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尹廷面色沉重,却没有表态,或许他已经动心了。
只需当那封密报不存在,接下去的事情,该这么做,就这么做便是,出了这顶军帐,便再没有人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江宏义的脸上。
大概只要江宏义做出哪怕一点点附和的举动,他便能下定决心了。
“大人……”江宏义缓缓说道:“那书生与我江家,结了不少怨。”
宋尹廷的面色似乎轻松了少许,仿佛一个需要背负极大压力的决定,因为这句话,而变得稍稍容易了一些。
“半年前在越州城外,被他手下绑去,实在是江某的奇耻大辱。昨日帐外打伤了楚筠,更是旧恨未消,又添新仇!”江宏义面色凄苦道:“大人或许不知道,方才过来之前,我刚去了一趟武荣官驿,想去找他说说清楚……”
众人这才知道,为何今日帐议,江宏义会迟到。
“我去,是想跟他说……”江宏义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平复心情,接着道:“是想跟他说,我江某人认了那顿打,因为错在我……楚筠的伤,我也替他认下了,因为错在楚筠……可,可我是昂着头去的,因为我心底里,其实是想让他知道,曲阜书院出来的人,是有这份气度的……”
宋尹廷听得有些动容。
军帐中鸦雀无声。
“这两回,错的都是我江家,步执道没有错,他救人心切,他捉鬼甚至不收人银子,他带了两百个人,就敢闯进七闽道来……他不怕吗……也怕的吧……拜月教多骇人,他才多大点本事,假如死在了剑州府,谁记得他?能不怕吗?可他就是来了……他娘的天姥书院是积了几百年的福,才能落到这么个弟子啊?”
“人家一个十六七岁的书生,两百个江湖人,敢对着拜月邪教……咱们两万大军,背后是曲阜书院,咱们今日居然就怕了……”江宏义说到这里,忽然哽咽了一声,接着猛烈干咳,咳得腰都弯了下来。
“大人……狮子搏兔,也要用上全力,何况那书生已经露出了獠牙。”谋士趁着江宏义咳嗽的空隙,跪爬到宋尹廷面前,轻声劝道:“再说那书生一路行来,顺风顺水,受些挫折,于他也是好事。”
其余众人,全都没有说话,却照旧保持着跪姿,大概这个姿态,便已经表明了立场。
宋尹廷负手而立,面色沉重之极,内心似乎正焦灼着,举棋不定。
就在这时,江宏义停止了咳嗽。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纸,念的似乎就是纸上的内容。
宋尹廷面露疑惑之色,不知道他此举是什么意思。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帐中众人多是有大学问的儒生,听到这里,便都觉得此文文采、立意都甚是了得,甚至隐约猜到了这文章的来历。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江宏义念到末尾,手持宣纸的手,竟然忍不住微微颤抖:“我在步执道的房门下拾得此文,想来是他为练字而写就的。初见此文时,只觉得好笑,君子有何难求,天姥山上或许没有,可我曲阜书院,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是君子?眼下念来,才觉得字字玑珠……”
这时,何燕岷缓缓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站到了江宏义身旁,脸上神情虽然沉重,却显然坚决得很。
不多久,又有一人起身,紧接着,除了那谋士之外,竟然所有人都陆续站到了江宏义身后。
那谋士意识到自己身单力薄,急道:“大人啊!只需剪除了那书生的羽翼,便可收为己用,于他,于大人,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宋尹廷仍旧没有表态,只是从江宏义手中拿过那张宣纸,悠悠念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他忽然微微一笑,似乎心结已解,接着低头对着那谋士道:“起来罢。你不学儒,不懂此文,我不怪你;你是谋士,讲的是一个利字,可我等学儒之人,心中却有一个义字。今日若将这义字都舍弃了,往后又有何颜面,去见漫天英灵?”
“大人!”江宏义等人,陆续拱手行礼,面色肃然,语气中更是带着一丝敬意。
“文如其人,”宋尹廷飒然一笑道:“我就不信,能写出此等文章的,会是内心腌臜的小人!来人呐!传我号令,整肃三军,严阵以待!再传步执道,来我帐中议事!”
……
……
步安是在军营外的靶场被宋尹廷的亲兵带走的。
他一走,宋蔓秋与孔灵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那亲兵如此焦急。
“姐姐,你听说过他那位王师伯吗?”方才步安在场,孔灵不方便问,等他一走,便立刻好奇道。
“哪里来的什么王师伯。”宋蔓秋笑道:“天姥书院根本没有一位姓王的大儒或是国士以射艺闻名的。不过是步公子假托虚词而已。你忘啦,他还说,所作诗词,全是梦中听别人吟诵的呢。”
“难道他于射艺,已有这等造诣了?”孔灵跟着宋蔓秋,一边往军营大帐方向去,一边疑惑道。
“若论射艺,步公子或许还不入流,只是他天纵之才,有些事情,看得比旁人透彻得多。”宋蔓秋莞尔笑道:“今日若不是你拿言辞激他,他还未必肯说呢。”
“依我看,是姐姐被他迷住了,才瞧着他什么都胜人一筹。假如他真有那么了得,又怎么会被张贤业赶进了大山,弄得这般狼狈呢?”孔灵翻翻白眼道。
“你这傻丫头,步公子再是了得,毕竟也是凡人,张贤业麾下漳州玄骑,名震天下,又岂是他单枪匹马能够对付的?”宋蔓秋笑道。
“反正姐姐看他,总是样样都好的。”孔灵有些不乐意:“我却觉得,他除了一张嘴特别能说,杀起人来不眨眼睛,别的也没什么出奇。”
这时两人刚走到大军营外,只见整个军营都在整肃,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将要发生。
宋蔓秋拦住一位面熟的宋家亲兵,问他发生了什么。
那亲兵见是宋蔓秋,便轻声说道:“拜月邪教已被荡平,大军不久便要开拔,赶赴延平府了。”
“拜月邪教已被荡平?”宋蔓秋倒抽一口凉气,一旁的孔灵同样被震得无话可说。
“眼下还是秘密,但老大人已经下令,不久三军便都知道了……”那亲兵笑得很是开怀,跑开了几步,才扭头补充了一句:“是步执道带人荡平了拜月邪教。”www.miaoshuzhai.net
“步……”宋蔓秋看着那亲兵的背影,嘴里喃喃道:“步公子?灵儿,我是不是听错了?”
孔灵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半晌才缓过劲来:“姐姐……难道步公子不是被张贤业赶进了山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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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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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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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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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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