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满二川率先跑出房间,萧氏也紧随其后的赶了过去。
前院,季思颜一身狼狈的站在院子里,平日梳得整齐的头发此刻半长不短的披散着,身上只穿着白色里衣,外面用一个半新不旧的斗篷裹着,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颜儿?”满二川瞳孔震惊,立刻跑过去把季思颜死死地搂在怀里,眉头紧紧皱着,“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回季府了吗?还是半路遇到歹人,让人欺负了?”
不能怪满二川瞎想,但看季思颜现在的样子,衣衫不整,发型凌乱,确实很像遭受了歹人的袭击。
季思颜没有回答,只是不断地摇头,不断地哭,好像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都要在此刻发泄出来一样。
乐儿领着满文站到萧氏身边,用眼神询问。
萧氏摇摇头,指了指她的房间,乐儿了然,带着小狐狸和满文,随萧氏离开了院子。
过了许久,季思颜宣泄完了,就趴在满二川的怀里听他的心跳。
“颜儿,咱们……要不坐下抱?”满二川有些苦恼道:“脚、脚站麻了。”
“噗——”季思颜破涕为笑,抬头看他,“脚重要还是我重要?”
“当然是媳妇重要。”满二川见她还会开玩笑,一直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地。
“这还差不多。”季思颜扶着满二川坐到石凳上,却听满二川痞笑道:“承认是我媳妇了?”
季思颜:“一直不都是吗,将来还要赖着你一辈,怕不怕?”
看着她娇俏可爱的表情,满二川伸手按住她的后脑,狠狠吻了上去。
季思颜双颊泛红,又气又急,这可是在满家,满夫人和孩子们还在家呢。
她推开他,“二川,别闹了。”
“我亲我媳妇怎么算是闹了,”满二川故意似的,扯着脖子朝后院萧氏的房间喊,“我有媳妇了,我媳妇还是个大美人儿嘿,知书达理,温柔善良,我爱死她……唔……”
季思颜羞恼的伸手死死捂住满二川的嘴,却被满二川握着手拿下来,继续喊,她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捂,满二川继续握着拿下来,最后不得已,她只好用嘴主动贴上了他的唇,死死堵住。
世界安静了。
这时,满一山和楚潇潇回来,一进门口就看到了院子里有两个人双手十指紧握,嘴唇相贴。
“哎呀呀,非礼勿视。”楚潇潇伸手捂住肚子,未成年不许看。
满一山:……
他伸出手臂从楚潇潇的脑后绕过去,挡住楚潇潇瞪大的像铜铃一般的眼睛。
楚潇潇转头看他,想看。
满一山回看她一眼,回房我亲自示范。
听到声音的季思颜像个受了惊吓的兔子,慌忙推开满二川,脸红红的转身,见是满一山和楚潇潇,有些尴尬的打了声招呼。
“思颜妹妹来啦,我们就是路过,你们继续哈。”楚潇潇笑道。
满二川趁机说:“潇潇姐,麻烦你给颜儿找一套合适的衣服可以吗?”
楚潇潇这才注意到,季思颜身上披了个大斗篷,头发凌乱,眼睛哭得红肿,很是狼狈。
“这是怎么了?”楚潇潇收起玩笑的神色,“跟我去内室洗个澡,再换身衣服吧。”
满一山看了满二川一眼,以为是满二川又欺负人家小姑娘了,于是严肃道:“你跟我来。”
他说完率先回房,楚潇潇跟他一起,回房间去给季思颜找衣服。
季思颜见满二川一直握着她的手,不解,“大哥喊你呢,你快过去吧,我自己在这里等潇潇姐就可以。”
满二川咬牙切齿道:“撑出形状了,你让我怎么去见我大哥。”
他觉得他现在已经得了一种“只要和季思颜贴贴身体就会不自觉产生变化到无法直视”的病。
季思颜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
夏天裤子穿的薄,撑出的地方,又鼓又大,形状明显。
季思颜忍不住偷笑,反正现在尴尬丢人的不是自己。
过了一会儿,楚潇潇拿着干净的衣服走过来,“内室一直有热水,先洗个澡再换身衣服吧,这衣服我新做的还没上身,你应该能穿。”
“多谢潇潇姐,新旧无所谓的。”季思颜起身跟着楚潇潇朝后院内室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催促,“满大哥刚才叫你过去,你别忘了。”
满二川想掐死季思颜。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形状才渐渐的消失。
半个时辰后,季思颜在内室换好衣服走到前院。
萧氏和楚潇潇在树下纳凉,见季思颜出现,立刻招手让她过来。
树荫下摆了一张宽大的木塌,木塌的炕桌上摆着新鲜的水果,称水果的器具名叫冰鉴缶,类似古代的简易冰箱,青铜质地,有两部分组成,外层装冰,内层装水果。
因为满家上空有乐儿设置的结界,能阻隔夏日的热气和冬日的寒气,所以小院里一点都不闷热,微风吹拂,桂花飘香,吃上一口冰凉的西瓜,简直就是极舒服的享受。
楚潇潇羡慕的眼泪不争气的从嘴里流了出来。
萧氏看着季思颜,就是婆婆看儿媳,越看越满意。
季思颜给萧氏和楚潇潇斟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头发短了些梳不上发髻,披头散发的有些不合规矩了。”
“无妨,在我们家没有那么多狗屁倒灶的规矩。”萧氏道。
楚潇潇坐到季思颜身边,仔细看了看,也不是很短,差不多就是肩膀往下一点的位置,在现代也算是个中长发了。
萧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季小姐是和你父亲吵架,断发明志了?”
