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书斋>其它小说>雅西传>第52章 子夜歌:沙洲来客
  假装耳聋眼瞎躲避了许久的真相,到底还是从他那里听了个彻底。

  颜青平的故事跟秦爻的差不多,不过增添些许细节,兼具作为强势一方的波澜不惊。

  可这样的波澜不惊,总让人有些害怕。

  刚从土里刨出来的酒坛子齐齐整整摆在桌上,宫云息拾了帕子擦去泥土,打开盖子斟了两盅,

  “秦爻说时我还不信。我早该想到,连酒都是十八香的平茶行府,自然是听先生差遣的地方。”

  “宫小不是没想到,是想听我亲口说出来而已。”

  “是。不过现在一听,先生的故事也没比他们高明多少。秦爻还说,先生三年前专门从宗九岭过来,是为了销毁陈年旧证。”

  “陈年旧证?这里所有的东西,十年前都被东六部贴了封条带回王城去了,就剩了几坛酒在地窖里,犯不着我亲自跑一趟。”

  “不是所有的东西。父亲的佩剑,我一直没有找到。先生……见过吗?”

  “破山剑?”

  “嗯。”

  “没有。三年前我来时,只有地窖里剩了几坛未开封的十八香,主殿已经空了,现在这些桌椅家置,都是后来摆上的。”

  “……既然没有旧证要毁,先生为何改道来回鹰河?”

  “我有事要问秦爻。”

  “秦爻?先生不赶着灭他的口,倒还有事情要问他?”

  “是,有事。我想问他,当年之事是否另有隐情。”

  颜青平说到一半,却有些犹豫,沉吟了一会儿才接着道,

  “……宫小当我护亲也无妨,可我知叔父他与宫伯父素来交好,不会平白无故毒害朋友。”

  “不会平白无故?先生这是在说,我父亲有当死之罪了?”

  “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先生三年前既见过秦爻,当时怎么不问明白?”

  “谁知道他那个人有什么毛病,一见到我,跑得比兔子还快。”

  可不是要跑吗?

  宫云息想起来秦爻那天捂着断腿说起颜青平的神情,愤懑不甘又出离恐惧,一副偷生弱者的凄惨之态。

  在秦爻的认知里,当年凶案是颜重楼蓄意为之,那颜青平就是凶手同党,而他自己则是那个唯一存活至今的知情人,势必要被颜氏追而诛之。

  跑的只有兔子那么快,还算是他心宽。

  “所以先生就砍了他的腿?”

  颜青平似乎是没料到宫云息会这么问,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我没有。是他自己跑到半路摔下山,还是我把他扛回来的。”

  “……哦。”

  “他人呢?”

  “先生来得迟,他昨天夜里死了。”www.miaoshuzhai.net

  白玉镶金的酒盏边沿沾了水酒,此时映在烛火里,泛着暖色的光,

  “先生,既然我已知道杀父仇人是谁,先生的叔父也算是死在我宫家人的手里,你我二人不做仇家,怕是说不过去。”

  “宫小想跟我做仇家?”

  “是我应该跟先生做仇家。秦爻当日在军帐里说的话,传到王城费不了多少时日。我若仍与先生亲厚,便是轻家仇重私情,正好佐证了杨修盈一派所说我与先生联权谋私之言。我只能借此由头跟先生疏冷,好松解几分陛下的疑虑,这样先生回了珞伽,也能好过一些。”

  她说话的时候似乎是在叹气,眼睛垂着,睫毛的阴影投在脸颊上,像是初生幼鸟毛茸茸的翅羽。

  “宫小不用担心我,我们也不必躲着谁,大不了回天息门去。这世上真能伤到你我的,没几个人。”

  “先生以前说这些话,我是信的。可先生不听话,塞了块石头窝心,还说没人能伤的了你,我是不敢信了。先生就听我这一次,其余的事,等先生从珞伽回王城之后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他不怎么开心,低声嘟囔道,

  “反正我舍不得冷落宫小,宫小不想见我,堵上门不让我进去就是了。”

  说着从桌上捞了酒盏来饮,酒盏凑在唇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颇为谨慎地开口,

  “应该归应该,想不想做仇家,宫小还没答我。”

  “论理,是要做仇家的。可我想了想,有隐情固然好,没有隐情也无妨。这世上有太多人,都等着看我跟先生作对,好趁乱浇油点火,烹肉分食……我这人小气,实在不能让他们如愿。”

