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怕陛下不同意。
跟以往带战俘回来不一样,这事儿稀奇,非得亲眼看见陛下点头不可,不然这些怪物要是在王城里发起疯,他杨大将军以后可就没头可点了。
今日的朝堂不出所料,成了杨荆的主场。杨荆也不出所料,靠着在街西头听评书三十年攒出来的经验,将远在城外的颜青平捧上了神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三万大军拼死血战又壮烈牺牲的鲜明对比下,颜青平早在援军到达之前,就能凭借一己之力了结赤蒙十一首领的英勇事迹,就显得过分英勇了,英勇之余,甚至还有点……吓人。
盼着他回来的人,自然不会往别处想,可那些盼着他能死在外头的人,心里却越发不好受,就跟被根细鱼线扎住了气管似的,从头到脚都不顺畅。
“行了,杨将军,朕听明白了,”
桓帝听话本子听得胸闷气短,不得不开口叫停,转而问道,
“将军方才说,已将珞伽怪物俘虏,现在就在城外”
“是,仍在西滨道上。可否进城,还需陛下授意。”
现下朝堂上最不安分的人,当属卢小北。当旁人都支楞着耳朵等着听陛下旨意的时候,他心里已盘算了无数种把俘虏偷偷运进伽南司的法子。
他想,陛下是决计不会让那些玩意儿进城的,不然早就会下旨彻查先前那几桩屠村血案,怎么会拖到现在,连一兵半卒也没许给他?
可他这次却料错了。桓帝答应得十分爽快,甚至连决定权都没留在自己手里,而是属意杨荆将俘虏带至天息门,一切交由大祭司涿光裁决。
真少见,谁都知道,桓帝是顶不喜欢大祭司的。涿光就像是一座无法被移开的雄伟山脉,横亘在桓帝集权的道路上,桓帝即算有胆废了三君六司,只要涿光还在位,一统威权依旧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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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一定另有隐情,我没发现,不代表它不存在。”
“您没发现的事儿多了,难不成件件都有隐情?那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春和瞧着朝露厅里眉毛都拧成一团的卢小北,递上杯热茶安慰道,
“您别着急,先喝口茶暖和暖和,这头发都快结霜了。”
卢小北摆摆手拒了茶盏,低头去问宫云息的意思。桌边人甫听了他一大通原委,脑子里存的桩桩件件也没有能串起来的痕迹,只答道,
“陛下托命于天息门,确实少见。不过……是他觉得事情棘手,不愿费心,也说得通。”
“这么大的事,他亲自处置最能立威。怎会这会儿怕费心?我觉得蹊跷。”
“他倒不像是会怕的人。”
“是了,就是这个意思。他肯将人交出去,除非……天息门的决定能让他满意。”
“而且,涿光师伯比他更有说服力。”
“说服力?他还需要说服谁?”
“凤叔、颜先生、你、我……所有人。”
碰到想不明白的事情时,卢小北总是会不经意地攥紧拳头,攥紧又松开,如此往复,似乎这样就能将虚假的表皮搓开,从而窥见真相的果实一样。
宫云息没有抬头,她比卢小北更为接近真相一点,而这一点让她蹙起了眉头。
“将军还记得,之前给我的那份云水祭的名册吗?”
“自然记得。当时我去请兵追查屠村案,陛下以血案频发乃不祥之徵为由,意欲筹办云水祭。名单是西六部拟的,列了所有有资格做活祭的人选。”
“将军何必跟我绕弯?云水祭的活祭,必定是个异族王室,先帝们用这种办法将异族里有本事造反的人都杀掉,剩下的人才能乖乖做奴隶,对不对?”
“对。可云水祭是传统,即便在景帝那里断了几十年,如今桓帝要重拾旧统,左右是一条人命,也是无可避免的事。”
“陛下既早有意,为何耽搁至今呢?”
“照礼官的说法,一来是延陵君仍在西南,朝中没人能担起主祭之任;二来……半数谏官以为云水祭太过残忍,有伤异族心意,区区三桩屠村案,犯不着动用如此排场。”
“那这次几万大军折在食人怪物的手上,用得起这样的排场了吗?”
“……当是用得起。”
“倘若再有大祭司点头,还有人会反对吗?”
“那自然不会。你的意思是……”
卢小北突然明了,伸出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陛下若真是有意杀谁,也不算难,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大费周章?”
