间的剑,“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只有你。”他走向了老修女。

  喀狄娅急忙走到娜楠老修女前面去,一边抽出了腰间的细剑。“你不能伤害她!”喀狄娅大声说道,她开始以为声音大些会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害怕,但是说出来之后却发现这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是在尖叫一样。

  那男人也确实站住了。“你挡不住我,你知道的。”那个男人沙哑的说道,“把剑放下。”

  听见这句话之后喀狄娅忽然想起了什么。“是你。”喀狄娅声音颤抖的说道,“我那天在小巷里遇见的是你,难怪我觉得你的声音……但不对,为什么……”喀狄娅觉得不对劲,这个声音……她在更早的时候听见过,但是是什么时候呢?她回想不起来了。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也没有上前。

  “请务必住手。”娜楠老修女说道,“你现在要立刻离开这里,如果敲响了警报的钟声,墓穴守卫会到墓穴中来巡逻的。我知道一条能够离开这里的密道,如果你能够相信我的话我会带你去。”

  男人沉默了一阵。“我要带她走。”男人指着床上的女孩说道。

  “不行。”娜楠老修女果断拒绝道,“那条路她不能走。”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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