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祭之人有二,一位是辖理祭祀一职的延陵君颜青平,另一位,则是六司里专管占星的尾参司,琥珀犀。
太和堂内,拜神祭舞,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他俩并肩站在太和堂西边高高的台子上,一左一右歪着脑袋,谁也不看谁。
人要是生来不对付,穿衣服都能穿成一红一绿。
更遑论腰间佩剑,简直稍不注意就要叮叮咣咣冲出鞘来。
修鱼三十三坐在东侧坐席上,抬头看着主祭台上那两个身影,皱皱眉头,一把捉住了椒图的衣角。
“这一上午,琥珀兄的手就没从剑柄上放下来过,你说,他俩一会儿是不是要打起来?”
“修鱼兄别说了,”
椒图躬着腰,两只手揣在丝麻袖筒里,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两个夫人要养。大宝要的木剑没雕好,二宝的生辰贺礼没着落,幺姑娘今日第一天上学堂,功课还等着我辅导……”
“我还不想死。”
——————
祭礼结束,已几近戌时。青铜钟,鳄皮鼓所奏浑厚之音逐渐隐没于连绵旷野,太阳沉在西边,映出一片胭脂色的光彩。
新帝登基也好,年中大祭也罢,皇亲国戚王公贵族聚在一起,归根结底少不了几番宴饮作乐,尤是最近恪静长公主又带着小十四住在宫中,气氛就更热闹。
麟衍殿里,丝竹缠人,华灯入眼。
宫云息来的不早,进殿时宾客已到了七七八八,排布坐席的侍婢不懂行情,把她的位子跟春陵君摆在了一起。
澹台槿穿件水蓝缎袍端坐在席位上,正摆弄着手里那柄碧丝扇上的玉饰,见她来了,浅浅一笑,抬起手中酒盏。
明晃晃的灯火融在他一双眼睛里,显得很温柔。
可问候的话还未及出口,就有一团黄澄澄的不明物什从远处飞奔过来,半路截货,一把捉住了她的衣袖。
“阿息妹妹!”
“我大半年没见你了!”
“你想我了没有?”
“阿息妹妹”四个字响起的一瞬间,她看见澹台槿的嘴角,很明显的抽动了一下。
呼兰隽在那身正儿八经的赤墨色王爷服外头,披了件鹅黄嵌丝的轻袍,顺手拖了张软垫就盘腿坐在了宫云息旁边。
他瘦了许多,眼窝有些往下陷,显得眉骨很挺拔,又染了三四分浅红酒晕。
不说话的时候,倒像个深雕重刻的男人了。
“殿下来了。”
“我来了好久了,”
呼兰隽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里的白玉瓶子,
“这酒我都喝了好几壶了。”
“上次夜宴听说殿下生了病,现下好了没有?”
“自然好了,这都过去三个多月了,任什么病也好全了。”
“我备了一车醉太平,方才已送到殿下宫里去了。”
!!!
如若不是他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恐怕那一声喜出望外的惊鸣已经响彻整座麟衍殿。
他飞速地眨巴着眼睛,两条睫毛扑扇着翅膀。他空出一只手,在自己的大腿根狠狠掐了一把。
“真的!”
他说,
“我没做梦。”
得了一车醉太平摆在跟前,比让他登基当皇帝都开心。www.miaoshuzhai.net
“阿息妹妹,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送酒?”
“我先前听人说起,殿下还未尝过醉太平,反正不是什么难事,今日顺路就带来了。”
“谁说的?是颜哥哥吗?”
“嗯。”
“我就知道,颜哥哥是个大好人,你们俩都是大好人!颜哥哥呢,还没来吗?”
呼兰隽说着,转着脑袋四处瞅了瞅,然后把目光停在门口,
“真巧,这就来了。”
她这才看明白,麟衍殿排坐席的侍婢不是不懂行情,是太懂行情。
颜青平的位子在她跟澹台槿对面,紧挨着穆国的宾客坐席。
“哥哥看着不大高兴似的,你们俩吵架了?”
“……没。”
“那想来是累了,在主祭台上站了整整一天,谁受的住?阿息妹妹说是不是?”
“……是。”
她抬起头看了看对面,颜青平正歪着脑袋,对着手里那个金玉酒盏发呆。
好像是不大高兴,从她说要送他们菜谱当新婚贺礼开始。
“渊王爷呢?殿下最近见他了没有?”
呼兰隽抓着酒盏,又抓抓脑袋,
“谁?渊王爷是谁?”
……
“就是……殿下的皇长兄。”
“啊?你说我大哥啊。他什么时候封的王爷,我怎么不知道?今儿下午我刚去看过他呢,临走的时候他说有些乏。这会儿还没来,想是睡觉误了时辰。”
“渊王爷他,近况如何?”