“那想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了。周边所俘异族,现下仍有王储的可是不多。”
“是,景帝不曾做云水祭,故而之前三十年被俘的王室并未遭灾。倒也不多,容成、大夏、泉氏,加上新近的墨氏。”
宫云息搁下手里的茶盏,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梨木桌,她隐隐觉得这四个族名总有哪里让她不大自在,一抬眼瞥见了桌上修鱼府递来的喜帖,便知晓了这不自在的由头。
街角的老太太总会告诉你,越担心的事情,就越会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想它。
而更好的办法,是去求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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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青平出现在宫府门口的时候,延陵君班师回朝的消息还未传开,连夜疾驰,也是委屈了他那匹老马。
不巧的是,那日正是送婚箱的吉日。澹台府派的人马从早忙到晚,王叔引他进门路过观海阁,身着红衣的下人正将最后两个婚箱摞在最顶上。
婚服常服,金银玉饰,还有成亲当日和新月里要用的喜物,都要多备上几套,以供新夫人择选。被选中做这项差事的仆人,自然是开心的,从内到外都透着喜气。而这股喜气,不等飘到颜青平身边,就早早地结了霜,上了冻,跌在地上碎成了粉。
今时不比往日,旧的规矩都再用不得,王叔有些尴尬,不知该将这贵客带到哪儿。沐风堂太亲近,朝露厅太生分,幸而碰上春和候在回廊,垂着头拘了礼,道句
“小姐在桃花林等先生。”
传过信儿又匆匆走了,似乎也怕见他。
颜青平喜欢桃花林,觉得那地方极好,因为能自由出入林子的外姓人,从来只有他一个。这像是一种认同,或者说,一种坦诚。
可他今日穿过拱门踏进桃林,发上流苏照旧被枝丫轻轻挂住的时候,却发觉这里也没那么好。又冷,又安静,太适合了结旧事。
宫云息这几日绾了太多次金晃晃的鹤羽髻,今日终于可以散着头发,用回她那两只青桃枝簪子,玉玲珑留的素玉簪子不见踪影,当是已经送了良人。
凛冬花少,她身上燃烟枪用的烧松叶味儿就十分明显,颜青平走近了,皱着眉头问她,
“我才走几日,怎么又拾起烟叶子?”
“不吃两盅烟叶,哪来的胆子见你?”
“我听说……”
“一月初九,在澹台府,”
宫云息不等他问,开口应道。妙书斋
“先生要是不想来,派个人来拿酒就成。金陈的醉太平,错过太可惜。”
看见她此时此刻仍能面不改色地从容说笑,才知斩风月这东西是真的厉害,颜青平肉体凡胎,学不会这样的非凡本事,一个“好”字出口,就已比说了千言万语还艰难。
他当是有许多话想问,她却没一个字可答,到底相互体谅,长久沉默,周身只剩下点吹落枯枝的颓败风声。
他现在才发现,其实桃花林一点儿也不好,是个很残酷的地方。
月亮不会记得那些一起看过它的眼睛,野草不会记得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水潭子也不会记得那些拥抱在一起的身体,和像小鸟轻啄般落下的吻……
这里没有故事,没有证人,没有回忆。
宫云息伸手从袖子里摸手帕之前,肩膀微微打了个颤。那是张很寻常的帕子,白色的,镶了圈金边,一样的款式,沐风堂的衣柜里少说也摞了百来张。可又不大寻常,因为那上头落了稳稳当当的几行墨字,有谓“山海难移,水火毋欺,至死不渝……”
彼时他哄着她立字据,像先生教大字那样握着她的手,颈子挨得很近,墨也落得很重,字字句句,动辄都是请了天地山海鬼神作证的誓言。
而今不过寥寥数月,竟已到了毁约赔钱的田地。
“是我有违先言,负了先生,当日既以斩风月作保,今日就将这刀赔给先生。”
她说着双手递了斩风月,早准备好了似的,连鹿皮袋子都没忘了带。
“我不要这柄,把九十九赔给我吧。”
“可当时……”
“没写在上面的,都不作数。斩风月好歹刀谱第一,以后没我护着你,留它在你手边,我还放心些。”
宫云息没说话,从腰间拆了九十九,递到他跟前。
“送刀是大事,不留点儿什么话给我?”
……
“今日以刀赠先生……祝先生往后,事事都遂愿。”
他听了,偏过头去轻轻地笑,
“你也知我今日不遂愿。”
颜青平觉得此情此景十分眼熟,想了想,好像十年前见过。只不过那时候他是那个即日就要新娶的负心人,被她抓着袖子问了千百遍,到底也没松口,也没伸出手,去抱抱她。
而今也是一样,她想过的,他都想过。
他已从珞伽平安归来,宫云息是可以跟桓帝毁约,毁了这桩婚事,不必另嫁他人,跟他一直在一起。可然后呢?桓帝终于等到理由出兵,他俩也不得不起兵迎战。说好听点叫自保,说难听点叫造反,有宫家颜家几支军队撑着,倒也不至于立死,运气不好被挂上逆贼的牌子掉脑袋,运气好了,还能改朝换代自立为王。
说起来大不了一死,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
真正可怕的,是亲手开启一场战争。
军将会死,王城的老百姓会死,倘若波及边城,再有外敌趁乱来犯,就更不知道要背负多少性命,沾染多少鲜血。
府门子弟自幼所学礼义八部,剖开来说不过就是“忠君爱民”。君或不值得忠,民却不能不爱,这不仅仅是巩固江山之计,更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无论“礼义廉耻”,又或“忠君爱民”,归根结底,剩个“良知”二字。
用无辜生命换回来的窗前共饮,红绡香暖,都无可求,不必求。
她自然不知他与她心意相通到此种地步,只觉得告别似乎比她想象的简单许多。她抬起头,发觉颜青平在看着她,仔仔细细地,安安静静地,眼睛里有星星。
他的眼睛里不常有星星,今夜却像落了坤宙之间的所有星辰。每一颗,都映着同一个倒影。
既已有了共识,也就没什么缠绵情话可讲,可真正到了分别的时刻,却总还是要回头,
“我知道,是呼兰桓。”
“……”
“你记着,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你不必答应他,我也会活着回来。”
“……下次?”
“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下辈子,总之你要记着,只要你在这儿,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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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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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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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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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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