“夫人,您叫我思颜就好。”
就见季思颜嘴边露出一抹苦笑,“实不相瞒,确实是和父亲吵架了,脱掉了他给我买的衣裙,剪断了长发,就连我披着的斗篷还是兰香给我的。眼下,我已无家可归,还希望夫人不要嫌弃我的离经叛道才好。”
“这说的是哪里话,你能收了二川那小子,我高兴都来不及呢。”萧氏不仅心疼眼前的女孩,更加敬佩她敢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勇气。
先祖皇帝普及教育,男童女童都要上学堂念书,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开阔眼界,感受不同的文化,让自己的思想境界提升,格局打开。
但到底是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深埋在每个人的心里,即使教育普及了几代人,女子的地位始终没有得到提高。
像季思颜这样,敢于为自己而活,敢于反抗的女子,实属罕见,却值得欣慰。
萧氏凑过头,低声道:“我甚至还去普阳观捐了功德,打算将来二川娶不到媳妇,最起码在普阳观也能有个位置收了他。”
“听段舍离说,当道士也是有要求的,好像还要考试,合格的人才能正式入籍。”楚潇潇插了一句,言外之意,道士也不是你想当,想当就能当的。
也是要学习看书考试才有机会的。
婆媳俩一唱一和,听得季思颜瞬间瞪大了眼睛,最后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萧氏眼神温柔,握着季思颜的手,“傻姑娘,以后别再说什么无家可归的话了,不管怎样,这里今后都会是你的家。”
“是的,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楚潇潇伸出手捋了捋季思颜的头发,“也不算很短的,就是剪的有些草率了,等一下再好好修一修,又是大美女一枚啦。”
萧氏和楚潇潇的宽慰让季思颜很感动,十几年都不曾感受到的温暖亲情,此刻正一点点浸入她的血液,缓缓流入心脏,把心底的空缺全都填满。
不一会儿,午睡的乐儿和满文醒了,两个孩子带着一只狐狸跑到院子叽叽喳喳,精卫挂在桂花树下,偶尔发出一声清脆的鸟鸣。
桂花飘香,在即将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季思颜找到了此生最温暖的归属。
夕阳西下,满长喜在晚饭前来到了郦城,明日就是八月十五,他是赶过来和家人团聚过节的。
他驾着牛车过来,车上还拉了一筐可爱的红色番茄。
从萧氏那得知了季思颜的情况,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反复确认,人家姑娘是不是真的是自愿的。
毕竟季思颜条件摆在那里,就算没了季府的身家背景,单看她这个人,饱读诗书、知书达理,懂礼貌知进退,长了一副高贵大小姐的脸,却一点没有娇滴滴大小姐的脾气和架子。
就是这样的季思颜,如果说是满二川强抢民女,也是有人信的。
萧氏瞪了满长喜一眼,“咱们家二川也不差什么,可好着呢。你什么都不懂,种你的番茄去吧,别跟着瞎操心了。”
满长喜被媳妇教训了,也不恼,也不气,甚至还有点变态的觉得这是属于老夫老妻之间一点情趣,就见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红布包,递到萧氏眼前。
“这是什么?”萧氏接过布包打开,见里面是一个透明的手镯,晶莹剔透,她从未见过。
“刚才来的路上,见有南洋的异邦人在卖,是个新鲜玩意儿。”满长喜替萧氏带上,如此通透质地的镯子如果在远处不仔细看,几乎都看的,确实神奇。
这时,满五洲敲门叫爹娘去前院吃饭。
满长喜打开门,拍了拍满五洲的小脸蛋,“小五,想不想爹爹?”