“嘿,你总叫他王爷,我一下子还绕不过来。兄长他还是老样子,静心回神的汤药每日都饮,我却没瞧见有什么变化。好在文成殿那里,比湖心岛好上许多,偏殿里带了个小厨房,膳食呈上来时都是热腾腾的,砖瓦又比岛上讲究,夏夜也无蚊虫欺身,还剩下许多桌案纸笔,我上个月新做了几幅字帖过去教他识字,这几日,竟也能念下来几首小诗了。”
他说这些话时很开心。
因着呼兰渊终于不必再困居孤岛熬过漫漫夏夜,也终于能跟着他识几个字,学几首诗,收敛几分痴痴癫癫的疯人模样。
呼兰隽是个童子命,不知愁,太深太远的东西,他不会想。
只要他兄长的境况能比之前好一丁点儿,他便开心,至于更久远的事情,譬如渊是如何从太子之位坠入如今的漆黑泥潭,他不大会去计较。
但这不代表,他们都不会去计较。
宫云息隔着丝绸缎料拢了拢自己的衣袖,垂着眼睛饮了一盏宴酒。
——————
恪静长公主和小十四是贵客,就跟在桓帝身后进来。
穆莹莹今天格外漂亮,想是早上见面之后,又重新施了水粉,脸颊上那两坨不自然的红霞也被匀平了。此时羞怯怯地偎在恪静肩头,靥笑春桃,唇绽樱颗。
若不是运气不好站在了清越皇后身边,拿下个全场最佳也不是什么难事。
夏日解暑当炖老鸭汤,又要用年前的笋干和山药片吊着滋阴回甘,方不致清火太过,伤了元气。
可府上的厨子的手艺太好,刁人口舌,宫云息一双银筷子搭在手里,半天也没夹上东西来吃,十二分懒怠。
穆莹莹头一遭在这么正经的场合跟颜青平坐一起,欢喜的不得了,鸭子汤也顾不得喝,剥了个紫皮葡萄就举着往身边人唇上凑。
“青平哥哥,你尝一个。”
青平哥哥。
喂葡萄就喂葡萄,为什么要乱说话?
乱说话就乱说话……
又为什么,偏偏是这句。
这四个字,他已经很多年,很多年,都没有听见过了。
十四公主嗓门大,那声亲密呼唤甫一落地,大殿里的宾客都停了杯箸,兴致盎然地观望此处进展。
四下安静,银筷子落地的声响也就十分容易被捕捉。
叮铃咣啷。
筷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脱了手,她不知道。
又是怎么撞翻了白玉汤碗,叮叮当当掉在地上,也不好说。
至于跟那声“青平哥哥”有没有关系,她就更说不清楚了。
可能有吧,谁知道呢。
她低着头接过身旁侍婢递来的新筷子,夹了一块瓷碟里的炙仔羊,可夹来了又不想吃,于是偷偷丢进了汤里。全然没有在意,对面那双瞧着她的眼睛。
一贯风流薄佻的桃花眼,竟也有如此飘摇闪烁,破碎乍喜的时刻。
人要是生来对付,出洋相都要出到一起。
颜青平盯着侍婢将那一双有若明证的银筷子和汤碗撤换下去,喜滋滋地拿起玉勺在汤里捞了一把。
那老鸭汤方呈不久,面上又覆着一层保温薄油,一勺入口,咸香汤汁裹挟着新柴老炭猛烧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才得以成就的灼烈口感。
真真烫极。
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眼一闭心一横,吞了,又那么寸,呛住了。
颜青平自个儿性情再随和落拓,好歹被茯苓倾力管教那么些年,断不会在正经场合出差错,这会儿纵然吞了炭似的,也只能躲在衣袖后面,低低地咳起来。
他动静细微,只有挨边儿的穆莹莹察觉,立马改了跪坐的姿势,用膝盖挪着凑到他身边,拾了杯茶就往他嘴边招呼。
“青平哥哥怎么了?”
“是不是这汤太烫了。”
“青平哥哥,喝杯凉茶压一压吧。”
红袖添香有大忌,心头月光不可欺。
哥哥不能乱叫,心弦不能乱撩。
这道理,饶是无月台、落玉楼里的奉酒姑娘都知道。
对于那种心上插着根陈年旧刺的客人来说,想做他的解语花,捏肩递酒抚琴唱曲儿足矣,千万别去好奇他的过去,也不要试图用含义深刻的字句去撩拨他,更不要指望,能靠着自己一颗痴情心一双温柔手,把那根刺拔_出来,再用自己三千缠绵情丝,把那个冒着血的深红肉_洞给补上。
白月光就是白月光,一朝砸碎成了七八瓣,变作切肤流血闪着寒光的锐利刀片儿。
白月光还是白月光。
捧在手心儿里的时候是,插在心尖儿上的时候,也是。
“别再叫了。”
他等着自己那被热汤碾了八百遍儿的嗓子终于发的出声音,转过头对穆莹莹来了这么一句。
声音阴冷,眼神凶狠,让人心里发毛。
穆莹莹没见过他这副样子,还真给吓得噤了声,端着茶杯不敢言语。
颜青平年轻的时候不信邪,轻信了石头能捂热的歪理,吃顿饭就当订了亲,喝口汤就作拜了堂,披件斗篷骑一匹马,那简直就是情比金坚海誓山盟。
自欺欺人,一本满足。
而今十年过去,才尝到春秋大梦被生生拆穿的滋味。
聊天归聊天,赏饭归赏饭。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心不动,那就真的不会动。
至于把石头捂热这种鱼肚泡一样的崇高理想,在针毡一样的现实面前。
一扎就漏气,一扎就漏气。
脆弱的不堪一击。
其实十四公主再娇蛮,不过一只蹦蹦哒哒的野兔子,犯不着真的发火,可这次不行,这次人命关天。
简简单单四个字,像把翻着花儿卷着刃儿的精钢白铁,把他的心肝肺腑、血脉情肠通通拉扯出来刮了一个遍。
再容她叫下去,何止心肝要碎。
恐怕这腔子里面的五脏六腑,十二经脉,七两骨八斤肉,都要被绞作一滩稀烂的绛红血泥,再剩不下什么能用的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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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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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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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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