  兜兜转转千八百圈儿,得了这句话,心才算是终于放进肚子里。

  装不装疏冷都是小事,心意相通坦诚相待才是正理。

  宫云息见他拿着酒盏总无动作,便抬起酒盏去撞,金刀玉器兴致颇高,发出清脆脆的亲切响声。

  可一直窝在窗边听墙根的恩,听到这句,却是老大的不乐意,握着拳头爆着青筋的手狠狠一扬,剑柄都冲出去撞在墙上,叮叮咣咣一阵响。

  是,道理他都懂:凤将军杀了颜重楼,一命抵一命,仇算是报了;他们老一辈的恩怨情仇,怎么说也过了十年,不应该算在小辈头上。

  可他就是觉得他家这个小主子,太不记仇,太好说话。

  瞒她这么久,被秦爻拆穿了才肯说实话,怎么着,也应该给屋里那先生两天脸色看看才是。

  ————————

  颜青平来的这几日,她几乎没合过眼。倒也不是总有话讲,就是单单在桌案旁对面坐着,斟茶饮酒,也不会觉得无聊。

  后半夜风大,打着旋闯进来吹翻了烛台,一瞬间屋子黑黢黢,一点儿光也看不见。

  她摸黑在桌子上寻着什么,可一双爪子东摸西摸了半晌,又什么也没找到。

  “找火折子?”

  “不是,找个野果。我路上捡的,应该就搁在这儿了,怎么会不见了”

  “……难道是个,野苹果?”

  “谁知道是什么,野林子里的东西,有毒也说不定。这屋里的烛台昨日让我摔断了底,站不稳当,我见那果子够硬,插上烛台当底座多少能撑一夜,捱到内务那边派人来换就是了。我记得就放在桌子上,不会是……先生给吃了吧?”

  “嗯,我吃了。”

  他利利索索招了供,把藏在笔筒后面那个啃了一口的野苹果拿出来,翠青厚皮上一排牙印,方才下口辛酸清晰可见。

  “这下好了,用不成了,先生赔我。”

  “怎么赔你?”

  “先生去举着烛台坐到天明吧,我去睡了。”

  ……行吧。

  放话归放话,人肉烛台使不得。

  太奢靡。

  故而她第二日好不容易忍着哈欠到了主帐,一看见桌上厚厚一叠案宗供词,就被那熟米胶一样的密集小字糊得眼睛都睁不开。

  好在这磨人的先生今日便要回珞伽去,时日若再久,真熬不住。

  他今日得悄悄地走,披上灰鼠皮一样的破斗篷,拎起白羊毡裹着的小包袱。一没马接,二没人送,孤苦伶仃可怜巴巴。

  道别的话倒是一早就说过,最后一句是嘱咐她红林泊凶案事出蹊跷,望她少少操心,也好让他多多放心。

  末了该走了又心生一念问她难不难过,她摇摇头,说不难过,心里想的却是今日傍晚巡防回去,再不会有什么不听话的猫儿,在金屋里挠墙了。

  澹台槿鲜少晚到,在她身边落座时,不经意问起,

  “宫大人昨夜没睡好?”

  “嗯,风太大,窗子响了一夜。”

  “主殿年久失修,窗子怕是不大牢靠,一会儿让军资府遣人去修一修。”

  “不必。这两日储备粮草,军资府本就事多,窗子我自己想法子绑上就是。再者,西北风沙大,主殿尚且如此,大人和士兵们一起住军帐,岂不是更受罪?”

  “初入军营是不习惯,住几日也就惯了,没觉得帐子有什么不好。”

  “这次,可是大人第一次入军营?”

  “是。我入朝之前,在南诏行府做府令,每日只碰笔墨,不见刀马。入朝继位春陵君,本以为也是与案宗作伴的文臣,没想到还有机会入营带兵。只是这次与我一个文臣一同领兵,倒是委屈宫大人了。”

  “澹台大人过谦。我原来给杨荆将军做副将时,他总说我兵法生疏,战力部署不落实处,我还不服气。前几日见了大人制的进军路线,才算是真的长见识。”

  “笔墨工作,手熟而已。”

  澹台槿话少,不熟的时候只会点头问候,熟了之后也寒暄不了几句,斟杯茶笑笑就过去了。

  帐内气氛沉静安稳,看案宗的看案宗,打瞌睡的打瞌睡,直到钟猛拿着信报进来,才重新活泛起来。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驻扎在玉池的哨兵急马回报,鹰仪三万大军终于离开沙洲屏障,向回鹰河畔推进三里。

  距离不长,态势却猛,黑压压的一大片。行军阵列有异常态,于哨所俯瞰宛若苍鹰展翅,黑色铠甲间或缀有金珠,在日头底下流光溢彩。

  金追军,苍鹰令。

  领兵首将乃邵氏兄妹,其兄妹三人领兵五年,侵异族吞边城,为国开疆拓土数百里,算得上鹰仪的看家本领。

  而其父邵连城,与他们宫家更是有缘。他曾与宫泽同为天息门四座弟子,后在战场六次相逢。三胜三负,亦友亦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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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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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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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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