“想。”满五洲眼巴巴的看着满长喜,充满希望地真诚说:“爹,我特别想跟你回家种番茄。”
“好儿子,知道心疼爹爹。”满长喜老怀安慰。
萧氏在门里故意咳了一声,满五洲立刻在嘴边做出一个封嘴的动作。
爷俩相视一笑,朝前院走去。
萧氏头疼,别以为她不知道,小五哪里是心疼满长喜,他就是不想上学,宁可回家种地。
前院都已经准备妥当。m.miaoshuzhai.net
石头和黄泥垒砌了一个低矮的灶坑,上面架着楚潇潇前些日子从铁匠铺里订制的铁丝网。
一旁的矮桌上摆满了食物,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生的。
树下的木塌上摆放着水果和果汁,都用冰鉴缶冰镇着。
“今天咱们吃什么?”满长喜看着那堆奇怪的东西问。
“潇潇姐说吃烤串。”乐儿爬到满长喜怀里,指着一旁矮桌上的东西,“我们刚才把所有的蔬菜和肉都用竹签穿起来了,潇潇姐说,这就叫烤串。”
“今天潇潇姐还去药铺拿了好几味药材呢,说是能放到肉里当佐料。”满四海道,他稍早的时候和楚潇潇一起从药铺回家,就是想研究一下,药材是怎么当成吃食的。
如果真的能够将药材和食物结合起来,那将会有很多人不再排斥吃药。
毕竟现在的药汤,又苦又涩,闻一下都令人作呕,更别提要全部喝下去了。
这时,满二川端着生好火的木炭走过来,悉数倒入垒好的灶坑里。
满一山把铁丝网架在上面,在楚潇潇的指挥下,拿起准备好的肉串,刷油、翻烤、撒盐和调料,再接着刷油、翻烤。
没一会儿,肉香就飘出来了。
“哇,好香啊。”乐儿忍不住多闻了两下,烤肉香味,闻到就是赚到。
“香吧,一会儿吃起来更香呢。”楚潇潇也馋了,来古代三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吃烧烤。
好怀念当年夜市,啤酒烧烤大排档撸串的日子。
很快,肉串就烤好了,满一山把肉串端上桌,大家趁热一人一串,吃的不亦乐乎。
满一山回到炉子前继续烧烤,肉串、大虾、青菜,没有什么是不能烤的。
一家人在院子里,一边吃一边聊天,烧烤的烟火气,冰凉的果汁,好吃的肉串和一群可爱的人儿,是最美好的人间生活。
满一山特意烤了几个猪蹄留给楚潇潇,他记得她说过,这里面有什么胶什么鸡蛋来着,对皮肤特别好。
“胶原蛋白吧。”楚潇潇哭笑不得,猪蹄里能吃出鸡蛋,这是什么脑回路。
她把猪蹄分给萧氏和季思颜,“吃这个,对女子的皮肤好,能让皮肤增加弹性,年轻至少二十岁。”
“可不行年轻二十岁啊。”满长喜高兴喝了几杯白酒,有点上头,“你娘要是年轻二十岁,那还不得把我一脚踹了,去找那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了。不行不行,这可是我媳妇,我得抓住了。”
说完,就去抓萧氏的手,握在手里始终不肯松开。
季思颜忽然就觉得好像看见了二十年后的满二川和自己。
楚潇潇注意到萧氏手腕上的镯子,笑道:“娘,你这镯子好看。”
“好看吧,我给我媳妇买的。”满长喜忽然插话,一脸自豪的哟。
正在烤串的满一山和正在烧炭的满二川:……
谢谢,有被内涵到。
楚潇潇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萧氏的镯子上,总觉得这镯子异常眼熟,而且越看越不对劲。
“娘,能否请您把镯子摘下来我仔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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